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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因素与幸福研究的困境

2016-04-13李翘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消费导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经济学家受访者幸福感

李翘 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幸福的因素与幸福研究的困境

李翘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摘要:2000年以来,关于幸福的经济学文献下文暂且称之为(“幸福经济学”)呈现爆发式增长态势。笔者主要使用Wiley Online Library数据库,搜索”economics”与”happiness”两个关键词,对其中的五篇进行了研读。其中四篇是幸福因素的分析,一篇是文献综述。在本文中,笔者用不超过一千字的规模概括幸福经济学家们主要研究的幸福因素,以体现幸福经济学家们现有的工作视野。之后的章节重点提出了笔者对于幸福经济学现在困境的观感与批评。

关键词:幸福幸福的因素幸福经济学的困境

汪丁丁教授在北京大学《行为经济学》课堂上曾说,彼此为敌的经济学家与社会学家终于在人类最低的理性要求上取得了一致,这一最低要求即是“幸福”的概念。自2000年左右,关于幸福的经济学文献发表数量呈现了一个明显的加速上升趋势(MacKerron,2012)。笔者在检索过程中发现,在已发表的文献中,占据过半数篇幅的均是幸福的相关因素分析(其中的典型即是一篇文章对某一特定因素对于幸福感的影响分析),这是本文要讨论的第一个话题,笔者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幸福经济学的相关研究还处在事物发展的兴起阶段。而对于研究方法的检视与提升,恐怕是未来一段时期幸福经济学家们的重要工作,即本文要探讨的第二个话题。

一、影响幸福的重要因素

笔者阅读的几篇非综述文献探讨了以下几种影响幸福的因素:收入(Easterlin,1973),性(Blanchflower,2004),社会信任(Masanori,2011),宗教(Ferriss,2002)。作者们的研究结论是,在一定范围内,这几种因素与幸福感之间均有不同程度的正相关关系。在此之外,幸福经济学家经常讨论的幸福因素还包括(MacKerron,2012;Masanori,2011):

年龄,年轻人与年长者的幸福感明显高于中年人;

性别,女性的幸福感略高于男性;

身体健康程度,身体越健康,幸福感越强;

婚恋状况,已婚者幸福感高于离异或丧偶者,而后者幸福感又高于未婚者;

子女数量,养育1到2个子女的受访者表现了相近的最高的幸福感;

童年父母关系,童年(14岁之前)父母离异的受访者幸福感较低;

就业/失业,失业者的幸福感显著低于就业者,但主动选择不工作的人群幸福感比就业人群还高;

社会参与,社会组织活动(如献血、政治集会)较多的受访者报告了较高的幸福感;

此外还有社会地位、社会治安、通货膨胀、生态环境、城/乡居住等。

二、幸福经济学研究的困境

(一)幸福经济学家们的“幸福”是同一回事吗?

在众多的幸福经济学文献中,“幸福”的用词并无统一表述:happiness, life satisfactory, subject well-being,等等。也就是说,当受访者在回答幸福经济学家的问题时,他们需要斟酌不同用词的质感与分量。事实上,现有研究里“你幸福吗”的问法超过了1000种!(MacKerron,2012)“幸福”在概念上未能有一致的学术用词,虽然从结果的一致性(MacKerron,2012)上看尚未有显著性影响,但可能对于未来的比较研究产生干扰。

(二)幸福经济学的主要困境:围绕两个方程的讨论

MacKerron 2012年发表的综述性文章中使用了两个方程来表征大多数经济学家们的工作思路:

h=H(x), r=R(h);

其中,x是影响幸福的诸因素,h是受访者报告的主观幸福感程度,H体现诸因素与该主观幸福程度的关系,r是研究者测得的受访者“客观”幸福感程度,R体现主观与测得的幸福感之间的关系。

两个方程里一共有5个字母。除r以外(对R的讨论已内在包含了r的内容),下面对其余4个字母进行一一讨论。

(1)x

本文的第一部分已经讨论了决定幸福的各个因素,现有文献也分别对其进行了许多讨论。暂且假设学者们已经把一切可能影响幸福感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因素彼此之间是独立的吗?

收入变量是最早被研究的幸福变量(Easterlin,1973),可能也是被研究的最充分的,笔者读到的几篇文献里,经济学家们在分析其他非收入因素时都对收入变量进行了控制。但是收入之外的变量之间独立性问题似乎就被忽略了。社会地位因素对幸福感的正效应中,年龄因素起了多大的作用?毕竟从经验角度看,社会中大多数高位被年长者占据。就业状况与子女数量对幸福感的效应是否也有关联?从情理上讲,众多的未成年子女数量可能迫使父母更加投入于工作中。

幸福经济学家们意识到了这一问题(MacKerron 2012),这既是现有研究的不足,也是未来可供拓展的方向。

(2)h

幸福经济学家现有的研究都需要受访者对自己的幸福程度进行衡量:有的研究里受访者是回答“是”“否”“不确定”(Masanori,2011),而有的则是对自己的主观感受进行给定量化区分下的选择(如幸福感最弱选“1”,幸福感最强选“5”)(Blanchflower,2004)。

这里遭遇了一个认识论上的问题:我们可以对自己的幸福感程度进行自我量化的评价吗?1776年,假设让亚当·斯密和同时代的一个苏格兰酒鬼选择自己的幸福感强度,酒鬼很可能选5,斯密选了4(不太可能选5),我们可以就此判定,酒鬼比斯密更幸福吗?

