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下影视中“乡下人进城”的另一种表述
2016-04-17盛翠菊
盛翠菊
(1.徐州工程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0;2.扬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论当下影视中“乡下人进城”的另一种表述
盛翠菊1,2*
(1.徐州工程学院 人文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0;2.扬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2012年度的电视剧《小麦进城》和2014年度的电视剧《满仓进城》通过两个普通乡下人的进城奋斗故事,为我们提供了乡下人进城的一种范式:仰望星空,脚踏实地。两部电视剧给当下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提供的启示是:乡下人可以拥有和分享城镇化的成果,乡村和城市相互碰撞融合,碰撞的相互性决定着融合不可能是一边倒的吞并,而是互相学习、汲取之后的重组。城乡之间的碰撞、交流、吸纳、融合才是新型城镇化的健康之路。
“小麦进城”;“满仓进城”;乡下人进城;新型城镇化
晚清以降,中国乡村经济结构的巨变与城市工业化的飞速发展,导致城乡在经济、政治、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传统中国城乡无差别的状态慢慢解体。正如梁漱溟所言:“民国以来,中国农村日趋破坏,农民的日子大不如前。”[1]正是乡村自然经济的破产和城市现代化的召唤带来了“乡下人进城”这一突出的社会现象,由“乡村”走向“城市”成为20世纪以来中国社会最突出的主题,“向城求生”成为几代乡下人的生存选择。从更深层次而言,作为一种现代性社会迁移,“乡下人进城”是一场深刻的文化变迁与精神变迁。而文学和影视作品则成为记录与思考这一社会、文化变迁的重要载体。
一
“乡下人进城”作为一种小说叙述话语,伴随中国现代化的百年历程,从1894年韩帮庆的《海上花列传》肇始至今,已经纵越三个世纪历经百年,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书写母题之一。 现代通俗小说中的“乡下人”多为到欲望之城观光的赵朴斋(《海上花列传》)、谢幼安(《海上繁华梦》)之流和陆秀宝、赵二宝(《海上花列传》)等从事女“性”生意者(妓女);鲁迅、老舍、茅盾、沈从文等现代作家的笔下进城的乡下人多为农村自然经济的破产和战乱所迫进城,如进城游民阿Q(《阿Q正传》)、北平车夫祥子(《骆驼祥子》)、封建“僵尸”赵老太爷(《子夜》)、为生计所迫的船上妓女(《丈夫》)等等。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的二十七年时期,大陆此类创作因城乡二元体制的规约出现暂时中断的趋势,仅在部分小说文本中出现了进城乡下人的身影,进城革命者“我的妻”(《我们夫妇之间》)、进城的纱厂女工阿英和进城采集药品的志愿军(《上海的早晨》)、招工进城的改霞(《创业史》)等,“文革”时期更是少见此类创作。1980年代,在新启蒙思潮、现代化“梦想”召唤、改革开放导致的城乡差距的合力驱使下,这类叙述在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已经表现出“亚主流的文化倾向”,从路遥的《人生》到2015年东西的《篡改的命》,当下此类小说创作呈繁荣之势。
新世纪以来,影视创作也参与到“乡下人进城”的叙事之中,2000年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开启了新世纪影视剧作“乡下人进城”叙事的先河,之后出现了大量叙述乡下人进城的影视作品,如2001年巴特尔的电视剧《城市的星空》、2004年康洪雷的电视剧《民工》(根据孙慧芬的同名小说改编)、2009年阿甘的电影《高兴》(根据贾平凹的同名小说改编)等。此类影视作品和小说中的“乡下人进城”叙事可谓是一脉相承,延续的基本上是悲剧叙事的套路,是城乡冲突对抗之后进城乡下人的悲剧人生。乡下人在走向现代之城和现代性个人获得的过程中,承受着现代化过程所带来的种种苦痛,五福(贾平凹《高兴》)甚至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与乡下人“向城求生”的生存选择本身形成悖论,与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本身也形成悖论。在新型城镇化建设的时代大背景下,小说和影视叙事在回应如此之大规模的乡下人进城时,面临挑战。如何叙述乡下人的进城故事?进城的乡下人如何介入异质的文化空间,解决文化他者的身份问题?同处一个文化空间的城里人和乡下人如何融合?
