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女儿

□谭小燕



大山深处的女儿

□谭小燕

开学没多久，我去女生宿舍查寝，发现小敏双手捂着脸，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哭泣。我询问她原因，她告诉我她的头发上生了虱子，大家怕虱子会传染，都不愿意跟她睡一张床。

我知道小敏的父母远在贵州打工，她平时跟着70多岁的爷爷一起生活，爷爷行动不方便，家里的事情几乎都要靠她来打理。想到这儿，我心里酸酸的。“小敏，别怕！妈妈不在家，老师帮你。”

我找来篦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头发梳了一遍，又去药店买来专门清洗虱子的药水，帮她反复揉洗头发，那些白色的虱卵基本不见了，做完这些，小敏甜甜地笑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对她便多了一些关心。她常常为了省钱，早饭只吃一个馒头，我就悄悄地将她叫到休息区，把自己带来的早餐和她一起分享；晚上去宿舍查寝的时候，我会特意替她掖好被角；她不爱参加集体活动，我有意地给予她一些表现自我的机会……渐渐地，我发现她的性格开朗了许多，也愿意和我交流了。

那天是周一，第一节课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小敏还没有到校。她家里没有电话，我联系不上。外面下着大雨，我心急如焚，邀约了一个同事，骑上摩托车就朝她家去。雨很大，路很滑，我们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她的家。

低矮的土坯房虚掩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我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小敏蜷缩在床上。她发现进来的人是我，欠了欠身想要起来，却又羞涩地缩进了被子里。我慢慢地走近她，却瞥见了床单上的血迹，我有些吓坏了，她见我发现了，用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扯过被角盖住，另外一只手使劲儿地捂住肚子。

见她脸色如此苍白，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小敏现在是大姑娘了！

不过我很快意识到，她的母亲可能还没有教过她青春期的卫生常识。我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小敏，别害怕。老师祝贺你，长成大姑娘了，我教你怎么处理……”

我起身赶紧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红糖，为她冲上热热的红糖水并看着她喝下，我又帮她铺上新床单，教她如何照顾自己。

就在这时，小敏的爷爷撑着伞，拎着一篮子青菜从外面回来了。爷爷愧疚地说：“我老了，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孩子。小敏喊肚子疼，我给她买了止疼药，却没什么效果，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听完这些，我马上去了她家的厨房，发现还有些鸡蛋、腊肉和蔬菜，就忙着给她做午饭。饭桌上，我往小敏的碗里夹菜，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小敏的爷爷告诉我，她最爱吃腊肉炖竹笋和煎鸡蛋这两道菜，她妈妈每次回家都要做给她吃。我瞬间知道小敏为什么哭了，她看见熟悉的菜肴，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于是，我试探性地问她:“你愿意把我当成你的妈妈吗？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讲吗？”

她点了点头，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伸手替她拭去泪水。小敏的爷爷也是老泪纵横，他用那干枯的手握住我的手：“老师您愿意做我孙女的妈妈，她可有福了！”

临走时，他们祖孙俩将我送出好远，小敏站在山坡上,大声叫着：“谭老师妈妈，明天我一定去学校，以后我会好好听您的话。”我的泪水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如今，每逢节假日，我都愿意来这个小山村，不为那里美丽的风景，只因那里有一个在村边的小路上张望的女儿。

（作者单位：湖北省远安县鸣凤中学）

（责任编辑谭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