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辐射厚主题：以小见大的《老炮儿》

[摘要]电影《老炮儿》以小见大，以一个京城“老炮儿”六爷为视角切入，将当下社会风气、年轻人的心态，甚至官场的冰山一角一一揭开呈现给大家。小视角大辐射厚主题，自始至终贯穿的则是对仁义、道义、情义乃至正义的呼唤，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礼义传承的期待。外痞内正，呼唤传统文化价值观回归的同时，反映了当代知识分子的深深忧思，并最终借助超现实意象寄予在冲突中传承并坚守人伦道义的希望。

[关键词]以小见大；传统文化；道义；忧思；传承

2015年末，一部影片翩然而至，不仅收获了口碑且票房一路飘红，不但对同天上映的影片实现了票房反超，而且势头强劲，大有持续走高之态势。这就是由管虎导演、冯小刚主演、众多明星大腕倾情加盟的京味儿之作《老炮儿》。这部电影确实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好影片，倒不是指它强大的演员阵容，而在于它所讲的故事。

老炮儿，“原为老泡儿，北京俚语，过去常指性格暴烈、行为混蛋的混混，微含贬义。今天引申的老炮儿，更多指在某一行业曾经辉煌过的中老年人，至今仍保持着自尊和技艺，受人尊重，为褒义词”[1]。影片讲述了当年名震京城一方的顽主六爷被时代抛弃，现在孤身一人跟他的几个老哥们儿固守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风光不再，但依然持守心中的道义和信念。影片以小见大，从胡同里看似普通的小老百姓“六爷”的生活入手，既让观众通过只言片语了解了六爷年轻时的江湖轶事，又将当下社会风气、年轻人的心态，甚至官场的冰山一角一一揭开呈现给大家，小视角大辐射厚主题，自始至终贯穿的则是对仁义、道义、情义乃至正义的呼唤，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礼义传承的期待。

一、外痞内正：一部呼唤传统文化价值观回归的正能量电影当前，消费和享乐主义盛行，急功近利之事随处可见，近年来一些影视剧也大有迎合粗鄙口味之趋势，越来越失了文艺应有的立场和责任。《老炮儿》一开始以一寻常生活场景展开：夜晚六爷遛鸟回来，准备关门睡觉，见一小偷拿出钱后把偷来的钱包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六爷让他起码把身份证给人寄回去，从简短的言语冲突中即知这是一爱打抱不平的人。随着故事的渐次展开，“老炮儿”六爷的人物形象更为丰满地展现在观众眼前，人物有瑕疵，有缺点，但随着故事深入，分明感受到的却是当下政治腐败、人心迷失、传统文化缺失的状况，看似“痞气”的故事外表之下却是隐隐的担忧，这才是影片真正的震撼力量。

（一）持守本心之仁义

“仁”是中国古代一种含义极广的道德范畴。本意指人与人之间相互亲爱，能做到融洽和谐和关照。孔子把“仁”作为最高道德标准。孟子更是把“仁义礼智”并提，他认为：“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2]影片中，“老炮儿”借钱去捞犯事进看守所的朋友；每天给胡同口的白发老头儿点烟；情人“话匣子”不忍看他把唯一安身立命的房子卖掉赎儿子帮他筹款8万块，他便把房产证隔窗悄悄扔进了“话匣子”家，作为借款抵押物；儿子晓波划伤别人的车被要求赔钱10万，六爷四处筹钱，来到朋友家借钱，看到朋友老两口比他还难，悄悄留下了200块钱离开。帮助别人的时候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都不容易啊”，可以说仁义一直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则，宽以待人，理解别人的难处。

（二）行事为人之道义

仁义之外，影片还带有明显的感情倾向，那就是对道义的推崇和褒扬。道义指道德义理，《易·系辞上》说：“成性存存，道义之门。”[3]《史记·太史公自序》：“《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4]中国古人十分注重道义。影片中，“话匣子”曾对六爷的儿子晓波说：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你爸，他那时候多风光啊，跟人约架，阵仗很大，但是总感觉跟你们现在的这种混混儿不一样。当晓波被扣，六爷身边忠诚的兄弟闷三儿、灯罩儿要为他出头时也说“六哥，不行把咱那帮老哥们儿重新召集起来吧”，被六爷否决。不难看出，他曾经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要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完全可以，但他没有。我们看他解决问题的方式：灯罩儿无意碰坏了城管的车灯，城管说他无执照要没收他的煎饼摊，并打了他，还要强行拉他去派出所。六爷问清原委后，说一码归一码。首先，他同意城管拉走无照经营的煎饼摊，然后代灯罩儿赔偿车灯钱，最后小惩大诫，还替胆小懦弱的灯罩儿打了城管一巴掌，事情处理得合情合理，围观群众纷纷叫好，城管也心服口服。后来解决儿子划伤别人车的事情也是如此，他没有耍赖账做派，而是通过正常赔偿途径来解决。所谓“盗亦有道”，剧中的六爷和他周围的几个兄弟做事大都是道义为先。因此，才会让“话匣子”感觉跟现在的这些混混儿不一样。

