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诗风、三峡诗群及巴山丘庄
2016-03-29张小平
张小平
(重庆信息技术职业学院,重庆万州 404100)
夔州诗风、三峡诗群及巴山丘庄
张小平
(重庆信息技术职业学院,重庆万州 404100)
摘 要:古代三峡地区独特的自然和人文景观催生出汉语诗坛的奇迹,形成独具特色的夔州诗风。当代三峡诗群在新的历史背景下继承丰富夔州诗风的内涵,形成新的奇观。尤其是以巴山丘庄等人为代表的三峡诗人,立足于生存环境,立足于生命现场,把三峡诗歌推向新的历史高度。
关键词:夔州诗风;三峡诗群;巴山丘庄
作者按:在展开此文之前,不得不提醒读者,此文原拟题目为《夔州诗风与三峡诗群》。由于本人对三峡地区其他诗人的心路历程不是很清楚,为谨慎起见,只好以我本人的诗歌作为分析记述的重点对象,也是我自己首次向诗坛较系统介绍自己的诗歌。
西周时期,古三峡地区称夔国,治今重庆市奉节县,后东徙归乡,即今湖北秭归县。楚成王三十八年(公元前634年),楚灭夔。北宋咸平四年(公元1001年),置夔州路,治所在今白帝城,辖夔州、万州、忠州、开州等50余县。明太祖洪武九年(1376年),夔州路降为州。清初沿袭明制,置夔州府,治今奉节县,辖境有所变化,为10个县1个州,州领2个县及1个宣慰司。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置四川省第九行政督察区,专员公署驻万县高笋塘,原夔州府政治中心西移,辖境含万县、奉节、开县、忠县、云阳、巫山、巫溪、城口等九县一市。民国时期,万州被列为当时四川盆地与成都、重庆相媲美的三大城市之一,被称为“成渝万”。直至2000年7月,万州始终是渝东北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万州作为渝东北的最大城市暨重庆直辖市的第二大都市,全区人口170万,其中城市人口75万,附近区县包括奉节等区县的人口纷纷涌入万州城,渝东北的诗人作家们也以万州作为主要立足点。总之,作为四川盆地与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作为巴蜀文化圈和巴楚文化圈的重叠地区,夔州,从狭义上讲,就是今日的奉节县;从广义上讲,指整个三峡地区。此文取大夔州而不是小夔州。
受三峡水库蓄水影响,三峡地区包括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恩施州巴东县等区域以及重庆主城区和主城区以上部分区县。由于本人对湖北诗人不熟悉,以及重庆主城区及重庆主城区以上因受三峡水库洄水影响地区的诗人们到底受三峡风物的影响有多大还值得专题探讨,所以,本文所指的三峡诗群特指原巫山、巫溪、奉节之上至涪陵三峡腹心地区的当代诗人们。
一、夔州诗风
古代三峡地区独特的自然、人文景观孕育了三峡的古典诗词。古代的大诗人大多与三峡有缘,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苏东坡、黄庭坚、王十朋、陆游……屈原的家乡在秭归,他以《离骚》为代表的诗作极具古夔州的神韵;李白三过三峡,吟出《朝发白帝城》,传说还上过万州西山,如今的西山又称太白岩,就是据此传说命名;杜甫流寓在夔州近两年时间,留下了四百多首作品;白居易任忠州刺史两年,著有大量诗文;刘禹锡任夔州刺史三年,闻乡民唱竹枝而作《竹枝词》;苏轼父子三人上京应考途中,游历并吟诵夔州;黄庭坚任涪州别驾三年,自号涪翁;王十朋任夔州知府二年,留下三百多首作品;陆游任夔州通判三年,实呆一年半,诗风渐变……另外,南宋范成大,明代戴良、宋濂、杨基、刘瑞、林鸿、沈庆、杨慎、黄辉、黄幼藻、破山海明,清代王士禛、陈恭尹、李调元、张问陶、孙元恒、竹禅、陆玑、冯卓怀、王闿运、彭聚星、赵熙、王建寅、陈昆、刘淑慧、吴省钦、罗宏备、严思濬……,这些诗人都在夔州留下了诗章,都与夔州的独特景观有关。民国至1980年代之前,夔州地区的代表诗人有何其芳、杨吉甫、胡焕章、陈立、李放、卫之祥、王永湘……
古夔州诗人具有强烈的使命感、时代感,不管是屈原、杜甫等诗人执着的生活态度,或是李白、苏东坡等诗人通达的人生哲学,他们都是古夔州诗风独特的精神源泉,他们或雄浑、或苍古、或瑰丽、或飘逸、或厚重、或轻浅、或淡远、或明快……创造了复杂多变的诗风。古代经典诗歌,尤其以屈原《离骚》的浪漫瑰丽、李白《早发白帝城》的飘逸神奇、杜甫《登高》的沉郁雄浑等为代表,尽显出夔州诗歌的独特诗韵。
