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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沈从文笔下湘西女性的人性美

2016-04-11王佳煜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6年4期
关键词:人性美沈从文

王佳煜

内容摘要:在沈从文创作的丰富文学中,塑造了大量的女性形象。既有稚嫩清纯的少女,又有饱经沧桑的乡村妇人,甚至有生活在社会底层倍受欺辱压迫的河街妓女,这些女性形象无不体现着善良淳朴的人性美:纯净自然的人性美;淳朴顽强的人性美;真挚热烈的人性美。他从人性的角度,以其独特的审美眼光,对湘西女性加以理想化的描写和由衷的赞美,使一系列乡村女性各具形态,在文学史上有着独特的艺术审美价值和认识价值。

关键词:沈从文 湘西女性 人性美

沈从文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为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这句话道出了沈从文独特的文艺观。沈从文在他所构筑的“湘西世界”里就充分展现了湘西人民那种特异而原始的生命形式和生活状态,为人们展现了一幅完全不同于都市文明的人性画卷。而在这幅风俗淳厚的画卷中,湘西女性形象更是晶莹纯净、光彩照人。这些女性无不体现着独特的人性之美,同时又因其各自的生活环境不同,其人性美也形成了多样化的特点,显得更加光辉耀眼。

一.纯净自然的人性美

沈从文塑造的清新纯净略带土气的湘西少女格外引人注目,她们如同出水芙蓉,天然丽质,灵秀无邪。沈从文在塑造这些少女形象时也多用自然界的景物,尤其是动、植物加以比拟,更加使得这些天真活泼的少女们融入了湘西那秀美神奇的自然景色中。如《边城》中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做了拳头大丈夫的小媳妇”的萧萧“风里雨里过日子,象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枝大叶,日增茂盛。”;单纯而又任性的三三则“苗条的如一根笋子”,而那如同姐姐一样的阿黑就更是如此了,当五明“把笛子一吹,一匹鹿就跑来了。笛子还是继续吹,鹿就呆在小子身边睡下,听笛子声音醉人。来的这匹鹿有一双小小的脚,一个长长的腰,一张黑黑的脸同一个红红的嘴。来的是阿黑。”这些或是明喻或是暗喻便使读者在感受这些少女形象的同时,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这些少女所生活的环境,而这环境却不单是一种社会环境,更多的是一种自然环境。

这些少女不仅外貌形象上具有这种自然纯净之美,她们的行为及语言更是洋溢自然天真、和谐单纯的美。当翠翠“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心机后,就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而三三在看到别人在钓她家边小溪中的鱼时,会毫不犹豫地冲那人喊道:“不行,这鱼是我家潭里养的,你到下边钓去罢。”她们天真可爱的行为及语言让人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迥异于社会女性的自然的人性之美。这些少女“是一种生命的现象,是一种本能的和自然融会一体的气质,是跟风、跟日、跟树、跟绿水青山一样的一种生命。”

这些少女身上具有的自然纯净之美与她们的生活环境必然戚戚相关,她们集中了湘西独具特色的自然、民族、风土人情中最为优美的成分。然而这些体现着完美的人性之美的少女们其家庭却是残缺的。拥有着相似的命运,翠翠的父母惨死,三三在三五岁的时候死去了父亲,萧萧和阿黑则从小没了母亲。她们在缺少一种人伦关怀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没有了家庭的束缚与制约,她们的成长依然是快乐的,并没有因为家庭的残缺而变得阴暗沮丧,她们是“没有沾染人世间的一切功利是非思想,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境界,是不含渣滓纯净透明的世界。”这一切使得少女们在对待爱情的抉择时也完全是出自一种生命的本能。翠翠爱上傩送,是被傩送开朗热情乐于助人的品格和飒爽英姿所吸引,做了童养媳的萧萧冒着被沉潭或远嫁的风险与花狗私合,并且生了孩子,这是她的自然欲求向传统道德习俗的一次无意识的挑战。其结果是这些天真无邪的少女独自承受爱情的挫折所带来的苦痛。她们对待这份苦痛与不幸却没有表现得大悲大痛,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似乎所有的苦痛都如大自然中的一场风雨一样自然而和谐。在这些少女身上自始至终都洋溢着这种自然纯净的人性之美。

二.淳朴顽强的人性美

沈从文笔下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的乡村妇女形象,这些乡村妇女具备着中华民族劳动妇女的传统美德:勤劳、节俭、善良、宽厚。如三三的母亲杨太太,玉家菜园的玉太太,《泥涂》中的妇人等。这些妇女形象给读者最大的印象便是辛勤地劳作。杨太太有自己的碾坊,玉太太则经营了二十亩菜园,不仅善于种菜,而且还能把白菜用各种方法制成不同风味的菜肴。这样的劳动自然是艰辛的,但这些妇女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这种生活的抱怨,对生命的厌倦,反而愈加开朗乐观,而这也正是沈从文想要表达和赞美的——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