（三）朋友交往之情义

情义即人情与义理，指亲属、朋友间应有的感情。两千年前的孟子就曾讲过：“重利必将轻义”“上下交争利，而国危矣”[2]。只讲利益不讲良心情义，这种价值导向，会染污我们的心灵，长此以往，人类将把自己推向绝境。因此近几年，出现了一批像《铁梨花》《打狗棍》《琅琊榜》《老炮儿》这样反映呼唤真情和正能量的影视作品。影片中几个主要人物之间的交往可以说都是情义之交。闷三儿犯了事，六爷筹钱救他出来；灯罩儿胆小懦弱，守着煎饼摊安于过着小老百姓的日子，六爷并没有看不起他们；他们也在危难时刻舍身相助，闷三儿为了救老炮儿的儿子两肋插刀。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老炮儿儿子被非法扣押，同租的小伙子竟漠不关心，让人愕然；老炮儿为赎儿子，去找经商发财的兄弟洋火儿借钱，见洋火儿满嘴只提钱，老炮儿愤然离开。洋火儿反省自悟，后来老炮儿被打住院，他出了所有住院治疗费用，影片最后，老炮儿跟富二代混混冰湖约架，洋火儿也来了。影片与其说是对情义的赞美，不如说是对当前社会情义归来的一种呼唤，每个人都可能在金钱和利益面前迷失本心，只要能寻找回来，同样弥足珍贵。

（四）人际交往之礼仪

中国素为礼仪之邦，孝亲敬老是传统，对长辈的尊重是应有之义。而今随着物质生活的发展，人际间的礼义逐步减少，更多的是功利性的人际交往，令人望而却步。影片中，老炮儿去儿子租住处找儿子，儿子不在，合租的小伙子出言不逊，被老炮儿一顿教训；影片中父子酒吧的一场戏，以争吵开始，以温情结束，令人动容。其间老炮儿教儿子端酒杯要比长辈低一点以示尊重；胡同的问路人张口即问，没有称呼，毫不客气，寻常细节中无不彰显着一种情节张力，呼唤着传统文化正能量的回归。

二、现实折射：一部当代知识分子忧与思的“启思电影”影片《老炮儿》对当前社会的黑暗面进行了或隐或白的揭露和呈现，它反映了当代知识分子的忧思与文化担当。管虎是一名有着强烈时代使命感的导演，从处女作《头发乱了》开始，到《上车，走吧》，从《冬至》《斗牛》再到《老炮儿》，他努力通过电影呈现时代变迁中的人和事，或提出问题、或揭露黑暗、或呼唤美好、或申述正义，把知识分子的前瞻性思索融入电影之中。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因为有深沉的爱，才会直面问题并注入正能量和希望。

（一）维护正义：拼尽全力亦无悔

影片中，老炮儿早已是一个整天逗鸟、遛弯儿、扯闲篇的半百老头。有一天，他几乎断绝关系的儿子晓波，被一个阔少混混小飞抓走，个中因由无外乎你抢我女人、我刮你车之类破烂小事。小飞是南方高官之子，和一群改装车的人混在一起。老炮儿打听出小飞一帮人的下落，与之谈判，对方提出赔10万。东挪西借凑够了，但交赎金时，因种种原因，车子损伤变大了，小飞改要100万。料定出不起，小飞提议用好玩的方式解决，灯罩儿建议“茬架”（即约好时间地点打群架）。就在观众以为有一场激烈的武斗之时，晓波被小飞女朋友偷偷送回来了，没想到这竟成了一场真正较量的开始。原来被送回时一张小飞在瑞士银行的巨额对账单被夹在东西里带了回来，这是小飞父亲贪污腐败的铁证。小飞父亲让人来要对账单，把晓波打成脑震荡，逼老炮儿交出东西。胡同里的邻居听说，纷纷劝老炮儿把东西还给他们落个太平。老炮儿和小飞约定再次茬架，决定账单的归属。最后双方冰湖约架，老炮儿单枪匹马应约，然而他早把账单证据寄给了中纪委，用他的话说：有些事明知危险，但不得不做。