自20世纪初开创自由体新诗以来,批评家们大多沿用西方诗学术语,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来评价传统诗歌的主题和风格,说屈原的作品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李白是浪漫主义的典范,杜甫是现实主义的典范,这无疑拓宽了传统诗歌的批评视野。如果只是泛泛而谈未尝不可,若要更加深入品读则显得不着边际。请问古今中外哪一位大诗人不是浪漫与现实的结合?!荷马、但丁、莎士比亚、歌德、荷尔德林、惠特曼、拜伦、史蒂文斯、普希金、波德莱尔、叶芝、艾略特、阿赫玛托娃、金斯伯格、阿米亥……即使是对现实题材非常关心的杜甫,如果仅看他的《三吏》、《三别》还看不出他是大诗人,必须从他流寓成都、夔州等地的作品才看得出诗圣的真面貌;如果杜甫没有驭气而飞翔的浪漫气质,他的诗句也就发不出万丈光焰。因此,以现实与浪漫来评诗远远不够准确,还看不到诗人之间的真正区别,必须从诗人所处的特殊环境出发,根据诗人素质分析具体作品,才能发现不同阶段不同作品的风格和能力,因为大凡诗人素质高的人,他的风格和语言是多向度的,即使有某种趋向度的风格,也会是非常鲜明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可以看出古夔州对屈原、李白和杜甫的巨大影响。
屈原的家乡在秭归,古夔州的灵气和诡异在楚辞中得到淋漓发挥:“……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李白的《早发白帝城》与诗人素质最关联,李白被发配瘴疠途中,本是怨愁满怀,接到赦书,兴奋之态与缭绕在山间的云雾和两岸的猿声相互激发,飞扬的奇气云贯而出,既有必然性,又具偶然性:“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杜甫在夔州的作品最能反映杜诗的风格。杜甫的磅礴之气被压抑,却又忧到极至,一旦登上高地,便如冲破地壳的岩浆,其势大,其力雄:“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二、三峡诗群
当代诗坛,三峡地区的诗人队伍十分可观,写自由体新诗的有刘敬魁、柏铭久、张守刚、向求纬、冉晓光、杨辉隆、哈罗、何真宗、向家青、黄沙、邵太清、向黎明、李尚朝、朱桂华、梅依然、田雪儿……写传统诗词或古典诗词的有陈仁德、郭虎、李承赋、牟之松、林顺禄、陈勃……柏铭久、向求纬、冉晓光、杨辉隆、陈仁德、李承赋、牟之松、林顺禄、陈勃等人虽出生于1950年前后,但他们的主要成就产生于1990年代至21世纪初三峡地区大变局时期,反映了这个时期的社会风貌。以上诗人中,就籍贯讲,除云阳张守刚和涪陵梅依然,其他诗人都与万州息息相关,或是万州人,或在万州工作生活了一段时间。另外,湖南藉诗人曾德旷流寓在忠县多年,“裸体诗人”苏非舒出生于三峡库区的鬼城丰都,三峡风物或多或少对他们产生了影响,所以也应归入三峡诗群。
以上同时写古体诗和自由体新诗的诗人有刘敬魁、郭虎、田雪儿等人,以下我简单划分一下自由体新诗的作者。刘敬魁是魔幻神话诗的代表,他的《白骨观》等作品发挥了巫山神话尤其是屈原的神秘诗风。另外,他的《我有一片土地》等作品是对农业文明唱的一曲挽歌。柏铭久、向求纬、哈罗、杨辉隆、黄沙、邵太清、向黎明、李尚朝等诗人是地域风情诗的代表,尤其是柏铭久的《穿越之路》、哈罗的《歌唱西兰卡普》等作品写出了三峡地区独特的风情。冉晓光、郭虎写出了搬迁移民的微妙心态,写出了搬迁移民眷恋故土情结和惆怅心态。田雪儿的爱情诗写得真切,部分诗充满悲情。以上十位诗人中,刘敬魁、柏铭久、向求纬、冉晓光等以前我都评论过,在此只是简单提一下。
三峡诗群中,还有两类非常重要的诗人,一是打工诗人,二是下半身诗人。三峡地区的打工诗人,包括张守刚、何真宗、向家青、朱桂华等,他们或远离家乡打工,或在本地打工。张守刚和何真宗是早期远离家乡打工后期返回家乡生活的打工诗人。张守刚和何真宗都是随1990年代中前期以来的打工潮,远离家乡,直接见证了漂泊的城市生活和流水线上的辛劳,此时的身份称为农民工诗人,后期回到家乡的城市定居,身份由以前的农民工变为城市居民。张守刚在南方打工时,与人创办《打工诗人报》,对“打工诗派”的形成起到重要作用,2003年回到云阳县城办学。何真宗在南方打工时,也当过编辑,回到万州后继续当文学杂志的编辑。他们的题材跟当代打工诗人的作品基本相同,主要是打工诗和乡愁诗。向家青主要在本地打工,也是写诗的多面手。不管是张守刚、何真宗还是向加青,他们或写出了打工路上的残酷,或写出了流水线上的辛劳,或写出了城市漂泊的酸楚,或写出了都市的滑稽,或写出了对家乡的眷顾,或写出了对乡村衰败的惋惜,或写出了三峡尤其是家乡独特的风物,或写出了动容的爱情;他们或写实,或写意;或是忧伤的情调,或是纷呈的意象……他们写出了一批好作品,其中不乏经典。万州诗人朱桂华大学毕业后到南方打工,后回到万州某民办高校上班,也自称打工诗人,他的诗以口语见长,直接有力,现场感极强。
