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与革命: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初探
2016-04-12陈显川
陈显川
(四川文理学院四川革命老区发展研究中心,四川达州635000)
戏剧与革命: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初探
陈显川
(四川文理学院四川革命老区发展研究中心,四川达州635000)
摘要: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不仅是一个文艺团体,更是当时重要的革命宣传队伍,其中最主要的两个是川陕省委新剧团(简称新剧团)和蓝衫剧团。川陕苏区时期,进行广泛而有效的革命宣传是党和红军取得人民群众支持、巩固根据地的重要手段。红色剧社通过通俗易懂又贴近群众喜好的戏剧表演,在川陕苏区开展了广泛的革命宣传。与其他的宣传手段相比,红色剧社不仅艺术特点鲜明,其宣传的实际效果也十分显著。
关键词:川陕苏区;红色剧社;新剧团;蓝衫剧团;宣传工作
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在革命宣传中具有突出贡献,在群众中宣传了苏区的政纲和法令,在下层民众当中深入传播了革命的思想,是苏区一支优秀的宣传队。其表演的歌舞戏剧也是苏区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在川陕苏区史研究领域,红色剧社一直是薄弱环节,不仅缺乏对红色剧社的专门研究,就连介绍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文字都十分有限。①本文尝试以川陕苏区红色剧社作为主体,对其在宣传和文艺工作等方面所发挥的作用进行探讨。
一、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简介
1933年3月,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在通江成立了川陕省苏维埃文化教育委员会,其下设的社会文化局是负责苏区文化的专管机构。川陕苏区十分重视戏剧文艺活动的开展,所以当月就在通江成立了川陕省委新剧团和省苏维埃工农俱乐部蓝衫剧团,并且在各地成立了大大小小的新剧团和俱乐部。省委新剧团和蓝衫剧团是川陕苏区最主要的两个红色剧社,此外,在红军连队和各县、乡也建立有规模不等的新剧团。
(一)川陕省委新剧团(简称新剧团)
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根据地转移之初,就有专门的戏曲机构,即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工农剧团。到达川陕苏区后,通江本地的川剧艺人黄天禄父子、李春香父子加入了工农剧团。当时剧团演职人员约80人,但调动比较频繁。剧团下设音乐、舞蹈、戏剧等几个股。这是川陕省委新剧团的前身。[1]106
1933年3月,川陕省委新剧团成立于苏区首府通江城,是“以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工农剧团为基础,又在毛浴列宁小学等学校和新区挑选来一批学生组建起来的。(四川军阀田颂尧对红军发动)‘三路围攻’时,各县新剧团齐集于通江城,上级决定将一些主要演员调进省委剧团充实艺术力量,全团共一百多人,直属中共川陕省委宣传部和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领导”。[2]43省委新剧团是川陕苏区最大的剧团。
川陕省委新剧团的演职人员主要有三种来源:一是原工农剧团成员,包括刚加入的川剧艺人,他们是新剧团的骨干;二是建团之初从毛浴列宁小学等选拔的几十名年轻学生,外加后来从宣汉、达县调来了一批中、小学生;三是各地的戏曲艺人加入到了新剧团当中。红军进入川陕苏区后,当地不少的戏班艺人积极加入了新剧团,也有一些艺人参加红军后,因戏剧特长而调进新剧团。苏区还通过招聘的方式,把原来旧戏班的艺人在“学习改造”后,吸收到新剧团当中。1935年陕南战役中,红军俘获了国民党38军孙蔚如部一个秦腔班子,约40余人。他们经过红军的专门改造和教育之后,也正式成为了新剧团的编制成员。但是,他们此后并没有继续唱秦腔,而是改唱了川剧,形成了具有浓烈秦腔味道的川剧,成为新剧团中的一大特色。[1]106-108
