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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中国”观与夏都斟鄩的环境艺术——“尚中正”的山水地缘和堪舆美学之滥觞

2016-04-01刘滴川北京大学艺术学院

中国美术馆 2016年1期
关键词:宫城河洛中国

□刘滴川(北京大学艺术学院)



传统“中国”观与夏都斟鄩的环境艺术——“尚中正”的山水地缘和堪舆美学之滥觞

□刘滴川(北京大学艺术学院)

环境艺术是弥合城市规划、建筑设计、室内设计等人居聚落、建筑空间界限的现代艺术范畴,然而,人类通过营造建筑和聚落以构筑人居空间、缔造以人为中心的生态文明的环境实践却拥有漫长的历史,这使得环境艺术和环境设计本身就具有超越现代的历史价值。在中国,华夏民族很早就形成了以“天人合一”为代表的系统论思维,因此格外重视协调生态环境与人居环境的美学实践。传统的“中国”观是从堪舆美学衍生而来的古代城市规划的政治习俗,而作为被考古发现的最早的一座王城,夏都斟鄩王城与宫室规划中的环境艺术正是“中国”观历史实践之滥觞。

“中国”是地理与人文的双重空间概念。据《史记·货殖列传》载:“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国各数百千岁。”又《荀子·大略》云:“欲近四旁,莫如中央。故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礼也。天子外屏,诸侯内屏,礼也。外屏,不欲见外也。内屏,不欲见内也。”可见,“中”首先是一个地理空间概念,它由在堪舆的风水观和部落联盟或分封制的地缘政治需求共同促成,进而形成了一种尚中、贵中的都邑制价值体系内的政治观念。而所谓“国”,则相对于“野”。《周礼·地官司徒第二》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王都地区包括王都都城和王都郊区,统称为“国”,其地又称“王畿”。王畿地分六乡,六乡之外的田野称“遂”,遂之外称“都鄙”。遂与都鄙合称为“野”。国野制虽载于《周礼》,但就考古发现来看,华夏“中国”观的形成却至晚始于夏。据《竹书纪年》(古本)载:“大康居斟尋(鄩)。”又《水经·巨洋水注》、《汉书·地理志》注、《史记·夏本纪第二》正义皆引臣瓒云:“《汲冢古文》(载):大康居斟尋(鄩),羿亦居之,桀亦居之。”又据《竹书纪年》(今本)载:“仲康即帝位,据斟鄩。”1959年,史学家徐旭升在豫西开展夏墟调查时在偃师翟镇乡二里头村发现了一处大型建筑遗址,在半个世纪的考古发掘过程中,考古工作者在这里发现了迄今为止可确认的中国最早的宫城。而据考证,这个被称作二里头文化遗址的建筑群就是历史文献中记载的夏都“太康居斟鄩”(至于斟鄩王城是否由太康修建,亦或其他夏王,此不做考证)。夏都斟鄩,王城斟鄩正是中国观在实操层面上的第一次历史实践,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空间布局上。

一、夏据河洛,河洛居天下之中

在以华夏民族为首要主导的中国历史中,河洛地区自始至今,都居于政治版图的地理中心。而这一地理中心作为一种最终被确立的政治格局,其形成始于石器时代。迄今发现的我国境内的新石器文化遗址大体包括12类,它们分别是: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青莲岗文化、屈家岭文化、大溪文化、红山文化、河姆渡文化、龙山文化、齐家文化、良渚文化以及南方新时期文化和北方草原新石器文化。而这12类新石器文化几乎覆盖了今天整个中国的政治版图,其分布参见(图1)[1]。

可见,河洛地区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是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的聚集区,拥有高度发达的史前文明。河洛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生态优势使得世居于此的氏族、部落更早地进入农耕社会,进而在东亚地区获得了绝对的文明优越性。我们或可将这一以农耕生产取代渔猎采集为核心的农业革新称之为文化的内容优越性。

