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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亚诺回忆叙事手法探析

2016-05-13张黎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6年4期
关键词:重复人称意象

张黎

摘 要:莫迪亚诺是法国当代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在他的创作中,“回忆”既是主题,也是主要的叙事手法。在回忆叙事的框架下,他的创作融合了各种文学流派的艺术特色,形成了独特、新颖的莫氏风格。本文结合他的代表作之一《朵拉·布鲁德》,从叙事时间、人称、叙事重复、意象方面对他的回忆叙事手法进行初步分析,同时对这部作品在叙事手法上表现出的共性和特性进行总结。

关键词:时代交错 画面叠加 人称 重复 意象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1945-),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1968年,处女作《星形广场》一经发表就荣获当年的费内翁奖和罗歇·尼米埃奖。迄今他已发表了近30余部小说,此外,他在剧本、随笔和音乐领域也有很多创作。除了《环城大道》(1972)、《凄凉别墅》(1975)、《暗店街》(1978)分别获得了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书商奖和龚古尔文学奖外,他的整体创作也屡获国外文学大奖:1984年的摩纳哥皮埃尔王子基金会文学奖和2012年的奥地利国家欧洲文学奖表彰的都是他所有的作品。2014年他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这标志着莫迪亚诺的创作得到了世界范围的认可。

出生于1945年的莫迪亚诺,自称为“战争的孩子”,他的绝大部分作品都以二战期间德军占领的法国为背景,以追寻为主题,采用回忆叙事的手法,在过去中寻找自我、寻找身份。他将真实和虚构相结合,用简洁的语言、丰富的意象营造了一种晦暗、朦胧、神秘的氛围。回忆既是他的创作主题,也是叙事手法:他通过独特的记忆艺术与遗忘相对抗,表达了对黑暗的历史时期中个体的存在和命运的关注,同时也体现出了对历史的反思。 《朵拉·布鲁德》被法国评论界视为莫迪亚诺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它讲述的仍然是追寻的故事:1988年叙述者偶然从1941年的旧报纸上看到寻找15岁的犹太少女朵拉·布鲁德的启事,而朵拉所居住的街区正好是叙述者童年和青年时生活过的地方。叙述者因此开始了对朵拉的调查,想方设法寻找她生命中留下的蛛丝马迹,还原朵拉短暂悲惨的一生。这部作品展现了法国被占领期间,维希政府和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以及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的遭遇,体现了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和对个体命运的关注。这个主题虽然是莫迪亚诺作品中常见的,但是,它与新颖的叙事手法相结合,使《朵拉·布鲁德》成为最能体现莫迪亚诺最具特色的作品之一。本文结合莫迪亚诺回忆叙事艺术,对《朵拉·布鲁德》的叙事手法进行分析。

一、时代交错和画面叠加

热奈特将叙事时间分为故事时间和话语时间,前者是指故事中事件发生的自然时间顺序,后者是指故事事件在叙事中的顺序,是作者出于叙事安排,有意确定的顺序,体现了作者的时间观。叙事时间是叙事策略的一种重要体现,也是莫迪亚诺叙事艺术的特色之一。他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在回忆中追溯过去,在叙事时间上具有鲜明的特色:他将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时间层混合、累加在一起,构成一个套层结构,产生一种画面叠加或者并列的效果。在他那里,时间是透明的,作者往返穿梭于其间,完全打乱线性的时间顺序,话语时间和故事时间倒错,重新组成一个纯粹的小说时间,从而使作品带有意识流和后现代性主义色彩。

《朵拉·布鲁德》的叙事时间具有破碎、错综复杂和心理化的特点。这部小说虽然只有短短的147页,却涉及了大量的人物,充斥着各种精确的日期。对朵拉生存痕迹的追寻构成叙述的主线,其中穿插了叙述者自身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生活片段、朵拉父母的生活经历以及作者由朵拉一家的命运联想到的若干战争受害者的遭遇。小说的时间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朵拉出走的1942年前后、叙述者的青年时期即1965年左右、小说的写作时代1996年。每个时间层中又包含若干日期,如“1941年12月31日”、“1958年5月”、“1996年11月”这样精确的日期,也有“我12岁左右的时候”、“20年后”这样模糊的时间概念。这些故事时间不是线性排列,而是在不断地穿梭跳跃,人物命运也不是平行展开而是穿插交织在一起。作者通过画面叠加、倒叙等手法构造了一种复杂的网状叙事结构。

