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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期间的中印关系探析

2016-04-11孙莎岚

史志学刊 2016年1期
关键词:尼赫鲁中印泰戈尔

孙莎岚

(成都信息工程大学政治学院,成都610025)



二战期间的中印关系探析

孙莎岚

(成都信息工程大学政治学院,成都610025)

摘要二战期间,中印两国在反对帝国主义殖民压迫的抗争中相互扶持,从政府到民间协同一致,共御外侮:在政治层面,彼此声援;在文化层面,携手并进;在民间层面,守望相助。中印关系在二战期间得到良好发展:在患难与共中得以密切,在交流互通中得以加强,在雪中送炭中得以亲近,这为战后两国亲密伙伴关系的形成构建了平台。

关键词二战中印关系反殖民压迫

中印两国世代毗邻,彼此友好的历史源远流长。进入近代,两大文明古国同遭列强欺凌,更生惺惺相惜之情。二战期间,面对帝国主义的殖民压迫,中印两国从官方到民间同仇敌忾,相互支持。中印两国的关系也在患难与共中得以加深并亲近。本文试借助梳理二战期间中印两国的互动往来,概括总结中印关系在共临危难之际的发展概况,剖析战争时期制约两国关系发展的影响因素,以期为促成今日中印两国友好关系的塑造提供经验及策略参考。

一、相互声援——政治往来

二战期间,在反对日本法西斯侵略立场上,印度主要革命党派与中国政府始终立场坚定;在反对英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立场上,中国与印度同样协同一致。故而,对于中国的抗日战争与印度的独立运动,彼此都是相互支持。但由于各自国情不同,对彼此的支持实在有限:印度给予中国更多的是精神支持,中国虽是竭尽所能,但无奈国力不济,影响甚微。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中国率先扛起世界反法西斯大旗。在反日侵略的态度上,以尼赫鲁为代表的印度主流革命力量对此一向立场坚定。对于中国人民的英勇不屈,尼赫鲁两次撰文颂扬,称赞其“英勇抗战,以及其克服种种重大困难的精神。唯有伟大的民族才能完成这种伟业”。直言“中国是近日自由斗争中伟大勇敢的象征,是历尽空前苦难而不屈的决心、共御外侮的象征”[1]刘圣斌.印度与世界大战.时与潮社,1944.(P133)。10月,国大党全国委员会正式通过支持中国抗战的决议:“国大党全国委员会以严重的关心和惊骇注视日本在中国所进行的帝国主义侵略”,“对于国难中的中国人民予以衷心的同情,并代表印度民族,保证他们维护自由的斗争与他们团结一致。”[1]麦朝枢,黄中廑.大时代中的印度,第四战区编纂委员会,1942.(P99-100)同时,尼赫鲁还在印度组织集会,谴责日本侵略,并倡议将1937年9月26日定为“中国日”(随后分别在1938 年1月9日及1938年6月22日再次举行第二、第三次“中国日”活动),声援中国[2]杨天石.蒋介石与尼赫鲁.中国文化,第30期。。

中印两国关系的发展在1939年得到进一步推进。8月尼赫鲁访华,期间与蒋介石有多次会面,就印度民族解放运动以及中印合作等相关问题展开密谈。尼赫鲁发表《发展中印关系意见书》,提出“设立交换双方报道的相关组织”“借反侵略谋求中印合作”等七条意见[2](P1-14),在两国合作机构及合作目标等方面达成共识。同时,双方还签署《中印文化合作办法大纲草案》,对两国文化交流的加强提出具体合作意向。此次中国之行,大大鼓舞了尼赫鲁对未来两国合作的信心,直言“中印合作,有其必然性”[3]中央日报.,1939- 9- 6.。

紧接着,中国代表亦开启了访印之旅。11月,蒋介石命戴季陶出访印度,并叮嘱其尽力“为中印两国作切实真正结合之基础”[2]。同时蒋郑重致函尼赫鲁、甘地、泰戈尔,分别致意:站在政治的角度,企望政治领袖尼赫鲁能带领印度人民“与我中国为同志之应也”,加强中印的政治合作;站在民族的角度,向印度之魂甘地提议“我中印两大民族对于抑制戎首,保卫亚洲文明具有重大之责任”,理应共御外侮;站在文化的角度,希望文豪泰戈尔能对“中印两民族文化之交换与合作”“有所指示”,密切交流与沟通。可见,中国对印关系的经营是费尽心思,其重心是加强合作。尼赫鲁对戴此行亦甚为重视,视其为“中印两国友谊日益密切的象征”[4]刘圣斌.印度与世界大战.时与潮社,1944.(P135-136)。