当前官场的腐败众所周知，政府打击腐败的力度也让人欣喜鼓舞。老百姓辛苦努力所求无非公平正义。面对官二代，老炮儿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但他没有畏惧、退缩，没有失去老一辈的精气神儿，拼尽全力亦无悔，只为心中的正义。

（二）结局警心：超现实意象寓意深沉

超现实意象就是在直觉式的引导下，用一种近似于抽象的语言来表现心灵的即兴感应。《老炮儿》中超现实意象的运用恰如其分。老炮儿在把账单寄给中纪委后，穿上绿色呢子大衣，手持军刀单刀赴会，前往野湖赴“茬架”之约。路上，看到那只一直被圈养的鸵鸟竟然挣脱了笼子，撒丫子在大街上奔跑，它获得了自由，就像奔赴野湖路上的老炮儿，如果说老炮儿为了鸵鸟的自由而由衷欢喜，毋宁说鸵鸟的终获自由给了老炮儿更多勇气和坚定的信心，他有了热血再次燃烧的劲头，加快蹬车速度奔赴野湖，仿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

老炮儿的单刀赴会显然出乎对手预想，到此观众也有了一种不忍往下看的痛心，在野湖冰面上奔跑途中，老炮儿犯了心脏病，几次硬撑站起来继续朝对岸小飞一伙人跑去。就在这时，闷三儿、话匣子、灯罩儿他们谎称六爷病危早已把年轻时的一帮兄弟聚集过来，到野湖才发现原来是要“茬架”，二话不说，纷纷脱了外衣拿上家伙什儿朝冰湖对岸走去，准备随时跟着“六爷”再次赴汤蹈火。结尾处没有直接上演群架的画面，导演巧妙地处理了这一环节，镜头一转，监狱大门打开，一帮老哥们儿拎着行李出来，没有丝毫的懊悔与埋怨，欢天喜地，那是一种找到真我的喜悦。这个意象寓意深远，发人深省。

三、冲突传承：一部传承心灵坚守使命的意味隽永之电影“六爷”最后当是欣慰的，他坚持了自己的态度和规矩，在病中找回了儿子的关心和红颜知己的情义，也找回了兄弟间的义气。被人堵在胡同里，他让儿子先跑；跟人约架，他拦着兄弟不让来；被人勒索，他卖房子也不拿“话匣子”的钱。这样的人，这样的精神，如今几乎是见不到了。片子不厌其烦地交代了两代人交流时的种种隔阂。比如小辈敬长辈酒时酒杯要低于对方，再比如问路、求助等都该使用敬语等。这种“我教教你们年轻人怎么做人”的思想，贯穿影片始终。在这个崩坏的社会风气之下，可以看出他对年轻人的期待，该鼓励的鼓励，该奚落的奚落，泾渭分明。

影片中的父子亲情也是让人动容的一部分。老炮儿六爷与儿子从形同陌路到找回父子亲情，从互不理解到子承父志，完成了主人公的自我救赎。五十多岁的冯小刚与年轻演员吴亦凡（饰小飞）的交手，以及和李易峰搭档演绎的父子，乍看之下，隔阂颇深，很难对话，这也正如现如今的社会现状。人们对富二代、官二代的猜想和不解，为年轻一代孩子们的迷失而困惑，最终连接人与人之间的，还是最可贵的亲情、朋友间的情义和世间共通的道义。当老炮儿——六爷，用自己的故事，在人们心中重新埋下这颗道义的种子，他实现了自我的救赎，于孩子，于情人，于兄弟，于对手，他都不再有遗憾。

在冲突中实现传承，在理解中完成坚守。儿子晓波最终真的开了一间酒馆，并取名为父亲属意的“聚义厅”，影片以晓波也养了一只同样的八哥，然后重新一点一点教它学舌为结尾。面对无礼问路的游客，同样不去计较坦然相告，寓意着儿子晓波传承了父亲当年的脾气和人生态度以及行事作风。江湖已崩，世风日下，坚守道义虽然步履维艰，但我们依然应当传承并且坚守，因为那是我们的精神文化之根。

[参考文献]

[1] 百度百科.老炮儿（北方方言）[DB/OL].http：//baike.baidu.com/link？url=0S1L25e_SaZdmrjrkvzgb7l93x8 GqLBSasKtB01rrLOD8jbp_G0LoeofeTgALprjCOHJ-AZcCR02 aR_AoNzuHjNuY2QtNCq35131FuCk-Sm.

[2] [战国]孟轲.孟子[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3] 金景芳，吕绍纲.周易全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4] [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1.

[作者简介] 闫岑（1981—），女，河南南阳人，硕士，新乡医学院人文社会医学研究中心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