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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

2016-04-10苗兴伟

山东外语教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语言学语篇语法

苗兴伟

(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875)

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

苗兴伟

(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875)

批评话语分析从批评语言学开始就与系统功能语言学有着密切的联系。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为批评话语分析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分析方法。另一方面,二者在发展过程中相互促进,相互补充,成为语篇分析中互补的视角和分析范式。系统功能语言学作为“有社会责任的语言学”,积极投身批评话语分析的实践,发展了建构论和意识形态的理论,完善了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

批评话语分析;系统功能语言学;建构论;意识形态

1.0 引言

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CDA)把话语看作是社会实践,注重通过语言分析,揭示语篇中含而不露的意识形态、操控和权力关系。批评话语分析发端于 20世纪 70年代的批评语言学(critical linguistics,CL)。Fow ler et al.(1979:185)首次提出了批评语言学的概念。批评语言学主要以公共语篇(public discourse)为分析对象,主张通过对语篇的批评性分析,揭示显性命题背后的意识形态,增强人们的批评语言意识,提高人们对语言在社会生活中的运用进行评判的能力。因此,Fow ler(1996)把批评语言学看作是工具语言学(instrumental linguistics)。在此后十年的发展中,批评语言学虽然在学界产生了巨大影响,但是也暴露出其自身的局限性,如对语篇的生成和理解过程重视不够,对于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关系的认识过于狭隘等。为了进一步完善批评语言学理论,突显批评语言分析在批评社会科学中的重要作用,Fairclough(1989)提出了批评话语分析的理论和方法。与传统的话语分析相比,批评话语分析的显著特点是把话语与社会权力紧密联系起来,通过话语分析来揭示社会问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改进问题的相应策略。

批评话语分析从批评语言学开始就与作为工具语言学的系统功能语言学(Halliday,1978:36)有着密切的联系。正如 Young&Harrison(2004:4)所言,系统功能语言学与批评话语分析之间的联系有着牢固的传统。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一直是批评话语分析的重要理论基础和语言工具(Fow ler et al.,1979;Fairclough& Wodak,1997;Martin& Rose,2007;田海龙,2014)。另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在批评话语分析的实践中不断发展,完善了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

2.0 批评话语分析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契合

批评话语分析与系统功能语言学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Fow ler et al.(1979:3)指出,批评批评语言学需要的语言模式是“功能的”,即语言结构是为满足交际的需要而产生的,而不是把结构看作是人类大脑的自然和普遍特征并且不受社会功能影响的语言模式。系统功能语言学认为,语言结构的功能是建立在社会结构的基础之上的,这与批评语言学的目标是契合的。Young&Harrison(2004:1)认为,批评话语分析与系统功能语言学有几个共同之处:首先,二者都把语言看作是社会构体(social construct),研究语言在社会中的作用以及社会是如何塑造语言的;其次,二者有相同的语言辩证观,即特定的话语事件与其语境之间存在着辩证关系;最后,二者都强调意义的文化和历史方面。这些共同之处可以归结为语言的社会符号观(Halliday,1978)。系统功能语言学把语言看作是社会符号,即语言是社会系统的组成部分,语言使用是说话者根据社会文化语境在语言系统中通过意义潜势的选择来实现各种功能的过程。任何一个语篇都是通过实施语言的三个元功能将意义现实化的:概念功能指的是语言对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各种经历的表达;人际功能指的是语言表达讲话者的身份、地位、动机并建立和维持一定的社会关系的功能;语篇功能指的是语言成分组织成为语篇的功能。语言的社会符号观弥补了语篇分析与社会分析之间的鸿沟(Martin,1998:10)。根据语言的社会符号观,语言创造意义,从而使我们能够识解现实并实施社会过程。语言的表意能力是通过我们的选择激活的(Halliday,2013:35-36)。语言系统体现为选择关系,“意义就是选择”,任何选择都是由语言所要实施的功能来决定的。每一次选择都预设了未选项的存在,说话者为什么这样说而不那样说,相同的意义为什么体现为不同的形式,不同的选择又意味着什么,所有这些对批评话语分析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总之,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社会符号观符合批评话语分析关于意义服务于权力和语言服务于意识形态的思想。