1942年,为进一步推动中印合作,蒋介石夫妇访问印度。此行的首要目的是说服印度联合抗日,在蒋看来:“世界上苟能四亿五千万民族与三亿五千万民族联合一致,岂非大佳事!”[5]唐纵.在蒋介石身边八年.群众出版社,1991.(P255)不过此刻的英印两国正因印度独立及参战问题争执不休,印度独立力量要求英国给予印度独立地位,方能以平等的国家身份与英协同抗日;而英国则始终抱持殖民者立场,坚持印度为殖民地,命令其无条件为英国抗战提供人力及物资支持。由此,复杂的革命形势令力促印度加入抗日战线的任务甚为艰巨。

总体看来,蒋介石对上述复杂局势的把握是准确的,他很清楚要说服印度援华抗日,就得给予印度独立运动以坚定的支持。因此他在印主要行程基本都是围绕支持印度独立而展开。在与印度总督林立资哥的会见中,蒋便建议英国应立即宣布印度为自治领[6]蒋介石.蒋介石日记·1942- 2- 10.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在《告印度人民书》中,蒋介石呼吁英殖民政府“从速赋予印度国民政治上之实权”。呼吁无果后,蒋多次向英方进言,力促“英政府自动对印度赋予政治之实权”[7]秦孝仪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第三编)·战时外交.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印,1981.(P437-438),甚至还游说美国政府,希望罗斯福出面调停,“公平合理地解决”英印冲突[7](P461)。此外,值得一提的是,1942年,德方曾经三次向中方提议,“突攻印度,与德合作”[2]。但中国方面对此从未回应,足见中方联印立场之坚定。

中国的多方斡旋向印方表明了其对印度独立的坚定支持,印度方面虽然感受到了中国联印抗日的诚意,无奈自身革命力量的单薄,令其在独立革命与援华抗日,只能择一栖之。英方虽然多方阻挠蒋介石与尼赫鲁、甘地等印度独立运动领导人见面[6]。但蒋介石还是顶住压力,成功与尼赫鲁及甘地会面。遗憾的是,在说服印度援华抗日方面,却收效甚微。在与尼赫鲁的会见中,蒋介石多次表示,希望中印合作共同抗日,尼明确表示:“我们因为还是一个被压迫的国家,一切不能自主,所以只能表示同情而已。”同样的,对于毛泽东的中印人民“共同将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去”的提议,尼赫鲁也以“印度目前全力以赴为自己的自由而战,无暇分身”为由婉拒[1]谭中主编.中印大同:理想与实现.宁夏人民出版社,2007.(P264-280)。

甘地对于援华抗战的立场也与尼赫鲁类似。在印度与英代表克利浦斯谈判失败后,甘地对坚持殖民主义立场的英国彻底失望,呼吁印度人民赶走英国人,并表示“俾印度得能自治,并尽全力以援助中国”,并希望“将来自由印度与中国为彼等自身与亚洲及世界之利益而友爱合作”[2]秦孝仪编.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第三编.战时外交.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印,1981.(P457-460)。“尽全力援助”及“友爱合作”的措辞足见甘地对于中印关系的积极态度,不过印度“得能自治”的前提仍表明此时印度革命力量的重点是国内独立运动。

尽管在民族独立与援助友邦面前,印度的主流革命力量难以兼顾,将主要精力投入至前者。对于中国抗战的艰辛,印度各革命党派给予最多的是同情。但在反日援华的立场上,以尼赫鲁为代表的革命主流力量是坚定的。1943年,国大党领导人之一苏·鲍斯采取极端做法,公然投靠日军,试图借日本侵略力量来对付英殖民势力。但尼赫鲁对此不以为然,始终坚持反日援华。

整个二战期间,由于日军将陆军大部主力投入中国战区,中国势必得扛起主导亚洲战区的重任。在两国政府高层的来往中,中方一直占据主动,希望说服印度加入反法西斯战线,实现中印携手,共御日侮。然而印度方面,因为战火并未烧及印度本土,此时又恰逢印度独立运动如火如荼之际,并且印度革命的斗争目标英国与中国又共属同一反法西斯阵线,故而印方对于加入抗战一事,一直未能积极响应。而中国抗战一直形势艰巨,故在中印合作过程中,中方对印度的冀望是协助其抗日,印度对中的期望则是支持其独立。两国的诉求明显各有重点,故在国际合作中,其合作的紧密度及热情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中方虽未能成功游说印度加入战局,但对印方致力于的独立运动给予鼎力支持,而印度主流社会始终坚持反日侵略的坚定立场,亦对中方的英勇抗日给予高度肯定。双方在国际事务上互为对方喊话声援,这为此后中印良好关系的建构打下良好基础。

