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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视角下的新生代农民工的内卷化分析

2016-03-29陈沛照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内卷化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资本

陈沛照

(湖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院,湖北恩施 445000)



社会资本视角下的新生代农民工的内卷化分析

陈沛照

(湖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院,湖北恩施 445000)

摘 要: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资本存量的不足,是其城市生活“内卷化”的重要原因。在我国城乡二元结构续存的背景之下,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问题的消解,除了需要提升其自身文化自觉与创业就业能力以外,主流社会还需合理分流现有劳动力,构建城乡劳动力流动的双向机制,实现新生代农民工对城乡社会的双重适应。

关键词: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社会资本

“内卷化”最初由美国人类学家戈登威泽提出,后来格尔茨将其定义为一个专门描述社会文化发展迟缓现象的概念,它指的是一种文化模式到达其最终形态后,既不能保持稳定状态也不能转换到新的形态,而是不断在其内部世界发生更加错综复杂的变化,即某种社会文化系统在外部扩张条件受到严格束缚的情况下,其内部不断复杂化和精细化的过程[1]。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其阶层行为模式和生活方式已基本适应城市生活,但社会资本存量的不足不断粉碎他们的城市梦想,城市文化的濡染又使他们对家乡的情感认同和社会记忆逐渐消解,使其成为游离在两种生活状态间的“边缘人”,“内卷化”似乎成为其融入城市社会的必经之路。

一、内卷化: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境遇

(一)劳动力配置内卷化

在劳动力的配置方面,新生代农民工继承了第一代农民工的内卷化模式,主要表现为就业领域和择业模式的内卷化发展。政府职能缺位使他们更多地把就业的机遇寄托在其私人型社会资本亦即社会关系网络上,这决定了他们就业领域的局限性。这一代年轻人的社会关系大多是本村镇村民,更多的是儿时的伙伴。由于血缘、友缘、地缘等关系造就的“沾亲带故”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群体性务工及流动现象。新生代农民工这种单一的就业渠道使他们的工作范围和种类受到局限,同一工种的劳动力大量聚集,形成了一种不合理的资源配置结构。他们所租住的城市城中村往往变成了“同乡村”。在深圳的城中村里,表现为“同乡村”的聚集体有643个,近200万人。而其中3 000至6 000人的聚居村落就达140个,万人以上的还有15个[2]。现代社会需要各种类型、各个层次劳动力的合理配置。劳务中介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促进劳动力在整个社会中合理分布,但这个最重要的劳务分配环节在现实中往往遭到扭曲,劳务中介甚至成为“黑中介”的代名词,从而使组织型社会资本出现缺失。这就更加坚定了农民工通过其私人型社会资本来寻找工作,这一做法的直接后果便是造成了农民工工作的代际复制。

(二)社会交往内卷化

城乡二元结构的长期存在造成了城乡居民之间的心理区隔,这使得他们之间的社会距离不断被拉大。城市居民在资源配置中长期的优越感,使新生代农民工很难建立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社会资本网络。虽然在经济层面上他们已经基本可以适应城市社会,但他们在城市的生活方式和目标设定,基本上是以农村和农民为参照的。“他们城里人”成了新生代农民工对拥有城市户口的称呼,而称自己为“我们打工的”,显示出对自身“局外人”身份的普遍认同。受父辈的影响,他们同样以此为参照来构筑自我身份认同,难以和身边的城市居民建立信任感,从而阻碍了次级社会关系网络的建立。对自己与所处城市社会生活距离的感受,也对农民工的社会融入形成了重要影响,如果主观感觉差距大,则融入当地社会的难度也会增加。当这一部分人在城市打工时,他们更倾向于与有着相似社会背景及经历的人交往。这种下意识的自我隔离行为使他们对城市生活的介入缺乏积极性,并且与当地居民之间的隔离感与日俱增。社会距离的加大使得新生代农民工更愿意停留在原有的社交网络之中,使他们的市民化步伐愈加缓慢。