三峡地区的下半身诗人主要有曾德旷、梅依然、苏非舒、陈勇等。曾德旷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流浪、潦倒,这些经历促成了他诗歌中特有的骨感,他的下半身写作是他痛苦人生的反驳。梅依然是我至今所知道的三峡地区最优秀的女性诗人,她的诗反映了现代开放女性的风貌,其中下半身作品写得露而不淫。苏非舒多年漂泊于北方,自称物主义运动发起人,他的诗简单直白,妇幼可解,他的诗歌试图截断与知识和文化的联系,他的裸诗行为或许与三峡地区“挽起袖子就敢拼,脱掉裤子就敢上”的山民行为有某种瓜葛。陈勇的诗对生活体验深刻独到,诗语言十分敏感,充满神秘色彩。
以上只是粗略地线索式地描述当代三峡诗群的作品。事实上,每位诗人都是复合的多题材多风格,如果要全面了解他们的作品,必须读他们的心史自述和作品集。
真正的优秀诗人,人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既看得到独特的生存环境,又能感知时代气息,还能看得见他特殊的性格和情怀。人类的认知蕴涵于身体体验和物质体验,而所有的规约性的概念隐喻都根植于我们的生活经验。[1]当代的三峡诗人把握住了历史带来的机遇,在新的背景下创造了新的经典,这便是三峡诗人既同于古人又不同于古人的地方。
当代三峡诗歌呈现出现实感很强又多怪、多异和多奇的诗风,是三峡本地诗人在当代汉语诗歌天空所做的一次飞跃,他们不仅传承了三峡地区的独特文化,而且还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有所开拓,丰富了汉语诗歌的经典篇章。在新时代,夔州诗风就是三峡诗人掀起的一股既古典又现代、既立足于生命现场又能飞翔的劲风。这股风与其他地域相同或相似的劲风汇在一起,形成新世纪前后最雄强的浩大之风。
2008年1月,巴山丘庄写过一首《诗人和风格》的短诗:“因为生命而歌吟/你便成了诗人/因为生命的辉煌光彩/你便创造了独具风格的语言。”以下将从诗歌与山水、诗歌与风俗、诗歌与时代、诗歌与爱情婚姻、诗歌与文化等方面分别向读者简要介绍巴山丘庄的诗歌。
三、巴山丘庄
(一)诗歌与山水
从地形地貌看,三峡地区山高、水长、雾多、林密,呈现出恶劣的自然条件。对普通人来说,看山就是山,看水就是水,对充满灵智的诗人来说,从山水中看得出灵魂和精神。看其山,可得雄浑苍茫;看其水,可得轻灵浩荡;看其雾,可得梦幻飘逸;看其林,可得神秘幽深;看其俗,可知古朴厚重;看其生,可知忍耐顽强。这一点,包括我在内的部分三峡诗人有深切体会。
1990年代中期,我非常穷愁,几近潦倒,却充满豪壮之气。1996年季春,刘敬魁约我登万州城郊的天子城,得“巴山古道劲夫走,九重冈峦上碧霄”诗句;不久,我独自登太白岩,得后六句:“习习清风理鬓发,落魄孤鹤引长啸。骚客临江生闲愁,壮士登高怀远忧。凌空对月吐块垒,镕铸天地久扬耀。”诗名为《登古栈》。那时的太白岩还未开发,一条由古人搭建的木栈道从半山腰直通山顶。这让我想到杜甫流寓在夔州时写下《登高》那样的绝唱。如果说《登古栈》写出了我的压抑,那么,同年9月的《初秋时节独步江皋》则写出了我的舒畅心情:“踯躅江皋惬意张,烟丈万股列诗行。澄潭碧竹含深翠,浅秋迷离悠梦长”。这也正应了曼德尔斯塔姆的经验之谈:“抒情诗人在本质上是雌雄同体的,有能力以其内心对话的名义进行无限的裂变”。
1990年代中期,山水,尤其是万州山水,成了我的精神伴侣。在观赏景物之前不带有任何预设的情感,让自然景物吸引自己深入探寻,这样景物才能以最原始、最自然的状态呈现出来。[2]我越孤独,对山水的依赖越强烈,甚至达到痴狂的程度。此时期,我主要用传统诗词的形式来写自己的感觉感受。1996 年7月,我写了一首《菩萨蛮·题万州夏景》:
紫云逐涌厉风催,野鸭听雷蹼搔首。雨洗白沙洲,沿岸青幽幽。风停雨亦停,珠玉满溪流。黄鹂娇声唱,新燕梁上兜。