需要注意的是,在游说印度各方政治势力的过程中,蒋介石认为“国大党是解决印度问题之关键”,存在着过于重视国大党的问题。诚然,对于民族众多、宗教复杂的印度而言,主要代表印度教教徒的国大党是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但其并非唯一。当时的印度,还有另一支重要力量——伊斯兰教教徒则主要集中在穆斯林联盟。但在蒋介石访印过程中,双方仅有一次不甚愉快的会面,因联盟领袖真纳主张伊斯兰教教徒与印度人水火不容,没有合作空间。蒋无法理解,在日记里把真纳称作“下等无赖”[3]蒋介石.蒋介石日记·1942- 2- 17.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对于蒋介石那篇颇具国际主义立场的《告印度人民书》,伊斯兰教报《The Dawn》却不以为然,讽刺蒋“多事“,批评他并“不了解印度”却“随意插手印度”事务[4]Laura Tyson Li.Madam Changkai- shek[M].Grove Press, 2006.(P174)。可见,抗战期间中印良好的政治互动的建立主要集中在以印度教教徒为主的国大党,但与穆斯林群体的互动却存有缺失。

二、真诚帮助——民间互动

二战期间,在中印人民的友好往来史上,印度援华医疗队是一重要篇章。尽管如前所述,由于国内革命形势的迫切,令印度给予中国的抗战支持更多是倾向于精神鼓励,但援华医疗队的成立把印度人民对中国的抗战支持推进至实质性阶段,在民间的层面扩大了印度援助的在华影响。

印度援华医疗队的成立缘于中国的求助。1937年11月26日,朱德致函尼赫鲁感谢印度人民对中国抗日的支持,并提到八路军目前正面临缺医少药的困难,希望印度“提供药品和医疗设备”的援助[1]任鸣皋.艾格尼斯.史沫特莱与印度援华医疗队.南亚研究,1982,(2).。1938年6月14日,宋庆龄在香港组织成立“保卫中国同盟”(The China Defence League),呼吁全世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热爱和平民主的友人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并希望国际可以“捐助医药和物资救济中国的困难”[2]尚明轩,唐宝林.宋庆龄传.北京出版社,1990.(P400-401)。

印度很快便回应了中国的求援,由尼赫鲁妻弟爱德华任队长,卓克华、柯棣华、巴苏华和木克华组成的印度援华医疗队,于1938年9月17日抵达中国。医疗队被中国红十字会编为第15救护队,并配备护士及工作人员二十余人,先后在汉口、宜昌、重庆等地承担医疗救护工作。带着国大党主席鲍斯的临行嘱托:“愿你们通过自己的工作,给祖国增添荣光,使它与另一个被压迫民族紧密联系起来”[3]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中国社科字南亚与东南亚研究所.中印友谊史上的丰碑[M].商务印书馆,1988.(P29),为更快适应中国生活,五人还请谭云山给他们取了中文名字,每人名字后都有“华”字,以示对中国的亲近。1939年1月22日,印度援华医疗队前往延安救治八路军伤员。1940年5月,柯棣华与巴苏华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奔赴前线,直奔晋察冀根据地,成为晋察冀军区白求恩卫生学校的外国教员。9月,他俩各率一只医疗队,参加“百团大战”。在涞灵战役十几天的战斗中,柯棣华的救护队组织手术585人次,先后救治了800多名伤员,为确保战役的顺利展开提供了充分的后勤医疗保障。

对于印度医疗队的无私援助,中国人民感念于心,毛泽东去信尼赫鲁:“向伟大的印度人民及印度国民大会所援助的医药和物资表示感谢。”[4]Jawaharlal Nehru.ABunch ofOld Letters, Asia Publishing House,1958.(P386)医疗队中的三人因病或服务期限到期(原定计划是在中国服务一年)回到了印度。而巴苏华与柯棣华考虑到前线战事正急,医疗力量吃紧,则主动申请延长服务期限,要求继续在华援助抗战。巴苏华就任八路军医院五官科主任,并曾当选为陕甘宁边区参议会议员,一直服务到1943年方才返国。而柯棣华最后积劳成疾于1942年不幸病逝,为中国的抗战事业奉献了生命。在追颂他的悼词中,周恩来盛赞他“是中印两大民族友爱的象征,是印度人民积极参加反对日本黩武主义和世界法西斯主义的共同战斗的模范”。毛泽东痛惜他的早逝,令“全军失去一臂助,民族失一友人”。其事迹成为中印人民友好往来患难共助的绝佳印证。

