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党初期中共对青年学生开展史学教育论略
2016-04-15□杨东
□杨 东
(天津商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134)
建党初期中共对青年学生开展史学教育论略
□杨东
(天津商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300134)
[摘要]中共在建党初期对史学教育至为重视,共产党人以北京大学、上海大学、黄埔军校等为依托,创新课程体系,更新教学内容,运用灵活多样的教学方法,展开了极具成效的史学教育活动。在此过程中,中共既注重唯物史观的课程体系建设和史学服务社会的致用功能,同时也注重对革命运动史和国情教育的讲解。中共将史学教育与社会现实联系起来的教育方式,极大地促进了青年学生的价值观的转变,在革命人才培养方面发挥了史学的教育价值。
[关键词]青年学生;历史教育;课程体系;思想教育
近代以来,随着西学思潮的大量传播,传统史学教育受到了不少有识之士的批评挞伐,他们纷纷要求变革原有的史学教育传统,倡导新的史学教育体系。中共在成立初期就针对青年学生开展了极具成效的史学教育活动,近年来,学界尽管对中共建党初期相关问题的研究日显繁荣,相关研究成果层出不穷。但是,有关中共建党前后史学教育活动的开展,却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实际上,中共建党前后,在史学教育方面做了不少富有成效的工作,特别是在北京大学、上海大学与黄埔军校的史学教育,是极具代表性的。鉴于此,本文拟就中共建党前后的史学教育活动作一粗浅的梳理。
一、唯物史观在北京大学中的引进与对教学的影响
俄国十月革命后,中国“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时期。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中国的面目就起了变化了。”[1]P503这种变化在个人层面上在李大钊身上体现出来的变化可谓是一个缩影。
还在中共建党之前,李大钊就先后发表了多篇史论文章。这些文字不仅较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剩余价值和阶级斗争学说的基本内容,并初步运用唯物史观指导历史研究。在他看来:“历史这样东西,是人类生活的行程,是人类生活的联续,是人类生活的变迁,是人类生活的传演,是有生命的东西,是活的东西,是进步的东西,是发展的东西,是周流变动的东西;他不是些陈编,不是些故纸,不是僵石,不是枯骨,不是死的东西,不是印成呆板的东西。我们所研究的,应该是活的历史,不是死的历史;活的历史,只能在人的生活里去得,不能在故纸堆里去寻。”[2]P200这是李大钊对历史学的认识,也是他开展历史教育所遵循的原则。
李大钊在制定“北大史学系课程指导书”中指出:“本系对于史学,本国与外国并重,盖现代史学,以人类全部之历史为归宿,历史哲学家所谓溥遍史是也。故本国与外国各种史,须汇通观之。”历史强分时代、国界“皆不适当”,学习历史时,“务期本国与外国同一时代之历史,详细比较”,“本国与外国同时代之历史,均宜于同一学年学习。”学史“不习基本科学,则史学无从入门。所谓基本科学者,即人文地理、生物学、人类学及人种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宪法、社会心理学等;必须于二年以内先行学完,乃可以研究史学。”基本科学既习之后,“各种专门的学术史,如政治史、经济史、法制史等,亦须次第选习。而宗教史、文学史、哲学史、美术史等,亦可以补通史之不足”。本系最重要之学科是“本国史学概论、本国史学名著讲演、历史学、欧美史学史等”,“本国、外国史学之变迁利病及治史方法,尤宜深知灼见。”考古学“为研究史学之重要外助学科”,今虽尚未添设;“宜先注意学习。统计学亦为史学之重要补助学科。”史学是“以全部人类之历史为归宿,则外国语至为重要”。“本系外国语作为必修科外,各种外国史,均酌定各国原本为必需之参考书。”本系课程,“就史学应有之常识,务求设备完全。至于得此常识以后,欲专研究人类全史,以成所谓世界史或溥遍史;或专研究一国史,如本国史及英、美、法、德、俄、日等国史,或专研究学术史,如政治史、经济史、法制史、宗教史等,则任各生之志愿。此则大学院或研究所之责任,而非本系四年内所能谋及。若就此四年内分课程为二组,如本国史组,外国史组,各便择一专攻,则史学应有之常识,恐不完备,造就浅薄,颇不适于复杂之史学。此本系课程之组织与他系不同之点也。”本系“现定必修科为四十单位,选修科及外国文至少亦须满四十单位”。[3]P689-690
由李大钊等人制定的《北大史学系课程指导书》,可谓“是研究史学的门径”[4]P38,由此足见李大钊的史学素养已为人们所认可。他在历史学方面的优长,也在他的历史教学中具体展开运用。1920年7月开始,李大钊相继在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和中国大学等高等院校,开设唯物史观、史学思想史、史学要论、社会主义、工人的国际运动与社会主义的将来、女权运动史等课程,并运用唯物史观为指导讲解历史和回答现实问题。不过在众多课程中,李大钊在“唯物史观研究”和“史学思想史”课程上投入的精力应该是最多的,其成效自然彰显。