其次,河洛地区以黄河中下游和伊洛河流域为中心:沿黄河下海岱东接大汶口文化;上溯黄河向西有齐家文化;经伊阙通江汉南望京山屈家岭文化和巫山大溪文化;向北过黄河,则仍有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的广泛分布。可见,河洛地区的地理中心位置并非是单纯的地球地理意义上某一板块、大陆或者次大陆的地理几何中心,而是以文明,以人类活动为坐标的文明版图上的地理几何中心。而人类文明没有绝对的、孤立的存在方式,文化是传播的文化,传播是文化的传播。交流是人类作为高等动物,作为社会人、人文人的本质需求。因此,独立的部族之间存在广泛的多元交流或冲突的可能。在河洛地区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带有“异域”特征的文物为数众多,数不胜数。此仅以一例明证。1961年,在河南省洛阳市洛宁县陈吴乡禄北村发现的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了一枚珍贵的枣红拟枣贝,据考证,该遗址存在于距今6000至7000年前,而这枚枣红拟枣贝则由原产于距河洛一千六百余公里外南海的热带贝壳制成。由此显见,早在新石器时代,东亚地区各部落、各小文化圈之间,就存在着广泛普遍的、接力式的多元交流。而河洛地区,因地处文明版图上的地理几何中心,在交通、交流上,亦具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性。我们谓之文化的载体优越性。

无可厚非,河洛地区兼具文化传播的两大优越性,故“河洛居天下之中”实至名归。而世居于此的“夏”或华夏部族亦既拥有文化输出的内在需求,又兼有文化交流的交通之便。由此,夏都斟鄩的文化空间从一座城邑延展到了广袤的中原大地,进而波及更远的地方。这一具有斟鄩式文化特点的考古遗址被统称为“二里头文化”。20世纪80年代以来,已发现的二里头文化遗址不仅遍及河南全省,且在河北南部、山西西南部和陕西东部亦有分布。这些遗迹的建筑类型涵盖城邑、村落、宫殿、墓葬群,以及制铜、制石、制陶、制骨、制玉等手工作坊遗迹,出土文物类型更包括石器、玉器、青铜器、陶器、漆器、骨角器等,材质丰富、种类繁多。而由于这些外围遗址是夏文化与周边部族文化交流的产物,因此依据不同特点,又分为豫西二里头类型、豫东下王岗类型、豫北冀南下七垣类型和晋南东下冯类型。二里头文化所呈现出的差异化类型特征是夏文化不断同化不同地域、不同文化特征的龙山氏族文化所形成的独特产物,它为我们再现了一幅公元前21世纪至公元前17世纪时东亚地区“国野有别”“中夷各异”的夏文化版图。

图1

据河洛而中天下,夏都斟鄩的意义或可从定都洛邑的周人文献中略见一斑。有《尚书·周书·康浩》云:“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周洛,四方民大和会。”又据《史记·周本纪第四》载:“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曰: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可见,在周公看来,居天下之中,则臣服于周的方国,无论来自哪个方向,前来洛邑朝见,距离都是一样的。作为一种交通之便,它将文化传播的优越性和军事征服的威慑性统一在了一起。正如《诗经·小雅》之《瞻彼洛矣》,诗云: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由此可见,周天子聚军于洛水之畔,征伐作乱的方国,向四夷显示“中国”军威以令夷狄臣服,这晚至西周就已经形成了一种稳固的政治军事传统。如我们所熟知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当烽火点燃,封国的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向国都即“中国”集结,继而再开赴战场。可见,居天下之中的优势,晚至西周初年,即已从一种地理的利,变成了一种地缘的礼。而作为第一个据河洛而都斟鄩的夏,我们有理由推论这一“中国”传统的形成即在是时,它既确立了河洛地区地理中心和人文中心重合的空间绝对性,又促使得“尚中正”的环境美学成为了华夏民族在此后的4000年里都传承不息的一种天然的政治合法性。而由于以后的历史居然“传奇般”地印证了居“正统”“正朔”则享国长久,若偏安一隅则享国不长的规律,这又使得“尚中正”一语成谶,被后世赋予了更多的神秘主义儒学色彩。

