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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证与批判的差异和接合——阿多诺与拉扎斯菲尔德的文化研究方法论之论争研究

2016-04-13冯露

关键词:阿多诺大众文化理论

冯露

(辽宁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实证与批判的差异和接合——阿多诺与拉扎斯菲尔德的文化研究方法论之论争研究

冯露

(辽宁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实证与批判的冲突是文化研究方法论上由来已久的争议。拉扎斯菲尔德与阿多诺在广播音乐项目中实证与批判的方法论之争,是20世纪30年代大众文化发展史上一个具有开启性意义的事件。伴随后现代语境下的大众文化问题突显,作为两种主要的文化研究方法论范式,实证与批判之间没有固定的对抗。因此,媒介文化研究应打破固有思维并重建批判理论的有效性,进而厘清媒介文化研究的基本前提。如果仍然以实证与批判二元对立的视角去研究和考察大众文化,那么,容易陷入对大众文化非此即彼的二元判断,而不是一种多元开放的学术视角。此外,实证与批判不仅是有关方法论取向的问题,也是一种意识形态批判、文化价值判断及社会科学研究视角的重新定位。

实证主义;批判理论;大众文化;辩证融合

伴随现代传媒技术的不断创新发展,大众文化迅速崛起并广泛蔓延,人们的信息方式、文化方式与生活方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机械复制时代”的来临,推动媒介文化、文化工业、消费文化等大众文化问题成为当代学术思想界持续关注的前沿热点议题,不同思想学派的诸多理论家从不同的价值立场和方法视域出发,对大众文化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作为一种新兴的跨学科研究,大众文化研究面临着诸多疑难和困惑:文化研究的立场应如何选择?文化研究的用途是什么?文化研究的边界该如何规划?文化研究的方法和路径有哪些?所有的一切,似乎依然悬而未决。本文围绕实证与批判之争这一理论标志性事件,从方法论意义上,阐释了这一事件在文化研究学术思想史上的意义。正是由于这一事件才使文化研究的方法有了明晰的划分:一种是基于经验、事实、数据、调查的实证方法;一种是基于反思、批判,追问意义、价值的批判方法,进而确立了文化研究的两种路径和范式。通过梳理实证与批判的思想源流,回顾拉扎斯菲尔德与阿多诺的学术思想历程,还原学术事件的原初现场,在承认二者分野的前提下,强调指出实证与批判并非二元对立,而是在理论发展与学术实践中,呈现出辩证融合的趋势。

一、重返实证与批判之争的历史现场

二战前夕,大批欧洲学者为躲避战乱流亡美国。1937年,美国社会学家拉扎斯菲尔德为德国社会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家阿多诺提供了一个赴美机会,参与主持由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的“广播对于所有类型的听众的基本价值”项目。这一项目要求运用社会科学技术测量大众文化和广播音乐的传播实效,从而寻找提升广播媒介传播效果与商业价值的方法。阿多诺对这种行政研究模式(为某一类公共和私人行政机构服务的研究)持有警惕,怀疑它构成了一种新的文化压抑。此外,项目的命名也体现了研究的前提预设,即肯定广播的传播价值,这种价值判断有悖于阿多诺在德国对广播作为纳粹宣传工具的认知。阿多诺视广播音乐为大众文化的一部分,指出“个性泯灭是流行音乐的特有标志”“流行音乐的标准化与虚假个性,是文化工业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他质疑拉扎斯菲尔德及其团队所采用的实证研究方法,即将文化现象转换成量性数据的经验方法。阿多诺认为“将文化和可测量数据完全等同是大众文化物化特性的典型体现,而文化可能恰恰具有一种品质,那就是拒斥能够测量它的那种思想”[1]。

阿多诺的观点与提升广播音乐传播效果的研究目标大相径庭,使洛克菲勒基金会管理人员不满。1939年底,洛克菲勒基金会将音乐研究预算经费取消,终止了该项目。对于阿多诺这样以维护精英文化为己任的欧洲学者而言,广播研究项目属于高度应用性研究,他自始至终以怀疑和蔑视的眼光看待它,他与拉扎斯菲尔德之间的分歧不仅是学术视野上的不合,而且是有关文化研究性质的基本理论论争。阿多诺捍卫欧洲传统的批判理论及其思辨方法,拉扎斯菲尔德坚持运用基于美国实用主义的经验方法,两人因方法论冲突而分道扬镳,这一事件成为传播研究中一段著名公案,被认为是“开创了传播研究实证与批判的研究分野”[2]。