罗章龙在回忆李大钊讲授《唯物史观》课程时说:“过去的历史课,都不外是按旧史观,照本宣科,不出春秋义法和二十四史范围。而李先生讲授这门课程,在当年是件新鲜事物”,他的讲义“从科学的唯物史观出发,立意创新,内容精当,而且篇幅很多。他在课前亲自散发讲义,每次都有十张八张,的确开全校风气之先,足见他是经过了长期准备的。李先生讲课有系统,兼有条理,而且联系中外数千年的历史发展加以印证,具有高度说服力,所以同学们听课十分踊跃,座无虚席,迟到的就站着听讲,这些对我印象至深。”由于“李先生学贯中西,思想新颖,正是这些青年学生所向往和追求的榜样,于是对他深为敬仰,自然就团结在他的周围”[5]P29。楚图南也说:“当我想到我青年时候开始接触到共产主义,初步接受了马列主义的启蒙教育时,我不能不纪念和怀想李大钊同志——我国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先驱者和我党的杰出创始人之一。”[6]P67
李大钊一方面通过历史教学引导青年,另一方面也在实践中帮助青年。其时北京大学已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青年学生的思想十分活跃。李大钊和许多热心时事、常到图书馆借书阅览的学生熟悉起来。和谒的态度、清新的思想以及热心助人的性格和习惯,使得很多人愿意同李大钊接触,李大钊也正好利用这种条件,尽可能地与青年学生彼此交流思想。为帮助北大新潮社,李大钊专拨一层房间来支持他们,同时经常在《国民》杂志上刊发史学论文。他的思想对新潮社、国故社两个社团的青年学生都产生了影响。青年学生罗家伦发表的《今日之世界新潮》,与李大钊《法俄革命之比较观》,有着相当接近的思想观点。新潮社成员谭平山在李大钊思想的影响下,逐渐转向政治思想研究。他的《“德谟克拉西”之四面观》一文,还引用《共产党宣言》中谈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应采取的“十大要领”,其革命思想产生了深刻的转变。张国焘也回忆说;“五四运动后,中国年轻一代的思想开始剧变,这是由于他们身受种种压迫,目睹政府的腐败颟顸,再加上俄国革命的影响所致。他们开始向往各派社会主义的学说。李大钊先生是北京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中心人物,他所主持的北大图书馆成为左倾思潮的发祥地。我和李大钊先生的接触,似乎也成为促使马克思主义运动在中国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7]P79
李大钊的历史教育思想,既体现着鲜明的唯物史观,又有着服务社会的致用功能。他说:“历史是亘过去、现在、未来的整个的全人类的生活。换句话说,历史是社会的变革。再换句话说,历史是在不断的变革中的人生及为其产物的文化。”[2]P204因此,史学研究者应“根据新史观、新史料,把旧历史一一改作,是现代史学者的责任”[3]P311。历史学既然是研究人类生活及其产物的文化的学问,自然与人生有密切的关系。“史学既能成为一种学问,一种知识,自然也要于人生有用才是。”那些“只是偏重知识,而忽于使用知识之人格,知识也不过是作恶的材料。”在他看来,“现在史学的研究,及于人生态度的影响很大”。实际上,李大钊所倡导的史学研究,已然具有社会科学的特性。
历史学的目的,在考察人类社会生活的经历及其变革;而社会学乃在人类社会生活的结合及其组织。历史学是就人及人群的生活经历为理论的研究,以寻其理法者;社会学是就人群的共同生存的一切社会现象,为理论的研究,以寻其理法者。简明的说,历史学是把人类社会的生活纵起来研究的学问,社会学是把人类社会的生活横起来研究的学问。吾人若欲把人事现象充分的施行科学的研究,二者悉所必要。自其学问的性质上说,二者有相资相倚的关系,自不待言。[3]P405-406
这一设想在其制定的《北大史学系课程指导书》中,已有明显的体现。随后中共在上海大学的教育实践中,实际上已经开始具体运用了。
二、史学社会学化背景下在上海大学开展的历史教育
上海大学是中共与国民党联手创办的“革命大学”。上海大学的前身是私立东南高等师范学校。这个学校曾想用办学的名义来发财,但学生团结起来赶走校长。起初,学生中与中共有联系的曾要求党来接办这所学校,后经中央考虑认为还是由国民党出面办这所学校,且筹款也方便。最终于右任担任校长,并改名为上海大学。
于右任接任后,认为“社会党(即共产党——引者注)乃吾国新起为政治活动之党。吾闻其党多青年,有主张,能奋斗之士”,故而“不得不寄厚望予他们”[8]。经由李大钊介绍,邓中夏和瞿秋白分别于1923年4月、6月受聘任上海大学总务长、教务长。当时于右任是上海大学校长,“但只是挂名,实际办事全靠共产党员”[9]P200。朱自清、田汉、郑振铎、周建人、俞平伯、丰子恺以及共产党人蔡和森、任弼时、萧楚女、恽代英、沈雁冰、高语罕、萧朴生、蒋光慈、郑超麟、彭述之等先后都在上海大学任教,可谓是一所名副其实的“革命大学”。
