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胜雪 青春无悔
2016-04-16文/王娟
文/王 娟
白衣胜雪 青春无悔
文/王 娟
作者单位/广东中山大学护理学院
天色亮了,我的病人们从梦中醒来。九月的微风,和金色的阳光无不是,上帝的赐予。
——题记
2015年的夏末秋初,我大三了。这一年消逝得这么快,似乎眼皮还没来得及抬一下,日子就逃走了。一年来,我经历了难以胜记的大小见习,几乎每一次都不温不火,默默化为日记里简短的几行,或直接从记忆里销声匿迹。
“王娟,肿瘤医院妇科二区实习两周。”学委喊出我的名字。等……等一下,实习?两周?不是见习?我的大脑飞快地分析着“实习”这个词背后的含义——导尿,插管,穿刺……再也不是对着冷冰冰的模型练习了,即将要面对的,是病房里活生生的病人!
我的手心微微发汗,好像有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我的带教老师名叫刘燕,大家都亲切地喊她“燕子”。实习的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床的邓阿姨需要进行青霉素皮试,燕子老师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可能是过于激动和紧张,针头进了1/3后竟然从挑起的皮层中脱了出来。幸好燕子老师帮忙一点点回针,这才勉强完成了操作。
第一次穿刺的失败让我无地自容,只能蠢蠢地立在一旁,脸上滚烫。
“阿姨,实在对不起……”我低着头,硬着头皮,不敢看邓阿姨的眼睛。时间好像静止了。我屏住呼吸,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小姑娘不熟练很正常的嘛!阿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给自己打针,可比这疼多了。阿姨不怕疼!”
我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邓阿姨正和蔼地看着我。圆圆的脸上温温润润的笑容,眼睛弯弯得像月牙儿。那么一个晃神,竟像极了我心心念念的母亲。
我鼻子酸酸的,口罩下面的鼻尖早就红透了。而此时的我,从头到脚,都被那句“阿姨不怕疼”捂得暖暖的。
或许,很多时候,这样一句宽容的安慰,便足以构成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又或许,很多东西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晦涩无情,一个微笑,便足以春风化雨。
是的,护士很平凡,成年累月重复着不变的“三查七对”,不求回报只求奉献成了我们心中的骄傲。有人说,护士的胸怀像大海,能容纳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父老兄弟;护士的品格像红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护士的心灵像清泉,爱得透明,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而护士的微笑犹如一坛封存了百年的佳酿,其味柔和,其意深远。十里飘香是她广博无私的爱,恬静含蓄是她绵绵不绝的美,慢慢品、细细酌,那真是一段让人百感交集的情节。是啊,一个微笑、一句问候、一杯热水,多么平凡的小事啊!但它却融入了护理人员对患者的浓浓亲情,为患者点燃生命的火炬,驱走病魔笼罩的黑暗。
医院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生与死在无声中较量着,每日演绎的是一幕幕的悲欢离合。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在第二周实习时,病房中住着一位姓李的大娘,因肝炎继发肝硬化住院治疗,当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家中很少有人探望,李大娘是病痛加上心痛,情绪低沉、愁眉不展。只要我值班,就为老人擦脸、梳头,帮助老人翻身,喂饭甚至接尿……
“这个丫头比我的亲闺女还亲呐!”李大娘逢人便讲。
当大娘病情到了晚期,呈恶液质状态,四肢浮肿时,我接连几个上下夜班都没有休息,仅仅是为了在老人家最后的日子里尽量减少一点她的痛苦。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死神对她的召唤。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鲜血溅到我的脸上、身上,吓哭了隔壁床的小妹妹。我一边安慰着老人,配合医生、带教老师进行抢救,一边将老人口腔、鼻腔的血液用棉签擦干净。弥留之际,老人似乎已意识到死神的逼近,两只手费力地抬起来,没有伸向她的儿女,而是极力地想抓着我,我忙伸过手去。老人家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笑容,是欣慰、是感激。她嘴角抽动着,许久没有说出话来,眼角流出了一行又一行滚烫的泪水。
最后,老人还是走了。不过我相信,她弥留人世的那段日子应该是欣慰的;至少,没有那么多遗憾了吧。
同样是儿女,在生活中,我也有对亲人的愧疚。
2008年春天,母亲被查出肺癌晚期。当时我正读初二,正值少女的叛逆期,任性、嚣张、无理取闹。母亲在省城住院期间,我还经常惹得班主任打电话告状。
6月23日,正在上课的我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
“小娟啊,你妈妈她……”
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沧桑得像一根快要崩断的二胡的弦,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无奈、无助与绝望。
一瞬间,我自以为是的舒适圈彻底崩解了。
我狂奔出校门,扒开拥挤的人流,慌忙拦下一辆的士。一向自诩淡定的我,真真正正地慌了。
三个小时后,省人民医院。看到母亲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而她的眼睛,还是倔强地睁着,因为没有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啊!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摇晃着母亲的双肩哭喊着:“妈妈,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女儿陪你来了。”可是我的母亲却再也没有醒来。母亲的离世,彻底终结了我叛逆的青春,也给我留下了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愧疚。
如今为癌症病人擦洗的时候我常常会想,当年母亲住院的时候,为她擦洗的护士,也和我现在一样吗?她会细心地把水温调到刚刚好吗?她会轻柔地绕过伤口吗?没能亲自为母亲做过哪怕一次擦浴,这是做女儿一辈子的遗憾吧。
“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悲凉。”
抬头凝视着镜子里的燕帽,我觉得它从来没这么可爱动人过。曾经对临床工作的恐惧与排斥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今后走下去的决心。
是的,走下去。
为着白衣胜雪,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