“乡下人进城”的影视叙述是当下最接近社会现实的一种叙事模式,当下社会乡村和城市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二元结构对立模式,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互动迁移成为当下中国最习以为常的生活景观,城市的现代化生活召唤乡下人进城。《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尽管讲述的是上世纪的进城故事,但其中涉及的因城乡迁移而引出的诸种问题仍不失其当下意义。电视剧《小麦进城》是导演姚远2012年的电视剧,改编自倪学礼发表在2009年第3期《十月·长篇小说》上的小说《追赶与呼喊》,是作家倪学礼亲自操刀改编的一部作品。比较一下小说和电视剧创作,“《追赶与呼喊》的结局带有些许悲悯情怀,《小麦进城》则改编成了一个富有轻喜剧色彩的家庭伦理剧”[3]40。同样是“乡下人进城”故事,电视剧给观众更多的是正能量,2014年姚远导演的另外一部电视剧《满仓进城》继续发挥这种正能量,共同演绎了新世纪“乡下人进城”的“中国梦”。
《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两部作品把叙事的时间推向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在上山下乡、高考恢复、右派平反、改革开放等时代大背景下讲述了一个乡下女人和一个乡下男人的进城故事,两部电视剧把城乡的融合问题放在家庭层面展开,将乡下人进城以后在城市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立足问题,放到家庭伦理的叙事层面来展开,把城乡文化迁移所引发的诸种问题都放在男女婚姻的层面来叙述,因此也具有了强烈的当下意义:乡下人可以通过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在城市立足,实现城乡的融合,最终完成乡下人的中国梦——进城梦,用姚远自己的话说就是“小麦圆了她的‘中国梦',《小麦进城》也算是圆了我的‘中国梦'吧”[2]。
二
《小麦进城》这部电视剧以小西沟的“傻大姐”小麦追赶考上大学的知青丈夫林木“进驻”北京城的奋斗故事。2014年姚远导演的另一部电视剧《满仓进城》被誉为是此前《小麦进城》的姊妹篇,此部电视剧的编剧为聂欣。这两部电视剧向观众展示了一幅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市化进程中“乡下人进城”的历史画卷。细心的观众可以很容易的发现,两部剧作相似度极高,进城的主人公由小西沟的“傻大姐”王小麦变成了男版的大梨树的满仓,两人恋爱的对象身份均为知青:林木和景梅,两位知青都是因为高考返程,而乡下人王小麦和满仓也都是因为婚姻开启了进城之旅。
王小麦是陕西小西沟“根正苗红”的农民,与下乡的北京知青林木结婚生女,高考恢复后林木返城,小麦和丫丫是否随林木进城问题引出了城乡之间的第一轮交锋,小麦的婆婆——北京知识分子杨文彩来到小西沟,企图用城市现代的思维模式——经济手段解决婚姻问题,城乡的对峙在乡村文化空间得以展开,乡(“小西沟”)与城(“北京”)相遇而对峙,这是两种文化、两种价值观的正面冲突。城的一方林家尽管也在“文革”中遭难,经济也不富裕,但其代言人杨文彩在“乡”(小麦家人及乡亲)面前表现出的是“城”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杨文采的城市思维逻辑中,林木与小麦形成城乡对立的两极:乡下老娘们与北京大学生、布鞋与皮鞋、农民与城里人、贫穷与富有、没文化与有文化。