邓中夏、瞿秋白为办好学校,他们一到任就起草《上海大学概况》,拟写了《上海大学章程》。瞿秋白更是提出要把学校办成“现代中国所当有的‘上海大学’”,使之成为“南方的新文化运动中心”。瞿秋白指出:“近几年来由空论的社会主义思想进于更有系统的社会科学之研究,以求确切的了解其所要改造之对象,亦即为实际行动所推演求进的结果——这确是当然的领向。”因此,“切实社会科学的研究及形成新文艺的系统——这两件事便是当有的‘上海大学’之职任,亦就是‘上海大学’所以当有的理由。”[10]P127瞿秋白办学尤重社会学系、文学系、艺术系,他认为这“三系最重要”。特别是社会学系,瞿秋白、施存统、彭述之先后担任这个系的主任。在瞿秋白看来,社会学对中国革命的发展,具有理论方法上的优越性。它不仅是认识人类社会现象的重要方法,而且也是理解中国历史的重要工具。瞿秋白说,社会学“当定于其能抽象研究一切人类社会现象的公律之时,我们现在当然已可不偏于那叙述的社会学,亦并不遗忘社会进化史及社会学史;然而必以一有系统的为基础,方能为真正的各方面之比较研究。研究之最后期,并当以此社会学的方法整理中国史料所谓‘乙部’的国故——直至于志书等,以期切于实际。”[10]P130
瞿秋白将社会学与历史学融为一体,与李大钊注重史学的社会学化,强调史学的致用性可谓异曲同工、不谋而合。同时也表明,在中国革命中,社会学与历史学已然成为开展革命运动的重要思想载体和认识基础。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尽管上海大学建立社会学系之前,燕京大学与沪江大学业已先后建立了社会学系,但是与前二者所不同的是,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一开始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来武装学生。基于此,瞿秋白在社会学系中不仅设置了史学系,而且在社会学系中也有不少历史课程。
表1 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关涉史学的科目表
资料来源:《瞿秋白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30-131页。
《社会进化史》这门课程由蔡和森担任。他讲的是社会进化,“实质上全是社会发展史”。在课堂上他既阐述恩格斯的《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也引证《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有关章节。每讲到关键的章节,总是博引旁征,讲的详尽明确。例如讲到从猿到人,首先是由于四肢分工,两只手不但起了劳动作用,而且由于两只手的经常劳动,影响了大脑和身体的发达和变化。他讲到五种生产方式,特别把每一个有关的概念,解释得十分详细,指出概念的连续是做学问的基本条件之一。对于每一生产方式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衔接交替,以及每一生产方式的特点和特征,也都讲得很清楚。讲到火和铁被人类所利用,总是依据马克思主义的原理,说明火和铁使用对人类进步所起的作用。最后讲到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所代替,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他“把社会进化史讲的生动活泼,深入浅出,全系同学都表示欢迎,倾注全力听讲。开始只是社会科学系的学生,稍后,有许多其他系的学生也来旁听,不但教室人满,连窗子外面都挤满了旁听同学。”特别是通过他讲述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青年同学们由此才懂得历史也是门科学,思想逐步开朗,认识也不断进步,使上海大学的学生思想面貌焕然一新。”[11]P117
邓中夏当时兼任史学系教员,他主要讲授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斗争的历史,讲十月革命和巴黎公社的情况,讲各国革命运动史和中国工人运动史。邓中夏不仅在课堂上讲,而且还带着学生到工人中去开展工人运动。从小沙渡、潭子湾到苏州河对岸有日本内外棉纱厂,也有中国资本家的棉纱厂,苏州河对岸都是工厂区,邓中夏经常带学生们一起搞工人运动帮助办工人夜校,轮流到工人夜校去教书。此外,上海大学还开设“社会主义史”、“唯物史观”、以及“西方革命史”等课程。其时,高语罕讲授西方革命史,每周五次,每次二小时,“既无课本,亦无讲义,往往旁征博引,无所不谈,学生以其渊博动听,亦时常满堂。”[12]P513
除此之外,上海大学还经常请人做历史讲座。1923—1924年,李大钊就多次到上海大学开历史学讲座。第一次的主题为“演化与进步”,强调“演化是天然的公例,而进步却靠人去做的。我们立足在演化论和进步论上,我们便会象马克斯一样的创造一种经济的历史观了。我们知道这种经济的历史观系进步的历史观。我们做人当沿着这种进步的历史观,快快乐乐地去创造未来的黄金时代。黄金时代不是在我们背后的,是在前面迎着我们的。人类是有进步的,不是循环而无进步的。即就文艺论,也不是今下于古的。所以无论如何,应当上前进去,用了我们的全力,去创造一种快乐的世界。不要悲观,应当乐观云云。”[13]第二次主讲《史学概论》,星期二、四两日上午八时起开讲,分六次讲完[14]。当时“同学仰慕其名望,群赴听讲,座无隙地,窗槛户外也站满了人”[15]P35。
