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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认知与国家意志的互动:明代以降乡贤推举和祭祀研究

2016-03-28

关键词:乡贤意志国家

岳 精 柱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重庆 400015)



地方认知与国家意志的互动:明代以降乡贤推举和祭祀研究

岳精柱

(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重庆400015)

历史上的乡贤对地方贡献很大,是地方认知的代表。通过入祀乡贤祠的推举和核准过程,国家将这种地方认知归化为国家意志;通过对乡贤的祭祀和宣扬,国家又将国家意志以地方认知的形式表达出来,使国家意志得以普遍宣扬、传播,实现了国家意志向民间的渗透,达到了地方认知与国家意志的良好互动。申报的过程是对乡贤美化的过程;入祠祭祀的过程,是对乡贤神化的过程。乡贤不但为地方留下了一笔可贵的精神文化遗产,也是地方官员与当地士绅融洽的纽带。

乡贤祠;地方认知;国家意志;互动

明代以降,乡贤由地方士人公举、地方官核准并呈请,国家颁准;乡贤祠,由地方官主持修建管理,官方祭祀。推选乡贤,有一套严格的考察和推举程序。通过申报的过程,国家将地方认知(价值取向)归化为国家意志;通过祭祀乡贤,宣传乡贤事迹,又将国家意志以地方认知的形式表达出来,使国家意志得以普遍宣扬、传播,实现了国家意志向民间的渗透,达到了地方认知与国家意志的良好互动,而乡贤祠,俨然成了这种良好互动的场所。申报的过程是第一个环节,自下而上,是对乡贤美化的过程;入祠祭祀的过程,是第二个环节,自上而下,是对乡贤神化的过程。关于明清时期乡贤的研究成果,主要有赵克生的《明代地方庙学中的乡贤祠和名宦祠》[1]、张玉娟的《明清乡贤文化浅析》[2]、杜丽月的《俎豆宫墙:乡贤祠与明清的基层社会》[3]、屈军卫的《明清时期乡贤和乡贤祠研究》[4]、魏峰的《从先贤祠到乡贤祠——从先贤祭祀看宋明地方认同》[5]、张会会的《明代乡贤祭祀中的“公论”》[6]。综合上述成果,赵文有开拓之功;六篇文章主要在乡贤的推举程序、祭祀等具体制度和乡贤历史及其教化作用、推举的标准等方面加以研究。牛建强的《地方先贤祭祀的展开与明清国家权力的基层渗透》[7],将包括名宦、乡贤在内的先贤祭祀现象放置到国家对地方教化控制的框架中分析,立意高远。本文拟将乡贤推举程序和入祠祭祀及教化功能,放置在地方认知和国家意志的互动中来考察,以嗜学人参考。

一、乡贤与乡贤祠

1.乡贤

“乡贤”一词始于东汉,是国家对在生地的德高学深、行慈举善、敦风睦族、调停乡里、惠泽地方的当地士人或有作为的地方官员(后来官员专祀于名宦祠),在去世后予以表彰的荣誉称号,具有地方性或地域性特征。明嘉靖十一年(1543),朝廷申严乡贤入祠资格说:“生于其地而有德业学行著于世者,谓之乡贤。”[8]官方对乡贤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义。有学者认为,乡贤有狭义和广义两分。[9]狭义地讲,是指通过一定程序入祀乡贤祠的本地先贤;广义地讲,除入祀乡贤祠者外,乡贤还可包括其功德为地方社会所推崇,其事迹在地方流传的人士。由此看来,乡贤主要是源自乡绅。除了乡绅,后来凡是有功德于乡里之“贤良孝友方正隐逸”[10]210者,或“师儒文学孝友节义公善卓行隐逸”[11]181,在谢世后都有可能入选。《道光夔州府志》对人物这样分类:“人物分五门,一曰贤良仕宦而又功德于民者也,二曰方正居乡而能方正不苟者也,三曰孝友伦纪克敦者也,四曰忠义以死殉难者也,五曰隐逸不求闻达善民化俗者也。”[10]461上述人物,在去世后有可能成为乡贤的候选者。

