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平凡的世界》电视剧改编的成败得失

吴丹阳

【摘要】本文以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改编上的成败得失为研究对象，主要从人物的编排，剧情改编和其他艺术问题三个方面的失败之处进行阐述。笔者认为改编后的电视剧存在诸多问题：人物的编排错误是导致人物性格特征不明显的原因之一；剧情改编后未能体现出原著思想之厚重，而是偏离了原来的叙事主旨；以及在表演艺术上的其他问题。所以改编不应该只停留在“改”与“编”之间，而是通过改编与经典作品的灵魂再次融合达到再次创作的效果。

【关键词】路遥 《平凡的世界》 改编失误 厚重思想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6）03-0098-02

2015年年初由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改编而成的同名电视剧在各大卫视播出。这使原本单一的文字内容转换为电视屏幕上的场景，让观众又多了一种感悟经典作品的方式。同时也让这部经典文学作品和路遥又成为大众的视线焦点，引起观众的热烈讨论。可是笔者和其它热衷原著的读者们看过电视剧后却大失所望，电视剧的改编和演绎存在很多瑕疵和失败的地方，很多影视改编乍一看好像在重温经典，但实际上是对经典原著的不尊重甚至是伤害。那么，经过电视剧重新编排后，各主要人物的位置发生了什么变动呢？为什么影视改编经典小说作品后就不能再现原著思想之厚重了？如何避免电视剧在演绎过程中的其他艺术问题？这些都是这部电视剧改编后应细细思量的问题。

一、对人物的重新编排

电视剧在人物编排方面的改编很多，无论是主配角的调换，还是人物性格、人物的删减都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因素。路遥对故事的叙述是沿着两位男主角少安、少平双向线索展开的。少安、少平都是积极进取，敢于拼搏，努力改变家中光景的好青年，属于励志奋斗型的人物，无论是学习时期还是揽工时期，少平都生活得相当艰苦，他不但不放弃，反而更加勤奋努力，他的家庭、理想、友情、爱情以及命运无不包涵在小说中，正因如此，他才成为当下大时代的缩影，我们才从一个平凡的青年身上看到一个平凡的世界；少安心地善良、善于思考、勇于奋斗，他身上同样充满了不向邪恶低头、不向命运折腰的优秀品质，具有同苦难抗争的奋斗精神，是农村先进青年的典型，也是当时农村发展的希望所在。可是在电视剧中少安的风头强劲，明显成为了男一号，其中不乏有参演演员的知名度问题，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遵循了电视剧的拍摄套路，就是男一号必须是情圣化的。我们都知道现在国产电视剧叙事主线大多数都在男女主角的情感纠葛和爱恨情仇上，虽说少平与晓霞也有爱情故事，但远不及少安、润叶和向前三人感情纠葛的曲折。就这样使原本同为主角的少平降为男二号，叙事风格也完全变味了，《平凡的世界》也由一部全景式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成了一部不折不扣的爱情剧。

改编后人物性格变化最明显的应该是孙少安这个角色，孙少安本是一位肩负着家庭重担，淳朴老实的农民。小说中，他勇于奋斗，不畏惧困难，为了改变家中的光景，通过努力贷款创建了砖厂，并且招揽村民到自己的砖厂上工，慷慨捐资助学修整学校。在初次创业失败后，带领村民脱贫的信心仍不动摇，最终砖厂再次运营。少安的形象充分体现了一个高小毕业农民的艰辛奋斗历程，在他身上，彰显着农民摆脱贫穷、渴望致富的现实欲望，也体现出带领农民共同致富的理想追求，这也是作者的创作这个人物的美好初衷。但是电视剧的改编不仅使他成为了一个强势、凶悍的人物，还将其形象过度英雄化、超人化。除了私分猪饲料地和搞土地承包之外，编剧还将原本与人物没有关系的事件安插在了少安身上：在小说中，双水村干旱缺水、村民豁坝泄流的时候，孙少安恰巧去山西秀莲家相亲去了。而在电视剧中，为了解决大旱之年用水难的问题，孙少安独自一人勇闯罐子村和石圪节大队。这样完成了孙少安形象的传奇化书写，渲染其办事能力远高于普通人。当今，人们坚信平凡的人物也能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每一个平凡的个体都希望逾越过重重障碍成为这个领域的不平凡者。电视剧如此夸张的改写孙少安的性格正是顺应了现代社会中人们这样的心理，观众看得满足，但却把孙少安这样的普通人都变成了不平凡的“英雄”。缺少慢慢奋斗的过程仅凭强势、凶悍的性格就可以成为英雄，这样的改编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路遥创作《平凡的世界》的初衷。

二、情节上删改失误的原因

《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经由不同年龄的人看，不同经历的人看，不同心境的人看都会有不同的收获，每个故事似乎是分开的，但又是互相影响的，作者在近十年间的时间背景上，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刻画了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涉及从基层劳改犯、农民到上层市长、省长、中央老领导，他们看似没有交集，各自生活在各自的领域，实则相互连接，相互牵制，删除任何部分都会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效果。电视剧播出后，读者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剧情删改过多这个问题。读过原著的人知道，小说以孙、田、金三个家族两代人的命运为叙事中心，金家与孙家那是至交，两家好多事情都有交集，少平一直还睡在金家，孙家的大大小小的难关好多时候都靠金家支援，金波一删，理所当家金俊海夫妇就没了，孙家的许多精彩故事就只能跟着刪，然后也就造成了部分线索产生叙事矛盾，破坏了小说原有的故事架构。