图2

图3

二、国都斟鄩,斟鄩居河洛之中

夏据河洛而都斟鄩,是为第一个中国。夏以后,定都于河洛的王朝,还有11个,它们分别是:商都西亳,周都洛邑,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都洛阳(汉魏洛阳城),隋、唐、后梁、后唐、后晋都洛阳(隋唐洛阳城)。而这12个王朝一共营建了5座国都(这5座国都都可以称为洛阳),依次为:斟鄩(偃师二里头夏墟遗址)、西亳(偃师商城)、洛邑(周王城)、汉魏洛阳和隋唐洛阳,参见(图2)。由图可见,与其他4座洛阳城一样,斟鄩亦位于河洛之中的洛阳盆地,享有背山面水、负阴抱阳的“风水宝地”。斟鄩前临伊洛河口(伊河为洛河支流,伊洛并流后的洛河,又称伊洛河),后依邙山,雄踞于伊洛河至邙山地势不断抬升的高岗上,诚可谓:临河而不忧涝,靠山而不忧旱,左右有翼,进退有据。斟鄩的选址,是堪舆理论史前史中的无字明证,也是堪舆学在形成期内的经验总结,而此后营建的4座洛阳城决定选址的风水观上,也基本因循了斟鄩的经验,并逐渐将这一生态美学和环境美学的经验积累上升为了一种人文礼制和政治传统。这使得王城设计从一种实用的环境艺术变成了稳定的政治需求。

而与此后的4座洛阳有所差异的是,斟鄩是现今唯一坐落在洛水(现洛河而非古洛河)以南、伊河以北的洛阳城。但考古发掘发现在斟鄩城西南有洛河故道,因此考古学者推断太康筑城时,斟鄩也必在洛水以北。据《史记·周本纪》载:“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另《逸周书·度邑解》作:“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无固,其有夏之居。”)《永乐大典·河南府志》收录的《河南府偃师县之图》或可直观反映斟鄩所处的地理空间以及堪舆学视角下古人的“城市——自然”山水观。参见(图3)[2]。

三、太康作宫城,宫城居斟鄩之中

“钻探与勘查结果表明,现存(二里头斟鄩)遗址范围北至洛河(现洛河)滩(北纬34°42′23″),东缘大致在23,’),东缘大致在屹挡头村东一线(东经112°41′5″),南到四角楼村南(北纬34°41′10″),西抵北许村(东经112°40′16″)。遗址略呈西北——东南向, 东西最长约2400米,南北最宽约1900米,现存面积约300万平方米。”[3]

遗址内的斟鄩城邑大体由5个功能区、城市道路和宫城城墙构成。这5个功能区为宫殿宫城区、祭祀区、手工业作坊区、贵族居住区和一般居住区,参见(图4)[4]。

图4

宫殿宫城区:斟鄩的中央是宫殿建筑群,该建筑群是夏的中央行政机构驻地,面积约12万平方米,位于图4中心区域V区内。这里是二里头遗址内唯一保留大型夯土建筑基址的城市功能区。

祭祀区:宫城以北是祭祀区,它位于图4VI区内。这里除了保存有一些疑似宗教祭祀用建筑遗迹外,还分布大量贵族墓葬。贵族墓葬在宫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均有分布,但以祭祀区最为密集,数量最多,具体分布参见(图5)[5]。

手工业作坊区:宫城以南是手工业作坊区,它位于图4IV区内。在该区以北靠近宫城的地方是玉石作坊,而中心则是面积超过1万平米的铸铜作坊。此外,在整个斟鄩城内,还分布着数量众多的陶窑和骨器制造作坊,它们的分布规则性若,并未集中出现在手工业作坊区内。而在宫殿宫城区的最南端,靠近4IV区的位置,还发现了绿松石废料灰坑,据此推断,宫城内还设有绿松石加工作坊。