2.乡贤祠

乡贤祠是供俸祭祀德行著闻的乡贤的祠堂。对乡贤的祭祀,最早可追溯到东汉时期。据史载,东汉献帝时期孔融任北海相,“郡人甄士然、临孝存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命配食县社”[12]。孔融遂以甄士然等祭祀于社,开祭祀乡贤之先河。宋代时,有地方官倡导修建乡贤祠,祭祀乡贤,但不叫乡贤祠,而名之为先贤祠、景贤祠、群贤祠等等,入祀者也非乡里之人不可。明太祖朱元璋称帝伊始,就很重视祭祀,于洪武元年(1368),“命中书省下郡县,访求应祀神祇、名山大川、圣帝明王、忠诚烈士,凡有功于国家及惠爱在民者,据实以闻,著于祀典,令有司岁时祭祀”[13]。洪武二年(1369)正月初六日,“命天下凡祀典神祇,有司依时致祭,其不在祀典而常有功德于民,事迹昭著者,虽不致祭,其祠宇禁人撤毁”[14]。据清代同治年间修《成都县志》记:“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二年诏文庙附设乡贤名宦。祔祀乡贤名宦始此。(洪武)四年(1371)定祭置高案、笾、豆、簠、簋、登、鉶,悉用磁(瓷),牲用熟,乐六奏。”[15]清光绪《梁山县志》(今重庆梁平)载:“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四年,诏天下学校各建先贤祠,左祀贤牧守,右祀乡贤。”[16]108明令文庙附设乡贤祠,自此,文庙祔祀乡贤始。到明代嘉靖、万历年间开始,乡贤祠逐渐迁移到文庙,有的地方文庙就是学宫,有的地方把学宫建在文庙内或文庙旁,更能突出乡贤祠的教化功能。

乡贤祠之神主,美其名曰属地方乡里,体现的是地方认知,实际上是国家祭祀的人神,其精神文化和价值取向体现的是国家意志。

二、乡贤与地方认知

1.乡贤对地方的贡献

乡贤在生前做了大量好事,如慈善济世,调停乡里,诉求地方,稳定一方、雅文辞赋等等有利于乡里之事,对地方贡献很大。明儒邹守益在《乡贤祠碑记》议叙:“(乡贤祠)有孝友者,有廉洁者,有鲠(耿)直者,有宗正学者,蔼蔼然足以励俗矣……故彰其孝友而俗知笃亲矣,彰其忠义而俗知报矣,彰其廉洁而俗不贪矣,彰其鲠(耿)直而俗不诡随矣,彰其宗正学而道术一矣,彰其相业而履餗者惧矣,彰其吏事而素餐者惭矣,彰其训迪而乐育者奋矣,彰其文学而通今学古者出矣。”[17]邹守益说得非常清楚,要彰显的内容,就是乡贤对地方的贡献;要通过祭祀,用乡贤的品德事迹影响来者。

2.乡贤对地方的影响

(1)乡贤故事的亲切感和真实性,教化功能显著

乡贤注重礼教、宣扬道德规范、旌德扬善、惩恶规过以及乡贤祠管理者的力行身教,引导百姓施善避恶,敦风化俗,教化乡民。乡贤的事迹,就在当地发生,就发生在乡民身边,有名有姓、有熟知的地点、栩栩如生的故事,具有很强的亲切感和真实性,百姓易于接受。正如明人李东阳所说:“彼生于斯,学于斯,闻其姓名,睹其庙貌,知其非苟祀也,仰慕效法之心其能己于俎簋尸祝之间哉。”[18]关于乡贤和乡贤祠的影响与作用,古人认识和论述很清楚。宋理宗时期大臣真德秀在为宜兴县先贤祠作记说:“古者,乡先生没而祭于社。夫社者,保本之事也,乡先生何功而祭于此耶?盖常深思社之为群祀首者,以产嘉谷,育蒸民。而乡先生之重于乡,亦以其蹈道秉德,而牖民于善也。育之以保正命,牖之以全正性,其功一尔……后世先贤有祠,亦古之遗意,盖不独躬受教如师弟子,然后可祀其人远矣。而言行风迹廪廪且存,乡人子弟犹有所观法则,虽历千百祀不可忘也。”[19]明儒邹守益曾议说:“国家彰善恶以化民俗,制自守令择郡邑之德行道艺者,生以乡饮酒礼之,殁以乡贤祠之。昭荣辱,别赏罚,其劝诫至精也。人之情不相远也,世所宾礼而俎豆,则油然幕之矣……(祠)有孝友者,有廉洁者,有鲠(耿)直者,有宗正学者,蔼蔼然足以励俗矣。”[17]明初名人徐一夔论乡贤曰:“讵若一乡之贤,里闬相接,封畛相连,而其人之德行风节、文学事功、遗风余烈,洽于所见所闻。所传闻者,至亲且切,有不待旁求远访而后知也。”[20]古人对乡贤故事的亲切感和真实性,论述得非常透彻。这些乡贤所做之事,皆生活中事,但他们将平淡无奇的生活之事升华到了崇高的人生境界,故能成为人们景仰的模范,学习的榜样。