《满仓进城》中城乡的第一次对峙也是在乡村文化空间中展开,在此部剧作中。城市化身婆婆变成了丈母娘。大梨树村民兵排长满仓救下了未婚先孕投河自尽的省城知青景梅,由此被诬告,为救满仓,景梅答应与满仓结婚。在景梅的婚礼上,城乡的第一次冲突呈现:景梅的妈妈认为“出什么事都比嫁给一个农民强”。对于景梅妈妈而言,景梅死了也比嫁给一个农民强。景梅妈妈对乡下人如此强烈的歧视并不亚于小麦的婆婆杨文采,这两位城市女性在对待儿女城乡之间的婚姻时,采取的都是用现代人的经济思维逻辑(钱)来解决问题。恢复高考之后,为照顾景梅的儿子满河(非满仓之子),满仓放弃高考。在满仓正式进城之前,电视剧安排了满仓进城看景梅,把城乡的对峙在大学校园这个特定的城市文化空间中演绎。其中设置两个事件:满仓高声向站在台上参加活动的景梅打招呼、满仓因尿急在校园绿化带随地小便被守卫抓住。这两个叙事单元设置的目的是城乡两极对于同一事件的不同解读,在乡土熟人社会,高声打招呼、在野外树丛随地小便司空见惯,而城市有其自身的行为规范,这些在乡村习惯的事情城市却有违规则,因而在所难免遭遇尴尬。
当城与乡相遇时,城市往往会因其经济上和文化上的优势而歧视乡村,与通常乡下人进城的影视叙事和小说叙事不同,这两部剧作把城乡的对立放在家庭层面上来展开。自晚清以来,随之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发展,城乡分野加大,“城贵乡贱”的意识逐渐形成,在城市人的意识中,“乡下人=脏+穷”,这在乡下人进城的小说叙事中屡见不鲜,路遥《人生》中的高加林进城收粪时,遭遇同学克南妈妈的嫌弃,此处“大粪”和乡下人被等同。赵本夫的小说《洛女》中洛洛先前的城市朋友因为知道洛洛是拾破烂的之后,“他们愤怒了”,“骂她是个骗子、贱货,说以前吃过她买的东西恶心,现在想起来就想吐,说你根本就不配和我们做朋友”。“穷”在乡下人进城小说的叙事中又被置换成为“偷”。在城里人惯用的“经济”思维模式中,他们认为乡下人“穷”,缺钱,就会去“偷”。范小青《城市之光》中的田二伏被误认为是“小偷”也是源自其乡下人身份。范小青《这鸟,像人一样说话》是一个因刘老伯家的偷窃案引发的故事。小区业主刘老伯打着城市原居民的旗号怀疑和盘查着每一个乡下人。小说中关于乡下人“脏”和“穷”的叙事在《小麦进城》中是通过小麦与小姑子林溪共处一室来完成的。小麦住进小姑子林溪屋里,林溪恶心“泥腿子”占了自己的地方,睡前林小溪嫌弃小麦脏,问小麦“怎么那么臭啊,一股子大粪味”,捉弄小麦洗了两次脚。林小溪在床上发现虱子,一家人惊呼“小西沟的虱子下山了”。林小溪床上的三十块钱被丫丫误拿,杨文采认定是小麦偷的。满仓也有类似的遭遇,满仓初到丈母娘家不被有洁癖的丈母娘接纳,好心帮邻居刘奶奶扛液化气而被冤枉偷了存折。
城乡的对峙还通过生活方式的差距来展开,王小麦在林木家吃饭时,先动筷子吃起来,没有等其他人,林木家人非常不愉快。乡下人如厕是“蹲坑”,城市人入厕都使用“马桶”,满仓在景梅家内急,因为坐到马桶上别扭,蹲在马桶边沿如厕。乡下人如厕在门上挂皮带说明里面有人,城里人在家里上厕所也要锁门,满仓没锁门小桦目睹满仓蹲在马桶上。价值观的差距在满仓进城中也有展开,景梅给满仓一张电影票,满仓在去电影院路上,记起儿子满河想吃鸡腿,用电影票换了一只鸡,看完电影回家的景梅“欲哭无泪”,埋怨满仓为了“煮鸡”不去”看电影”,满仓却“兴高采烈”喂儿子满河“吃鸡腿”,“电影票”与“鸡腿”在此幻化为精神与物质两个层面的东西。为了缓和跟满仓的关系,景梅带满仓到电影院看外国片,满仓不懂得欣赏,在景梅身边熟睡。
在两部电视剧中,夫妻双方的城乡差距最外在的量化表现还体现在文化差距(文凭)上:两部电视剧中夫妻双方的身份定位是:没有文凭的乡下农民傻大个满仓与省城大学教师、研究生景梅,没有文化的乡下老娘们王小麦(后小麦自学夜大本科)与北京城里大学教师、研究生林木,这也是小麦婆婆和满仓丈母娘不承认他们婚姻的最根本的原因。除了从家庭层面上展开城乡的对峙之外,《满仓进城》还通过“第一次坐轿车晕车”和“喝不惯猫屎咖啡”两件事情来表现满仓的城市尴尬生活。满仓跟随罗曼琳去见客户,在农村一直坐拖拉机的满仓坐上轿车有一种极不适应的感觉——晕车。客户请满仓喝“猫屎咖啡”,满仓不知“猫屎咖啡”为贵重之物以为是普通猫类排泄物,离开餐桌呕吐,两个事件中满仓的囧况更深层面上表现的是乡下人没见识,从传统(拖拉机、猫尿)跨越到现代(轿车)乃至后现代(猫屎咖啡),多少有些不适。
三
