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市里奔跑

庄文勤

抛弃稻谷麦子玉米

远离节令农事农谚

举着头顶的饭粒

我在城市里奔跑

人流摩肩接踵

个个面无表情

我与僵尸一样的面孔

擦肩而过

摄入瞳孔的脸庞

全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虚像

我在城市里奔跑

汽车趴在车库里吃日子

领导在台上说日子

民工在钢筋水泥里啃日子

老人坐在麻将桌前磨日子

我带着梦想

在时光隧道里

风驰电掣

贫血的工作

偷走了全部的青春

却与追赶的目标

越拉越远

我常在城市里迷惑

与不安

属于我的

是那么有限

就像我头顶的头发

越长越少

以至于

让街上一些世俗的目光

在嘲笑中伤怀

我在城市里奔跑

我是一株

无根的植物

荒芜根须

拒绝鸟鸣

远离地气

曾经花儿般的脸庞

和年轻的心

一步步长成

钢筋浇筑的心肠

和水泥浇筑的嘴脸

站在城市的屋檐下

我努力抬升盘旋的目光

在高楼的想法附近

凝聚成一朵云

鸟瞰脚下

迎风奔跑的人流

被城市的广告牌掩埋

我在城市里奔跑

斑马线警戒线电缆线纠结成

城市的胡须

扎得我的目光

痛彻心肺

我奔跑的速度

像头顶跌到裤裆里的股票

永远无法抵达

物价小小的步伐

我惨白的语言

总把城市的风

写成沙尘暴

常把城市的雾

写成雾霾

我在城市里奔跑

我汗流浃背

我脚步踉跄

我奔跑的汗水

为的只是一句誓言

或一口气

瘦弱的文字工作

让我未老先衰

入不敷出的薪水

抽走了我背脊上的硬朗

以至于

我还站在城市的尾巴上

像一只躲风避雨的山雀

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