最初,新剧团“分为话剧、舞蹈、音乐三个班,潘玉珍,党文秀,阎洪琪等人任过班长。后因人员增多,设话剧、舞蹈、音乐、化妆、布景、服装保管等股”。[3]212话剧股股长施兰清,布景股股长张世泽,音乐股股长何光辉,服装保管股由王定国负责。[1]109由于有许多唱川剧的艺人加入新剧团,如黄天禄、黄子林父子,李春香、李孝德父子,于是又增设了一个“旧剧股”,把原来的话剧股改称为“新剧股”。旧剧股主要演唱的旧剧即是川剧,因此老百姓和红军战士都称之为“川剧团”。[1]1141935年,省委新剧团随红军北上撤离川陕苏区,被改编入“中央前进剧社”,前后活动了两年之久。[3]213
(二)蓝衫剧团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国统区内革命工人组成的业余剧团通称为“蓝衫剧团”,因工人常穿蓝色服装而得名。1931年冬,在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的推动下,上海、北平等地成立了几十个这样的剧团。1933年3月,川陕省委在组建新剧团的同时,又在通江城内设立了“工农俱乐部”,并且又设立了一个新的剧团,取名为“蓝衫剧团”。这比中央苏区在瑞金建立并由李伯钊负责的“蓝衫剧团”还要早一年的时间,是苏区当中最早的“蓝衫剧团”,同时也是中国近代以来第一个专业的“蓝衫剧团”。[1]110该剧团属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工农俱乐部领导,地点在通江县诺江镇天主堂。
川陕苏区的蓝衫剧团成员大多是通江市镇苏维埃童子团的儿童团员。全团40多人,分为男女两个班。其演出形式以及表演的剧目与省委新剧团相类,在表演旧剧的同时,也创作演出新的时装剧。
1933年8月,川陕省委新剧团随省委机关短期迁往巴中特别市,上级决定,将蓝衫剧团中的部分人员合并进了省委新剧团。这时蓝衫剧团的建制尚存,留下来的人员依然在通江城坚持演出。1935年5月,红四方面军撤离川陕苏区向西转移时,蓝衫剧团的全体演职人员随军西撤,到旺苍坝以后,其演职人员全部编入了红军战斗部队,蓝衫剧团的建制至此才取消。[3]211、212
二、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演出活动
在红军队伍和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演出是十分频繁的。1932年12月19日,红四方面军到达了四川境内的第一个场镇通江两河口,当天晚上就由川陕省委新剧团的前身——工农剧团——在场镇上露天搭台表演了戏剧。[1]106一般来讲,“作战部队休息时,要进行慰问演出,打了胜仗要举行庆祝演出,打开新区后,要对老百姓宣传演出,动员群众参加红军要演出,慰问伤病员要演出,省、县召开会议要演出,教育俘虏要演出,节假日要演出,剧团走到一个地方逢当地赶场天要演出。”[1]112如张琴秋在调任红四方面军总医院政治部主任时,“每逢沙溪嘴(在通江县)当场天,医院新剧团就要演戏”。她不仅经常率领医院的新剧团到各个分医院和连队去为伤员们演出,还亲自上台表演,为伤员表演《高加索舞》、《乌克兰舞》,唱苏区民歌《八月桂花遍地开》。“一次,她表演《卖柴歌》,把卖柴郎的凄惨,表演得活灵活现,看的人无不流泪,无不切齿痛恨反动派对人民的残酷压榨”。[4]103
由于演出任务十分繁多,单一的戏剧形式必然不能满足广大群众的需要。因此,省委新剧团常常是新旧剧同台演出,既照顾到了群众对传统旧剧的喜好,又不忽略新剧对革命思想文化以及川陕苏区纲领政策的宣传。其表演的剧种形式也十分多样化,有歌剧、话剧、歌舞、双簧、莲花落、活报剧、对口剧、川剧等等。同时,苏区的红色剧社也不断编创新的剧目,以部队和地方的新人新事作为创作新剧的题材,不断丰富表演的内容。“剧团经过几年的实践,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了自己经常演出的节目,有自己的乐队和演员阵容。一般都是随军行动,走到哪里戏就演到哪里”。[2]42
省委新剧团演出开头有一个固定模式的“序幕”,即“先跳一个《八月桂花遍地开》歌舞,男女演员个个手执红旗,排成双列上场,然后变化成各种队列阵形,相互在台上穿插行进,边走边唱边跳”,然后再表演其他节目。[1]114常演的剧目既有传统川剧《请医》、《驼子回门》、《小放牛》、《陈世美不认前妻》、《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等,又有新剧团自编自演的时装戏《刘湘投江》、《活捉田颂尧》、《戒烟》、《母女放羊》、《送郎参军》等。
