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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家”的解读

2016-05-14孙小静

关键词:福克纳威廉

孙小静

摘 要:威廉·福克纳是美国当代文学的顶尖人物,他在1930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是部引起无数评论家和读者深思的作品。福克纳运用出色的哥特式的写作手法,赋予其丰富的想象力,给我们讲述了女主人公艾米丽·格里尔生(Emily Grison)的悲剧一生。《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运用时序颠倒的表现手法,用五个相互分割,又紧密相连的五个部分,展示了哥特手法的运用,揭示了女性在父权社会中的生活状态。"家"是本篇小说中反复出现却被陌生化的空间,也常常是传统特哥小说中故事的发生地。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角度入手,解读该短篇小说中被陌生化的"家"的意义。

关键词:威廉·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女性特哥;封闭空间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9-0179-02

一、哥特小说的概述

(一)传统哥特小说的发展及其特点

霍勒斯.沃波尔(Horace Walpole,1917-1994)于1764年发表了第一部哥特小说《奥特朗托堡》(The Castle of Otranto), 副标题为“一个哥特故事”(A Gothic Story), 此为哥特小说的开山之作。哥特小说属于浪漫主义文学,与浪漫主义同步产生与发展,常被一些文学批评家称为“黑色浪漫主义”(Dark Romanticism)。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哥特小说由18世纪的边缘流派的身份发展为当今文学领域的中心,进而更社会化和现实化。

哥特小说有以下基本特点:首先,从哥特小说的环境描写上来看,故事的背景多发生于破败的古堡、阴深的密室、荒凉的修道院、鬼影幢幢的墓地和恐怖的地窖等,这些地方大多是封闭的,是很少与外界联系的。随着哥特小说的进一步发展,故事发生地已不再局限为古老的、遥远的具有中世纪风格的建筑中,而常常转为故事主角的住房或家。其次,常见的哥特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有暴君,恶棍或英雄和柔弱少女。这两者常常形成恶—善,黑暗—光明,邪恶—纯真的强烈对比,哥特小说家以此来揭示社会的邪恶。再者,哥特小说的故事主题常和复仇有关,故事情节中充斥着凶杀、恶臭、腐烂、血腥、暴力或一些超自然现象。最后,“哥特艺术的美学基础是产生超验感受的‘壮美”[1],哥特小说具有激发人类心灵最基本的情感-恐惧的美感,激发读者的极大兴趣和好奇心,进而实现阅读的快感。在《哥特形势论》中,沃琳格尔描述哥特式灵魂是不断撕裂自身、不断面临痛苦的灵魂。

(二)女性哥特小说

20世纪女性哥特小说得到迅速发展。英美女性主义理论家艾伦·莫尔斯(Ellen Moers) 第一次把女性主义理论同哥特主义相结合。“女性哥特”这个术语第一次在其著作《文学女性:伟大的作家》中出现。“女性哥特”的定义可概括为“一种表达女性内心隐秘的抗争、幻想和恐惧的文学载体”[2]。在继承了传统哥特小说特点的基础上,女性哥特又进一步进行改造。女性生活在恐惧、焦虑、失落等负面情绪中,和哥特小说里故事发生的背景相互呼应。女性哥特认为,引起女性恐惧的根源在于父权制下女性对自身性别身份的迷失。相对于重视恐怖的超自然和暴力因素的传统哥特小说,女性哥特则侧重于对女性现实生活因素的描写。女性个体焦虑和恐惧的原因并非鬼怪,而是父权制,尤其是父权社会中的家庭关系和婚姻制度,源于性别角色的禁锢性规定和以性别为导向的人际关系[3]。在恐怖的宿命论的神秘气氛下,女性哥特常常涉及女主角自我意识觉醒、恢复和实现的过程。其次,女性哥特小说中常有“陌生化”的手法。作为一种极端化的怪诞审美手法,”陌生化”异化了女性和女性所存在的环境。家等一些封闭的空间常常作为陌生化的对象,以此来表达女性在父权制控制下对生活感到恐惧和自我身份迷失的状态。

二、封闭的空间与父权制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发生地为“一幢过去漆成白色的四方形的大木屋”。与大多数传统哥特小说不同的是,艾米丽不是被迫呆在家中,而是她自己选择紧闭在家里,不和外界接触的,即:女性的自我封闭。“封闭的空间既象征着禁锢女性自我的父权社会,又是父权文化压抑下的女性个人情感体验的载体”[4]。封闭的哥特场景如父权社会下对女性要求的条条框框,女性要严格遵守不得越雷池半步。压抑的生活从女性一出生就已开始。父权社会视女性为“他者”“第二范畴”,认为她们有适合私人领域的女性气质;而男性则属于公共领域。“家是女人的生活的中心,是女人生命开始和结束的地方”[5]。传统的生物决定论认为女性的生物特性决定了女性在智力,道德和理性上都劣于男性,女性的天职是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公共领域是女人所力所不能及的。因此,囚禁女人的“私人领域”和哥特小说中常出现的背景有很大的联系。

