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地区原始生殖崇拜观念初探
2016-04-04朱世学
朱世学
(恩施自治州博物馆, 湖北 恩施 445000)
土家族地区原始生殖崇拜观念初探
朱世学
(恩施自治州博物馆, 湖北 恩施445000)
摘要:土家族地区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由来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晚期,表现在土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是土家人原始生命意识的强烈体现。
关键词:土家族;生殖崇拜;生活习俗
生殖崇拜指对人类自身繁衍能力的崇尚。自古以来,生命的存在与家族的繁衍是两性关系永恒的话题。生殖崇拜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世界各民族中普遍存在,土家族地区的生殖崇拜从远古时期开始一直流传至今。
一、生殖崇拜的起源及演变特征
生殖崇拜起源于原始时代,其产生的根本原因是如何面对死亡的威胁。在原始时期,生产力低下,面对饥饿、疾病、自然灾害以及意外伤害等,人的平均寿命很短且死亡率极高,因此,氏族的繁衍是人类的头等大事。据研究,生活在欧洲及西亚地区的尼安德特人(距今3万年左右)的平均寿命不到二十岁。北京山顶洞人(距今18000年)的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死亡率高达50‰。另据人类学分析,新石器时代中期半坡氏族的成年人也多在30~40岁死亡。即便是在由野蛮时代进入文明时代后的商代,人们的平均寿命也不高,据体质人类学家对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172具人骨作出的鉴定,以成年个体统计,男性平均死亡年龄约34.8岁,女性为30.3岁,与史前时期比较,商代平民人口的低寿命状况并无明显改观,依旧没有逃脱“高出生、高死亡、低寿命”的命运。
因此,生殖繁衍被看作是氏族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与其抗拒死亡,不如创造生命,这是原始人一种冷静而又现实的态度,但由于缺乏对生殖科学的了解,误以为生殖乃是来自一种神秘的力量,于是,生殖崇拜便诞生了。生殖崇拜最早产生于新石器时代中期(即母系氏族社会阶段),流行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即父系氏族社会阶段)。
新石器时代中期,正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繁荣阶段,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加之所有的孩子都是女人生的,女性的生殖系统被看作神秘生殖力量的源泉,因此,最早的生殖崇拜是对女性生殖器的崇拜。在青海乐都柳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的人形陶壶上,就塑造了一位有明显乳房和生殖器的女性。辽宁喀左东山嘴红山文化新石器时代建筑群遗址中,出土有一位腹部突起、臀部肥大、有女阴标志的孕妇塑像。甚至连自然界中繁殖力极强的鱼、蛙等也成为当时人们对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物之一。新石器时代中期,黄河中游地区的仰韶文化以及黄河上游地区的马家窑文化中出现的“鱼纹”和“蛙纹”便是这种崇拜的表现形式。因为“鱼”和“蛙”都具有超强的繁殖力,被人们当作生殖崇拜的对象,所以在上古神话系统中,中华民族的母亲神被想象成一个蛙女,即女娲。《说文》曰:“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其实,女娲造人和补天的故事,正是从蛙的形象延伸演变出来的。”[1]