不同时代和画面叠加是《朵拉·布鲁德》最明显的叙事特征。小说以8年前偶然发现的寻人启事开始,紧接着作者并没有谈论朵拉,而是将话题转向当年朵拉父母在寻人启事上留下的地址,用两章的篇幅来回忆“我”的童年和青年——也就是1958年和1965年期间——朵拉父母曾经生活的街区,对不同年代不同季节不同日子的景象,包括对咖啡馆、酒吧、电影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营造了强烈的画面感。这个回忆画面的闪回为“我”和朵拉之间建立起一种联系,正如叙述者在回忆完这个街区后所想:“……这一切都不是简单的巧合。也许,我自己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我正走在朵拉和她父母的足迹上。他们已经在那里,隐约可见。”接下来第三章中,作者又把时间拉回到写作本书的1996年2月,叙述者开始记述对朵拉的追寻。在司法部的大楼里,“我”因为找不到5号楼梯而陷入恐慌中,促使“我”想起了20年前的一次类似的经历:去医院看望久未见面的父亲,结果迷失在医院大楼里,自此再也没见过父亲。又如,叙述者从朵拉父亲的出生地维也纳想起了1965年,自己20岁时穿梭于维也纳的事情,这正是对前文叙述者认为自己走在朵拉一家足迹上的呼应。可见,“我”以往的生活经历激发了“我”对朵拉的兴趣,而对朵拉的寻找过程又再次引出“我”对自身过往的回忆,三个时间层因此而联系起来。不同时代画面的叠加,虽然淡化了故事情节,但是却增强了事件情感效果,让人觉得朵拉生命中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痕迹与“我”总是有着某种联系,总能在“我”的生命中找到对应点。就这样,“我”与朵拉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我”感到“自己是唯一一个在那个时代的巴黎和今天的巴黎之间建立联系的人,唯一一个记得所有细节的人”。因此“我”有责任有义务为朵拉书写,以免她和千千万万像她这样的犹太人和普通人被遗忘吞没,这正是这部作品的主旨。

这部作品的叙事时间还有一个显著特点:无序性和心理化,具体表现在倒叙和预叙的交叉运用上。作品的前半部分叙述顺序如下:八年前,即1988年,“我”看到寻人启事,回忆1958年至1965年“我”的童年和青年时期,1996年寻找朵拉的出生证明发现朵拉出生于1925年,插叙1899年至1924年朵拉父亲从出生到定居巴黎的生活经历、1968年“我”出入拉夏贝尔街区,1940年5月9日朵拉14岁在寄宿学校注册。对这些事件的叙述没有按照任何既定的顺序,叙事时间完全由叙述者的情感和联想决定。作品的后半部分整体上是按照1940年5月朵拉进入教会的寄宿学校、两次出走、被捕、被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顺序进行叙述,但是中间也穿插着倒叙,构成了倒叙中套着倒叙的结构。在叙述到1941年12月14日朵拉第一次出走时,也就是寻人启事上的那次出走,叙述者又对12月14日之前的纳粹迫害犹太人的历史事件进行了回顾,并回忆了“我”父亲在1940年的经历。这样,朵拉出走的历史背景得到了强化,而父亲作为一个犹太人的亲身经历则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感,也将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联系起来。作者还交替运用了预叙,在讲述自己被继母叫来的警察押上警车带往警察局的路上,叙述者想到了当年被犹太人问题警察带走的朵拉:“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被后世称为‘光辉30年的时代”。通过预叙,叙述者将自己的处境与朵拉进行了对比,时代不同,命运不同,表达了对朵拉的同情和对那个时代的谴责。就这样,时间通过倒叙、预叙,在四十年代、六十年代和九十年代之间来回跳跃,将过去和现在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作者想要借此表明:过去从未过去,过去一直困扰着现在,乃至未来,作品的主旨因此得以凸显。这种时空交错、无序的叙事时间,虽然打破了线性时间顺序,弱化了作品的情节感,但是有利于烘托特定历史年代的氛围和人物的心境,突出了作品的主旨和内涵,也带给读者更深刻的审美体验。

二、第二人称的使用

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是小说中最常见的叙事人称,相较于其他人称,第一人称叙事具有更强的真实感。莫迪亚诺的小说总是在书写着历史和过去,因此除了个别作品,他通常采用的都是第一人称叙事。但是,莫迪亚诺在20世纪60年代进入文坛,创作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意识流、超现实主义、荒诞派和新小说等文学思潮的影响,他的叙事艺术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因此很多文学评论家认为很难将其归入某一文学流派。在叙事中出其不意地插入第二人称正是其多元叙事艺术的表现之一。从叙事学角度讲,第二人称叙述具有“对话”性,有助于打开主人公的意识之门,更利于进行心理分析,抒情的力度更大。莫迪亚诺首次尝试在第一人称叙事中插入第二人称叙事是在《环城大道》中,在《朵拉·布鲁德》一书中,这种叙事手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这部作品整体上仍然使用的是第一人称叙事,但是,文中多处出现了带有多重含义的第二人称叙述,成为这部作品的一大特色。