除了医疗援助,印度给予中国抗战的实质性支持还包括民间捐款及抵制日货行动。泰戈尔曾为支援中国举行捐赠活动,他自己捐款500卢比,并募得总善款2000卢比捐助中国抗战[5]谭云山.印度人民对我国抗战之同情.独立出版社,1939.。此外,在尼赫鲁的号召下,北方邦阿拉哈巴德市的人民还掀起了抵制日货的行动,给正处于“危难不幸时刻”的中国人民以帮助。尼赫鲁强大的影响力使得这一行动在印度获得热烈的回响,甚至得到国际的支持,爱因斯坦、杜威、罗曼罗兰以及罗素发来电报,呼吁“各国人民自愿抵制日货”,并倡议“千方百计地帮助中国,给她救济”[1]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中国社科字南亚与东南亚研究所.中印友谊史上的丰碑.商务印书馆,1988.(P26)。响彻全球的正义之声给陷于苦战中的中国人民以无限鼓舞。

二战期间,当中国抗战面临医疗及经济困难时,印度人民给予了真诚援助。印度援华医疗队的无私救助以及民间的仗义援助,给正与日寇鏖战的中国军民以稳固的后勤保障及充分的精神支持,他们用热血和青春以及生命为中印人民的友好历史书写出华丽的篇章。

三、真诚互信——文化交流

中印两国和平共处的历史达千年,在长时间的友好往来过程中,两地间的文化交流始终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根据季羡林考证,中印文化交流的历史始于秦代之前,此后随着丝绸之路的开辟以及佛法弘扬,两地文化交往密切,不断加深彼此的了解和认知。发展至抗战时期,在以泰戈尔为核心的中印文化群体的推动下,在中印人民一致抗击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的奋争中,两国的文化交流活动在战乱时代得以更加密切,显得弥足珍贵。

抗战期间,中印文化交流一直是两国相交的重要内容。尼赫鲁访华期间,在重庆与新闻界人士在茶会上畅谈中印文化的互鉴互融,国民党宣传部副部长程沧波指出:“中印同为东方文化重心,自当共同努力发扬过去光荣”。尼赫鲁也表示,加强中印两国文化联系,是中印更谋接近之重要渠道。戴季陶赴印期间,访问了泰戈尔一手创办的国际大学,泰认为此行将令“中印两国之悠久文化重新发生密切关系”[2]刘圣斌.印度与世界大战.时与潮社,1944.(P135-136)。中印两国的文化交流自秦汉始一直往来甚密,只是进入近代随着交通及国情的变化而日渐疏远。而二战期间,在促成中印文化再次紧密联结的道路上,泰戈尔不遗余力,发挥了重要作用。

1924年,泰戈尔访问中国,与中国文学界接触颇深,对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留下深刻印象。七七事变后,一向秉持世界主义的他立即致电蔡元培及戴季陶,对于中国所遭遇的“非法无理之侵略”表示愤慨,对于中国人民的“英雄勇武之抵抗”,感到“不胜钦敬”。战前,泰戈尔对日本国的勤恳与上进颇为肯定,但面对由日本一手挑起的法西斯侵略战争给亚洲人民带来的苦难,泰戈尔一改此前立场,愤然抨击日本的侵略行径。一篇名为《泰戈尔先生给日本侵略者之训诫》的正义之声经由路透社传播至全世界,他批判日本的恶劣较此前的“经济的掠夺与土地的侵占,实尤甚著”,因为其当下的行径是“毫无悲悯的屠杀的罪恶,与其不知羞耻的非人道的优胜”。他进一步强调如此这般的“对于人类之不分皂白地屠杀,比任何瘟魔为更甚”[3]谭云山.诗圣泰戈尔与中日战争.民意周刊,1939,(65).。同时,他还致书中国人民,表示“吾人谨以全副心力祈祷诸君‘在’此次艰难卓绝奋斗之中”成为真正的胜利者,并“希望贵国此次所遭彼蓄意刻画之暴力侵略,将附丽一庄严崇高之意义;使贵国由英勇牺牲之中,而诞生一新国家与新民族生命”[4]谭云山.致中国人民书.民意周刊.1939,(66).。正义的呐喊与深切的关怀,无疑给在恶劣形势下苦苦抗争的中国人民带来了无上的勇气与无限的慰籍。