新石器时代晚期,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私有制的产生,母系氏族社会逐步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男人在社会生活中逐步占据主导地位。生殖崇拜也由早期的女性生殖崇拜逐步转向男性生殖崇拜,这种“男根崇拜”被人称之为“祖”。郭沫若先生认为“祖”就是男根的符号。考古资料证明,建国以来在黄河中游地区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时期的仰韶文化晚期遗址,黄河上游地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齐家文化遗址,黄河下游地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龙山文化遗址,长江流域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屈家岭文化遗址以及东北辽河流域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红山文化遗址中,出土了数量较多、大小不一的石质或陶质男根模型,这些男根模型平时称且“(jū)”,登上祭坛就叫“祖”,故学术界统称这些男根模型为“石祖”或“陶祖”。由此可见,祖为男根,祖先崇拜则有可能来源于男根崇拜,中国人如此敬祖,就在于“祖”是父系制和男权政治的象征。商周时期,在郑州二里岗遗址中亦出土有陶祖。汉代以后,还出现了铜祖和瓷祖。可见生殖崇拜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受生产方式和物质文化水平的制约,并随着社会经济制度的改变而改变[2]。据考证,古代天子和大臣上朝用的礼器——玉圭,其实就是一种阳具的模型,以阳具的大小来确定或象征地位的高低,这是男性生殖崇拜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
由此可见,生殖崇拜这种观念行为,现在看起来荒诞不经,但其产生和盛行绝非偶然,与当时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密切相关,从新石器时代中期的女性生殖崇拜到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男性生殖崇拜,从石祖、陶祖到后来的铜祖、瓷祖等,随着当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演变。
二、土家族地区原始生殖崇拜的表现形式
1.考古材料中表现出来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
从现有的考古材料看,土家族地区体现原始生殖崇拜观念的年代最早的实物资料,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的大溪文化时期。在清江流域长阳桅杆坪遗址(盐水盐泉对岸)大溪文化晚期的遗存中,就出土了一件墨石制作的男性生殖崇拜物——石祖。为黑色墨石琢制,经过修理,有光亮,石质坚硬,器体较粗大,龟头形态逼真,尿道口呈张开状,冠状沟也十分明显,可惜阴茎体已残断,长度不明,现残长5厘米,茎径6×4厘米[3]。该石祖尽管已残缺不全,但就保存的龟头部分,已足够反映当时人们的观察与写实能力,当然更重要的,是它能反映男性在生殖和繁衍后代方面的重要性,也是父系氏族社会开始或确立的一种象征。
在云阳洪家包东汉墓中[4],也曾出土陶祖1件,保存完整,红褐陶,形同男性生殖器,长9.2厘米。
文献方志中亦有关于土家族地区生殖崇拜的记载,《太平寰宇记》卷五十二云:“乞子石在马湖南岸,东石腹中出一小石……僰人乞子于此,有验。”据《华阳国志·巴志》记载,巴国在鼎盛时“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及黔涪”。僰道,即今四川宜宾地区。由此可见,所谓僰人,应当与土家族先民有关,分布地域当在四川省东部地区。