Halliday(1978)的社会符号观在一定程度上为“奥威尔语言学”(Orwellian linguistics)提供了灵感(A lexander&Stibbe,2014:106)。奥威尔语言学可以看作是批评语言学的代名词,这一术语来自英国左翼作家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名字。奥威尔在其反乌托邦作品中揭示了语言、思想和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在 1949年出版的小说《一九八四》中,奥威尔审视了语言结构如何用来控制或限制思维的问题,尤其是权力的不平等分配在公共语言交际中的体现。Hodge&Fow ler(1979)认为,奥威尔语言学关注语言结构与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揭示意识形态过程和复杂的思想状态,有助于人们更好地理解语言在政治和社会进程中的作用。de Beaugrande(2006:41)把奥威尔语言学看作是批评话语分析的直接源头,由 Fow ler et al.(1979)所阐发的这一批评语言学思想作为一种“对社会有用的语言学”(socially useful linguistics),已经成长为广为运用的批评话语分析方法(Alexander&Stibbe,2014:106)。

早期的批评语言学家通过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元功能分析研究了语言与社会结构之间的联系以及词汇语法选择与模式所表达的意义。Fow ler&Kress(1979:185)把语言看作是意识形态的媒介,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元功能特征作为批评性分析的框架,分别运用及物性语法进行概念功能分析,运用情态语法进行人际功能分析,运用名词化、被动化、范畴化等转换手段进行语篇功能分析(Young&Harrison,2004:4)。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不断发展使这一语言学理论与批评话语分析的结合更加紧密,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批评话语分析的发展。批评话语分析的领军人物 Fairclough(1995:6)提到,他在批评话语分析实践中一直遵循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思想,因为系统功能语言学主张多功能的语篇观并关注语言与社会语境之间的关系,这与批评话语分析是相吻合的。

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对批评话语分析的重要意义就在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言功能观和社会符号观为批评话语分析提供了具有可操作性的理论框架和可靠的分析方法。Martin (2000:275)认为,对批评话语分析而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优势之一就是将权力和意识形态研究建立在对实际语境中的语篇进行的详细分析基础之上,因而使分析具有显性、透明和准确的特点。这一优势是由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性质决定的。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本来就是用来分析语篇的理论,Halliday(1994:xvii,xxii)明确地将自己的语法理论称作语篇语法(discourse grammar,a grammar of the text)。另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一直强调语言学理论和语言分析方法在语篇分析中的重要性。Halliday(2002:187)强调,语篇分析需要运用现代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否则,如果我们在分析每一个语篇时仅仅凭借一些临时的和随意的主观解说,就不可能解释语篇之间的异同。

3.0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话语建构论

20世纪初诞生的结构主义语言学在能指与所指的关系问题上,坚持能指与所指的对立,并表现出重能指轻所指的倾向,因而否定了能指与所指之间动态的转换关系。索绪尔(Saussure)认为,能指再现所指,能指和所指之间存在着一对一的关系。后结构主义则认为,意义具有不确定性,能指和所指之间不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受后结构主义思潮的影响,批评话语分析坚持将语言和社会视为一个密不可分的统一体,认为语言运用不仅仅是社会结构和过程的结果或反映,而是这些过程的一部分,它构成社会意义和社会实践(辛斌,2016:1)。在后现代的语境下,话语的意义不是固定不变的,语言不是被动地反映现实,而是主动地建构现实。批评话语分析的任务之一就是通过分析语言使用者在词汇语法系统中的选择,解释话语是如何建构社会现实的。Machin&Mayr(2012:4)指出,批评话语分析坚持建构主义的(constructivist)语言观,把语言看作是社会建构的手段:语言塑造社会,同时又被社会塑造。建构论认为,我们总是不可避免地通过语言来理解现实和我们的世界,因为现实总是通过语言来建构或再建构的。正如 Jørgensen&Phillips(2002:8-9)所言,人们总是通过语言来获得现实的,语言在表征现实时决不是仅仅反映了预先存在的现实,而是建构了现实。

