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组诗）

蒋三立

如果有人心疼一片大海

如果有人心疼一片大海

就像一只蟹，在夜里

爬上沙滩或礁石

感受它的心跳、鼾声或低泣

如果有人心疼一片大海

就像月光，很远很远

用寂静的光芒，轻轻地

彻夜安抚

如果有人心疼一片大海

就像一只昆虫，扇动薄薄的翼翅

用尽一生，飞向泛着月光的海浪

送一篮子星光给你

在野草莓成熟的季节

我把内心的空旷和安静送给你

如森林，如北方的晚秋

我把深夜的露珠和

一篮子的星光送给你

现在，我的脚沉重得原地不动

但我的目光还可以追星星

追过去遥远的日子

追一个原子在未知的爆炸中分裂成两个原子

我知道，无论它们相隔多么遥远

彼此都有某种神秘的影响、联系

也 许

也许斑头雁正飞在八千多米高空

飞越喜马拉雅山，向南

在高原，也许还有炊烟迎接雪花

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

也没有什么声音穿透我的心灵

我的着点在慢慢退移、消逝

我的心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像午夜的海洋

只有月亮悄然航行

缝补大地的雨线

听了忧伤的歌

看窗外灰白不安的雨丝

一天又一天

仿佛春天从未曾来过

冬天也从未离去

落了叶的树，空的巢穴

仿佛永远等着

未曾飞来，也未曾飞走的鸟

落下的翅膀又能怎样

在并不遥远的晨曦的裂帛中

几经笑眼

清淡地成为没有离别的离别

像足迹消逝在人流

像星辰消逝于光芒

十年光阴

血融入骨头

水融入生命

水很淡，无法选择

高处低处，有时都无法选择

渴死的生命

有时更需要水

有如十年光荫

有如血的燃烧

不见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