土家族为古代巴人的后裔,古代巴人之所以称之为“巴”,其称谓也体现了一定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据张勋僚先生的研究,巴之称谓与鱼的关系十分密切,认为“巴就是鱼、鱼就是巴”[5]。在笔者家乡来凤三胡一带,至今仍称“鱼篓”为“巴篓”。在三峡地区新石器时代的巫山大溪遗址的墓葬中,还发现有用鱼随葬的习俗[6],它不仅是三峡原始先民渔猎经济生活的反映,而且说明鱼在当时人们生活中具有神圣的位置,是人们生殖崇拜的对象,以期保佑后人子孙绵延,人丁兴旺。战国到两汉时期,巴族地区还出土了大量的内底饰有双鱼纹的铜洗以及在平盘内饰有鱼纹的虎钮錞于。据不完全统计,巴族地区窖藏出土的117件铜洗中,内底明确饰有双鱼纹的铜洗约37件,占窖藏出土总数的32‰;墓葬出土109件铜洗中,内底明确饰有双鱼纹的铜洗约5件,仅占墓葬出土总数的5‰。可见,双鱼纹洗绝大多数出自窖藏,这可能与铜洗用于祭祀有关[7]。此外,在笔者主持完成的三峡库区考古发掘中,发现许多东汉到六朝时期的砖室券顶墓的墓砖上有各种鱼纹和蛙纹图案。这种崇“鱼”、“蛙”的现象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亦比较多见,如云南西北部纳西族的原始宗教中,奉鱼、蛙、海螺为生殖神,纳西族的东巴经中,“鱼”、“蛙”读作“巴”,指女性生殖器。
由此可见,土家族地区与汉族地区一样,自古以来就将鱼视为顶礼膜拜的对象。
2.神话传说中表现出来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
在土家族远古神话传说中,鸡蛋和葫芦一样,是繁衍人类的宝物。在《开天辟地与伏羲姊妹》中说:“白云里面有一卵……卵生下无极,无极生下太极,太极生下两仪,两仪有阴有阳,他们自己取名,阴就自称李古娘,阳就自称张古老,二人制天地。”[8]
土家族自然宗教的女神崇拜中,雍尼被尊为生育女神和女始祖神[9]61。相传在远古洪水大劫难之后,人类除了补所(土家语,指兄)与雍尼(土家语,指妹)兄妹俩之外,所有人都淹死了。为了繁衍人类,由乌龟做媒,兄妹俩经过滚石磨、烧烟、追逐等仪式而结成夫妻。雍尼婚后生下肉团,在依窝阿巴(土家语,意为“做人女神”)的指导下,夫妻俩把肉团切碎和泥土播撒出去,才有了土家族。另外有学者认为[10],土家族的巫师神——梯玛,“梯”,土家语指女性生殖器,也指女性,“梯玛”即女巫师。故土家族梯玛最初是女性,梯玛神是女神。相传她是白虎的配偶,因她踩了虎脚印而生孩子。如今男梯玛的法衣八幅罗裙,仍保留着女梯玛时代的古装。它反映了土家族先民在母系氏族社会时期女性生殖崇拜。
3.生活习俗中表现出来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
土家族期盼家庭人丁兴旺的生殖崇拜观念在婚育习俗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土家婚俗中,新娘“上头”、“开脸”要用男方送来的两个煮熟的红蛋滚脸,表示新娘从此将担负起繁衍子孙后代的责任;新娘出嫁前,其母将红蛋放进新娘荷包,到男方家后,还要安排新郎、新娘吃“合抱蛋”,寓意“夫妻合抱”,“儿女双全”。恩施地区过去还有“喜轿箭筛”婚俗,喜轿后绑一竹筛,上插三支箭,竹筛代表女性生殖器,箭代表男性生殖器,意在新郎新娘的结合繁殖后代。在土家族婚礼“插花”仪式的唱词中也有关于生殖崇拜的理念,如“手拿金花喜洋洋,我今用来插新郎,插到左边左丞相,插到右边状元郎,插到前面生贵子,插到后面生姑娘,房房点灯房房亮,家庭和睦百世昌”等等。此外,在木雕石刻艺术中,多有葡萄、石榴、莲花、鱼等图案,都是多子的象征。尤其是在利川鱼木寨向梓墓的墓碑上把“福”字雕成直径约一米的圆形“蛇”的图案,在汪营白屋庄刘万成墓碑的抱鼓上,也雕刻有凤首蛇身的草书“福”字。湖北民族学院的金晖先生认为:“福”借用“蛇”的造型,强化了生殖崇拜这一特点[11]。
在土家族的生育习俗中,也常常借助蛋的生殖力量保佑婴儿健康成长。土家人在婴儿诞生三天后,由外婆用红蛋给新生儿洗澡,谓之“洗三”,以期祛病消灾,安然无恙。更有一种奇特的现象,产妇在月子里吃的蛋壳不能随手扔掉,要集中收藏,待到满月之日,派专人将这些蛋壳放置于大路傍边或十字交叉路口,以昭示众人我家有添丁之喜,且母子安康。在这里,鸡蛋成了母子安康的象征,体现出土家先民强烈的原始生命意识。