贵族居住区:在斟鄩城邑的中部、东部和东南部,宫城的四周,广泛分布着中小型夯土建筑基址,据此推断,这些建筑原本的主人应为夏贵族。

一般居住区:在遗址的西部和北部区域,广泛分布着一些小型地面式或半地穴式房屋基址以及以陶器为主要陪葬品的小型墓葬。由于当时的营造能力有限,营造房屋的成本较高,因此分析,该区域应为夏国都普通市民的寓所。

图5

此外,斟鄩城邑内还规划了与宫城宫殿基址成平行或垂直方向的道路。宫城外围有4条已经探明的垂直相交的大路,大路一般宽12至15米,最宽处达20米。此外,城邑内的建筑间普遍有宽约5至6米的小路相连。四通八达的路网对城邑实现了“井”字形的空间分割。宫城还建有城墙,城墙将斟鄩分为市中心的城墙内的宫城和城墙外的外城。城墙以宫城外的4条大路内沿为边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城墙的长度分别为378米、359米、295米和292米。这表明时人已经掌握了一定水平的测绘能力。

显然,通过对斟鄩城市建筑设施遗迹的分布分析,我们可以确信:宫殿、宫城是斟鄩城邑的绝对中心。这一结论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宫城与外城间存在居中和拱卫的地理存在关系。宫殿被方形城墙包围,城墙基址外侧的4条相互垂直、平行的大路围城了一个内环线,而其他城市功能区都均匀分布在内环线外,功能区之间仍有与内环线垂直、平行的小路相连,从而对整个除宫城外的城邑实现“井”字形的道路网状分割。这一特殊的城市结构成为了此后中国在现代化造城运动兴起前的四千余年间在平原建城中的黄金模式之一。与源起于军事要塞职能的“八卦城”相左,我们可称这种服务于行政职能或王权而规划的城邑称作“王城”。而与现代城市地理学的“同心圆理论”有异,华夏城市的宏观结构虽然也可分为城市中心、城围和城外,但是其布局形式却不是同心圆,而是“同心井”。此外,由于宫城居中,因此宫城距离各功能区之间的距离实现了相对的均等。斟鄩城邑功能划分呈现了显著清晰的区域性,而除了代表王权和实现行政职能的宫城外,另祭祀区和手工业作坊区又分别形成了以“类祭坛”式圆形地面建筑和铸铜作坊为中心的中央祭祀区和中央手工业区,而“类祭坛”和铸铜作坊就成为了除宫城之外的亚中心。在这两个亚中心周围的祭祀区和手工业区内,还混杂有一些一般居住点和普通墓葬,我们推测,它们的主人可能是从事祭祀活动或手工业生产的从业者,而这些定居点和墓葬则是中央祭祀区和中央手工业区的城市基础配套设施。如同外城拱卫宫城一样,这些基础设施与亚中心之间也存在着一种普遍的居中与拱卫的地理存在关系。因此,我们可以将斟鄩的城市结构概括为“一个中心——多个亚中心”的同心井型构成。

其次,宫城与外城之间体现了人为规划与自然生长的历史存在关系。任何一座城市的形成,都是由人为规划和自然生长共同促成的。而在夏都斟鄩城的营造过程中,这二者存在着先行后续的历史存在关系。宫城的规划和营造在前,而外城的营造则是围绕宫城的城邑功能不断自然生长的结果。