三、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特点
四川的戏曲艺术可追溯到武王伐纣时期的“巴渝之歌”。賨人的歌舞,则被刘邦号为“巴渝之曲”。“巴渝乐舞”成名已久,至明清时期,大量移民入川,南北各地的剧种在四川交汇,“与四川的方言土语、民风民俗、民间音乐、舞蹈、说唱曲艺、民歌小调”相融合,衍变成极具特色的川剧。[3]10,11清末民初,川剧表演十分活跃,在民国三、四年的成都,“舞台林立,科社继起,竟艳争妍……可谓极一时之盛”。[3]16这些传统的戏班科社,表演的自然都是传统的川剧剧目,且主要都是娱乐性质的。
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与传统的戏班不同,是在文艺和娱乐之外,为戏剧注入了新的形式、内涵和使命,让戏剧成为了革命工作和革命文化的一部分。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借助群众所喜爱的戏剧的形式,宣传了革命思想,在人民当中传播党和苏维埃政府的政策主张,积极配合了苏区不同时期的革命斗争,成为了苏区政府和红军宣传队伍中重要的宣传力量。作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红色剧社与其他的红军队伍不同,革命宣传才是其主要任务,是要把革命宣传与戏剧形式结合起来,以达到广泛而深入地在群众中进行革命宣传的目的,通过戏剧艺术这一特殊的“武器”来广泛开展苏区的革命工作。
首先,川陕苏区的红色剧社是苏区的宣传队,与传统的戏班科社有本质的区别。川陕苏区的剧团之所以称为“红色”剧社,不仅仅因为这些剧团是在党和红军的领导下组建成立,更因为其第一性是苏区的宣传队伍,而非传统的娱乐性质的戏班科社。如川陕新剧团,其前身本来就是一个宣传小队。后来该剧团逐步扩大,并且随着川陕苏维埃的成立,由一个剧团发展成为四个剧团,成为了川陕苏区最大的剧团。[2]42虽然在剧团的发展过程中,加入了许多地方上的戏曲艺人,但其性质并改变。当时苏区总政治部主任张琴秋与省委宣传部长刘瑞龙在看望剧团时就说:“你们是红军队伍里的文艺战士,完全不同于旧戏班子”。[4]102正如《工农剧社社歌》所总结的那样,“我们是工农兵战士,艺术是我们的武器。为苏维埃而斗争,暴露旧社会的黑暗,显示新社会的光明”。[5]151说到底,红色剧社队员们的性质始终是红军战士。他们通过戏剧表演的方式,用“艺术”作为武器,来“暴露旧社会的黑暗,显示新社会的光明”,以完成“为苏维埃而斗争”革命任务。
红色剧社是通过戏剧的方式在群众中开展宣传工作,是苏区重要的宣传队,因此,剧社的政治思想、创作、演出都受到省委宣传部和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的严格管理,并且“剧团新创作的剧目和节目,必须报经总政治部审批”。[4]101-102这保证了川陕苏区红色剧社作为革命宣传队伍的性质,也决定了其与传统戏班的区别。
其次,红色剧社的特色还表现在其表演和创作的是具有“新的内容,新的形式”的“新剧”。“旧瓶装新酒”是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创造新剧的一大特点。省委新剧团和蓝衫剧团虽然经常是新剧旧剧同台演出,但新剧仍然是其创作和表演的最主要的内容。如当时新剧团的“旧剧股”虽然经常演出川剧的传统剧目,但“更多的时间是用戏曲的旧形式,演出反映当时军事、政治斗争的《刘湘投江》、《戒烟》、《反动吵嘴》等现代戏。还有一出反映当时通江县城内真人真事的现代川剧《恶差人》。”[6]205这些在川陕苏区受到群众广泛欢迎的“新剧”,其创新处就在于采取“旧瓶装新酒”的办法,利用当地群众熟悉的山歌、民间小调,采用旧曲配新词的方法创作新剧,如《土地革命歌》用“垂金扇调”,《刘湘罪恶歌》用“祝英台调”,《反宗教迷信歌》用“牧羊调”等等。以川剧中的传统剧目《驼子回门》(又名《拜新年》)为例,其原台词的开头部分是:
驼子(唱):天上乌云赶乌云,
妻(唱):地上婆娘跟男人。
驼子(唱):人家的男人像男人,
妻(唱):我家的男人像瘟神。
驼子(唱):行程不觉来得快,
妻(唱):转眼到了自家门。
经过省委新剧团“旧瓶装新酒”式的改造,把革命元素加入到旧的剧目当中后,新的《驼子回门》的台词改为了:
驼子(唱):分田分地真喜庆,
妻(唱):夫妻双双去回门。
驼子(唱):今年回门为革命,
妻(唱):革命就要当红军。
驼子(唱):向岳父岳母来辞行,
妻(唱):你要披红挂彩去参军。[1]114、115