(三)文化生活内卷化

与第一代农民工单调的业余文化生活相比,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的新生代农民工的闲暇活动主要是看电视、阅读报纸杂志、上网等,他们的业余生活更加丰富,表现出超越前辈的文化气息。尽管如此,很多人认为这些只是较低层次的精神需求,由于收入的微薄,很多人只能选择较为廉价的文化消费。其实,新生代农民从来不满足于简单的低层次文化生活,他们对现代社会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有着美好的追求,希望能够在业余时间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娱乐天空,事实上也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到电影院、歌舞厅、咖啡厅,或者在家里上网看电视。但这些活动只是少部分人的生活方式,而非整个农民工群体的集体行动,而且很少和当地市民共同完成,因此带有明显的内部化特征。他们在业余生活中,由于组织型社会资本的缺乏,即城市社会秩序运作所存在的政治组织、邻里组织、社团组织等,因此难以开展群体性文化活动,从而影响他们和当地城市居民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交流沟通路径的缺乏,在另一个层面把新生代农民工排拒在城市空间以外,也影响了其社会资本的构建进程。

(四)政治生活内卷化

在社会阶层分化以及利益诉求日趋明晰化的时代,作为现代城市社会独立阶层的农民工群体,他们的利益表达机制却受到忽略。这一方面表现为新生代农民工在户籍地政治权利的淡化,另一方面是务工地对其政治权利的忽略。此外由于缺乏维护自己权益、表达自己意愿的工会组织,农民工在自身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之时,也很难组织起来进行合理诉求。当然,工会组织在当前我国农民工群体中乃至全社会劳动者群体中的发育和影响作用还十分有限,还不能成为劳动者真正的精神家园。在现阶段,农民工也几乎没有正式的方式方法对城市政府政策的制定与执行形成影响,这让他们更加难以表达自身的合法利益,从而造成了一种政治生活上的窘境。制度的安排是让他们在户籍所在地行使政治权力即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他们却缺乏在家乡的政治参与意愿;同时,虽然他们在城市社会有着很大的政治参与诉求,但由于制度供给与制度需求之间的严重错位,不能为他们提供这样的参与空间。多数定居城市或有定居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他们实则都有表达自己政治诉求的愿望[3]。而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一些地方设立种种限制条件甚至拒绝外来人口参与当地政治生活。因此,新生代农民工相当于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会空间,虽然他们有着实现向上社会流动的愿望,但却受到现实社会的种种限制。他们有着成为“城里人”的理想,在背离父辈生活方式的同时却摆脱不了传统乡村社会结构与网络资源的限制。相似的社会处境和心路历程令他们形成了一个新的聚合体,随着聚集效应的扩大化,在遇到“进城”和“返乡”的双重选择困境时,一种有别于现代都市社会和传统乡土社会的第三方利益阶层正在生成。

二、社会资本存量: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成因分析

布迪厄是第一个对社会资本进行系统分析的社会学家,并开创了社会网络分析的社会资本研究。科尔曼继承和发展了布迪厄的理论,认为社会资本代表了与其他个人和组织的关系,他认为社会资本就是个体所具有的资本财产,主要表现为社会的结构性资源。社会资本主要存在于以人际关系为主要特征的社会结构中,并为其内部个人行动铺陈条件。新生代农民工相对于城市居民而言,在制度型社会资本、组织型社会资本和私人型社会资本存量等方面都存在着很大差距,这些差距都影响和加剧了其内卷化程度。

(一)新生代农民工的制度型社会资本

20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实施的户籍制度及其衍生而来的相关法律法规,被认为是造成城乡二元结构的重要制度性因素,直接影响了当前我国农民工的市民化进程。当前我国农民工内卷化的主要问题还是制度型社会资本的不足,政府往往过多地介入到农民工日常经营决策中,往往忽视了为其提供良好的政策和制度环境。一方面,政府未对新一代农民工提供制度供给,相关的法律也尚未出台。目前我国还没有系统的与农民工相关的法律法规,因此有必要在国家法律、法规的基础上结合他们的特点,建立地方性的管理法规,以保护、促进、规范新一代农民工的发展。另一方面,由于农民工科学文化素质的局限性,劳动者对自身权益的维护意识尚且不足,也没有相应的维权机构,有些就业单位借机制定不规范的劳动合同,因此经常出现侵犯农民工权益的现象。这些现象的原因就在于对农民工群体的引导与服务机制有待改进。政府要重点帮助和引导他们建立完善民主管理和平等决策机制、制度约束机制、财务管理机制、合同约束机制、利益分配机制、基金积累和风险调节机制等。