综观上海大学的史学教育,无论是课程设置还是讲授内容,无疑可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马克思主义史学教育。从社会进化史到革命运动史,从唯物史观到阶级斗争,都体现着鲜明的马克思主义特色,真正实现了瞿秋白所设想的“现代中国所当有的‘上海大学’”,教学效果自然良好。一位曾在上海大学就读的青年学生后来回忆说,我的家庭是一个小地主,另一同学的家庭是一个官僚,仅从我自己来说,阶级观念和阶级斗争的观点是在上海大学确立的:“我们当时参加革命,只凭一股革命的热情,没有真正的阶级立场。在上大社会学系学习了马列主义理论,才树立了阶级观点的基础,反对那个剥削阶级家庭。在革命过程中,是你影响家庭,还是家庭影响你呢?这个问题关系很重大。当时参加革命的青年学生,大都是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家庭出身,为什么斗争那么坚决呢?就是因为树立了阶级斗争的观点,分清了敌我。上大能培养出那么多的革命骨干,这个教育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16]P111-112
从上海大学历史教育的开展我们不难看出,当时的史学教育已经完全摒弃了旧时的治史、修史方式,而是将其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紧密结合起来,与中国的革命运动紧密结合起来。即便在上海大学讲授英文的张太雷,“名义上讲的是英文课,但课文本身花的时间并不多”,他讲完课文后,“结合我国的现实斗争,谈当前的阶级斗争,谈政治上、组织上的重要问题。他向我们指出帝国主义特别是英帝国主义的反动本质,分析它们如何利用中国的封建军阀瓜分中国的情形。”[17]P44正如邓中夏所说,上海大学就是要“指示学生一条应走的道路和一种应受的训练”,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建国人才”,这便是“上大的使命”[18]P184。
三、黄埔军校以史学为载体来开展思想政治教育
广州黄埔军校在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大革命时期创办开学,这是一所由共产党参与创办的学校,一时云集了以周恩来、恽代英、瞿秋白、聂荣臻、叶剑英等为代表的大批共产党人。
根据蒋介石在1926年的调查估计,“在一万黄埔师生中,约有CP2000人”。因而有人认为黄埔军校“是共产党的基地”。[19]P274作为第一次国共合作的产物,黄埔军校实行军事政治教育并重的方针,对不同党派和不同学派的思想理论实行兼容并包的政策。军校一方面开设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教育课程;另一方面也积极开展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课程。军校训令中明确规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等书籍,本校学生皆可阅读”。[20]P6其时,历史教育为政治教育而服务,在黄埔军校开展起来。根据黄埔军校政治教育的科目,设置如下课程:
表2 黄埔军校史学教育科目表
资料来源: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黄埔军校史料》,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88-200页
黄埔军校设置的上述科目,重要特点是是详今略古,注重对当时革命运动史的讲解,其次是注重国情教育,使学生了解中国的基本情形,同时也要注重对世界国情与世界革命运动的了解。这样的课程设置,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使学生“彻底了解他自己的责任”,能够在毕业时达到国民革命军的水平标准,“渐进而成为真正的国民之武力”;是使学生彻底了解“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国的国民革命“一定要与世界反抗资本帝国主义的革命势力联合起来,不妥协的打倒资本帝国主义与国内他的走狗军阀与买办阶级”;是使学生“彻底了解各种与革命运动有密切关系的社会科学常识,使他们因此更能了解党的主义与政策的意义”。同时“可以洗刷学生在入校以前所受许多流俗传统的错误见解的影响,以养成他们的确定的人生观”;是使学生彻底“了解世界与中国政治经济方面各种重要的现象与问题,同时亦注意中国重要各省都市与乡村政治或社会经济情形”,进而“使他们能了解客观的事实与其因果关系,然后对于各种政治问题,能够有很正确的观察与合当的宣传”;是使学生彻底“了解革命运动是起于农工群众的物质要求,革命的胜利,亦必须靠农工群众的努力参加始能有所保障。”要使学生知晓中国革命“不仅是靠一部分同志个人的勇敢奋斗;而是在有这种领袖能够领导同志深入群众,有这些勇敢的同志能够在各种群众中发生影响,这样才可以用党的主义在下层阶级造成民众的实力,以求贯澈(彻)党的一切主张。”[20]P189-191