传播研究领域对此事件理论意义的理解一般仅停留于事实性描述,而现实的状况是,拉扎斯菲尔德与阿多诺在实证与批判问题上的认识才刚刚开始,而这绝不仅局限于传播研究领域,更为确切地说,这是大众文化研究领域中的一场方法论融合的开端。该事件被后人称为当代大众文化或媒介文化研究的第一次方法论冲突,由此标示出批判学派与实证学派的分野,成为当代文化研究学术思想史上的一个重要“理论事件”。

实证与批判之争对二战以后文化研究方法的划分产生了深远影响,但这种影响建立在两者二元对立的刻板印象之上。部分学者一提到阿多诺,就会把他定义为一个偏激的、精英的、脱离实际、轻视大众文化的批判理论家;一提到拉扎斯菲尔德就把他视为一个刻板机械的方法论者。这种认知没有弄清楚阿多诺在这场争论中与拉扎斯菲尔德到底有没有那么尖锐的冲突,他对实证方法究竟持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他所反对的是实证的方法还是实证主义;而除了反对,阿多诺对于实证的方法就是一种决然的蔑视与否定吗?同样,对于拉扎斯菲尔德来说,除了被定义为实证主义者,他是否对批判怀有一种深深的敬意,在他的研究中是否存有批判的隐性立场,拉扎斯菲尔德的实证方法是在何种背景下形成的诸如此类问题。结果,到目前为止,对于两人冲突的争论,仍然停留在传播方法论冲突的意义阐释范围,少有思考学术史的书写是否夸大了二者的对立,或者由于需要更为清晰决绝地划分实证与批判的不同而人为夸大了当事人之间的对立?把这两个社会学家刻画成不能相容,截然相反的对立面,显然与历史原貌是相背离的。

拉扎斯菲尔德的研究中呈现了实证与批判方法论互融的可能性,他在大众传媒效果研究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放弃对大众媒介社会功能的思考。在1948年发表的《大众传播、流行趣味与组织化社会行为》一文中他提出大众传媒的负面功能,即“社会麻醉”功能。“社会麻醉”意指虽然大众媒体推动了信息在人民大众中的广泛传播,但是在大众媒体的信息传播中,过度的剂量却让人们将积极主动参与的热情转移到了被动的知识接受上去。大众媒体麻痹了人们的思想行为,在将人们引向盲目顺从的同时,仅仅通过对社会结构皮毛的评论抑制了具有批判精神的观点发展,这一过程虽然不太引人注目,但其实际作用却十分显著。大众媒体依靠商业赞助才能继续存在,这便在社会中形成了一种惰性思考范式,最终依赖媒体的人们便很难在这种环境中做出改变,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改变也成了天方夜谭。当社会目标与经济利益发生冲突时,商业化媒体依然选择后者。考虑到赞助人之时,商业化媒体当然不会去理会那些所谓的“进步”,他们唯一的关切只是这种“进步”会不会影响到消费者群体。于是他们对某些话题闭口不谈,最终在经济压力之下便产生了盲从[3]。

总之,大众传媒具有“强制规范功能”和“赋予报道对象社会地位的功能”,当这些功能被传媒异化并利用之后便会产生更大的负面影响,包括促使受众逐步失去对事实的判断能力,从而盲目顺从现状;文化修养和审美能力降低,变得平庸趋同;在日常生活中,将大量的闲暇时间用于媒介消费,在媒介营造的拟态环境中获得认知和情感上的虚假满足,进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具体而言,大众审美品位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印刷品、电台以及电影频道所吞噬。人们对其进行批判的同时,更多的是抱着一种抱怨的态度。家庭妇女们每天都会花上三四个小时坐在电视机前看肥皂剧,但是这些电视剧剧情往往只是一些琐碎之事,毫无审美可言。大众媒体很明显能够触及很大的受众人群,如观影人数、收听人数等,这些数字看起来惊人。但是这些数字实质上仅仅是对供给和消费的描述,并不能确切反应大众媒体的实际作用。这些数字仅仅关注了人们在做什么,但是并不能反映出这些事情的社会影响及其对人们心理上造成的影响。对人们保持电台开启状态的时间进行记录,却不能显示出电台内容对人们造成的影响。所以,大众媒体领域中的消费数据并不能表明其在人们行为态度以及价值观上的直接影响。因而,大众媒体中高度技术化的特点可能导致大众审美情趣与大众文化水平的直线下降。这些观点都能从法兰克福学派主张中寻找到身影,可以说,拉扎斯菲尔德的学术实践进一步打破了实证与批判二元对立的认识论模式,并对文化研究方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实证与批判之争的理论揭示