从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些妇女们的命运是十分悲惨不幸的,她们有的失去了丈夫,如《三三》中三三的母亲、《菜园》中的玉太太、《泥涂》中的妇人,有的则失去了子女,如《王嫂》中的王嫂,可见,她们同样是生活在一种残缺当中。但生活的残酷无法浇灭她们对生命本体的渴望。她们通过辛勤的劳动把自己的理想追求寄托在家人身上,使自己的残缺有了一种精神上的弥补,家人的幸福似乎就是她们毕生的事业。杨太太始终在碾坊劳作,用其特有的母性关怀哺育着三三;玉太太则凭靠经营菜地使儿子去北京读书;《泥涂》中的妇人则靠辛勤的劳作来维持儿子的生命。她们用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性格去面对自己生活的残缺,体现出一种感人至深的顽强淳朴的人性之美。

沈从文在塑造这些妇女形象时,并没有刻意去表现生活的艰辛、命运的不幸给这些妇女带来的痛苦,而是侧重对生活的正面讴歌,看到的是个人与社会融合的一面,人性中的自然性与社会性始终处于自在自适之中,并竭力表现这种和谐自适中的审美意趣。在作品中沈从文多从生命的角度,人性的标准去欣赏她们所表现出来的独特的淳朴顽强的人性美,并且在欣赏的同时,对这些妇女表达出一种尊重、赞美和感激之情。

三.真挚热烈的人性美

沈从文在其丰富的小说创作中,同时也塑造了一些妓女形象,在塑造妓女形象的过程中,对其身上体现出的独特的人性美加以表现和赞美。

这些畸形女性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缺乏生活的自立能力,她们在非家庭状态下的特有生存方式是卖身求生,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了妓女暗娼。“这种求生方式只属于物质生存现象,不包含这类女性的精神属性,即使她们的生存压力使她们的身份带有某些商品化的特征,但却不带有精神上的纯物性特征。”她们的命运悲惨而凄苦,虽然做了妓女,她们决非金钱至上,她们同其他女性一样,渴望源于生命本能的感情,并且努力诚恳地追求着。但逐渐变为畸形的情感。在表现上,也有其独特的形式:《丈夫》中为生活所逼,被迫离开丈夫出来做妓女的老七,逢丈夫来探亲时,既要招待客人,又怕冷落了丈夫。有时把丈夫的烟管同火镰抢去,塞给一支“哈德门”,有时塞一小片冰糖在“丈夫口中”,并且记得丈夫的爱好,为其买了一把胡琴。而《柏子》中吊脚楼的妇人对桅子上唱歌的柏子的爱近乎是一种咒骂式的,看似泼辣蛮横,实则爱的真挚浓烈。这些妓女的爱的方式不但不让人反感斥责,反而同情其爱的辛酸和悲苦,不但没有因其做了娼妇而感其淫荡,反而让人体会到她们身上放射出的一种人情美、人性美。

沈从文笔下的妓女形象,因其生活的畸形而导致其爱情的畸形,而这种畸形的爱情也正是她们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在表现上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热烈而又真挚的人性美。沈从文在一种极为狂野粗犷、淳朴自然的乡村氛围中书写着人性赞歌的另一种形态,作品中对河街妓女的生存方式根本不做伦理上的衡量,相反,她们身上所带有的原始蛮性的情感与生命欲望,在作者的人文价值判断中具有了审美意义,那便是情感的奔放与生命的庄严。在沈从文看来,她们的生命感和情感的非伦理性特征,正是构成了她们形象的“自然”属性,体现成为极为真挚、热情的人性美。她们的生活方式是违反传统的道德观念的,虽在封建思想顽固的社会形态下,也会受到世俗强烈的批判。但在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女性一种底层。因此,在分析沈从文笔下的妓女形象时,不应从道德的角度去评判,而是应从一个生命的角度去分析。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虽然都是生活在一种残缺环境中,很显然,沈从文正是要把这些女性的特殊的生存境遇与人的生命与环境的对立,人与环境的矛盾便突显出来,成为人物生存发展所面临的最大最直接的障碍,人物的命运便取决于对这种矛盾的解决上。但无论其命运如何发展,这些女性则始终洋溢着植根于湘西古老民族文化土壤的朴素的人性美,这种与自然相契合的独特的精神气质与人物的生存环境,性别年龄、命运发展相结合,便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人性之美

从沈从文大量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对女性的命运的探讨一直是重要的主题之一。在沈从文的作品中,还塑造了一些上层社会的女性形象,如《都市一妇人》中将军的遗孀,《绅士的太太》中的姨太太等。她们虽身处上层,衣冠楚楚,却轻佻浅薄,极端的自私利己。这些庸俗虚伪的上层女性与质朴纯洁的乡村女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表现出湘西女性人性美的独特和可贵。沈从文从人性的角度,以其独特的审美眼光,对湘西女性加以理想化的描写和由衷的赞美,使一系列乡村女性各具形态,体现着沈从文独特的审美感受。

(作者单位:牡丹江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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