夏都斟鄩作为迄今可考最早的一座王城,其宫城与外城间的结构关系与城邑整体的环境设计既是“尚中正”环境美学与儒学政治传统在城市美学和城市空间内的延伸,也是以王权、行政为首要区位因素的王城需求的规划实践。在古代,我们称王城的基本宫城制为“择中立宫”。通过后世王城的考古遗址比对,我们发现:此后的洹北商城、安阳殷墟、郑州商城亦都完整地继承了夏都斟鄩的“择中立宫”制度。这不仅说明了殷承夏制,更表明“择中立宫”作为“尚中正”的生态美学、环境美学在更为具体、更为特定的人造空间内的无限延伸已经成为了一种稳定的政治传统和政治习俗,并被后世王朝所恪守。而必须特别提示的是,“尚中正”作为政治化的美学表现来源于隐匿在“自然——人”抽象关系的堪舆美学之中,而由于华夏民族极富由此及彼的系统论思维习惯,因此人们善于将从掌握食物来源的空间概念总结为寻找天然洞穴的经验,进而推及至洛水之滨,又从洛水之滨推及到风水之辩、山水之间,继之带入城市这一纯粹化的人造建筑空间之内,并试图以城邑制、宫城制等政治制度模拟存在于天地间的自然美学秩序,以城市环境艺术构建和谐的社会生态秩序,谋求“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儒学理想。

而与“择中立宫”并行不悖的,可能还存在着一个更富神秘色彩的农业生产制度。“传说”就在城邑之内开始“择中立宫”、营造宫城的同时,在夏都斟鄩之外的广袤土地上,一种协调“自然——人:农耕农业空间”的“择中垦田”运动亦风生水起。这就是井田制。据《孟子·滕文公上》载:“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又据《周礼·地官·小司徒》载:“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史载井田制风行于西周初,而初行于夏。据最早记录井田制的文献《春秋谷梁传·宣公十五年》载:“古者三百步为里,名曰井田。”在历史上,井田制为儒家所推崇,却被后世史家、学者所诟病。新莽时,王莽改制曾据《周礼》为凭,欲以王田制为名复井田而终成笑谈。近代以来,如胡适、范文澜、郭沫若等大批学者都否认三代井田制的历史存在,认为井田或只作为一种农业土地的基本单位而存在,而井田制则是子虚乌有的政治理想乌托邦。因此,由于缺乏足够的考古发现,在此我们无意于空谈井田制是否是一种真实的历史存在,也不想过分详解建立在其准确存在基础上的井田制与“尚中正”、与堪舆的美学渊源。但无可厚非的是,井田制的农业制度理想或可从另一侧面体现出“尚中正”的政治传统对城邑外空间的渗透,它与“同心井”的城邑规划和自然生长呈现出惊人的形态相似性,其“先公田后私田”的等级次序亦或体现了时人以早期农业轮作模式协调农耕生产与土地保护之间生态关系的不谢努力。

在夏都斟鄩形成与规划的漫长历史中,从“中国”这一堪舆观念的实践到“尚中正”美学精神的形成,“中”开始从一种处理建筑、聚落与生态环境关系的美学经验逐渐演化成服务政治合法性的环境规划礼制,这样的嬗变过程,也界定了夏都斟鄩的度邑和相宅作为早期中国重要环境艺术的历史实践。

(责编:耿晶)

注释:

[1]选自杜金鹏编《夏商周考古研究·偃师二里头夏都规划谈论·负阴抱阳——王都选址的风水观》,第134页,《图五洛阳盆地形势图》,科学出版社,2007年。

[2]《永乐大典·河南府志》。

[3]该图绘于明洪武朝,偃师县城位于斟鄩东北,在洛水之北,并非斟鄩原址之上。详见徐宏、陈国梁、赵海涛《二里头遗址聚落形态的初步考察》,《考古》2004年第11期。

[4]徐宏、陈国梁、赵海涛《二里头遗址聚落形态的初步考察》,《考古》2004年第11期。

[5]见杜金鹏编《夏商周考古研究》,第110页,《图二偃师二里头遗址重要遗迹分布与城邑格局图》,科学出版社,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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