由于乡贤祠的教化,使一些百姓、士人见贤思齐,促成百姓向士人看齐、士人向乡贤看齐,有助地方风俗的净化、社会的发展进步,乡贤留给了地方难得的精神文化遗产。

(2)乡贤是家族的骄傲和榜样

很多乡贤生前在家族中影响很大,有的甚至还担任其家族的族长等职,被入祀乡贤祠,无疑也是其家族的骄傲和榜样。有家族之神灵祭祀于乡贤祠,世代享受官方祭祀,被乡人,特别是被士绅推崇,应是家族非常大的荣耀。该家族也会在当地有着更大的话语权和威望。故在传统社会,有的家族愿意捐钱捐物,参与乡贤祠的修护与祭祀。为了入祀乡贤祠,各个家族会动员很多社会资源;为了保持其荣耀和名声,各个家族也会以之为榜样继续行善积德于乡里。这对于乡里,也是一件好事,对激励后人、教化乡里起到积极作用。王泉根教授就主张研究开发“姓氏望族乡贤模式”[21]。

(3)乡贤是地方官与当地士人融洽的纽带

能被评为乡贤的主要是乡绅阶层。传统社会,在官、绅、民三种社会势力之间,乡绅势力是官方与百姓发生联系的中介,百姓的需求,可以通过乡绅传达到官府,官府的要求,需要通过乡绅达到百姓以实现。乡绅对官府权利有一定的制衡,虽没有官方的行政权力,却享有基层社会的“天然”权威,他们在地方,享有话语权,以至于在传统社会,地方官到任,一般都要先拜访当地有名的乡绅,融洽关系,获得乡绅的支持、帮助,以宜于今后行政,否则开展困难。乡贤价值取向是地方认知,是地方性的。治理好地方,敦化乡风,是地方官的基本愿望。为了敦化乡风,地方官员就需从当地找到榜样,加以推崇。乡贤成了地方官员最好的选择。这也激励了地方官与当地士人的积极性,融洽外来官员与地方势力之间的关系。因为推崇的乡贤往往是源自地方名门望族。自明代始,地方官也将推举、祭祀乡贤、修护乡贤祠作为己任,积极参与。

三、乡贤祠与国家意志的体现

入祀乡贤祠,将祭祀纳入国家祀典,上升到了国家意志层面,有了质的跨越。乡贤祠所提倡的价值标准,实际上就是社会所提倡的价值标准。入祠乡贤的事迹则是必须符合国家意志,通过入选乡贤的程序,将乡贤个人的价值取向、地方认知归化于国家意志。入祠的过程,也是对入选者神化的过程,对其故事进行再加工、美化的过程。被神化的乡贤,具有人格化特点,人神结合,国家用宗教来震慑和约束人们的心灵,易于最大程度发挥其教化功能。因乡贤生前慈善乡邻、德高品重、高风亮节,泽被乡里,百姓有着爱戴之心,易于膜拜而效仿,其教化作用显而易见。国家又通过乡贤祠对这些被神化的乡贤的亲近和被美化了的“真实”事迹的宣传和扩散,进而成为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实现了国家意志向民间的渗透。