毫无疑问,黄埔军校以历史为载体开展的政治教育,其效果是非常明显的。据曾在黄埔就学和任教的师生回忆说,恽代英讲授历史唯物论与辩证唯物论的综合科学,是富有哲理的课程,文化程度低的,是不容易听懂的,可是恽老师一上台,经过深入浅出的一番讲解,几乎没有一个不懂的。他讲课的本领并不背诵讲义,而是善于联系实际,善于对比,善于批判资产阶级学者的观点,有时也饶有风趣,令人一听不忘,百听不厌,记起笔记来,也是令人毫不吃力的。另外,他每讲完一节,容许大家用口头或书面向他提出疑难的问题,然后将问题集中整理,一个个的来解答。
学生对恽代英共同的评价,认为这位老师“不愧为青年运动之师”。对于李合林教官讲授的《法国大革命史》,他“联系到中国革命的实际,认为孙中山先生倡导民主主义革命,是深受法国大革命初期启蒙思想——自由、平等、博爱的影响的”。由于他“知道政治科的学生有的年龄比他大,有的受过国内外大专学校的教育,有的是任过大专院校的教授多年”,所以“他每次讲课时,态度是很谦虚的”,讲的“很生动”[21]P176。
许德珩曾三次到黄埔军校讲演,总题目是《社会主义史》,内容讲的是社会主义历史的发展,其中讲得最引人入胜的是巴黎公社,他将巴黎公社的前前后后,以及反动派怎样,工人怎样,梯也尔怎样,讲得清清楚楚。学生们听了,对巴黎公社的工人斗争印象最深,最受感动。这是第一课。第二讲是十月革命,讲列宁从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这一段也讲得很精彩。第三讲是德国革命,斗争也十分尖锐,讲到卢森堡、李卜克内西如何牺牲的情况等等。这三段历史在无产阶级斗争史上很重要,题目抓得准,对学生的教育很大,影响深远。我听了,也深受教育。这些革命的道理,听讲的无论是共产党员或国民党左派都容易接受。尤其是讲巴黎公社……讲得激昂慷慨,有声有色。还讲到巴黎公社社员战斗到最后的那堵著名的巴黎公社墙等等。[21]P286
不仅青年学生认可,即便后来蒋介石对共产党越来越不满的情形下,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逼走共产党人,必然会削弱部队的战斗力,“不惟革命前途上受一莫大之损失,即我诸同学凡为革命分子者之个人,无形中亦皆受极大之损失。而我团体之损失固不待言矣”,于是难免感怀“损失莫大焉”,“军队政治工作无人”了[22]。但是,蒋介石最终还是走向了“四一二”之路,开始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革命走向了低潮。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中共又通过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终究成功建立了大大小小十几块革命根据地,由此又开启了苏维埃时期的革命教育。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6册[Z].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2]李大钊史学论集[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84.
[3]朱文通等整理编辑.李大钊全集:第4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4]傅振伦.七十年所见所闻[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5]罗章龙.亢斋回忆录——记和守常同志在一起的日子[A].回忆李大钊[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6]楚图南:怀念先烈李大钊[A].回忆李大钊[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7]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M].北京:现代史料编刊社,1980.
[8]于右任.国民党与社会党[J].东方杂志,1924(1).
[9]茅盾,韦韬.茅盾回忆录:上[M].北京:华文出版社,2013.
[10]瞿秋白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1]胡允恭:创办上海大学和传播马克思主义[A].回忆蔡和森[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12]周启新:革命的大学——上海大学[A].钟叔河,朱纯.过去的学校[C].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2.