尽管该剧的形式和曲调承袭自传统川剧,但意义和精神已经全然不同了。在传统戏中加入一些宣传当时政治斗争的现代语言,而在时装戏中,又掺杂古装传统戏的表演程式,这样一来,旧剧获得了新的内涵、新的价值和意义,而新剧则借助群众所熟悉的形式,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接受,使新剧和旧剧在融合中互补,相得益彰。[3]212、213用红军的革命精神与革命文化改造了旧有的戏剧,尤其是本地的川剧,形成了苏区戏剧突出的特色,极大的丰富了川陕苏区文化艺术,推动了苏区戏剧艺术的变革。
据出生于通江的川陕苏区老红军、新剧团的重要成员、谢觉哉的妻子王定国回忆:“剧团大部分同志都和我一样,是从农村出来的,谁也没有接触过文艺。都是凭一股子革命热情,边教边学,边学边干。”[2]42、43由于红色戏剧的主要观众是工农群众出身的红军战士和当地老百姓,因此描写工农群众自身的革命斗争与苦难生活的题材最受欢迎。[7]而川陕苏区红色剧社里大部分同志也都来自于农村,能够准确把握普通群众的文化水平和群体喜好,以最贴近群众的方式改造旧剧,根据部队和地方的新人新事创作出深受群众喜爱的剧目。
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用新剧来改造旧剧,再把新剧与苏区群众的喜好相结合,形成了川陕苏区富有特色的新剧目。尤其在现代剧的发展道路上,这些创举在中国戏曲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地位。中国戏曲现代戏研究会曾把演现代戏的起点时间定在1939年,始演地点为延安。著名戏剧家何光表认为“这个定位很不准确”,因为在川陕苏区,“‘新剧团’普遍演出川剧现代戏”,是“川陕苏区的文艺工作者,开创了用旧戏曲演现代戏的先例”,并且“他们的演出不拘陈法,在表演形式上有很大突破”,因此,中国演现代戏的起点应该是在川陕苏区,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在中国戏曲史上展现了光辉的一面,具有里程碑式的地位。[6]205、206
四、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在革命宣传中的作用
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历史贡献是多方面的。首先,红色剧社为川陕苏区的宣传工作做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其次,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在戏剧方面的创举,也为现代戏剧艺术的发展变革起到了重要的推动。最后,其戏剧演出也大大丰富了苏区军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活跃了川陕苏区的革命文化。在这三个方面中,又以第一点最为要紧,因为“党的宣传工作成为开展斗争发展组织的导火索”,“党的一切组织发展,都基于斗争中党的政治影响的扩大”,所以“党对自己的政纲和主张、苏维埃问题、红军问题以及一切问题,都要有充分的宣传煽动工作”。[8]44这里我们主要讨论川陕苏区红色剧社在革命宣传中的作用。
在川陕苏区,宣传工作十分重要也十分艰巨。尤其是政权建立初期,民众对于“苏维埃”、“红军”等概念全无,加之国民党的的歪曲宣传,把红军宣传成“青面獠牙的魔鬼”,称共产党是“共产共妻”,引发了不少群众对于红军和苏维埃先入为主的误解,甚至是恐惧。[9]如国民党利用在四川十分有影响力的刊物《新新新闻》极具煽动性的说:“可怜老百姓,四十以上皆一死”,妄称中共到川北之后,“任意杀戮,凡四十以上之人皆不得免,年轻者,女子皆入跳舞队、慰劳队,男子则服兵役,与供驱使,所至之地,四乡农田土垠,悉被铲去”。[10]一些群众在轻信了这类宣传之后,在红军到达前后迁离了苏区,国民党又立马借此大作文章,夸大宣传说“通(江)巴(中)难民纷纷到广安,沿街乞食”,以至于广安方面都“应付感困难”。[11]国民党的歪曲宣传曾一度使川陕苏区陷入困境,一些群众被蒙骗后一度对红军存在戒备心理,这使党和红军的宣传工作面临着巨大挑战。