以上诗词是根据习惯和自然心律写的,不必质疑其现代性。2001年以后我又回到自由体新诗的形式,并写了大量的山水诗。2011年12月24日下午,我独自乘船到万州郊外的密溪峡,冬日的太阳照在碧流之上,一边流光溢彩,十分迷人;而另一边诡影闪烁,变幻莫测。船儿滑行在波浪上,天空倒映在大江里,你陡然觉得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大宇宙中穿行;回来时,太阳刚落山,月亮没有升起来,而星光铺满大河……面对此情此景,我写下《冬月行》:
冬月,太阳在锦缎里打蜡,/水在天上流,船儿四处漂。/群山斗折,/你握住了勺柄。/指引你进入无边地狱的/是宇宙的探照灯。/无尽劫中,你把碎银抛向浩瀚,/光雨落在梦里。/冬月,你是星际间的楔子,/紧紧地钉在四维空间。
这首诗虽然廖廖几行,却是动景与静景、实景与虚景、小境与大境的极好组合,非思虑所成,没有亲临其境是无法想象的。当代新古典诗歌可以分为批判现实诗、魔幻神话诗、现代禅诗、婚姻爱情诗和地域风情诗等类别,《冬月行》应归入地域风情诗。
(二)诗歌与风俗
长期以来,古夔州形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这一点我们可以从留存至今的巫山神女传说、三峡悬棺、三峡纤夫、竹枝词、龙船调等大量器物文化和非器物文化得到强有力的说明。虽然古时三峡地区山高林密,交通困难,但作为中国大陆的中心地带不是孤立的,必然与周边地区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联成一体。跟汉地其他地域一样,以儒为主、佛道为辅仍是古夔州传统文化的基本格局。三峡地区跟全国其他地区一样,古阿拉伯的伊斯兰文化传入较早。近世以来,西化之风渐紧,起源于古希腊的科学民主之风、古希伯来的基督教文化逐渐浸润该地区。尤其是1990年代以来,随着三峡地区的大开放大开发,城市文化对以前的山地文化形成巨大冲击。流风所至,三峡地区民风民俗也复杂多元,有纯朴可爱者,也有乖张厌恶者,有曛人的南风,也有刺骨的朔风,这些代表不同文化的风俗在三峡地区交汇融合,形成多面孔,多色彩。
知识(或者说经验)、习惯和世故既是真实的生活,又是阻挠诗人前行的绊脚石,如何了然于胸又出乎其外,决定了你的诗歌是否有生活基础或者说是否接地气,更决定你是否有持久的创作活力。就风俗而言,我们每个人从降生那一天起就处在特定的风俗里,你若要融入社会,就像网上的蜘蛛,必然在蛛网上攀爬。但作为创造性极强的诗歌,又要求你具有超越于风俗之上的独立品质。所以,能不能处理好诗歌与风俗的关系,考验每个诗人的能力。
这里要强调一点,既然讲风俗,讲世故,就要从人间交际的层面来说问题,也就有善恶、是非判断,诗人的所歌所吟就要符合“发乎情、止乎礼义”。
2012年,我被邀请参加一个熟人的婚庆盛宴,推脱不了。盛宴是按照某种风俗礼仪操办的,看似名正言顺,却集当下社会的官气、商气、土气、俗气于一体,充满铜臭气。你虽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违心地强颜欢笑;你虽表面欢笑,强作镇静,但内心却像针扎般痛苦难忍,我只好敷衍一下便匆匆离去,因此写下《逃离》:
你踩着风火轮,/风风火火地入席。/饭局被安排,/食客也被安排。/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你早已被安排。/从呵呵的豪饮中,/你看到满屋的苍白,/以及苍白背后的勾当。/你嗅到一股腥臭味。/他们从远古涌来,/还将滑向远方。/令你担忧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子子孙孙。/多言的你/立即变得噤声惶恐。/你从酒局中逃离,/有种苍凉的感觉。/秋日远山的云雾,/把青翠深锁。/你抚摩每秒半拍的心跳,/早已失去了达人的从容。
(三)诗歌与时代
诗歌与时代是一个敏感话题,作为批评家总是绕不开,否则他所从事的批评会落入空泛无趣。也只有从诗歌与时代关系上入手才能准确把握各种思潮甚至风格在思想史和诗歌史上的地位。能不能真实、客观、准确、全面记述诗歌与时代的关系是衡量一个批评家和史家的良知甚至修养问题。