系统功能语言学坚持建构论的思想,认为语法是关于人类经验的理论,词汇语法塑造了我们的经验,并将我们的感知转换为意义。经验指的是我们通过语言所识解的现实,而现实并不是现成的东西,等待着我们去表达。也就是说,语言并不是被动地反映现实,而是主动地创造现实(Halliday,1990/2003:145)。Halliday&Matthiessen(1999:xi,17)进一步指出,语言具有表征经验的功能,但经验中的各种范畴和关系并不是自然“赋予”的结果,我们的语言并不是被动地反映经验,而是以词汇语法为动力主动地建构各种范畴和关系。系统功能语言学建构论的核心思想是:语法识解经验,并建构由事件和事物构成的世界(Halliday&Matthiessen,1999:17)。Halliday(2004:9)把“识解”(construe)解释为“用符号建构”(construct sem iotically),即通过语言转换为意义。经验的识解就是用符号建构经验的过程,也就是通过语言将经验转换为意义的过程。建构主义与“本质主义”(essentialist)或者“符合论”(correspodence)的观点截然不同(Halliday&Matthiessen,1999:17)。本质主义认为意义先于形式,形式是对预先存在的意义的编码。建构主义则认为,语法识解经验并建构现实世界。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建构观受到了弗斯(Firth)和叶尔姆斯列夫(H jelmslev)的功能语言学思想的影响。H jelmslev (1943)指出,现实是不可知的,我们所知道的只有我们对世界的识解,即意义。意义并非先于体现意义的词语而存在,而是形成于我们的意识与其环境之间的碰撞。Halliday&Matthiessen (1999:18)从种系发生(phylogenetic)、个体发生(ontogentic)和语篇发生(logogentic)的维度阐释了意义发生(semogenesis)的机制和语言的建构性。从种系的角度看,意义发生于人类的进化过程;从个体的角度看,意义发生于人类个体的发育过程;从语篇的角度看,意义发生于语篇的展开过程。

语言作为一个创造意义的系统,其意义潜势围绕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发展而来(Halliday&Matthiessen,1999:511)。就概念功能而言,语法是关于人类经验的理论,用来阐释在我们的周围世界和内心世界所发生的一切。语言通过概念功能识解我们的经验世界。就人际功能而言,语法不是理论,而是行为方式,用来建构社会关系。语言通过人际功能建构了我们的社会集体和个体存在。就语篇功能而言,语法是信息的创造,用来形成语篇,即构成有意义的符号语境的表达型式(patterned form)。语篇功能使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的实施成为可能。语言通过语篇功能不仅识解现实并构建社会关系,而且构建由符号构成的语言世界。在语言的层级系统中,建构过程最终是通过语言使用者在词汇语法系统中的选择实现的。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建构论与批评话语分析的话语建构研究基本上是一致的。福柯(Foucault,转引自 van Leeuwen,2008:vii)认为,话语是对现实的具体方面的语义建构,这些具体的方面是为特定的历史和/或社会语境的利益服务的。Fow ler(1991:4)指出,语言不是中立的,而是具有高度建构性的媒介,不存在中立的现实表征。话语不是被动地反映或仅仅描写世界。话语作为语言的使用,是一种行为,不同的话语建构的是不同的世界。话语建构是通过语言使用者在语言系统中的选择实现的,不同的语言选择所产生的建构效应(constructive effect)是不同的。Fairclough(1992:64)认为,话语的建构效应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话语有助于建构社会身份和社会主体与自我的社会定位;第二,话语有助于建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第三,话语服务于知识和信念体系的建构。这三种建构效应分别与语言的三个功能和意义维度相对应:身份功能、关系功能和概念功能。身份功能和关系功能就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人际功能,身份功能涉及话语中社会身份的建构方式,关系功能是话语参与者实施和协商社会关系的功能。概念功能涉及语篇表征世界及其过程、实体和关系的方式,是建构知识和信念体系的手段。也就是说,语篇通过概念功能构成了知识和信念体系,通过人际功能构成了社会主体及其社会关系(Fairclough,1995:6)。除此之外,Fairclough(1992:65)认为应该把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篇功能也纳入话语建构的框架,因为语篇功能涉及信息的组织方式以及语篇与社会情境之间的联系。

话语的建构效应还表现在话语建构的方式对人们的思维和行为的影响。例如,反恐战争语篇通过对“恐怖主义”和“威胁”的话语建构来实现将反恐战争合法化的最终目的。Jackson (2005:181)在研究中发现,反恐战争语篇的建构效应主要是通过以下的建构策略实现的:创造极度的委屈感和受害者形象,对敌对“他者”的妖魔化和非人性化,制造急需有力行动的灾难性威胁和危险,将先发制人的(或防御性的)反暴力行动合理化和合法化。话语的建构效应与话语建构的策略和方式有着直接的关系。Halliday(1990/2003:168)在研究中发现,性别角色的识解方式在性别偏见的建构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些方式包括:母亲在回答男孩子和女孩子提出的问题时做出的不同语法选择;在称谓形式和指称形式上做出的不同人际选择;叙事中分派给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及物性角色。Halliday因此指出,造成性别差异、种族的他者特征以及各种社会不平等现象,并将其持久化的手段就是改变人们在日常语言的语法系统中的选择潜势。