国共双方在宣传方面的较量可以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场“宣传战”中,川陕苏区使用的两件法宝就是文字宣传和歌舞戏剧宣传。所谓文字宣传,即川陕苏区“发行各种报章杂志、学习材料”,“编印大量宣传材料、传单、捷报和歌曲歌谣,并且石刻、书写了成千上万条口号标语”。[12]499尤其是川陕苏区的石刻标语极具特色,在石壁、户院围墙、祠堂庙宇照壁、石碑、石柱、石牌坊、石桥等处大量刻写的革命标语、文献、对联、布告等,“创造性地把党的方针政策用石刻的方式进行了宣传。[13]尽管川陕苏区的文字宣传十分突出,其石刻标语更是一大亮点,但是,依然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即旧社会识字率极低,川东北山区贫困而封闭,群众的文化水平更加低下,因此文字宣传始终和下层老百姓存在着鸿沟,难以使宣传进一步深入到更广泛的群众当中。红色剧社的歌舞戏剧宣传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使川陕苏区的宣传工作与普通大众紧密相连,成为苏区群众认识了解红军和苏维埃政权的重要途径。
刘瑞龙在主持川陕苏区宣传工作的时候,一直坚持走“群众路线”,以最切合群众认知水平的方式来开展宣传工作。[14]他在总结“川陕苏区宣传教育工作的特点”时指出,“苏区党的宣传对象,首先重点放在苏区广大人民方面,提高他们的觉悟和斗志”。具体的方法,就是“从实际情况出发,运用灵活多样的形式来开展工作”,“利用民歌、小调、川戏、花鼓、金钱板等群众喜闻乐见见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这样“既促进了文化活动,又进行政治宣传,山区农民是很欢迎的”。[15]853
红色剧社凭藉歌曲戏剧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切近普通群众的特点,深受苏区群众喜爱。加上各剧团频繁的演出,在川陕苏区广泛而深入地宣传土地革命、“宣传刘湘的罪恶,号召群众不动摇的和敌人作战,保卫赤区”、宣传“扩大红军和地方武装”、宣传禁种鸦片、宣传解放妇女等等政策与主张。概括起来,红色剧社演宣传的内容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宣传红军革命战争和创建苏维埃政权的伟大胜利,号召广大群众踊跃支前和地方武装配合红军作战的英勇事迹”。二是“宣传各个时期红军和苏维埃政府的中心任务。如戒烟、分配土地,扩大红军巩固苏维埃政权等”。三是“揭露反动统治阶级对广大劳苦大众剥削压迫的种种罪行,启发群众阶级觉悟”。[2]42
川陕苏区最终取得了对国民党的这场“宣传战”的胜。通过广泛宣传和党在苏区的实践活动,有力回应了国民党对红军的诋毁,反击了国民党对中国共产党形象的歪曲。并且经过各方面的宣传,为红军和苏维埃政府赢得到了苏区群众的大力支持和拥护,在人民当中树立了坚实的群众基础。红军之所以能粉碎国民党对川陕苏区的“三路围攻”、“六路围攻”,巩固革命根据地,离不开宣传工作所赢得的苏区群众的支持,而在川陕苏区宣传工作中,红色剧社又居功至伟。
五、余论:戏剧与革命
在天翻地覆的革命时期,政治、军事等方面的“重大”历史事件层出不穷,红色剧社相比之下确实显得“微不足道”,这大概是川陕苏区红色剧社长期被人们所忽视并在历史中处于“失语”状态的原因。然而事实上,红色剧社为我们了解川陕苏区,并且深入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提供了重要的视域。
红色剧社在宣传工作中使用的方式,让我们可以理解到当时苏区宣传途径的多元化。红色剧社宣传工作的突出之处就在于大众化、与普通群众最为亲近,这和党的群众路线有着内在的契合。群众路线是川陕苏区革命精神里的内核,用群众最为喜闻乐见的戏剧来进行革命宣传,正是苏区群众路线的一大表现;而红色戏剧又把革命内涵与群众的认知水平相结合,寓新于旧,创造出川陕苏区极富特色的剧目。应该说,红军和苏维埃政府之所以把红色剧社作为重要的宣传方法,跟这种内在的一致性是分不开的。
同时,红色剧社所经历的“革命”性变化,不仅仅是戏剧革新的过程,更体现了川陕苏区深层的时代文化和革命精神。戏剧的“红色化”——从娱乐性质的戏剧变化成革命文化的载体,是当时时代变化的一个缩影,反应了苏区社会所发生的深刻变革。党在川陕苏区并非简单凭借军事力量和政府组织来获得政权,而是在政权组织、社会结构、思想观念、精神文化等各个方面唤起了一场革命,使苏区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赤化全川”的口号不仅说的是地域范围,实际上也包含着深刻程度。戏剧的“红色化”,是整个川陕苏区从内到外“赤化”的一角。这提示我们从文化史的视角去思考,在戏剧之外,革命的思想文化元素还在哪些领域,通过何种方式,潜移默化的渗透进社会的血脉里,进入到了人民群众的思想和生活当中。
