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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学作品翻译的“化境”
——以《瑞云》两英译本为例

2016-04-03王占斌

关键词:化境瑞云英译本

王 宇,王占斌

(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134)

论文学作品翻译的“化境”
——以《瑞云》两英译本为例

王 宇,王占斌

(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134)

“化境”一词是钱锺书先生提出的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这一理论的提出,在我国的翻译界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并且引起了广泛而热烈的讨论。然而,在翻译的过程中,怎么样就达到了“化境”,尺度是什么,怎么衡量,一直都是大家争论的焦点。本文以《聊斋志异》中的经典故事《瑞云》两英译本为例,分别从选词、修辞、翻译方式三方面分析“化境”是否得到了体现。目的在于可以使我们中国的这一传统译论能在今后的翻译实践和翻译批评中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应用。

化境;《瑞云》;译本对比分析

一、引言

“化境”一词产生于上世纪60年代,是钱锺书先生提出的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然而,到底什么是“化境”?怎么就算是“化了境”?一直以来都是译界争论的焦点。但是,争论归争论,在翻译过程中,很少有译者将“化境”作为翻译实践的理论依据。他们认为钱先生对于“化境”论的阐释不够系统,不够全面,理解起来较为晦涩,因而难以准确地对其进行把握。

那么,究竟“化境”能否被视作是一种翻译标准,我们不如先从钱先生的定义入手:“何为‘化境’?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为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言习惯的差异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风味,那就算得入了‘化境’”。[1](P696)由此,笔者认为:由于中西方的文化存在巨大差异,译者在翻译文字的过程中,必须以目标语言为基础。即在不失去源语言含义、风格的前提下,按照目标语的表达习惯进行文字处理。如果源语言读者和目标语读者对于文字的理解完全一致,没有偏差,那么就达到了“化境”的效果。若以此为标准,那做到“化境”也并非难事。为了更好地体会“化境”的效果,笔者以《聊斋志异》中的一段故事——《瑞云》两英译本为例,分别从选词,修辞和翻译方式这三个层面具体分析怎么译就算是做到了“化境”。

对于译本的选择,笔者特意下了番功夫。与以往的英译本对比分析研究不同,这次笔者选择的两个翻译家一个是中国人——丁往道;另一个是美国人——Danis C.Mair&Victor H.Mair(以下简称D&V)。我们不得不承认,非英语国家的人英语学得再精再透,也很难比得过native English speaker(以英语为母语的人)。通过这种对比方法,我们就更加能直接、具体地体会什么样的译文算得上是“化境”了。

二、选词层面上的“化境”

相同的意思,在表达方式上,100个翻译家可能会有100种不同版本。面对这些不同版本的时候,我们心中难免会有“地道”这杆无形的秤来做衡量。在理论高度上,我们称之为“化境”。在对比中外两位翻译家的英语文本时,笔者认为:同样的词,外国翻译家的选词确实地道,入得了“化境”。例如:

(1)“瑞云天天与嫖客见面。求见的客一定要带见面礼:礼厚的,陪他下盘棋,送他一幅画;礼薄的,留他喝杯茶而已。”[2]

丁往道:“All the guests who came to see her had to pay some money.Those who paid generously wereallowed to play a game of chess with her or given one of her paintings;those who came with a small sum of money could only stay for a cup of tea with her.”[3]

D&V:“Guests who wished to meet her had to bringacquaintancegifts.Theoneswhogave generously were invited to stay for a game of chess and rewarded with a painting.Givers of trifles were only asked to tea.”[4]

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发现,“见面礼”这个词,D&V译作“acquaintance gifts”。而丁往道则采取意译,把“礼”字译作“money”。在这一点上,笔者认为“gift”更好。因为通过历史和常识,我们可以知道,富家少爷去见青楼女子的时候,有时送她们的礼物并不是钱,而是首饰、字画等物品,故此处用“money”代替全部,有些不太妥当。所以在后文,二者翻译的差异更大了。一个以“送礼”为主要线索,一个则是以“钱”为主要线索。此外,“礼厚的”这个“厚”字,二者都用“generously”这个词,都很恰当。“礼薄的”D&V用“trifle(小物件儿;微不足道的东西)”比丁往道的“a small sum of money(少量的钱)”更为贴切。