主张大爱精神的泰戈尔不仅关心中国的抗战形势,也提携中国青年才俊,他与谭云山的忘年友谊为中印文化的交流搭起了一座坚固的桥梁。1924年,谭云山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奔赴南洋,在当地从事教育及文化工作。1928年,谭云山获得泰戈尔的赏识,邀请谭前往印度国际大学任教,从此开启了谭云山在印度传播中国文化的事业。他教授中文,学习梵文,从1928年到1932年,他为国内著名的人文杂志《东方杂志》撰写了大量文章,向国内介绍印度民族运动,传播印度文化。

1931年,致力于文化救国的谭云山来到上海、南京等地游说政要,在太虚法师协助下,他获得蔡元培、于右任、戴季陶等人支持,于1933年成立中印学会(Sino- India Cultural Society),蔡元培任会长,谭云山负责具体事务。接下来,谭又回到印度积极活动,在泰戈尔的支持下,于1934年在国际大学创立印中协会,泰戈尔任会长,尼赫鲁任名誉会长。印中协会甫一成立,谭云山便着手创建中国学院。1936年,谭云山从中国募集到经费以及中文图书,1937年4月14日,中国学院在孟加拉人的新年元旦正式开幕。甘地给泰戈尔、谭云山写来贺信,尼赫鲁因病(实为英方阻挠)未能参加开幕典礼而致信表示歉意,蒋介石、蔡元培、戴季陶也发来贺电,“中国学院”四字由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题写,规格之高足见两国对此机构的重视。“研究中印学术,沟通中印文化,融洽中印感情,联合中印民族,创造人类和平,促进世界大同。”这三十六字箴言成为了中印学会与中国学院的共同宗旨。

建成后的中国学院在院长谭云山的引领下承担起促进中印文化交流的重任,吸引了来自印度、中国、泰国、斯里兰卡及德国的文化学者聚集于此,从事佛教、中国文化及印度哲学的相关研究,掀起了中印文化的研究热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学院开创性地推动了汉学研究在印度的实质性发展:创立印度第一个中文图书馆,提供研究中国的大量资料;开办“中国文化讲座”和“中国佛学讲座”,传播中国文化;开设汉学专业教育,设立奖学金,培养印度本地汉学人才;组织中国学子赴印留学,帮助中国印度学学者成长;安排中印学界互访,促进两地文化学者交流与沟通。

抗战期间,以泰戈尔和谭云山为代表的中印文化学界,以反日侵略为旗帜,汇聚中印文化精英,力促中印文化交流的友好氛围。他们集合多方力量筹办机构,构建中印文化交流的平台;他们组织两地学子互访留学,培育文化交流研究的中坚力量;他们在恶劣的国际形势下为彼此加油打气,在相互关心中增进共识。在反帝国主义殖民侵略的一致目标下,中印文化学界相互扶持密切交流,共迎中印文化交流史上的新时代。

结语

二战期间,中印两国人民同仇敌忾,在中国反抗日本法西斯的蛮横入侵时,在印度反抗英帝国主义的殖民统治时,两国给予彼此的革命事业以最坚定的支持;在中国抗战缺衣少药之际,印度人民给予真诚的帮助以支撑中国军民度过艰难时期;在反抗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的共同目标下,中印文化学界建立共识,彼此声援,进一步强化彼此的文化联结。

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印两国的关系发展过程中,第二次世界大战是特殊背景,在反法西斯的国际大背景下,同为深受帝国主义殖民侵略的两国,皆有反抗殖民统治实现民族独立的共同目标。但从各自的国内背景出发,两国因国情不同,又有各自不同的革命对象。而具体的革命对象的差异,加之两国国力薄弱,故双方对于彼此的革命事业的支持力度有限。但殖民压迫的共同遭遇,艰难时期的共同抗争,同样的奋斗经历令两国的关系在这一非常时期得到进一步的密切,成了战斗盟友;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也得以深入,成了患难之交,为战后两国亲密友好的“印中兄弟”关系的构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责编:张佳琪)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中国与印度共赢性发展互动机制研究》(13BGJ020)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孙莎岚(1980—),女,四川内江人,成都信息工程大学政治学院,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印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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