注释:
① 中央苏区和延安的戏剧发展一直比较受关注,尤其是延安平剧社的相关研究十分丰富,但学界鲜有对川陕苏区红色剧社的专门研究。如陈雪涛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川东革命老区的红色剧社》(见孟兆怀主编:《四川革命老区发展研究》第一辑,四川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217-233页)一文中,专门研究了“新民主主义时期”时期川东地区的红色剧社,但却忽略了川陕苏区时期红色剧社的情况;专门针对近代中国戏曲发展的研究,也少有提及川陕苏区的内容,如颇具影响的陈白尘、董键所著《中国现代戏剧史稿:1899-1949》(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8年)、蒋中崎所著《中国戏曲演进与变革史》(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9年)等书,也对川陕苏区的戏剧情况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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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范藻]
Drama and Revolution: A Research on the Red Theaters in Sichuan-Shaanxi Soviet Area
CHENG Xianchuan
(Sichuan Old Revolution Area Research Center in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Abstract:The red theaters in Sichuan-Shaanxi Soviet area played not only a role of artistic league but also of an important propaganda team for revolution at that time, the representative two among which were called the New Theater of Sichuan-Shaanxi Provincial Party Committee and the Lanshan (Means "Blue clothes) Theater. In the period of Sichuan-Shaanxi Soviet, the wide and effective propaganda was a valuable way for the Party and the Red Army to win the support from the mass and to consolidate the revolutionary bases. With the easy-understanding and popular dramas, the red theaters widely broadcast the revolution. Compared with the other propaganda, the red theaters were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lear art and an obvious effect.
Key words:Sichuan-Shaanxi Soviet area; red theater; New Theater; Lanshan Theater; propaganda
收稿日期:2015-11-15
基金项目:四川文理学院“秦巴地区红色文化资源研究创新团队”
作者简介:陈显川(1987—),男,四川广安人。硕士,研究实习员,主要从事中国近代史与川陕苏区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K29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5248(2016)01-00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