由此可见,D&V的翻译与原文相符,没有偏离,读者获得的信息与作者想表达的信息是一样的,译文所表达出来的语境效果也是一样的。因此我们可以说,美国翻译家D&V的译本体现了“化境”。

(2)“贺生把田地卖了,倾其所有,把瑞云买回来。”[2]

丁 往 道 :“Mr.He sold his land and other property and bought Ruiyun‘s freedom.”[3]

D&V:“By selling some land and emptying his strongbox,he was able to take her home.”[4]

对于“倾其所有”这四个字,笔者认为D&V的译文“emptying his strongbox(清空他的保险箱)”实在是恰当。因为“倾其所有”的意思就是“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丁往道的译文是“sold his land and other property(把他的土地和财产都卖掉)”。他把原文的两个小短句融在了一个长句子里,把“land”和“property”这两个宾语都用一个动词“sell”引导,虽然整体意思出来了,但是笔者认为还是没有把“倾其所有”这层意味完全表达出来。至少应该加个“out”,变成“sold his land and other property out”或许效果会好一些,因为“sell out”是“卖光”的意思,和“所有”呼应。

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丁往道的译本和汉语原文稍有偏差,读者无法体会到主人公把所有的东西都卖光的惨境,所以还算不上“化境”,而D&V的译本和汉语意思对应,可谓是“化境”了。译文的成功之处正在于实现了和原文的和谐共生,而这也正是化境的精髓之一。[5]

三、修辞层面上的“化境”

在仔细推敲译本时,我们不难发现,外译本多处采用比喻的修辞手法表达原文含义。尤其是在涉及到瑞云的职业时,D&V为了避免“妓女”等词汇,采取比喻的手法。例如:

(1)瑞云请求说:“这是我一生道路的开始,不能随随便便。”[2]

丁往道:“we should not be rash since this will be the beginning of my life.”[3]

D&V:“I am just putting my foot onto the first rung of the ladder,and I mustn't do it haphazardly.”[4]

“这是我一生道路的开始”,对于这句话,丁往道采取直译的方式“the beginning of my life.”而D&V采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把瑞云“开始接客”比喻成是她“登上梯子的第一步(putting my foot onto the first rung of the ladder)”。是很形象的。因为瑞云作为一个青楼女子,一旦接了第一位客人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决定踏入这行,以后也难以更换职业了。又如:

(2)“实不相瞒,以前曾见过她一面,很可惜她以绝代的姿容而流落在妓院之地。”[2]

丁往道:“I once had a chance to meet her and felt quite disturbed that such a great beauty had become a prostitute.”[3]

D&V:“When I was admitted to her flowerlike presence,I felt sorry that such a sublime beauty should sink to the depths unmatched.”[4]

“流落在妓院之地”这句话,丁往道采用直译:“变成了一个妓女(had become a prostitute)。”而D&V把她比喻成“沦落到与自身形象不符的境地(sink to the depths unmatched)”。通过上文的阅读,读者已经很清楚瑞云的身份,因此,这种比喻是可以接受的。

由上述两例我们可以发现,在翻译的过程中,如果一味照搬原文,追求一一对应,有时反而会让译文变得晦涩难懂,给读者造成不必要的认知偏差。不如在原文的基础上,采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反而能使译文和原文实现“两种语言的和谐与融合”。[6](P169)也就达到了我们所说的“化境”。

四、翻译方式层面上的“化境”

在对比中外翻译家两个英译本的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外国翻译家的译本在翻译的过程中大量采取意译的方式。这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好多句子如果只是直译,读者可能很难弄懂作者的意思,这时如果采取意译,既可以减少读者的思考时间,还能明确表达作者的含义。而中国翻译家的译本大多一板一眼采取字字对应。例如:

(1)“一天,有个秀才送了礼金,坐下谈了一会儿,就站起来,用一只手指在瑞云额头上按了一下,说道:”可惜,可惜!“说完就走了。”[2]

丁往道:“......and pressed the girl's forehead with one finger and said,'What a pity!'And he left.”[3]

D&V:“He pressed his finger against the girl's forehead,saying:'This should be cherished,'and then left.”[4]