(二)新生代农民工的组织型社会资本

一般来说,法律、法规、政策和契约等现代城市社会控制的正式机制比血缘、家庭、习俗等非正式机制更为重要。城市特性赖以体现的社会组织结构比农村的社会结构要复杂得多,人们生活在这种现代社会网络之中,并通过它们感知和参与城市生活。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关系仍以血缘和地缘为基础,而城市社会关系的非人格化和契约性特点让他们难以赶上节奏。从宏观上看,在以契约为基础的现代城市社会,每个人都在角色的扮演中与其他人保持着忽远忽近的社会关系,使得社会和道德的卷入机率大大减小。而在乡土社会,宗族关系往往就在村落的空间中四处延展,新生代农民工的内心常常被这种初级社会关系情感所占据。微观层面看,城市社会不稳定利益主体的存在,人际关系基础较为理性化,人们的思想、感情、活动的强度和信任处于较低水平。从小处于相对简单生存状态乡村文明的新生代农民工,在进入城市后往往处在迷惘之中,城市社会人际关系的非稳定性与多变性,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落差。社会组织是农民工城市融入的依靠,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全正式组织的建立与健全,可以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提高其政治、社区事务等参与程度和参与能力[4]。

(三)新生代农民工的私人型社会资本

私人型社会资本主要属于个体方面,如受教育程度、关系资本、个人素质等。目前农民工接受学校教育程度还有待提高,在收入报酬和职业选择上没有优势。基于血缘和地缘的社会关系网络同质性强、规模小、嵌入性资源少。此外,农民工的自我组织能力和可获资源也较为贫乏。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之原因还在于其内部出现的一些不同于前辈的变化。他们大多在接受一定学校教育后就直接进入城市社会,有一种对农村生活的陌生感。这样的成长经历决定了乡村不再是他们可以依存的天堂,而城市才是他们的神往之处。虽然他们的受教育水平已经有了很大提高,但还是不能和城市同龄人相比。另外,从人的思维方式来看,人从接触新事物伊始到最后摒弃旧观念、认可新观念,是一个渐进和反复的过程。市民生活方式和市民意识的诞生不能脱离社会化大生产的熏陶。新生代农民工进入城市后很多都从事一些较为边缘的小规模经营活动,缺少正规的社区融入途径,所以鲜有机会对上层城市生活方式进行接触。作为小农经济与城市经济交融产物的这些小规模经济活动,影响着新生代农民工向现代市民意识的转变。由于受传统思想的影响以及现实感情的慰藉,他们更加注重维持以血缘和地缘等因素为基础的初级社会关系,私人型社会资本的拓展面临着重重困难。

三、上下求索: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问题的消解

“现代化”是解决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问题的可能路径选择。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际遇,一种是城市化,另一种是农村现代化。这两种方式都是在不同的生活空间中积累和拓展自己的社会资本,实现人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

(一)二元格局中的城市农民工

城镇化包括三个层次:第一个是就业的城镇化,即进城务工人员留在城市工作;第二个是居住的城镇化,即居住地点由农村到城市的改变;第三个是人的城镇化,即从农民属性向市民属性转变。2014年,我国54.77%的城镇化率属于初级阶段的就业的城镇化。按照农民工现在的收入水平,大部分人还没有能力在城市安家落户。随着我国社会经济发展速度不断提升,城市化进程也会明显加快,但由于城市社会对新生代农民工尚存疑虑,加之新生代农民工经历各种尴尬与困境后所形成的低调心态,因而在社会转型时期,新生代农民工问题伴随一系列的社会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根源很大程度上可归结于久已形成的城乡二元结构及其相关政策和制度壁垒。