[13]上大昨日之演讲[N].民国日报,1923-04-16.
[14]上海大学特别讲座布告[N].民国日报,1923-11-10.
[15]李桂林.中国现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
[16]上海市委党史征集委员会.上海大学(1922-1927年)[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
[17]阳翰笙.忆我的良师益友张太雷同志[A].回忆张太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18]黄美真.上海大学史料[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4.
[19]王建吾.黄埔军校史论稿[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0.
[20]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黄埔军校史料[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5.
[21]广东文史资料:第37辑[Z].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2.
[22]杨奎松.蒋介石从“三二○”到“四一二”的心路历程[J].史学月刊,2002(6).
(责任编辑:胡硕兵)
A Primary Discussion on the Historical Education for Young Students Implemented by the CPC in the Early Period after Established
YANG Dong
(SchoolofMarxism,TianjinUniversityofCommerce,Tianjin300134,China)
Abstract:The CPC paid much attention to the historical education in the early days after established.At that time,the Chinese communists,resting upon Peking University,Shanghai University,Whampoa Military Academy and other bases,innovated in curriculum system,updated teaching contents,and made use of flexible teaching methods,implementing effective educational activities on history.During this process,the CPC not only paid attention to the curriculum on materialistic view of history,but also emphasized the function of history in serving the society,and meanwhile stressed the teaching on the history of revolutionary movement and the education on national conditions.The combination of historical education with social reality greatly promoted the change of young students’ value,and also energetically pushed the advancement of Chinese revolution.
Key words:young students;historical education;curriculum system;ideological education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599(2016)02-0095-07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全国高校优秀中青年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择优资助计划”专项项目“延安时期青年学生的史学教育与社会实践的成效与启示研究”(项目编号:14JDSZK060)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杨东(1978—),男,陕西府谷人,天津商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
[收稿日期]2016-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