1.入选乡贤祠的条件和程序

乡贤的推举,最初是由抚按、府州县主要官员负责。随着乡贤祠的普遍化,明“正德间,提学宪臣始专事其事,凡入祠者,府州县必请允而后行”[22]。明清统治者曾三令五申强调乡贤祠的制度规定,尤其是明嘉靖以后的统治者,曾多次发布谕旨,严格限制乡贤祠的入祀条件和入祀程序,规定非德行著称者不得入祀,非年久论定者不得入祀。民国《合川县志》载:“士大夫有功德于其乡,既殁三十年,乡人为之请,大吏以闻,诏许,祀于乡,是为乡贤,非此则不得舆,此清制也。明以前莫不如是。”[11]181入祀乡贤祠必须经过乡里公举,从县到省各级官员推举,朝廷批准。这些人中,不一定都是士大夫或乡绅。为了杜绝冒滥,朝廷不断强调严格入选程序。明嘉靖十三年(1534)礼部申严:“如有匪人滥预、有干清议者,亦要从公厘正。”[8]清代亦是如此,“名宦乡贤,风教所关。提学官遇有呈请,务须核实确据。若有受人请求妄举者,师生人等即以行止有亏论”[23]。这对地方推举乡贤有了很大的限制,保证了乡贤推举的公正性、典型性和充满正能量。

通过对乡贤的评选和官方的颁准程序,使地方认知归化为国家意志。乡贤,随着历史的推进而有所变化,地方可以根据时代的变化和教化的需要而增加,对于不符时宜者则淘汰。

2.国家对乡贤祠的管理

《大明律》规定:“凡历代帝王陵寝及忠诚烈士、先圣先贤坟墓,不许于上櫵采、耕种及放牧牛羊等畜,违者杖八十。”[24]明太祖朱元璋发诏建乡贤祠,祔祀于学宫(文庙)右并定礼制。清光绪《梁山县志》记:“明洪武四年,诏天下学校各建先贤祠,左祀贤牧守,右祀乡贤。置主入祀,皆由督抚学臣。大清会典古今圣贤忠臣烈士名宦乡贤载在祀典者,令有司岁时致祭,定制设祠于学宫内,以春秋仲丁致祭。”[16]108民国《宣汉县志》:“明制府学置教授,州学置学正,县学置教谕、训导,清代因之。掌文庙奉祀管理。”[25]274说明其修建应是官修和官方管理并归入学宫(学校、文庙)的修建及其开支,器具礼器都是官方操作,具体管理由学官(教授、学正、教谕等)负责,祭祀也由他们主持。后来也有民间捐资,协助政府修建。绵州的乡贤名宦祠在同治十一年“殿宇倾圮,州牧文·倡众培修,焕然一新”[26]。说明乡贤祠除了官方修建外,民间力量有时也参与其中。

3.历代对乡贤的祭祀活动

(1)祭祀时间和参与者的选择

每次祭祀文圣孔子大典结束,再分祀乡贤,分春秋二季,上丁日祭祀。自明代起成定制。

主祭者为当地主管教育的官员,即教授(府学)、学正(州学)、教谕(县学)。其余为下级学官(教师)。凡被选入者,即是一种荣耀。

(2)祭品

不同朝代,祭品有所差异。

明代规定:“羊一、豕一,笾四、豆四,鑪一、鐙二,壶一、爵三,帛一(白色),香盘一。”[27]87即一只羊、一头猪,四笾水果、四豆粮食,一个鑪(炉),两鐙肉,一壶酒,三尊爵,帛书一份,香一盘。笾为盛水果之器,竹器。豆为盛粮食之用,铜器。鑪(炉),插香之用,铁器或铜器。鐙,盛肉之器,有盖,铁器或铜器。壶,盛酒用。爵,古酒杯,铜器。

清代规定:“帛一、羊一、豕一、笾四、豆四、尊一、爵三。”[28]75尊,盛酒之用,铜器。

民国规定:“帛一、俎一、羊豕各一、笾四、豆四、爵三、鑪一、烛二、每位爵一。”[29]87俎为盛肉之器,有盖,木器。

这些礼器,除文庙祭祀多用铜器外,其它庙的祭祀,可用瓷器。明代祭品最多,规格很高,后世有所减少。

(3)祭祀仪式

朝代不同,其祭祀仪式有一定的差异。明清及民国,都有不同规定,具体为:

明朝:释典礼毕(指祭祀文庙典礼),教谕一人公服诣祠致祭,礼生引主祭官诣案前,礼生自右捧香盘,主祭官三上香讫,引簧赞,主祭官三叩,兴(意:起),礼生自右授帛,官受帛拱案,授礼生,礼生献案上。礼生酌酒实爵,跪授,官受爵,拱案,仍授礼生,兴,献于正中。祝者捧祝跪案,左引赞,赞官跪,读毕,以文复于案,退。官俯伏,兴,执事者酌酒献于左,又酌酒献于右,退。引赞跪叩,兴,官三叩,兴,执事官以祝帛送燎望,毕,退。[27]87

清朝:教谕一人,公服诣祠致祭,读祝,望燎,行三叩礼。[30]197清代的祭祀仪式,明显比明代简单得多。

民国祭祀乡贤,沿用清制。

(4)祝文

朝代不同其祝文不一样。明代祝文是:惟列公学博才优,品隆望重,言行协物,恒之,则施政于家,德成久大之模,树功于国,典型为远,实为两间完人,道脈所存,岂直一乡番土?兹当崇祀,聿仰前徽,冥漠有灵,质临如在。尚餉。[27]87

清代祝文是:“神刚方成性,道义居心,懿言善行,乡邑同钦,表励风俗,永作芳型。兹届春(秋)祠事孔明。尚餉。”[16]108这是载于《梁山(平)县志》,志中说是部颁祝文。又有一说是:“于惟群公,孕秀兹邦,懿德卓行,奕世流芳,兹惟仲春(秋),谨以牲醴,用申常祭。尚餉。”[28]75后者被普遍采用。

民国祝文是:惟神竹帛垂名,乡邦仰德,俎豆宫墻,尤为世则,岁时式祀,用陈牲帛。尚餉。[29]87

不管哪朝祝文,都强调了乡贤的崇高德品、对地方的影响和神的身份。

四、互动程序概说

地方认知和国家意志的互动程序,大体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申报环节,第二个环节是祭祀环节。第一个环节是自下而上进行,是对乡贤美化的环节;第二个环节是自上而下进行,是对乡贤神化的环节。具体程序是:

推举:公推——县学官审核——府学官审核——省提学官审核;

复核:省提学官返回推举材料——县、府学官复核——省提学官;

审批:省提学官——朝廷;

祭祀:入祀乡贤祠——祭祀。

公推由乡人推举,一般为士人举荐,为民间行为。审核由各级学官审核,一级一级举荐,即县学向府学举荐,府学向省提学举荐。当然,县令、知府、督抚有时也会参与审核。复核由省提学官返回材料,由县学、府学官复核,以保证被推举者的真实性和公正性。经复核后再报省提学官。

申报的环节,是将地方认知归入为国家意志,通过美化、筛选,将不符合国家意志的内容去掉,将入选者事迹上升到国家高度,使其符合统治者的意志。

祭祀环节,是将乡贤的神像入座乡贤祠,每年春秋两季祭祀,由学官负责。这个环节,是将国家意志通过地方认知的形式表达出来,即通过被神化了的乡贤众多栩栩如生的故事传播出去,使国家意志渗透到民间。

五、余语

乡贤祠有助于教化百姓,特别是乡绅,使他们见贤思齐,以乡贤为榜样。除此之外,乡贤祠有利于净化风俗,使民心归厚,所祀乡贤属于良吏、贤能范畴,祭祀他们就是在宣扬忠君爱国、慈善乡里、恩泽地方。正如古人所云:“祠庙之设,所以报功德示不忘也。”[31]68