在土家族丧葬习俗中,也有一种“弥高以为至孝”的说法,即祖先的棺木放置得越高越悬,子孙后代越得以兴旺发达,故土家族地区的“二次葬”(即崖葬)从战国一直流行到明清时期。笔者认为[12],“二次葬”既是土家族“慎终追远”的祖先崇拜观念的体现,同时也是祈盼祖先保佑子孙后代兴旺发达、家族繁衍的生殖崇拜观念的独特的表现形式。
在土家族地区有许多类似男女生殖器的自然景观都曾被当作生殖之神,例如在利川市团堡镇下马溪有座公母山;利川市杨柳寺有一“求男台”,利川市鱼木寨上也有“鸡儿石”和“壑儿岩”,无子者多往祭祀求嗣[9]66。鹤峰太平镇也有类似的“公母山”。恩施市柳州城云台观后有打儿岩,人们在观里烧香许愿求子后,捡一石块到观后掷于一象征女阴的石槽,若打中则认为神灵保佑其生子。这些对生殖器状的山的崇拜,成为土家族生殖崇拜的一个重要方面。
此外,还有许多变异的表现生殖繁衍的神话传说,如在利川市船头寨二礅岩的一个山梁上,有两尊巨石紧紧依偎[13]。前面的大石头,高13米多,雄浑苍劲,背负着的小石头高约8米,纤细柔弱,石身前倾,犹如一对背负着的男女朝着龙驹河飞奔,被当地人取名为“公公背媳妇”。传说船头寨下住着一户人家,公公、儿子、媳妇。儿子有一手漂亮的石匠活,因媳妇被当时土司享有了“初夜权”,心里一直不痛快,所以常年在外修桥建碑,一年半载很难回家一次。多数时间是公公与媳妇在家,日久天长,年壮的公公和独守空房的媳妇抵御不了情欲的诱惑,跨过了伦理道德的约束,日同双,夜同宿,明铺暗盖地睡在了一起。偶尔回家的儿子最终有所察觉,慌忙中,公公将媳妇背上从后门夺路而逃,一步飞下了10多米高的悬崖。天上的雷公祭起五雷,将正在奔跑的公公、媳妇击毙于岩脚的山脊上,用手一指,让他们化为石头,从此警示公公媳妇那不安分守己的心。当儿子奔到悬崖边,见到如此一幕,顿觉羞愧难当,也纵身跳下了悬崖,变成森林,紧紧护卫着两尊石头,像是在为他们挡住来自世俗的目光。这个故事,尽管表面上是讽鉴公公与媳妇乱伦,实际上是表现生理需求与家族繁衍的一种变异的神话传说,在现实生活中并非少见。
在土家族的日常生活中,把取暖做饭的火塘也视为一种神秘生殖力量的象征,认为火塘之火旺盛,即象征家庭人口生殖繁盛。因此讲究“人要忠心,火要空心”,这样火才会越烧越旺,有的老人甚至要求火塘之火常年不灭,象征“烟火不断,子孙绵绵”。这种视火塘为生殖风俗的现象在西南少数民族中大多存在,如纳西族称火塘建筑为“阿依藏巴拉”,意为“祖母神”,与生殖神相通。
土家人在崇拜中华民族自身的生殖神诸如送子娘娘等偶像的同时,还选择崇拜外来文化中的生殖神——大日如来。明朝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容美土司田楚产在四川保宁府(今南充市)南部县铸造观音与韦驮佛像各一尊,赠奉施州卫(今恩施市)军民指挥使司。今观音佛像仍保存并展陈在恩施州博物馆土司文化厅,佛像铭文记载“容美宣抚使司信官田楚产施铜一千斤,于四川保宁府南部县观音矶文昌祠铸造观音大士、韦驮一尊。”明确说明佛像为观音大士,然而中国佛教研究所的佛学专家来恩施对这尊佛像鉴定后,指出不是观音大士,而是大日如来佛。容美土司为何要把铸造的大日如来改名为观音大士呢?恩施市从事文物工作多年的贺孝贵先生认为[14],改名的原因与恩施土家族历史上曾信奉佛教密宗,并与其生殖崇拜有关。因为佛教传入中国,主要以禅宗、密宗两大教派为主,各派有各派的神礻氏,如观音大士即是禅宗的神礻氏之一,而大日如来则是密宗的最高神礻氏,即大黑天神。而作为大黑天神的根本属性,就是“生殖之神”,在印度他是以“棱枷”即生殖器作为象征而受人崇拜的。容美土司为何会笃信佛教密宗,根本原因在于密宗教义与本民族生殖崇拜观念一致,佛教密宗因为不禁欲,且和尚娶妻不犯戒而受到历代统治者的查禁,尤其是明朝初年朱元璋严禁传授密教,因此,容美土司为了不违背朝廷禁令,不得不将铸造的大日如来更名观音大士。这既反映出容美土家族地区的人们对繁衍后代的迫切心态,同时也说明恩施土家族对外来文化的吸收与认同。
4.原始舞蹈中表现出来的生殖崇拜观念
土家族诸多原始祭祀舞蹈中均表现了原始初民生殖崇拜观念。