同为来自欧洲的犹太裔学者,拉扎斯菲尔德年轻时受到维也纳学派的影响,具有深厚的数理统计背景,到美国后迅速转型,以开放的姿态主动融入美国学术界,以行政研究的身份转型为以方法来寻求研究资金的成功学者。而阿多诺的经历似乎不那么顺利,终究不符合实证研究的目的要求。经历了近十年的流亡生涯,阿多诺回到了德国继续他的批判理论研究。但是,实证与批判之间并没有因此产生固有的对抗。

从哲学思想发展史来看,孔德最早提出将推动自然科学发展的实证主义原则借鉴到社会生活领域中。他提出建立专门研究人类社会生活、社会现象的科学,即最初的“社会学”。所谓实证,意为肯定、明确、确切。自16世纪以来,自然科学逐渐发展,特别强调观察与实验,要求知识的确定性与实证性,因而有人称实验的自然科学为实证科学。自然科学的经验分析方法被新的人文社会科学当作楷模并得以借鉴。拉扎斯菲尔德早年受到维也纳学派的影响,在其逻辑实证主义基础上发展了工具实证主义,并将美国的实用主义传统和实证主义进行接合,成为社会学领域杰出的实证主义方法论家。法兰克福学派是一个以“研究马克思主义为宗旨的左派知识分子联合机构”,其领袖人物霍克海默在《传统理论与批判理论》(1937)一文中首次使用“批判理论”这一概念。他将传统理论和批判理论进行了区别,指出前者是一种肯定和顺从的理论,后者是一种否定的理论。“人类的未来依赖于现存的批判态度”,因此“真正的理论更多的是批判性的,而不是肯定性的”[4]。后来,福柯从批判的视域和立场出发,对西方思想传统进行了历史性梳理,强调批判的精神实质就是对权力统治的抵抗。批判是贯穿于西方哲学思想史的一项重要事业,它构成一种可以称之为“批判的态度”的理论传统,并“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来构造这种批判态度的历史”[5]。因此,可将哲学史或思想史理解为“如何统治”与“如何不被统治”的历史。对于法兰克福学派来讲,“批判的社会理论”以焕发马克思主义的激进意识和批判潜能为起点,整合精神分析、存在主义哲学等现代思想,植根于欧洲传统哲学的核心又敏感于时代重大问题(尤其是当时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法西斯主义兴起和大众文化出现并扩散)的学说,为他们分析当代社会及其历史根源提供了一个共同的观点和方法。

与实证主义不同,批判理论涉及的一般真理并不能通过参照当代秩序而被证实或证伪,这是因为它意味着可能有另一种不同的秩序。证实总要有一个动力要素,即隐藏在社会现实中的否定要素,社会研究总要包含历史内容,这不是指在客观历史力量的情景中判断事件的严格意义而言的,而是指从历史可能性的角度观察它。阿多诺对实证的态度是反对实证主义,而非全盘拒斥实证方法,他认为,“我们从事哲学研究的目的并不在于依照事物的科学用途来穷尽事物,将现象还原为少数几个命题……相反,我们应通过哲学尽力地将自己融入异质性的事物当中……而不是把这些事物硬塞进实现设计好的范畴中”[6]。从这个角度,我们不妨将阿多诺与拉扎斯菲尔德之间表现在方法论上的冲突视为阿多诺对于“被管理的世界”的敌视。1944年,阿多诺在《权威人格》中成功与经验主义学者合作,该研究确实是经验性研究,且主要是定量的,但它不是类似于“广播研究”那样的行政研究。