认为主观幸福感可以主观量化的观点是以从“效用”的角度对幸福进行刻画的,换言之,是基数论的。而现代经济学中,假设条件更弱的序数论取代了基数论。虽然笔者可以想见运用序数论进行大规模统计试验的难度,但幸福经济学文献中对于“幸福感主观上可以衡量”这一假设是值得留心的。

(3)H

H是影响幸福的因素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它的适用性十分可疑。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横向地看,对于不同的受访个体,他们的H恐怕千差万别。从数学角度看,假设每个个体的x集合都是相同的,那么其中各个元素的权重在个体间有很大差异。西谚有云,“此人之肉,彼人之毒”。现有文献里的幸福数量方程似乎都无法应对这一难题。

其二,纵向地看,H是否存在时变的可能?从小时间跨度来讲,受访者在接受调查前后一两天里,受偶然因素(比如:情绪)影响,可能幸福感就存在巨大差别。已经有经济学家对这种偶然扰动因素做出反应,比如,请受访者每周七天,每天八次报告自己的幸福状况(MacKerron, 2012),但这种做法本身是否就对受访者的幸福感造成了影响?从大的时间跨度讲,有些试验中的样本追踪时间跨度达十年之巨(Masanori,2011),受访者对众多因素的偏好肯定也有改变。

其三,因素互相影响的方向。虽然函数是h=H(x)的形式,但H的实质仅仅是x对h的影响吗?统计试验中只能得出两组数据之间的正负相关关系,如何判断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有些文献里坦诚这一确证难度太高,只好放弃(Blanchflower,2004)。

(4)R

R是主观幸福程度与客观幸福观测之间的映射,它的困境在于映射的有效性。笔者认为主要有两个因素可能导致R的不可靠。

其一,框架效应,即对于同一时间下的同一受访者,不同的问题方式可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幸福感强度报告。

其二,与H一样,R作为函数也可能存在时变。

(三)幸福经济学的其它困境:逆向选择与跨境比较之难

经济学中的“逆向选择”指信息不对称所造成的市场资源配置扭曲的现象。这在幸福的调查研究中也很可能存在。那些没有交回调查问卷的人,是否有可能恰恰就是比较不幸福的人群?而他们的状况并不在统计结果里出现。

更为困难的是幸福研究难以跨境比较,笔者这里的“跨境”泛指跨文化、地域、种族、语言背景等一者或多者。比如上问提及的R函数,不同文化可能在对应关系的强度上有区别——比如,东亚文化就比较倾向于贬抑自己的感受。在笔者读到的一篇研究日本人幸福感与社会信任的文献中,作者坦承,选择日本作为调查范围的原因就在于,日本的人种较为单一(Masanori,2011)。类似的,H函数也存在这一背景因素引发的问题。

对于这一难题,有些研究者试图从生化角度对偏差进行纠正。比如,通过检测唾液皮质醇、心率及脑神经活动程度等生化因素来对人的主观幸福感受进行测量(Layard, 2010)。这当然是有益的学术探索,为幸福经济学的测量手段开拓了新的思路。笔者对此持保留态度,因为这种方法从经验上讲不一定靠得住。以同一个体的成长过程为例,面对同样的刺激,年轻时可能激素分泌加快,大脑激活程度巨高,而年岁渐长阅历渐多之后,可能就“云淡风轻,处变不惊”了。

参考文献:

[1]George MacKerron.(2012). Happiness Economics from 35000 Feet. Journal of Economic Surveys.

[2]Easterlin RA (1973) Does money buy happiness? Public Interest. 30:3–10.

[3]Blanchflower, Andrew J. Oswald. (2004). Money, Sex and Happiness: An Empirical Study. Scandinavia Journal of Economics.106(3), 393–415, 2004.

[4]Masanori Kuroki.(2011). Does Social Trust Increase Individual Happiness in Japan. The Japanese Economic Review. Vol.62, No.4, December 2011.

[5]Ferriss Abbott L.(2002). Religion and the Quality of Life. Journal of Happiness Studies 3:199-215.

[6]Layard, R. (2010) Measuring subjective well-being. Science.327(5965): 534–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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