改革开放以来,乡下人进城的小说和影视叙事文本共同表现的主题是“变成城里人”,作为表现城乡冲突的焦点,男女主人公进城之后所面对的无非是生存空间、身份(城市户口)和工作等方面的问题。进城之后,小麦和满仓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空间——住处问题,为防止小麦“登堂入室”,杨文彩只让小麦住在阳台,不准进入房间,后为赶走小麦,杨文彩趁小麦生病住院拆掉阳台,却阴差阳错地使小麦“登堂入室”,开始了和小姑子小溪争夺空间的斗争。满仓最初不被丈母娘收留,不得不露宿景梅宿舍外的石板上,后来才随景梅入住丈母娘家,由此开始与小舅子景松和小姨子景桦的摩擦。在城市有了立身之所以后,两个人就开始了艰难的城市奋斗。
身份问题在王小麦和满仓身上有两个层面的表现,一个是家人的承认,王小麦的婆婆和满仓的丈母娘根本就不承认他们与城市男女主人公的婚姻关系,身份的尴尬首先来自于城市家庭。小麦初到林家,杨文彩告诉林丛和林小溪:小麦是“你哥插队那地方的社员,脑子有病,到北京来看病,看一半,钱没了”,要求家人不要跟他说话。小麦被邻居发现,杨文彩对外仍称小麦是林木下乡的“社员同志”,后杨文彩对林丛、林溪的要求是:“第一,把她当路人,绝对不能管她叫嫂子;第二,继续对她实施封锁,不理她,不给好脸子。”最终王小麦对婆婆大吼:“不要再叫我农村老娘们,不要叫我泼妇,不要叫我那个谁,我有名字,我叫王小麦!”这是王小麦关于姓名权的呐喊,更深层次而言就是身份问题。其次是社会身份问题,王小麦被作为盲流抓进派出所,满仓起初是因没有城市户口而在找工作时处处碰壁,连城市保洁都需要当地城市户口,身份问题是进城乡下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工作问题也是进城乡下人亟待解决的难题,其实质就是经济上的自我独立问题。小麦的城市工作是从做小生意——摆地摊卖裤衩开始,接着是开了一家裁缝铺,被婆婆举报而查封,后又开了一家“小麦成衣厂”,因弟媳妇陷害而险些破产,最终成立股份公司。满仓的工作也是从打零工,首先是景梅妈替满仓找了一份看守仓库的活,因景松偷了仓库一车砖头而主动辞职,其次是酒店工作,为斩断酒店总经理罗曼琳的“念想”,满仓辞职离开酒店,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闯荡——开小吃铺。小麦和满仓进城之后的工作阻力都来自家庭,两个人几次丢工作都是因为“家”人的捣乱,两部剧作把城乡矛盾放在家庭的内部来完成,以家庭剧的形式来解决进城乡下人的立足问题,从小处着眼来解决城乡的相互碰撞、融合的过程,展示了进城乡下人通过自身能力而获得城市家庭和社会的认可过程。
无论是生存空间问题,还是身份、工作问题,小麦和满仓能成功地融入城市,一方面源自乡下人自身优秀品质:勤劳善良、聪明智慧、乐观豁达、勇敢泼辣。另一方面是城里人的帮助和包容,两者之间的互相对峙、碰撞、交融,最终演绎了一曲乡下人进城的喜剧,《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的结局都采用了大团圆的形式来诠释这一喜剧。在《小麦进城》的结尾,小麦感觉来到北京后很知足,原谅了林木。小溪和周英俊带着孩子回到家中,林丛还宣布说刘雅致也怀孕了,全家人在一起吃着“团圆饭”。城乡对峙之后的融合通过城乡两方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形式得以体现,城乡融为一家。而《满仓进城》的结尾给我们绘制的是一幅城乡融合之后的愿景:一家人到郊外野餐,满仓计划东山再起,景父景母庆幸有满仓这个好女婿,一家人乐享天伦。城乡之间的对峙在家庭之内得以消弭,小麦和满仓终于“追赶”上了林木和景梅,城乡真正融为一体。
四
《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作为当下“乡下人”进城的一种表述形式,为当下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提供了可供汲取的资源。倪学礼曾谈及自己的创作动机:“《小麦进城》倾注了我对于社会变迁的观照和思考。在今天这样一个移民潮愈涌愈烈的大背景下,城市人如何与外来移民尤其是农村人和谐共处?外来移民在生存成本远远高于农村的现代都市里如何踏踏实实地谋生?外来移民在坚守精神底线和尊严底线的前提下,在本来不属于他们的城市里如何寻找到自己的幸福?小麦给我们提供了某种启迪:坚守自我,人心不乱;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灿烂之极,平淡所归。”[3]41正是有了这样的创作动机,倪学礼才在小说原著《呼喊与追赶》的基础上赋予了电视剧《小麦进城》以更多的正能量,而接下来的《满仓进城》姚远导演延续了其在《小麦进城》中的“中国梦”,和编剧聂欣一起,共同为乡下人满仓们圆了“进城”的“中国梦”。