封闭的空间一方面体现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另一方面它又是女性寄托情感的载体。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一文中,艾米丽视“家”为自己的情感载体。在她父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离开过家。与其说是生病被迫呆在家中,还不如说她是主动把自己封闭在家里来梳理并接受父亲去世的情感和现实。艾米丽所住的“家”已失去了家所特有的温馨、舒适、惬意的属性,而变得陌生和可怕。在女性哥特小说中,家往往是令人有着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这种使熟悉的事物通过压抑而异化的手法被称为陌生化手段。艾米丽以为即将和索爱之人结为夫妻,她满心欢喜地准备结婚用品。“我们还听说艾米丽小姐去过首饰店,订购了一套银质男人盥洗用品,每件上面刻着“荷·伯”。此时的艾米丽家里应该是洋溢着新婚的欣喜的。然而当艾米丽死后,人们进入她当初准备的新房时,仿佛到处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阴森氛围:“败了色的玫瑰花窗帘,玫瑰色的灯罩”“那男人躺在床上,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呲牙咧嘴的样子”[6]。家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家了,这时的家已变成杀人藏尸的秘密地,早已失去最原始温暖和舒心的意义。

封闭的空间具有双重作用,在限制女性的身心空间的同时,又反过来催化她们的生长。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中所受的压迫不仅仅体现在对女性身体的禁锢和摧残,还体现在对女性的心理上压迫上。“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不仅是政治的和经济的,而且是心里的,即通过儿童的社会教化过程,使女性是下等人这一观念在心理中得到内化”[7]。《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的故事发生于美国南方社会。传统的南方社会在经济上和宗教上都维护了父权制。美国南方社会是以经济种植园为主的经济方式,家庭是社会的中心,因此作为一家之长的父亲在家庭中有着不可撼动的控制力量。其次,保守的请教文化是以加尔文主义为核心的。整个社会从宗教的角度维护着男性的统治地位。艾米丽的父亲是个电信过的南方旧传统代表人物,对女儿的隐性压迫体现在对其婚姻的态度上。小说里这样描述,“我们还记得她父亲赶走了所有的青年男子”。婚姻是成年人生命里的大事,关乎着个人幸福。然而,艾米丽的父亲赶走了所有来向艾米丽示好或求婚的追求者。父权社会中,未婚的女儿是父亲的一件物品;结婚后,又称为丈夫的物品。波伏娃在其被称为“女性主义圣经”的《第二性》著作中提出“意识哲学”的概念。 “每个人都有种内在要求:即肯定“我”是必要的一个。每个意识都想否认其他意识的平等地位”[8]。她说在男权社会中女人被认为是“他者”“客体”是“第二范畴”,必须服从于以“self”和“主体”第一范畴的男性。作为主体的父亲,他甚至有控制女儿幸福甚至命运的权力。波伏娃一个重要的女权主义思想-自由的原理中提出,自由意味着塑造自己未来的机会;压迫是对将来的否定。艾米丽丧失了对自己未来塑造的权力,失去了自由,受着父亲的压迫。除了家庭的压迫外,艾米丽还分别收到爱情和社会的父权压迫。荷默·伯隆是继其父亲去世后出现的又一父权形象。在该小说中,他被这样描述,“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精神强干,声音洪亮”“一群群孩子跟在他身后听他用不堪入耳的话责骂黑人”。寥寥数行就给读者描述了具有“积极”“阳刚”“独立性”“掠夺性”“公众性”等多种典型男子气质的父权形象。爱的热情往往会衍生于痛苦。在艾米丽不顾公众的反对,毅然选择和他交往,认为将来步入婚姻殿堂是无容置疑的。荷默?伯隆却说他喜欢和男人来往,甚至在小说中,作者是这样描写的,“他本人说过,他是无意于成家的人”。艾米丽倾其所有的真诚却令她再次成为受害者。

三、小结

哥特小说中的故事多发生在封闭的,与人隔绝的空间中。封闭的空间一方面体现了父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另一方面它又是女性寄托情感的载体。于此同时,封闭的空间具有双重作用,在限制女性的身心空间的同时,又反过来催化她们的生长,促使她们寻求自我。

参考文献:

〔1〕肖明翰.英美文学中的哥特传统[J].外国文学评论,2001(05).

〔2〕Elaine Showalter. Sisters Choice: Tradition and Change in American Womens Writing[M]. Oxford: Clarendon,1991:127.

〔3〕林斌.西方女性哥特研究——兼论女性主义性别与体裁理论[J].外国语,2005(03).

〔4〕邓瑶.禁闭与疯癫[J].文献资料,2010(20).

〔5〕Margo Culley(Editor). Kate Chopin(Author). The Awakening [M]. W. W. Norton,1993:125.

〔6〕李俊杰等译.威廉·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短篇小说集[M].北京:译林出版社,2015.

〔7〕周乐诗.女性学教程[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5.274.

〔8〕迈尔森.波伏娃与第二性[M].大连:大连理工出版社,2008.34.

(责任编辑 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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