然而,这个世界常常令我们战战兢兢,尤其是作为良知裁判的诗人对天下公理更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一切都令我们难处,那就该怎么处就怎么处吧,顺其自然。我相信只要你不是昧着良心说话,上天终究会眷顾你的一片赤诚。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担负良知的当代诗歌就有介入和不介入的不同态度。
诗人与政治家的关系或者说诗歌与政治的关系是:诗人们固然要在政治家所创造的环境中求生,但诗人靠良知和真实感受创作,为时代发声,为生命存真,不受政治家和政客们某个政治观念的左右。就创作题材来说,诗歌宽于政治;就反映时代来说,诗歌真于政治;就灵魂深度来说,诗歌高于政治。诗歌的终极是指向人,尤其是指向人类灵魂;政治的终极是指向社会,尤其是指向民权、民生和长治久安。就这一点来说,有良知的诗人和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同样是人类的伟大导师。但政客不同,政客是是非的鼓捣者,是政治家的跟班。作家诗人们如果真要与政治家发生关系的话,就是让政治家到你的作品中找到情感的寄托,找到灵魂与灵魂的对话,甚至找到移风易俗和治国平天下的依据。
1990年代以来,三峡地区得到大力开发,三峡地区经历了与全国其他地区相同的工业化、城镇化,也经历了与其他地区不一样的变化,主要是由移民搬迁带来的。这些变化是以前历史上从来没有的,是一把双刃剑,既给人们带来梦幻、麻醉,又让人感到悲凉、荒谬。工业化、城镇化和移民迁建不仅是家园的重组,更是心灵的再造。三峡地区的人民久经贫穷,起初以为好日子到来了,结果看到的却是残酷无情的现实。尤其值得说明的是1990年代以来的两级分化给三峡地区带来的社会震荡十分突出。
作为三峡诗群中的一员,1990年代以来,我经历的复杂情感和疼痛感毫不逊色于那些居无定所、南漂北荡的打工诗人。1992年季春到初夏,我不得不走上短暂的流浪之路,不久又回到万州。我所在的单位位于万州城郊的苎溪河畔,是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我以隐居的心态整日在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里闭门苦读,或者徘徊在万州城附近的山水之间。虽然如此,生命之火没有熄灭,1993年8月22日的一首《现代隐居子》写出了此期二至三年的心态:“我是孤月/旋挂在遥远的夜空/但我并不孤独/还有天上的群星作伴/当太阳从西边沉寂的时候/只有我给黑暗以光明。”
1993年,市场经济作为改革的目标被国家确定下来,中国进入大开放大开发时期。当年,三峡工程也正式上马,万州城市建设和移民搬迁开始喧闹起来。受此大环境和小环境的激励,1995年,我写下一首《江城雷雨》:
天庭无端垂大幕,比是南冥鲲鹏翼。啪啪扯电惊雷滚,巨轮出港怒涛吼。垒垒东风和沙鼓,金丝银索急倾注。江城启动八万力,好助蛮儿发浩歌。
然而,这种心态持续不到三年。1997年,我所在的工厂因当时的总理李鹏牵线搭桥,与广东珠海格力集团合资办厂,被称为“总理项目”,国家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是一个对口支援工矿企业移民搬迁的嫁接改造项目,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化大工厂。此期,我组建了家庭,孩子降生,微薄的收入难以撑持,全靠父母接济。再加上我亲身感受到那些权贵土豪,他们靠神神秘秘的钻营串谋一夜暴户,用某位思想家的说法,是强权与物欲合谋带来了两极分化。1999年2月,我写了一首《杂感》:
嗟嗟行路为物累,幽循真性比三星。此生却羡颜子圣,不问利禄甘于贫。
同年8月,又写了一首《进山》:
仙鹤回巢野云闲,收掌扪心问此身。归来丸神可入定?物浪逐本本愈静。
如果说此期我还显得温情脉脉,那么2001年以后,我从苎溪河畔搬迁至万州主城区,真正的城市强制介入我的生活,我也不再假惺惺了,而是以另外的面孔出现。
2006年4月22日,我约刘敬魁到太白岩二仙洞喝茶读书,坐在二仙洞,从前的幽静不复存在,城市的喧嚣让人窒息,我们用一句“黑色的轮胎在天空旋转”来暗喻这种糟糕局面。当日,刘敬魁写了一首诗把这句用进了诗里,我也写了一首《黑色都市》把此句化进了诗里:
走出仄逼的巷道/总以为离开了披枷戴锁的牢房/大街上该喘口粗气了吧
黑色的轮胎在天空旋转/更不见水底鸟雀蹁跹/空气打着呵欠/想象无量劫数的矽/这里的池塘干了/高楼堆积成发臭的鱼骨。
人们仰着头说:给我氧吧,/给我水吧!