叙述者回忆朵拉在克里昂古街区度过的童年时,想象着小朵拉在广场上玩耍时的情景,晚上大家都聚在广场上乘凉聊天,有时会有不知真假的牧羊人或者商贩带着羊群经过,叫卖羊奶,“羊奶的泡沫粘在您嘴边,像是白胡子”。这是第二人称“您”第一次出现,并且很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场景描写中,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方面叙述过程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朵拉的特写画面——小朵拉调皮可爱的形象穿过历史的迷雾跃入读者的眼帘,让人忍俊不禁,然而小说开端的寻人启事马上就会让读者想到几年后少女朵拉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悲剧感因此而得到放大和渲染,一喜一悲之间让人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无常;另一方面,随着“您”的突然出现,时空的距离瞬间荡然无存。叙述者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回到了他和朵拉都熟知的那个街区,站在朵拉面前,体现了作者内心渴望靠近朵拉、能够亲眼见证朵拉生存的愿望。此外,作者选择第二人称的敬称,也表达了他对朵拉、对逝者、对生命的尊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作品中第二人称有着不同的指称。1940年5月13日,朵拉进入寄宿学校四天后,法国当局在传唤并关押德国和前奥地利的男性犹太侨民后,又开始陆续将这两个国家的犹太女性关押在冬赛场,之后将她们转运至集中营。叙述者猜测朵拉的母亲是否也收到了传唤:“人们将你们归入一些奇怪的、你们从未听说过的类别,这个类别与真实的你们并不相符。你们被传唤,被关押。你们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这里的第二人称复数则应指的是朵拉母亲和上文提到的犹太侨民们。作者仿佛进入他们的意识,展示了他们的心理过程,道出了他们内心的悲愤和苦楚;同时也表达了对纳粹和维希政府的谴责,对犹太人的同情。第二人称使读者不自觉地被卷入进来,站在了朵拉父母和犹太人的位置上,对他们的悲惨遭遇更能感同身受,和作者产生共鸣。后面分析朵拉出走时的心理活动、对朵拉父亲最终也难逃厄运发出感慨时也使用了第二人称叙述,仿佛与人物进行了直接对话,生动地展示了人物的心理过程,表达了作者强烈悲愤之情以及为弱者发出声音的正义感。

三、重复叙事模式

朱立元先生将叙事重复可以分为三种:细节的重复,如词语、修辞、外观等;一部作品中事件和场景的重复;主题、人物、事件在同一个作家的不同的作品中的重复。这三个层次的重复,无论是前两种文本内的重复,还是后一种文本外的重复,在莫迪亚诺的作品中都得到了一一体现,构成其回忆叙事的一个明显特征。关于主题、人物、事件的重复我们在上文已经分析过,就连作家自己也承认:“我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写同一部小说。”叙事元素的重复使得他的作品整体上总是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每一部作品内部也营造了别样的效果。

从文本外重复的角度来看,《朵拉·布鲁德》不仅在主题、叙事艺术、背景方面存在很多读者熟悉的元素,在事件上也有对其他作品的重复,如:警车事件、父亲二战期间在香榭丽舍大街被捕。这两件事在《家谱》《户口簿》《缓刑》等小说中都有详细的描述或者提及。单就这部作品的文本而言,其中也不乏着事件和细节的重复。故事的开头,叙述者在找朵拉出生证明的过程中,因为迷路而想起多年前去医院探望父亲,在医院迷路最后没找到父亲:“不可能找到我的父亲。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警车事件一章中结尾处作者再次写道:“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一细节的重复让人体会到父亲在叙述者心中留下的深刻伤痕,了解叙述者空虚、忧伤、孤独感的来源。“空虚”也是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多次重复的一个词语,尤其是叙述者故地重游或者探访朵拉生活过的地方时,面对着曾经关押过朵拉和她犹太同胞的监狱旧址、战后巴黎被重建的街道、被拆毁的历史建筑,叙述者总是感到强烈的空虚。为什么要拆毁过去的一切?抹去历史的痕迹?这部作品的创作意图也因此彰显出来:作者通过书写履行记忆的责任,对抗遗忘,为朵拉一家这样的普通人留下生存的痕迹,让后人铭记这段历史。