修建乡贤祠,早期曾是一种民间行为,虽有地方官员参与,但还不是官方行为。后来,特别是在明清之际和民国时期,为政府行为,祭祀亦是如此。但推举乡贤,则参合了民间和政府的力量,乡贤是被官方和民间合力神化的。乡贤,在百姓的眼中,它是本地的,具有地方性,反映的是地方认知;在官方,它是朝廷颁准的,祭祀仪式由官方举办,它是国家的,体现的是国家意志。这种地方认知和国家意志,完美地体现在乡贤身上,具体的附着在乡贤祠的神主(乡贤牌位)的内涵里。对乡贤的推举和祭祀,表现出了地方认知和国家意志的互动。乡贤祠成了宣扬国家意志和地方认知的最好场所,将国家意志转化为地方认知,使国家意志的表达更具有亲和力、生动性、切身感和具像感,表现的是地方认知,实际上体现的是国家意志。其教化功能渗透力强,效果显著,影响深远。

乡贤和乡贤祠,是地方或乡人传承与记忆的精神文化遗产,也是国家意志在地方的具体体现与表达。

[1] 赵克生.明代地方庙学中的乡贤祠和名宦祠[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5,(1).

[2] 张玉娟.明清乡贤文化浅析[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8,(11).

[3] 杜丽月.俎豆宫墙:乡贤祠与明清的基层社会[C]//载黄宽重主编.中国史新论:基层社会分册,台北联经出版公司,2009.

[4] 屈军卫.明清时期乡贤和乡贤祠研究[D].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论文,2009.

[5] 魏峰.从先贤祠到乡贤祠——从先贤祭祀看宋明地方认同[J].浙江社会科学,2008,(9).

[6] 张会会.明代乡贤祭祀中的“公论”[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2).

[7] 牛建强.地方先贤祭祀的展开与明清国家权力的基层渗透[J].史学月刊,2013,(4).

[8] (明)俞汝楫.礼部志稿,卷八五,严名宦乡贤祀[Z].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9] 邹小站.乡贤文化应在当今有所作为[J].决策探索(下半月),2015,(3).

[10] 刘德铨等.夔州府志,卷十八,祠庙[Z].清道光七年.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巴蜀书社,1992.

[24] 大明律,卷一 一,礼律(一)·祭祀[Z].“历代帝王陵寝”条.

[25] 汪成烈.宣汉县志,卷五,官师志.(民国十九年刻本)[Z]//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61辑,巴蜀书社,1992.

[26] 何天祥等.直隶绵州志,卷十六,学校志[Z]//同治十一年修.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16辑,巴蜀书社,1992.

[27] 赵鼐等.大冶县志,卷三,祠祀[Z]//嘉靖庚子年修。中国地方志集成·湖北府县志辑第6辑,江西古籍出版社,2001.

[28] 谢金元等.荣昌县志,卷五,祀典[Z]//同治四年修.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46辑,巴蜀书社,1992.

[29] 徐光国等.大竹县志,卷三,祠祀志[Z]//民国十五年修.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62辑,巴蜀书社,1992.

[30] 江锡麟等.云阳县志,卷四,祀典[Z]//清咸丰四年刊本.云阳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整理重印,2012.

[31] 冯任,张世雍等.成都府志,卷三,风俗志·祠庙[Z]//(明)天启辛酉年刊本.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1辑.巴蜀书社,1992.

[责任编辑:刘力]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Local Perceive and the National Will: on Electing and Sacrificing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since the Ming Dynasty

Yue Jingzhu

(Chongqing China Three Gorges Museum, Chongqing 400015, China)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in history contributed much for the local community, they were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local perceive. Though electing and approving some people as the sacrificing objects in the temple of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the nation converted the local perceive into the national will; though sacrificing and advocating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the nation made the national will spreading widely, which realized the national will to infiltrate into the local community and achieved the good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local perceive and the national will. The application process is the process of beautifying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and the sacrificing process is the process of sanctifying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who were the link to keep harmonious between the local officials and the local gentry left behind a valuable heritage of the spiritual culture for the local community.

the temple of the local respectable dead persons; local perceive; national will; interaction

2016-05-11

岳精柱(1965-),男,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巴渝与移民文化研究所研究馆员。

重庆市文化委2015年重大委托项目“重庆移民文化史”(2015ZDWT01)。

K23

A

1673—0429(2016)04—00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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