拉扎斯菲尔德的学术实践一直有批判意识,决非断然否定。他在《评行政的和批判的传播研究》一文中提出,批判理论应该与自己践行的“行政的传播研究”一起被纳入美国传播研究中。“行政的”这一概念虽然肯定了拉扎斯菲尔德的实证主义研究性质,即为政府和大众媒体机构服务。但拉扎斯菲尔德早年在欧洲与法兰克福学派有过交集,与霍克海默、弗洛姆、阿多诺等学者的私人关系良好,他非常熟悉且感兴趣于批判理论,认为批判的学术思想的效用是经验主义传播研究的前提和补充,可以帮助经验研究者提出挑战性问题和新概念。如果有可能按照批判的研究来制定一种能与经验的工作相结合的实际的研究工序,那么,涉及的人、要处理的问题,以及最终这项工作的实际效用都将极大获利。因此,批判理论研究工作值得引起美国学者更大注意,事实上,他也曾试图推动建立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与哥伦比亚大学的依附关系,由此建立一座通向批判的学术思想的多元桥梁。但他同时批驳批判理论虽然具有“思辨”的特征,却在有关建设性建议的实情调查方面贡献甚微,认为“批判理论蔑视定义的作用”,法兰克福学派学者有“一种理智整合的精髓,但与此同时又似乎是愚蠢的和不负责任的”[7],具有危险的不准确性。事实上,批判学派的许多学者不赞同拉扎斯菲尔德试图要他们发挥作用的那种角色,大部分人反对行政传播研究,他们不接受有关他们要并入这个事业的想法。所以,拉扎斯菲尔德建造桥梁的尝试没有成功。

三、实证与批判的接合与互融

在实证与批判之争这一理论事件中,阿多诺的局限是在处理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的过程中。陷入依个人主观喜好、受内在超验影响下的绝对判断。阿多诺大众文化批判受诟病之处恰是无视大众文化的进步要素,仅将批判运用在价值判断层面,成为一种激进的批判,不可避免地陷入悲观主义。而拉扎斯菲尔德的局限在于,受实证主义价值中立原则影响,消解了批判的基本向度,同时,在美国实用主义环境熏染下,部分地丧失了学术研究的独立性与自由度,陷入孤立的事实判断和管理型研究的固化模式之中。这也反映了实证与批判在各自的发展中需要彼此融合,这种融合是马克思主义视角下的辩证融合,是批判理论的发展要求,它反映了科学与人文由来已久的纷争在文化研究领域已然存在的这一现实。

自启蒙时代以来,高举理性旗帜的科学一直被尊为唯一的真知识;到了近代,理性更是日益蜕变成一种目的合理性或工具合理性,这显然危害了包括科学在内的诸多学科的发展,更为严重的是轻略了人的精神价值。拉扎斯菲尔德与阿多诺的分歧从人类思想发展的语境中看,反映出科学与人文之争在现代向后现代转型过程中的冲突依然存在,是我们理解并解释这一冲突的思想背景。但是,我们更应该看到科学方法和人文精神的辩证融合。科学方法与人文精神的辩证融合,貌似方法论上的两难,但在整体社会分裂与矛盾的前提下,运用批判的哲学观可以解决这个融合。阿多诺坚持把抨击西方文化的论点用于进步文明的服务,这一点秉承并坚持了辩证哲学中哲学推动世界改造与发展的观点。

拉扎斯菲尔德强调知识的逻辑性和系统的科学研究方法恰恰也体现了辩证哲学观,实证兑现科学的合法性。哲学不应成为世界之外的遐想,因为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科学是进行学术研究的正确方法,否则,容易陷入由个人主观喜好、先验判断影响下的极端判断。阿多诺对大众文化的判断之所以受到批评,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看到大众文化中进步的要素。因此,两者的辩证融合既是科学的解放,也是人类的解放。人文学科必须在价值论框架下展开,以丰富人类精神世界为己任,兼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对于经验研究者来讲,批判的学术思想有助于提出具有挑战性问题和新概念。将批判与实证研究方法融合,可以作为对于解释已知的事情与寻求新资料有用的那些挑战性问题和新概念的一个源泉。同样,对于批判理论家来讲,实证主义知识反映了现存的社会主张,可以用来验证批判的理论效力,避免理论的空洞教条。

文化研究中实证与批判的融合确立在知识社会学背景下,在还原学术史的过程中,这种社会关联的建立与拉扎斯菲尔德和阿多诺的合作者们密切相关。他们包括:默顿、霍克海默、洛文塔尔、哈贝马斯等。其中,默顿受曼海姆知识社会学影响,通过“中距理论”和“科学社会学”将实证与批判的文化研究意识和学术意义激发并运用,为我们提供了文化研究更为开放的视域和方向。同样,在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后来的发展中,洛文塔尔、哈贝马斯的研究都不同程度地开辟并延续了实证与批判互融的视角和理路。如哈贝马斯充分注意到社会批判理论与当代其他有代表性的哲学、社会学理论之间的对话,从中汲取有益的成分,丰富了批判理论的当代意涵,拓展了社会批判理论的解释视域。阿多诺在学术生涯后期也指出,“在美国,我不再天真地崇拜文化,而获得了外在地审视文化的能力”,借助在美国习得的经验方法完成了音乐理论家向音乐社会理论家和大众文化理论家的转变。通过1950年在美国出版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权威人格》,阿多诺在流亡期间加深了对民主社会自身矛盾的认识。《权威人格》首次对民主社会自我侵蚀的倾向做出了经验性的、社会心理学式的分析,揭示出个人气质特征与接受反民主宣传难易程度的关系。