2003年,三峡工程进入三期,百万大移民进入高潮,农村移民外迁与近千家工厂关闭破产,大量城市居民失业,万州城市居民失业率一度高达百分之十八以上。高失业率引发了尖锐的社会矛盾和冲突。广大民众为了生存,极力发对特权与腐败。
2004年初,我参与编纂《重庆市万州区志》,尤其是2007年参与编纂《万州三峡移民志》后,对广大移民和社会阶层的分化有更深的了解。2004年至2007年,我作为政府的编外人员为《重庆市万州区志》撰写并被采纳稿件55万字(全志100年历史300万字,参与撰写者达几百人),其中,约40万字是从搜集资料、编资料长编、初稿和初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从早到晚、从周一到周日,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常常需要搜集阅读100万字以上的资料才能提炼不到1万字的志稿。2007年至2013年,我作为《万州三峡移民志》的编辑和责任编辑,承担近150万字的任务(全志近300万字,实际参与撰写者5人),由于该志是编修专业志,不如地方综合总志那么概略,史料又相对集中,时间相对充裕,让我有时间研读当代诗人的大量作品。然而,与编内人员相比,我虽然发挥了重大作用,但收入微薄,不论是编纂《重庆市万州区志》期间或是编纂《万州三峡移民志》期间,都仅仅只能勉强度日。我了解《西方经济学》,也对现行体制有刻骨铭心的感受。二千多年以郡县为基础的专制制度,建立在如何控制天下,政治经济问题最终归结为人事问题和分配问题;古人所讲的治国平天下,只要掌握了人事权和分配权,他便掌控住了天下,他也可以依靠手中的权力对他人实现施舍,并为特权和腐败提供了温床。而现代社会建立在市场经济、民主精神和法制精神之上,政治经济问题指向的是民权、民生、效率和公平。所以,社会改革如果不在人事问题和分配问题上得到突破,不同时具备效益和公平,一切美谈都是瞎吹。
2009年10月,我写了一首《修志修得穷快活》,此诗是写2007年之后的境况:
几年来/我为政府修志/也为自己和家人挣生活费/跟几个老笔杆瞎蹦混/他们用笔写/我用键盘敲/全年的文字/半年就搞定/工作量还比他们多一倍/趁空也找书读/去填补缝隙时间/人称穷快活
然而我总觉得不踏实/常常是此忧未断彼忧来/老笔杆们有退休工资/上班就是加餐/我却正值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大活宝/一家子要吃要喝/即使偶尔碰到第二职业/仍然是不敷日用
在找钱的路上/不是我不卖力/而是这个社会太不公道
2008年10月,三峡水库试蓄水到175米水位线,曾经的小沟小河陡然变成了高峡平湖的壮观景象,让我为之一振,此时我乘船过瞿塘峡,特殊心情与特殊环境相呼应写下《过瞿塘》:
怒船对大江抒情,/压碎了满江的款款细语。/漫天的云,满山的雾,/与大江上升腾的气流如潮水蜂拥。/西南山头一角,阳光穿透层云,/将波幅投射到大江之上,/撺走的波流如翻滚的金龙。
高峡出平湖,这是当年毛泽东/躺在万顷波涛之上的畅想。/如今三斗坪将长江拦腰切断,/唐古拉山的雪水历经数千公里的咆哮,/在三峡地区汇成浩瀚,/曾经肆虐的恶魔变成了哗哗的白银。
我站立船头,拍打着坚硬的船弦,/像一面飘扬的旗帆将满江的风云兜揽,/吟赞这诗中诗、画中画/宋玉巫山云雾狂,几回遗梦惊楚王;/最是峡江舴艋舟,踢踏劈浪过瞿塘。
此诗可以看作应景而写的山水诗,更是对时代和环境的呼应,展现轰轰烈烈的三峡工程带来的变化。
(四)诗歌与婚姻
整个人类历史就是一部爱情史。荷马史诗源起于爱情故事,《诗经》的开篇也因为爱情。我相信每一位诗人都有一部爱情史,否则,他的生活是残缺不全的。即使是佛教徒或清教徒,他若没有情史,对神佛的理解也不会有多远多深。世间的爱情千奇百怪,有悲壮的爱情,像普希金那样,宁愿舍掉生命也不愿输掉爱情;有缠缠绵绵的爱情,像徐志摩对林徽因的爱,那是深入骨髓的毒蛊;有柏拉图式的单相思,像叶芝对毛德·冈的爱,最后无果而终;有三角恋,像顾城与谢烨和英儿那种,以悲剧收场。爱情,是诗人的生命,更是诗人创作的源泉。
三峡地区民间流传的爱情故事很多,但都不及巫山神女那么凄美、那么丰富、那么久远、那么神秘。因为巫山神女,宋玉写出了《高唐赋》、《神女赋》;因为巫山神女,舒婷写出了《致橡树》。另外,李商隐那首爱情诗《夜雨寄北》的具体时间和具体地点值得考证,但一句“巴山夜雨涨秋池”,一定与古夔州有关。还有一首流传于大江南北的土家民歌《龙船调》,唱的是土家姑娘和小伙子们浪漫美好的爱情。
1990年代以来的中国诗坛,不只是恋爱和婚姻自主那么简单,许多作品已失去了古代诗人们那种纯真的爱情,大量的作品是肉欲渲染的产物,这反映了时代开放的程度。我一直认为,如果不考虑诗教传统,如果不考虑诗歌的社会影响,仅从诗歌反映真实的时代这一点说,下半身作品从另一个角度提供了观照这个复杂时代的一面镜子。当然,这样的诗流传下去的不多,除非很有艺术性,因为这个世界不缺形而下式的物欲肉欲编排,缺的是灵魂向导。为什么男人见到美女要心花怒放?为什么女人见到帅哥要心旌摇荡?我想一方面要从动物性的角度去探讨,另一方面,婚姻爱情到底开放到何种程度很值得社会学家、道德学家尤其是广大诗人们细细思量。