4.0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意识形态观

“意识形态”(ideology)一词源自法语词 ideologie,最初的含义是“观念的学说”,由法国哲学家特斯杜·德·特拉西(Destutt de Tracy)在 1796年首次提出。批评话语分析的意识形态观继承了经典马克思主义和西方马克西主义的意识形态观(苗兴伟、穆军芳,2016:535),把意识形态看作是构成社会认知的世界观和对现实世界的表征,是建立和维持权力关系、支配和剥削的手段(van Dijk,1998;Fairclough,2003)。Volosinov(1973)首次提出了意识形态的语言学理论,把语言符号看作是意识形态的物质表现,并强调语言符号与意识形态的重合和依存关系。话语从事意识形态工作(Fairclough&Wodak,1997:275),但意识形态通常借助语言手段隐含在语篇中,成为自然化的常识,意识形态的运作因而令人难以觉察。批评话语分析的任务之一就是通过具体的语言分析揭示话语中含而不露的意识形态意义。

话语具有社会影响,因而导致权力问题。话语实践具有意识形态效应(ideological effect):话语实践通过表征事物和定位人物的方式,有助于生产和再生产社会阶级、男性和女性、种族与文化派别在权力上的不平等关系(Fairclough&Wodak,1997:258)。例如,说话者可以通过特定的语言使用方式使话语负载种族歧视或性别歧视的意识形态,并试图把关于社会生活各方面的虚假思想冒充为常识。总之,话语通常潜移默化地灌输、维持或改变特定的意识形态,从而建立和维持不平等的权力关系,达到蒙蔽、支配和操控的目的。意识形态效应产生于语篇表征现实的方式,正如 Fow ler(1991:4)所言,“不存在中立的现实表征”,任何语言选择都是策略性的(Johnstone,2002:45)。

系统功能语言学把意识形态看作是语言和其他符号系统中普遍存在的现象(Martin&Rose,2007:314)。话语具有意识形态功能,语言表达具有意识形态的力量(Halliday&Martin,1993;Halliday,2001/2003)。这就意味着一切为意义所做的选择都具有意识形态的动因。因此可以说,系统功能语言学关于“意义就是选择”的社会符号观为揭示话语的意识形态效应提供了理论基础。Halliday(2001/2003)指出,语法不是中立的。Halliday(1990/2003:145):语法既是人类经验的理论,也是社会行为的原则。语法具有使能性和限制性:语法使意义成为可能,但同时也限制了意义的表达。语法识解现实的方式可以影响人们的世界观,并对人类的健康和自然生态带来不利的影响。例如,英语语法在表征事物时有“可数”和“不可数”的范畴划分,并将“空气、水、土壤、煤炭、钢铁、石油”等自然现象和资源识解为不可数的无限存在,意味着这些事物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Halliday(1990/2003:170)指出,增长主义和等级主义是我们所面临的两大意识形态威胁。增长主义宣扬社会发展的无限增长,导致了人类对自然资源的贪婪攫取和对生态环境肆无忌惮的破坏,而等级主义助长了社会的不平等。语法在识解我们的经验过程中建构了增长主义和等级主义的意识形态。例如,语法在表征经济现象时,通过 inflationary pressures、prospects sliding、optim istic outlook、unmatched growth rate、business climate、improving、early stages of recession等词汇语法手段将“增长”识解为理想的状态和过程,将“萎缩”识解为不可取的现象。