在《毛古斯食吉》(毛古斯,土家语,即浑身长毛的古人。食吉,土家语“打猎”,意即为装扮毛人表演打猎的故事)中,裸体毛人在跳性舞蹈时,腰间要专门悬挂用木棍削成的所谓“神棍”或“粗鲁棍”。表演时众毛古斯双手紧握象征男根的“粗鲁棍”,以“示雄”、“挺腹送胯”、“打露水”、“撬天”等各种动作,充分炫耀男性生殖器,展示男子的生殖热忱和旺盛的生命力。在《梯玛歌·七月堂》求子祭祀中,巫师专唱火爆热辣的风情歌,以娱上天的生育女神,歌词如“对门河那边,公鸡把裤脱;那家木楼里,披布与媳妇脚箍脚”、“男和女相缠,客和土(指客家和土家)相玩”等等。这些神歌刻划了远古土家人以性娱神的祭祀场面,在崇高的神灵名义下,生殖崇拜谱写出娱神文化中最灿烂的篇章。
此外,在清江流域土家族的丧葬祭祀歌舞“撒儿嗬”的唱词中,除了表现历史演义、野史传说、孝道伦理、亡人生平等固定题材以外,还有表现“荤歌”的现象。跳丧中的所谓“荤歌”,是指表现性爱的唱词[15]。其荤歌内容往往是点到为止,或其辞含蓄。有的写性是虚,写情是实,如“想郎想郎真想郎,把郎画在枕头上。早上起来亲个嘴,黑哒睡觉把郎摸,要你翻身压到我。”也有的写情是虚,写性是实,如“你的口水就象蜜蜂糖,手膀就象枕鸳鸯。裙子好似红罗帐,身子好似象牙床。”在沉痛肃穆的丧葬活动中,特别是在跳丧这种只为寿终正寝的老者举行的庄重仪式中,竟能容忍甚至欣赏频频出现的“荤歌”现象,咋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孔子曰“食色,性也。”,“食”关乎个体生命的存活,“色”关乎种群生命的延续,它们都是人类的自然本性,是关于氏族生存繁衍无法回避的话题。孟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古人把婚姻与饮食相提并论,看做人类必须完成的两件大事。因此,跳丧中的“荤歌”现象,既是土家族丧事喜办、娱乐大众的一种表演形式,同时也是土家族原始生殖崇拜观念的一种体现。
三、结语
总而言之,土家族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由来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晚期。这种原始生殖崇拜观念之所以延续历史久远,与土家族及其先民所处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环境密切相关,土家族聚居的武陵山区,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是一个溪洞相连的高山大川地带,崇山峻岭,沟壑纵横,交通闭塞,因此,土家族是一个典型的山地民族,拥有强烈的原始生命意识,由此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原始生殖崇拜观念,并从远古一直流传到现如今,表现在土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是土家人原始生命意识的强烈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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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自兵]
中图分类号:K 892.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219(2016)03-0001-04
收稿日期:2016-03-10
作者简介:朱世学,男,恩施自治州博物馆研究馆员,重庆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兼职研究员,湖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院考古人类学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