我不知当代三峡地区每位诗人的具体情史,但从他们的作品中或多或少地流露了心中的秘密。至少我经历过柏拉图式的爱情和可感可触的爱情两个时期。在前一个时期有位心高气傲的漂亮姑娘折磨过我,我也折磨过别人,这是处于青春期的青年不懂爱情造成的,乃至一个时期自己有某种负罪感;在后一个时期,我的命运与两位女子有关,她们对我走向江湖、走向民间、走向真实的生活起到了助推作用。
1999年11月,我曾写过一首《卜算子·瓜熟藤生》:
古城绕瓜藤,瓜熟藤犹生,梧桐树上雉先鸣:归去了,卿卿。 君有后来意,何必当初情,殷勤从来及时献,休问种瓜人。
这是我于1995年游历万州城附近的马鞍寨,4年后故地重游所写,是从常情常理的角度写的,我想与古人没有多大差别。2007年3月,我写了一首《刘氏牌坊》,试图用现代人的婚姻情爱观揣测古人的婚姻情爱:
从一百七十五米水位线爬上来/刘氏牌坊被复建在南山公园的入口/既不向阳,又不向阴/只是侧身窥视着对面繁华的街衢/和大江上熙来攘往的轮渡//想想当年风姿绰约的刘氏/将细白粉嫩的身躯许配给贞洁/不到二十岁便终生守寡/从此再也没有嗅过男人的汗臭味/如果遇到今日,人们会说:浪费青春//世上最不可理喻的是人类心智/一旦着了魔/连鬼魂也变作了神仙/正如虔诚的宗教徒/只认那个虚妄的主//南山的烟云正浓/满坡的玉兰和李树挂满了雪花/几百年过去了/刘氏牌坊风雨无阻地在江边矗立。
(五)诗歌与文化
诗歌与文化或者说诗人与文化的关系涉及当代诗人尤其是世纪诗人的定位,更涉及到新形势下汉文化的再造。
1990年代以来至新世纪初,汉语诗坛虽然依然要反体制思维、反传统腐朽的东西,但更要海纳百川吸纳古今中外所有有益养料,迫在眉捷的是创造出新的经典。值得注意的是:世纪诗人中也不乏各种偏激现象,但总体上是面貌一新的臻荣局面,并留下了大量经典。
我于高中时期开始的思想叛逆和大学时期形成的自主思维为我以后多舛的命运埋下了伏笔,也为我此后的创作提供了坚实的支撑。1991年下半年至1992年初写的《飞龙精神》是站在哲学角度重塑民族人文精神的尝试。当时我正在某行政单位的办公室上班,我的言行总是趋向真相真理,我的性格与现实人际关系的狭、偏、装、假、欺、谬发生巨烈碰撞,促使我对整个民族素质的思考。建构飞龙精神有五大基石,即生命、自由、自强、博大和共存,自由博大、自强不息、生存责任,这就是飞龙精神。飞龙精神是在特殊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它不仅具有提神、壮阳的作用,更是对新的国民素质重塑所做的努力。但飞龙精神不是万能的,尤其是解决人类灵魂和风俗时,不如宗教和道德有效。
鲁迅对国人的形象有一个极好的刻画,那就是充满精神胜利法的“阿Q”。随着1990年代中前期中国大陆全面市场化以来,国人的形象在新的背景下虽然总的基质没有变,但从内到外的精神和形象逐渐发生了改变,尤其是从乡民向市民转换的整个阶层,以及受此影响的各种上下行当,这种变化了的形象是在城镇化过程中产生的,可以在大街小巷特别是在各种事务过程中随处可见,那就是“精虫”和“瓞儿”。2002年,我在中篇小说《偏都丘二》中对此作了刻画:“诚实而聪明之谓仁,傻而乖者之谓瓞,唯我是图,昧于道而深于术者之谓精。如今世风轻靡,仁人者虽有之,但瓞儿不少,精虫特多”。虽然我创作《偏都丘二》主要采用了幽默嬉戏的笔调,但我是在非常矛盾非常痛苦的状态下创作《偏都丘二》的,我不想把国民刻画得那么糟糕,但现实社会又确实有那么一些人物,你回避不了,只好迎上去,打打招呼,然后转身离去。如果说鲁迅创作《阿Q正传》时还有道德良心在敲打国民的灵魂,那么在今天这么一个物欲横流和缺少良知戒律的时代,已是唯我是图的精虫和不伦不类的瓞儿在做表演了。
以上分别是我对民族精神在新的背景下所做的尝试性重塑,以及民族形象在新的形势下所做的观察勾描。我之所以将之非常重视地提出来,是因为我认为当代诗人尤其是世纪诗人,如果不能首先从人文精神的基础层面打通古今中外,如果不能融通古今中外有益的文化遗产,并在融通的基础上创造出新的经典,就谈不上追蹑甚至超越前人。
我人生的第一首诗写于1990年5月12日的早晨,叫《初升的太阳》:“你是初生的婴儿/不染一丝杂质/你是初恋的少女/纯洁又赤真/你是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令人回肠荡气又不忍吞掉/你从天庭中走来/纯净而又芳馨”。
当时我经历了1989年学潮、公招和分配等一连串挫折,最终流落到万州苎溪河畔的一座工厂里,与一位同事挤在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黑房间里。当我进入写作状态时,我把以前所有的历史、文化尤其是各种知识观念悬置,以现场的感觉感悟为立足点,再从自己的知识宝库中提取以往的经验和文化,看这些经验和文化是否对当下的感觉感悟有支持。