语法可以通过意义潜势的选择建构并助长增长主义、等级主义、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意识形态。这一点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为此,Halliday(1990/2003:167;1993/2003:223)从语言规划的角度提出了对语法进行干预的设想。这种干预不是改变语言本身,而是通过改变语言的意义潜势和语法资源的运用方式,扩展语言在特定领域和社会活动中的表意能力,使其发挥新的功能,并以此促进语言的进化。对语法进行干预的思想体现了语言学和语言学家的社会责任(social accountabilty)。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意识形态观还体现在 Hasan(1996)和 Whittaker et al.(2006)等借助Bernstein(1996)的社会理论等对意义在文化中的分配进行的研究。哪些意义是社团共享的?哪些意义不是共享的?获取意义的方式是如何分配的?分配的原则是什么?年代、性别、种族、缺陷和阶级等语境因素是制约意义分配和社会主体定位的主要参数。这些参数预示着一般的意义取向或“编码取向”(coding orientation),编码取向又将不同的社会主体性区分开来。Hasan(1996)从语义变异和意识形态的角度对学前儿童与母亲的对话模式做了分析,证实了性别和阶层对语义模式的影响以及家庭与学校中语言连续性和非连续性对教育成败的影响。系统功能语言学对教育话语和识读能力(literacy)的研究,旨在突破社会阶级和种族的界限,使所有社会主体具备识读书面语类的能力,从而消除意义分配的不平等,促进教育公平,实现社会平等。Martin(2004)强调通过积极话语分析(positive discourse analysis)来干预社会进程,从而促进社会的积极变革,推动和谐社会的建设。总的说来,系统功能语言学通过语言和意识形态研究干预社会进程、促进社会变革的社会实践与批评话语分析的目标是一致的。

5.0 结束语

在谈到批评话语分析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关系时,人们往往把前者看作是消费者,把后者看作是消费品,即系统功能语言学为批评话语分析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分析方法。正如 Wodak (2001:8)所言,运用批评方法的分析者无论倾向于聚焦微观语言特征、宏观语言特征、语篇特征、话语特征,还是语境特征,他们的主要视角无论是哲学的,社会学的,还是历史的……大多数研究都借鉴了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法。因此,了解 Halliday的语法思想及其语言分析的路径对正确地理解批评话语分析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充分体现了系统功能语言学在批评话语分析中的重要地位,但二者之间同时表现为相互促进和相互补充的关系。Martin&Wodak (2003)认为,系统功能语言学与批评话语分析是语篇分析中互补的视角和分析范式。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促进了批评话语分析的发展。另一方面,批评话语分析则为系统功能语言学提供了广阔的实践领域并为其理论发展提供了补充和借鉴(刘立华,2007;王晋军,2002)。系统功能语言学和批评话语分析在理论、方法和研究目标上的契合为二者之间的对话创造了条件。同是具有马克思主义取向的工具语言学,批评话语分析是“带着态度的分析”(van Dijk,2001:96),其目的是通过具体的语言分析,揭示语篇中含而不露的意识形态,引起社会变革;系统功能语言学是“有社会责任的”的语言理论(Halliday,1993/2003:223),倡导语言学和语言学家的社会责任,强调不仅把语言置于社会语境中,而且把语言学作为批评社会实践的手段置于社会语境中。

系统功能语言学积极从事批评话语分析的实践,发展了建构理论和意识形态理论,完善了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Martin(2006)在总结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特点时指出,由 Halliday设计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是具有坚定的意识形态立场的社会行为方式,是将语言物质化为基础,将语境体现为社会符号的上层建筑,并以此干预世界语言发展的新马克思主义语言学。这一特点与 Halliday(2008)的适用语言学(app liable linguistics)思想是一致的:作为一种语言研究的路径,适用语言学是一个全面的、理论上强大的语言模型,可以用来解决许多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而这些问题是我们这个现代社会中以各种方式使用语言的人一直碰到的。随着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不断发展,批评话语分析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路径一定会形成更具适用语言学特色的理论和方法,为批评话语分析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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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stem ic Functional Approach to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MIAO Xing-w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Beijing Norm 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China)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CDA)is closely related to system 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SFL)from the advent of critical linguistics.On one hand,SFL provides the theoretical foundation and analyticalmethods for CDA.On the other hand,through the development of CDA and SFL,the two areas of study has supported and supplemented each other and become complementary perspectives and analytical paradigm s in discourse analysis.SFL,as“socially accountable linguistics”,through its active engagement w ith CDA practices,developed its constructivist views of language and theories o f ideo logy,and in so doing contributed to the system ic functionalapproach to CDA.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system 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constructivism;ideology

H0-05

A

1002-2643(2016)06-0010-08

10.16482/j.sdwy37-1026.2016-06-002

2016-09-10

苗兴伟(1967-),男,汉族,山东沂源人,博士,教授,博导。研究方向: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语用学、文体学、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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