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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稼祥长征到陕北两则史实考辨

2016-05-13李亮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6年5期
关键词:王稼祥年谱张闻天

李亮

[摘 要]目前关于王稼祥随中央红军长征到陕北相关历史的记述,一是说王稼祥随中共中央机关到陕甘根据地的后方瓦窑堡,没有随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率[关键词]红一方面军开赴前线,进行直罗镇战役;二是说王稼祥参加了1935年12月召开的瓦窑堡会议。这两种说法存在对一些事实叙述不准确的现象。

王稼祥;长征;瓦窑堡;考辨

[中图分类号] D23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928X(2016)05-0014-03

1935年11月2日,毛泽东、彭德怀率陕甘支队经志丹县榆树沟、石畔等村庄,到达中共陕甘省委所在地甘泉县下寺湾村。3日,在此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成立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会议结束当天,西北军委会发布命令:宣布恢复红军第一方面军番号,红十五军团编入红一方面军序列。彭德怀任一方面军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叶剑英任参谋长,王稼祥任政治部主任。根据下寺湾会议的决定,会后中共中央暂分两路:一路到前方去,由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率红一军团南下和红十五军团会合,准备粉碎国民党军对陕北苏区的第三次“围剿”;另一路在后方进行动员工作,由张闻天、博古等率领中共中央机关从下寺湾直接去后方瓦窑堡(今子长县城)。对下寺湾会议中央分两路行动的情况,《毛泽东传》写道:“根据这次政治局会议的决定,中共中央领导人暂分两路:张闻天、博古、王稼祥、刘少奇等率领中共中央机关先到陕甘根据地的后方瓦窑堡;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率红一方面军开赴前线,准备粉碎国民党军队对陕甘根据地的第三次‘围剿。”[1]《张闻天年谱》也做了这样的记述:“(1935年)11月10日,(张闻天)率中共中央和苏维埃中央政府机关进入瓦窑堡,同时到达的有博古、邓发、刘少奇、王稼祥、李维汉、董必武等。”[2]笔者认为以上两处记载有误,下寺湾会议后王稼祥没有随中共中央机关先到陕甘根据地的后方瓦窑堡,而是随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率红一方面军开赴前线,进行直罗镇战役。

(一)陈光远的回忆。中共中央机关到陕甘根据地的后方瓦窑堡的时间是1935年11月7日[3],曾在王稼祥身边担任勤务和护理工作的陈光远回忆说:王稼祥是1935年10月底到达瓦窑堡的。[4]另据《王稼祥年谱》记载,王稼祥“12月13日,随红一方面军司令部到达瓦窑堡”。[5]在这里,陈光远的回忆与《王稼祥年谱》的记载虽然有出入,但都认为王稼祥到瓦窑堡的时间与张闻天、博古率领的中央机关到达瓦窑堡的时间不一致,并且《年谱》还明确指出:王稼祥是“随红一方面军司令部”到达瓦窑堡的,由此可以确定,当时a王稼祥并没有同张闻天、博古等中央机关人员同行。

(二)王稼祥签发了若干重要文件。1935年10月红一方面军与红十五军团在陕北吴起镇会师,给国民党的统治造成了巨大威胁。“西北剿总”决定:以5个师的兵力,企图乘红一方面军刚到陕北立足未稳之际,消灭红军并摧毁陕甘革命根据地。为了分化来犯之敌,争取其停止内战,一致对外,11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政治委员毛泽东、政治部主任王稼祥等九人联名发布《告围攻陕甘苏区的各部队官长与士兵书》,指出:只要不打红军,不进攻苏区,红军便愿意和他们互派代表,订立抗日作战协定,共同组成抗日联军与国防政府。还郑重声明:不论哪一派军队,也不论从前有没有打过红军,都一律欢迎同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抗日。[6]12月10日,王稼祥又同杨尚昆共同签发了《关于粉碎敌人新进攻的政治工作》的训令。[7]如果王稼祥不在战争前线,在后方的瓦窑堡,是不可能和在前线的毛泽东、杨尚昆发布文告或签发训令的。

(三)程子华、郭述申的回忆。时任红十五军团政治委员的程子华回忆说:“十一月初……红十五军团和红一军团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政治委员毛泽东、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后为杨尚昆)。”[8]当时任红十五军团政治部副主任的郭述申也在回忆中写道:红一军团与红十五军团会师后,“红十五军团编入红一方面军。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政治委员毛泽东(兼),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后为杨尚昆)。”[9]由以上可以断定,王稼祥没有随中共中央机关先到陕甘根据地的后方瓦窑堡,而是随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率红一方面军开赴前线,进行直罗镇战役。

(四)《张闻天年谱》的记载。中共中央和苏维埃中央政府机关从下寺湾进入瓦窑堡后,张闻天于11月13日、18日、20日、29日和12月6日多次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或政治局常委会议,作为政治局委员的王稼祥都没有参加。[10]这说明他当时不在瓦窑堡。

1935年12月17日至25日,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即“瓦窑堡会议”。瓦窑堡会议是土地革命战争到抗日战争历史转折时期,党召开的一次极为重要的会议。对这次会议,《张闻天年谱》做了这样的记述:“出席和列席会议的有:洛甫、毛泽东、周恩来、博古、李维汉、王稼祥……等。”[11]郭洪涛的回忆[12]、叶子龙的回忆[13],《毛泽东传》[14]、《博古传》[15]、《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16]的记载都基本如此。《凯丰传》坚持了与《博古传》相同的说法,只是顺序有些差异。[17]按照以上文献的说法,王稼祥参加了瓦窑堡会议。