观照现实,不断寻找作品的参照对象的过程中,促使自己不断阅读新的作品。也正是在这种不断往复的阅读摄取中,我看到了传统诗词或者说古典诗词的魅力,看到了西方哲学、西方诗歌在哪些方面为我所用,看到了彼此的异同,并为打通古今、打通中西尤其是文化重塑找到了方便法门。有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根本不顾以前的经验,完全顺从当下的感觉感悟便能写出精彩的诗句,但其前提是你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你的生命气象是全新的,你的语言和技巧是全新的。还有的时候,你会无缘无故地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句子,甚至在梦中也会产生诗句,这种时候,其实是你早在潜意识里对诗歌有所准备。
作为体验性极强的诗歌,谁也不会从娘胎里掉下来就能写诗,只有在生活中不断磕磕绊绊地摸索尝试,你才有不断上升的机会。谁最先上升到别人不曾达到的境界,谁就是先知。迄今为止,我写了三百多首诗,不可能首首都是精品或好诗。其中,2009年9月9日写的一首《西山行》值得一说:
我是五行道上的裸佛/佻达非色非空/瞌睡不挡我的去路/莺燕却来挂怀/火星四溅的硌石/搔我的足掌/触脊呼噜的风信子/是我手中的葫芦丝
丛生的畴幔/放逐我的野性/纷呈的红实和绿遮/逗引我的雅致/我那飘忽无踪的心绪/如浮云般淡定/我是五行道上的裸佛/佻达非色非空
我是五行道上的裸佛/佻达非色非空……。
这首诗写的是初秋时节某个暴热的中午独自登万州太白岩的真实感受,也是我本人十分喜爱的一首。这首诗既有文化,更有生命气象,文化只是假相,生命气象才是真相。三峡文化的特色存在于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3]
翻检巴山丘庄的诗歌,还可读出诗歌与日常生活、诗歌与宗教、诗歌与朋友、诗歌与人格、诗歌与语言、诗歌与诗论等诸多内容。巴山丘庄的诗歌记述时段为1990—2012年。2013年以后生命还在延续,歌唱也还在继续,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故事,留待以后再介绍。
参考文献:
[1] 庄卫.隐喻与诗歌解读[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5(1):111-113.
[2] 李真真.般若“色空”观视阈下的谢灵运山水诗[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5(4):35-39.
[3] 陈兴贵,王美.三峡社会生活史研究初探[J].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14(4):22-27.
(责任编辑:郑宗荣)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135(2016)04-0006-08
收稿日期:2016-04-22
作者简介:张小平(1965-),男,重庆万州人,笔名巴山丘庄,作家、诗人、诗评家,世纪诗派的创立者。
Kuizhou Poetry Style, Three Gorges Poem Group and Ba Shanqiuzhuang
ZHANG Xiaoping
(Chongqing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ollege, Wanzhou, Chongqing 404100)
Abstract:The unique natural and cultural landscape of the ancient Three Gorges area spawned a miracle of Chinese poetry, known as the Kuizhou style. Contemporary Three Gorges poets such as Ba Shanqiuzhuang have brought the Kuizhou style poems into a historical high the modern context by incorporating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and scenes from daily life, introducing a wonderful new life into the old style.
Keywords:Kuizhou Poetry Style, Three Gorges Poem Group, Ba Shanqiuzhu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