通过对比两个版本,我们可以发现,丁教授的版本是直译。虽然我们不难从上文推测出此处的“可惜,可惜”应该是在惋惜瑞云,秀才觉得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么会沦为青楼女子。但是我们再看D&V的版本,他直接把可惜的意思采取意译的方式表现了出来。“this should be cherished”短短四个词,内涵却十足丰富。其实原文当中“可惜,可惜”四个字包含的就是D&V表达的这层意思。中国读者看到“可惜,可惜”或许会懂,但是外国读者光看“what a pity”可能读不出背后的意思,倒不如意译一下,把深层的意思挖掘出来,这样大家就一目了然了。这样作者和读者对于文字的理解完全一致,没有偏差,那么就达到了“化境”的效果。

(2)贺生说:“因为她有怪病,姑且贱卖了。”[2]

丁往道:“A bizarre malady reduced her price.”[3]

D&V:“She was sold cheaply because of a strange affliction she had.”[4]

这里到底要不要把“怪病”这两个字直译出来,尤其是“病”这个字。通过阅读上文我们知道,瑞云身体并没有所谓的“病”,只是脸部突然不知怎么多了一片一片的墨色的斑痕,导致她容貌变丑。瑞云为此每天以泪洗面。因此笔者认为,“affliction(苦恼)”这个词在这里含义更加确切。因为现在这个怪病已经不仅仅给她的身体带来伤害,还给她的心理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而丁教授的“malady(疾病)”与原文想表达的含义稍有差异。这个词仅仅能体现出来“病了”这层含义,而不能把瑞云的心理层面的东西表达出来,故笔者认为此处不能简单直译。虽然有时在词对词上面看似做到了忠实,但忠实于原文也应体现在忠实于原文的风格上。背离原文的风格,哪怕是超出原文的风格,也不能算得是忠实原文。[7]

五、结语

通过从上述三方面对比同一作品的不同英译本,我们可以感受到:“化境”绝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要达到“化境”虽不是信手拈来的易事,但也并不是一个无法达到的模糊标准。通过上文所举的两位翻译家的译文的对比,可以看出外国翻译家D&V的译本自然流畅,简洁生动,再现了原作的风格,更多采取意译的方式,绝大多数地方都做到了所谓的“化境”。这样一来,外国读者在阅读英语版本的时候,就能像中国读者在读汉语原著时一样,产生共鸣。而中国翻译家丁往道的译文虽忠实通顺,绝大部分也做到了准确翻译了原文的内容,而且在最大程度上贴近了原文风格,但与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对比起来,“化境”的程度还稍显逊色。

然而,翻译文章无止境。无论哪一篇译文总有进一步完善、改进之处。本文比较中外两个名家的译文,从是否“化境”的角度做译本对比分析。目的不在于指出谁对谁错,谁好谁不好,而是试图在对比中阅读和欣赏,使我们中国的传统译论——“化境”论这一标准能在以后的翻译实践和翻译批评中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应用,使之发扬光大。

[1]钱锺书.林纾的翻译[A].罗新璋.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刷馆,1984.

[2](清)蒲松龄.聊斋志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3]丁往道.中国神话及志怪小说选(英汉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2008.

[4]Danis C.Mair& Victor H.Mair.Strange Tales from Make-do Studio[M].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89.

[5]朱鸿亮.化境的缺席与在场[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02):81-84.

[6]Munday,Jermey.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Theories and Applications[M].London & New York:Routledge,2001.

[7]崔永禄.传统的断裂——围绕钱钟书先生“化境”理论的思考[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03):46-48.

On the Embodiment of“Huajing”(Sublimation)in Literary Translation——With Two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s of“Rui Yun”as Exemples

WANG Yu;WANG Zhan-b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Tianj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Tianjin,300134)

The notion of“huajing”(sublimation),put forward by Qian Zhongshu,is regarded as the highest standard of literary translation.This theory has been playing a pretty important role since it came out.However,when it comes to how we can achieve“huajing”or what the dimension is to judge,there are still many controversies.Based on two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examples of“Rui Yun”,which is a classic story of“Strange Tales of a Lonely Studio”,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se whether“huajing”is achieved in the translation of Rui Yun from the aspects of diction,metaphor,literal translation and free translation.The aim of this paper is to extent the further application of this Chinese traditional translation theory in the translation practice and translation appraisal.

Huajing(sublimation);“Rui Yun”;comparative analysis on translation

H315.9 /I059

A

1674-0882(2016)02-0059-03

2016-01-25

王 宇(1990-),男,山西大同人,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话语与翻译;

王占斌(1966-),男,陕西吴起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美国戏剧研究,文学翻译。

〔责任编辑 裴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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