“事件化”的思维方式作为一种关于事件的哲学思考逐渐进入当代的理论视域,“事件哲学”因而成为理论和知识建构的当代形态[8]。通过回归理论事件的历史现场,我们认为,如果在大众文化兴盛的今天,仍然以实证与批判二元对立的视角去研究和考察大众文化,那么,必然陷入对大众文化或是或非的二元判断。这不是一种多元开放的学术视角。实证与批判不仅有关方法论取向问题,也是一种意识形态批判、科学价值判断及社会科学研究视角的重新定位。

在今天的大众文化研究中存在一种普遍危机,即文化研究的碎片化。这是由于信息技术的发展裹挟大众文化衍变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借助于技术,大众文化快速渗透到人类生活及思维的各个角落并占据现代人思维舞台的中心。在这种基于技术主导的大众文化氛围下的学术研究具有比以往都强烈的实证主义倾向。集中表现在实证方法的大量运用上,很多实证研究为了实证而实证,运用统计及数据挖掘方法进行盲目运算求证,而对问题的前提预设缺乏批判性思考。这种情形,印证了阿多诺当年对广播音乐效果研究的担心,也有悖于默顿当年对科学社会学构建寄予的初衷,是文化工业时代学术生态媚俗化的表现。若将实证等同于科学,打着科学的旗号进行缺乏批判意识文化研究,将使学术社会生态价值备受冲击。另一方面,对于批判理论的运用,一度认为过时,甚至一提到批判就与具有阶级斗争意味的批判相关联,篡改、误读并固化了批判的理论意涵。如果放弃或忽视批判,人类理性将被悬置于虚无的理想世界,重新焕发批判的理论效力也是当今文化研究的理论需要。此外,我们对大众文化研究中的实证与批判还缺乏进一步的关注,科学社会学和知识社会学都将文化中的价值元素予以考量,这是人文学科存在的必要性所在,大众文化的影响及意义已经有目共睹,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回避的文化主题。建立一种实证与批判辩证融合的大众文化研究观是本文的目的所在,也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应该具备的学术觉悟。

[1]马丁·杰伊.法兰克福学派史(1923—1950)[M].单世联,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279.

[2]殷晓蓉.传播学方法论的第一次冲突及其后果[J].新闻与传播研究,2001(12):68-75.

[3]伊莱休·卡茨.媒介研究经典文本解读[M].常江,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13.

[4]霍克海默.批判理论[M].李小兵,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229.

[5]宋伟.批判与解构:从马克思到后现代的思想谱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55.

[6]洛伦茨·耶格尔.阿多诺:一部政治传记[M].陈晓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89.

[7]E·M·罗杰斯.传播学史——一种传记的方法[M].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287.

[8]宋伟.事件化:哲学反思与历史叙事[J].文化研究,2013(17):124-138.

Differences and Combination of Positivism and Criticism——A study on Controversy of Adorno’s and Lazarsfeld’s Cultural Research Methodology

Feng Lu
(College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Liaoning University,Shenyang Liaoning110036)

The confrontation between positivism and criticism has always been a controversy in culture research methodology.The dispute of positivism and criticism on broadcast music project between Lazarsfeld and Adorno was an event with opening significa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ass culture in the 1930’s.As two main methodology paradigms,positivism and criticism have no fixed confrontation while their conflict heads for dialogue and combination with the integration of the context of post-modernism and the prominence of mass culture problems.Thus,the general trend of media culture study lies in breaking the privative thought barrier and reproducing the theoretical effectiveness of critical theory.If positivism and criticism are treated in binary opposition,it will come to a binary judgment on mass culture with a positive or negative attitude against it,instead of judging from a diversified and open perspective. Moreover,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sitivism and criticism concerns not only the issue of methodological orientation,but also the repositioning of ideological criticism,cultural value judgment and research perspective of social science.

positivism;criticism;mass culture;dialectical integration

G 04

A

1674-5450(2016)05-0111-05

2016-06-1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16YJC751003);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一般项目(L14BZW005)

冯露,女,辽宁沈阳人,辽宁大学讲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媒介文化研究。

【责任编辑:王凤娥责任校对:赵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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