四、意象与暗示艺术

莫迪亚诺的小说篇幅都不长,他曾在访谈中表示这是因为他想暗示的东西很多,希望读者能够通过他的暗示自己来建构他的小说想要表达的东西。作为一种象征化的修辞手段,意象是暗示的最佳载体。莫迪亚诺的作品中存在着各种意象体系,如旅馆、火车站等地点、颜色、季节等,成为他小说叙事的一个鲜明特征。在《朵拉·布鲁德》中,莫迪亚诺也使用了不少意象来营造氛围、表达主题寓意。冬天是其中使用最频繁的一个叙事意象。冬天的寒冷不仅暗示了1941年至1942年被纳粹占领下的巴黎阴森恐怖的氛围、犹太人危险的生存环境,也让人联想到朵拉的悲惨境遇。朵拉出走的时候是在1941年的冬天,冬天是“我”15年时的出走和朵拉的出走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好像就是一个寒冷、暗淡的冬日促使您突然出走,因为它让您更加强烈地感到孤独,感到伸向您的钳子正在收紧”。冬天成为朵拉出走的直接原因。在推测朵拉被负责犹太人问题的警察抓走前的藏身之处时,作者写道:“1941年到1942年冬天是巴黎被占领时期最黑暗、最难熬的冬天,从十一月开始就下雪了,一月的气温不到15度,到处都结着冰,二月又再次结冰、下雪。她到底藏在哪里……”。朵拉父亲被捕时:“仿佛是这一年的冬天将人们分离,模糊并抹去了他们的踪迹,以至于让人怀疑他们是否存在过”。冬天的意象总是随着叙述者对朵拉一家人悲惨遭遇的新发现而不断出现,与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营造了一种刺骨寒冷般的恐怖氛围、渲染了犹太人命运的悲剧性、加深了读者的同情感,促使人们对历史进行反思。

这部作品中还有很多莫迪亚诺惯用的意象。火车站意象在很多作品中都反复出现过,如《一度青春》《凄凉别墅》等。它暗示着逃离和追寻,逃离阴森冰冷、地狱般的巴黎,寻求自由是朵拉和所有不甘屈服于命运的犹太人的愿望。在朵拉就读的教会寄宿学校几百米外就是里昂火车站,“我不知道,在灯火管制的寂静的夜里,她是否能从宿舍里听到运货列车或者从里昂火车站开往自由区的火车的轰鸣声……”叙述者甚至认为“火车站”这个词引发了朵拉的出走。此外,在《星形广场》《八月星期天》等小说中出现过的热带鱼缸在这部作品中也再次出现:“(巴黎的)一切都像是沉浸在热带鱼缸发出的奇怪的光线中”。鱼缸其实就是一个透明的监狱,一个更加残酷的监狱,因为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天空,与自由隔着一层玻璃,但是却无法企及。巴黎阴郁、压抑甚至恐怖的氛围由此得以凸显。这些叙事意象的运用,丰富了作品的内涵,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审美感受。

结语

莫迪亚诺的创作呈现出明显的系统性:从第一部小说《星形广场》开始,作家使用经常性的主题和元素:占领时期的巴黎、60年代的法国、有着不幸童年的孩子、孤独迷茫的青春、寻找过去……,他将不同的叙事纳入一个共同的跨文本空间,每部作品与其他作品相互依赖、相互补充,但又因为自身的特点而保持独立,就像是一种多重回声游戏:针对这些主题,既有共鸣同时又呈现出不同的变奏、组合和和声。《朵拉·布鲁德》的主题反映了二战期间纳粹和维希政府屠杀犹太人事件,是对二战最直接的书写,具有深刻的主题意义和思想内涵,保持了莫迪亚诺一贯的风格。在叙事手法上,作者运用不同的时代交错、画面叠加将过去和现在、朵拉和叙述者联系起来,叙事重复和意象的使用凸显了作品的思想内涵,第二人称叙事的插入不仅增强了作品的画面感也给人以更深刻的情感触动。经典的主题加上新颖的叙事手法使得《朵拉·布鲁德》整体上体现出了历史小说、侦探小说和传记的特征,呈现出了别样的变奏,成为莫迪亚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参考文献

[1] Modiano, Patrick. Dora Bruder [M]. Paris: Editions Gallimard, 1997.(本文所引内容均由作者从法语原文翻译成中文)

[2]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319.

[3] 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4] 徐岱.小说叙事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5] (法)布·布朗克,车槿山,译.自我虚构:一九七七年——自我虚构的分界线[J].世界文学,2015(2):4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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