原著思想厚重的原因在于把人们的劳动与爱情，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日常生活与巨大的社会变革，纷繁地交织在一起，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把个人命运、家庭命运、社会命运维系在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和谐发展上，只有尊重规律，变革制度，建设和谐社会才是中国农村、中国希望所在。电视剧改编最突出的问题是未能体现原著思想精神的厚重，当时特定社会背景下人们物质清贫之苦、内心的困惑以及因平凡的奋斗而获得的精神快感等等，这些细腻、内在的东西，在影视改编过程中都严重丢失了。改编后的电视剧主要围绕着主人公的感情纠葛开展叙事，这是由于改编过度从属于市场需求的缘故。当下观众的观看兴趣由原著故事情节转向人物情感，剧中牵动他们观看兴趣的，可能并不是大的时代背景，而是转向了男女主角的情感纠葛。电视剧中的时代特征突出的不明显，只是为了迎合现代人们的精神诉求，从而放弃了原著本身的所表达的精神内涵，以致改编后的电视剧与小说严重脱节，老一辈的观众无法产生共鸣，青年观众同样不知所云。改编是一种对前人的学习，是深层次的致敬，是跨越时空的握手；但也应该是对前人境界的超越和思维的刷新。

三、其它的艺术问题

原著中主要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叙事，电视剧开场便是原著作者路遥的原声旁白：“那是一九七五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在这段独白带给观众短暂的感动之后，“画外音”便一段又一段地出现了，在开篇孙少平羞于当众拿黑馍的场景，旁白响起：“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才是他们躲避公众的目光来悄然地取走自己那两个不体面的黑家伙。”田晓霞披着绿军登场，旁白再次响起：“少平一下子感到了脸像炭火一样发烫，田晓霞外面的衫子竟然像一个男生一样在外面披着，这使他感到很惊讶。”对于有这么多旁白的表现方式，让人感觉不是在看电视剧，而是在看一部电视记录片。主创团队为体现原著所述的场景过于谨小慎微，恨不得把书中的文字一笔一画地描摹在画面上，忽略了影像本身的功能，那些“脸像炭火一样发烫”、“手忙脚乱地给生产队的病牛灌汤药”等旁白，完全可以通过切换镜头、补叙或追叙等影视手段处理。适量的旁白，是如实尊重原著的有效方式之一，但一直这样处理以交代剧情，则显得有点捉襟见肘和画蛇添足。

观众同样不能接受的还有电视剧中的方言，一会儿是普遍话，一会儿是不地道的陕西方言，给人很别扭的感觉，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用普通话表演更好。路遥文学奖发起人高玉涛也在其微博表明：“最不可理解的是语言乱成一锅粥，城里工作和上学的讲着半调子方言，农村老头老太太却说着普通话，还有不少人操着关中方言，与其这样弄巧成拙，还不如就用普通话，反正面对的是全国的观众，又不是只给陕北人看。这样会让不了解陕北文化的人误认为陕北方言就是这样不伦不类。”

除了旁白和方言，剧中人物的造型也存在诸多问题，也许是为了顺应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少平烫着时髦的发型，润叶穿着与当时时代不符的开衫毛衣，剧中的演员都身着洁净如新的衣服，身着如此干净的戏服拍戏，即使身处破旧的窑洞也不像黄土坡上的村民。这些并不是裤子缝上几个形状规则的补丁就能弥补的，而是一种时代感的缺失。60、70后的中年观众们看到剧中演员的造型都不能认同，何况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呢？所以，电视剧的成功不仅靠创新、大胆的改编，还要有忠于原著的演绎规则，并且要注重对剧组人员的培训，熟读经典后方可进行拍摄。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改编和表演都不是很成功，其改编的最初受众和美好初衷也没有真正实现。无论是人物性格的刻画、剧情的发展，还是演员演绎和编剧，都难以让该剧成为经典文学作品改编电视剧的标杆。经典作品的电视剧改编之道，理应忠实于改编者对经典作品的灵魂和精神的正确理解，忠实于电视剧创作独特的审美规律，以此为基础寻求原作与改编者在审美风格、审美个性上的相通契合点，唯有坚持这样的改编之道，电视剧才可以称之为成功。

参考文献：

[1]仲呈祥，周月亮：《论经典作品的电视剧改编之道》

[2]王永军：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有点平凡

[3]江腊生，程丽华：在“平凡”与“不平凡”之间论《平凡的世界》的电视剧改编

[4]苏妮娜：改编不能止于“改”与“编”更重要的是再创作

[5]李晨：生活不会以“圆”的形式结束——《平凡的世界》的两次电视剧改编

[6]田惠东：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哪儿不对劲？

[7]沈栖：《我看<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