在当下小说和影视叙述中,“乡下人进城”叙事已成为表面上亚主流、实际上主流的表述方式。究其原因是当下国家顶层设计中对中国未来发展道路的规划,尤其是构建和谐社会和新型城镇化建设的需要。从国家层面上讲,一系列政策的出台,确保了新型城镇化的步伐。2014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此规划的核心就是以人为本,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强调最多的就是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其实质就是“乡下人进城”,也就是“乡民市民化”。2014年7月,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户籍壁垒的破除,为乡下人进城以后身份问题提供了政策保障。2015年2月4日,国家发改委通知印发《国家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方案》,新型城镇化建设进入试点阶段。《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分别通过一个乡下女人和一个乡下男人的进城故事,勾勒出新时期以来三十多年的城乡变迁史,由此使两部电视剧具有了史诗品格,为当下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勾勒出一幅乡下人进城的愿景。
当下新型城镇化的目标就是打破城乡二元结构,实现人的城市化,使人在城市的就业、居住具有尊严,重组中国社会经济结构,重构中国政治、文化和人民的生活方式,乃至精神形态和文化心理。新型城镇化的本质是以人为本、公平正义。人的现代化是其最重要的追求。在启动新型城镇化的今天,“乡下人进城”将会大大不同于之前的形态。可以预见规模将会大大扩展,“60%的城镇化目标”明确地规定着这种可能。进城的方式将会大幅度变化,表现为不再是自发的、个体的,而是有组织的、群体的。进城的目的也有大的变化,肯定会有很大部分,将用乡土文化中的“熟人社会”中的礼义来改变当下城市的文化形态,乃至空间形态。所以,更大要求是:既然新型城镇化不是消灭农村,不是消灭乡土文化,在看得见山,看得见水,寄托乡愁的文化关怀的憧憬里,中国的城镇化必将具有不同于西方城市化的特色,那就是:乡土文化和城市文化不仅会有激烈的碰撞,更会有高度的融合。而碰撞的相互性决定着融合不可能是一边倒的吞并,而是经过互相学习、汲取之后的重新组合。在这样的交互作用中,“如何表现进城的乡下人也拥有并分享健康的都市化的过程,写出他们挣扎、奋斗中的精神世界与血肉共成的生命”[4],成为当下的影视叙事和小说叙事面临的一个问题,叙述主体的意识形态差异、情感关怀的不足,都会呈现在叙述对象个体命运、群体命运的鲜活的形象上,也会呈现在读者和观众深度的思考过程中,《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范式。
以上我们从四个方面具体阐发姚远的电视剧《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中乡下人王小麦和满仓的进城之旅,当然,受电视艺术表现的限制,姚远的这两部电视剧创作也不无缺陷,例如两部电视剧情节的某