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国现行行政体制给有意于在城市生活的农民工设置障碍,让他们很难实现向上的社会流动。因此,就需要对以户籍制为基础的一系列管理制度进行改革,消除城乡二元壁垒,逐步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2014年7月,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就户口迁移政策、建立城乡统一的户口登记制度、保障农业转移人口及其他常驻人口合法权益等问题提出了指导意见。这可视为我国户籍制度变革的利好之事。但是要真正实现我国城乡二元格局的消除,实现城乡统筹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二)新生代农民工的合理分流

对青年农民工进行合理引导,让他们理解不仅在城市而且在农村都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都可以实现人生理想。新生代农民工接受现代学校教育水平普遍要高于其父辈,城市打工生活的历练可以让其人生阅历更为丰富。一旦回归农村,大部分都会成为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在新农村的建设中大有用武之地。在强调作为新生代农民工内卷化消解重要路径的新农村建设之时,也并不是倡导所有的农民工都实现向乡土社会的回归。作为一种创业路径的可行性选择,新农村建设也要有正确的思路进行规划。政府要提供优质高效的社会服务,为农民工的创业提供更多的机会选择,但不管是停留城市还是回归农村都应该是新生代农民工依据自己主观愿望和自身实际情况进行理性选择的结果。只有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和恰当的选择机制之后,他们才有可能做出最适合他们实际情况的合理判断,才可能做出最切实可行的创业抉择。

(三)构建城乡劳动力流动的双向机制

“城市化”并不是让农民工离开祖居地,跑到大城市去创造“贫民窟”,这早已被证明是一条行不通的死胡同。西方社会的城市化历史本身就给我们留下了惨痛的经验与教训。在市场经济框架与和谐社会建设过程中,我国农民工内卷化化解机制不在于“大中城市化”,而在于“城镇化”。城镇化的推行一方面有利于农村富余劳动力的转移,另一方面有利于提高我国的城镇化水平,并可利用城镇的积聚效应有力缓解我国部分大城市的就业压力,对中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也有着显著意义。同时,通过由农村社会向小城镇社会的转变,形成就地城镇化,可以为农村社会发展创造更多机遇和吸引更多资本,从而改变农业劳动力的单向流动格局,最终达到城乡协调发展、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

(四)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双重适应能力

当前,部分农民工掌握的有限的科学文化知识还很难适应现代性生产和服务的发展要求,社会交往的内卷化限制了他们的交际圈子,形成了自我网络排斥,导致与城市主流社会相对隔离,这对他们在城市就业及快速融入城市社会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因此,可以为新生代农民工建立合理的、有针对性的教育培训机制,针对不同的行业进行差异性的教育培训,提高其文化素养及业务技能。对于已在劳动力市场就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政府则要积极完善现行职业技能培训体系[5]。对他们进行乡土知识与劳动技能的培训,让他们在适应城市社会的同时,也为其以后可能面临的返乡提供更加广阔的机会选择。这项工作甚至可以提前到义务教育阶段进行,让农民工形成可进可退自主选择的城乡社会双重适应能力。

参考文献:

[1] 刘世定,邱泽奇.内卷化概念辨析[J].社会学研究,2004(5):96-110.

[2] 何雨华,陈霞.城中村的是非功过[N].证券时报,2006-07-29.

[3] 徐拯.论新生代农民工的“边缘化”根源与消解[J].商业时代,2012(7):116-118.

[4] 胡宝华.组织建设与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研究[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2):78-82.

[5] 石丹淅.新生代农民工劳动关系状况研究[J].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S2):17-20.

(责任编辑:于开红)

中图分类号:C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135(2016)04-0045-04

收稿日期:2016-03-25

作者简介:陈沛照(1974-),男,土家族,湖北恩施人,湖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民族社会学理论与方法。

Involution Analysis of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Capital

CHEN Peizhao
(School of Ethnic Group Studies,Hube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Enshi,Hubei 445000)

Abstract:For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the lack of social capital storage leads to their urban life involution. In order to solve this issue in the dual structure frame between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areas,the mainstream society ought to go with the following steps: to distribute present workforce reasonably; to construct a two-way mechanism of labor mobility; to increase workers’ dual adaptive ability gradually for both urban and rural society; as well as to enhance their own cultural consciousness and entrepreneurial ability.

Keywords: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 involution; social ca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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