而《王稼祥年谱》对这次会议的记述却是:“王稼祥因病体不支,未能出席十二月十七至二十五日举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瓦窑堡会议)。”[18]《张浩传》写道:“参加会议的有:张闻天、博古、毛泽东、张浩、邓发、李德、周恩来、凯丰、刘少奇、吴亮平、林凯、郭洪涛。”[19]《中共党史大事年表》:“参加会议的有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博古、刘少奇、邓发、张浩(林育英)等人。”[20]凡此种种,余不一一列举。这里想指出的是,诸多文献提出一种相异的说法:王稼祥没有参加瓦窑堡会议。笔者认同这一种说法,即王稼祥并未参加这次会议。

(一)从王稼祥当时的身体状况看。1933年4月27日,王稼祥在参加全军青年工作会议期间,遭遇空袭被敌机炸穿了结肠。由于艰苦的战争环境和简陋的医疗条件,医生无法取出全部弹片,伤病未愈就参加了长征。杨尚昆回忆说:当部队在哈达铺休整时,战斗部队和政治部都进行了缩编,“当时名义上有两个政治部,一个是总政治部,一个是陕甘支队政治部,这两个政治部实际上是一个机关,两块牌子。两个政治部的主任都是王稼祥,副主任都是我。实际工作主要是我做,因为王稼祥病得很厉害,难以坚持工作,很多人都认为他可能挺不过去了”。[21]经受住剧痛的折磨,王稼祥带着重伤走完了漫漫长征路,到达陕北后,其伤口更加恶化。郭洪涛在回忆中写道:“长征途中负伤的王稼祥同志,因得不到及时治疗,体内的弹片未能取出,又缺少药物,身体非常虚弱。到了瓦窑堡后,临时住在省委的院子里,李维汉同志要我找来一头奶牛,每天挤些牛奶给稼祥同志喝,增加点营养。”[22]陈光远回忆:“一九三五年十月底到达瓦窑堡,王稼祥同志身体很坏,主要是伤口引起的。经过长征,由于气候和水土不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抵抗力都很差,差不多每个同志到陕北后都患感冒。王稼祥同志的体质比我们更虚弱,他发病很厉害,昏迷了五、六天,只是由于医生们紧急抢救,才转危为安。”[23]王稼祥身体状况不佳,除以上回忆外还有其他史料的旁证。《毛泽东年谱》记载,1936年1月17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彭德怀、林育英到中央政治局工作;毛泽东、张闻天、彭德怀、林育英、何凯丰随红军主力行动;周恩来、秦邦宪、邓发组成中央局,周恩来任书记,主持后方工作,王稼祥病愈后可参加会议。[24]由于陕北苏区没有根治条件,党中央决定派人护送王稼祥到上海,转赴苏联治疗。11月13日,张闻天致电王明:“我们正准备送王稼祥赴苏联治病,他的病在苏区内是无法治好的。他来时经哪条路线为妥,请告知。”11月15日,中共中央书记处电告驻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并转共产国际:“王稼祥之伤,只有赴苏医治之一法,现准备经过张学良保护,先到上海,然后设法到海参崴,他参加红军六年之久,情形熟悉,因此同时委任他充任中国红军代表与国际接洽,并加入代表团。”以上资料证实,长征期间特别是到瓦窑堡后,王稼祥身体极度虚弱、几经病危。在这样的情况下,参加瓦窑堡会议是不可能的。

(二)从王稼祥对瓦窑堡会议内容的认识程度看。瓦窑堡会议着重讨论了全国政治形势和党的策略路线、军事战略。12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了《关于军事战略问题的决议》,确定党在新形势下的战略方针是:“把国内战争同民族战争结合起来”,“准备直接对日作战的力量”,“猛烈扩大红军”。为贯彻这一战略方针,红一方面军行动部署的基础应确定地放在打通抗日路线与巩固扩大现有苏区这两个任务之上,并把打通抗日路线作为中心任务。为此,红一方面军行动与苏区发展的主要方向,应放在东边的山西和北边的绥远等省。为了贯彻这一决议的精神,中共中央决定红军渡河东征。12月25日,会议通过了《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全面分析了国内外的政治形势和阶级关系的变化,确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批判了成为当时党内主要危险的关门主义,也及时提醒全党记取历史上发生过的实行统一战线政策时的右倾错误倾向。对于中共中央就形势问题、军事战略问题的决策,王稼祥开始时有疑虑。他曾坦言:“我由于不了解中国阶级关系因日本的进攻而发生的变化,以致未能紧紧地跟上党的统一战线的策略上的变化。但是,过后不久,便了解了自己的错误,紧紧跟上党的路线上的发展了。”“当时我认为红军过黄河东征后,可能回不来,更反对向绥远发展,认为该地是沙漠地带,难于立足。就这样,我便同意和博古等人一同到前方开会讨论东征问题。等我们到达了前方,毛主席就对我们说:根本没有到绥远去的计划,并严厉地批评我们反对红军过黄河东征的错误。”[25]王稼祥的认识与中共中央的决策不完全一致,既不理解党的统一战线策略上的变化,又基于可能面临的困难局面对东征存在顾虑,说明他当时没有参加瓦窑堡会议。

(三)从王稼祥的回忆看。王稼祥《我的履历》中记载:“我当时是在陕北养伤未参加工作,博古等人到我处说:前方同志——这时候毛主席和张闻天在前方——主张红军过黄河东征,并主张由山西北上到绥远,以求与外蒙古打通联系,背靠外蒙古。”[26]话说的很清楚,王稼祥当时在养伤,没有参加瓦窑堡会议。这一说法在陈光远的回忆中得到印证。他回忆说:“瓦窑堡会议,我记得王稼祥同志没有参加。”[27]陈光远的回忆与王稼祥的回忆相吻合,这充分证明王稼祥并没有参加瓦窑堡会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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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副教授

责任编辑:卞吉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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