种程度的雷同,有重复之嫌,《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对于乡下人进城之旅所遭遇的城乡对峙和消弭有某种程度的理想化等,但有一点却是毋容置疑的:《小麦进城》和《满仓进城》讲述的虽然是上世纪70年代末到上世纪90年代的故事,但男女主人公乡下人“王小麦”和乡下人“满仓”的城市奋斗史,他们的城市生活轨迹和精神,却具有时代性,恰好切合了当下的新型城镇化建设,作为当下“乡下人进城”叙事的一种模式,新一轮的城市移民潮无形之中赋予了两个故事以某种典范意义,两部剧作有力地证明了乡下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分享城市的现代化成果,在新型城镇化建设中,有了国家层面政策上的保障,乡下人完全可以成为城市的新主人,城乡之间不是水火不容,而是水乳交融的,两部剧作的一些创作思想及创作实践对于当下“乡下人进城”的小说和影视叙事都具有启示意义。
[1]中国文化书院学术委员会.梁漱溟全集:第四卷[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2:592.
[2]姚远.我的“中国梦”——电视剧《小麦进城》导演阐述[J].中国电视,2013(12):61.
[3]倪学礼.一个女人的奋斗编织出普通人的中国梦——电视剧《小麦进城》创作谈[J].当代电视,2013(1).
[4]徐德明.“乡下人进城”的文学叙述[J].文学评论,2005(1):111.
OnAnother Expression of“Country People Laboring in City”in Films
SHENG Cui-ju
(School of Humanities,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College of Liberal Arts,Yangzhou University,Xuzhou 221000,Jiangsu)
The TV series Xiaomai Entering the City in 2012 and Mancang Entering the City in 2014 provide a paradigm for us: looking up at the starry sky,down to the earth.They provide something to the current construction of the new urbanization,revealing that the country people can have and share the fruits of urbanization,rural and city collision and fusion,mutual collision decides that fusion cannot be one-sided annexation,but to learn from each other,learn after restructuring.The collision,exchange,absorption and fusion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re the new healthy road to the urbanization.
Xiaomai Entering the City,Mancang Entering the city,Country People Laboring in city,new Urbanization
I207.42
A
1004-4310(2016)05-0086-05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6.05.17
2016-06-09
2016江苏省研究生培养创新工程项目“现代化的一种文学表征——百年‘乡下人进城'小说研究”;徐州工程学院培育项目“新世纪乡下人进城的文学想象与新型城镇化”(XKY2014201)。
盛翠菊,女,徐州工程学院副教授,扬州大学博士,专业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