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法国导演的喜剧特色

[摘要]新世纪以来，一些法国青年导演拍摄的喜剧已然成为法国电影产业的重要支柱，而电影作为典型的文化产品，已经基本形成以美国好莱坞大片为领头羊的全球化趋势。但越是如此，根植于不同地域文化的电影本土化实践就越显得尤为重要。电影本土化的成功，将很大程度上影响该影片在其母文化区域的成功。本文将以法国喜剧电影的本土化实践为范例，甄选数位优秀法国青年导演的经典作品进行剖析，通过赏析法国导演的喜剧特色，借鉴其在电影本土化实践中的成功经验。

[关键词]电影本土化；法国导演；喜剧电影

类型电影作为大众文化生产中最具有生产性和最丰富的叙事资源，对于法国电影产业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法国电影成功的本土化，使法国的喜剧片成为电影行业一颗璀璨的明珠，也让法国影片的幽默天才为全球影迷所赞叹。在电影文化全球化的大趋势下，法国喜剧的本土化，在法国内部乃至世界影迷中培养了一群忠实的受众群体。摒除程式化，实现选题创新，将社会现实纳入影片视角，采取逆向叙事思维，这些都是促进法国喜剧电影成功的关键因素。而其在主题和形式上对喜剧类型都有创新和开拓，构成了当代法国电影的新格局。

一、法式喜剧的现实主义视角

作为最早有电影的国家之一，法国的电影文化源远流长。之后，法国电影曾受到好莱坞影片的竞争冲击而一度低迷。21世纪以来，许多优秀的青年导演脱颖而出，他们在影片中灌输了强烈的个人色彩和法式幽默。

通常来看，喜剧大多是背离现实主义的，以夸张和荒诞的手法来激起观众对丑的嘲笑和对美的期盼，进而实现喜剧效果。例如，美国好莱坞的诸多优秀喜剧片，皆采用了上述艺术手法。而法国喜剧片则发生了显著的不同，纵观近年来票房较高的法国喜剧片，它们则更多的是从现实主义视角出发，将对社会现实的关注融入影片主题，抛弃了为喜剧而喜剧的单纯模式，而是以轻松的节奏反映社会问题，赋予了喜剧片更多的社会现实意义。

例如法国导演丹尼·伯恩执导的电影《欢迎来北方》，该影片一度成为法国电影史上首映成绩最好的影片。影片讲述一名法国南部邮局的局长菲利普被意外地调到北方一个小镇任职的故事，当时法国的南北文化差异是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南部和北部之间有着数百年来难以消除的地域歧视。影片看似轻松幽默，以南北部文化差异引发的种种误会作为笑点，最终也以主人公成功地消除了当地人们的偏见，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结束。影片以法国南北地域歧视的现实问题为选题，更能激起法国观众的共鸣，也引发了人们对地域歧视消除后的和谐生活的美好向往。

类似主题的影片还有同一导演执导的影片《无物申报》，影片聚焦在法国与比利时交界处的检查站，背景设定在欧盟建立之际，这个边防检查站即将取消，在此工作的比利时人鲁本是极端民族主义者，他讨厌法国的一切，而他的法国同事偏偏爱上了他的妹妹，一系列矛盾引发了许多闹剧。影片以现实主义视角描画了欧盟成立之际不同国家人的反应，自然能让经历过那段现实的欧洲人心照不宣。

奥利维·那卡什导演的作品《无法触碰》则更深刻地将现实矛盾融入影片当中。该影片讲述了下肢残疾的白人富商和贫穷的黑人护工之间的故事，故事主线融入了黑人与白人的种族矛盾，富人与穷人的阶级矛盾以及残疾人与健全人的身体差异矛盾。当故事将两个如此截然不同的人安排到一个屋檐下，许多令人啼笑皆非却发人深省的情节衍生出来，博取观众一笑的同时更能引人深思。法国的种族歧视、残疾人的人格需求、穷人的生活权利，影片将这些现实的社会问题摆到了观众面前，又以轻松幽默的方式一一化解，以喜剧电影典型的圆满结局引导人性向善。处于同样社会背景下的观众自然感同身受，并对严峻的社会矛盾报以美好的期盼。

除了现实的社会大背景之外，与普通人切身相关的现实问题也同样是法国喜剧导演青睐的选题，例如帕斯卡尔·普扎杜执导的家庭喜剧电影《床的另一头》。影片以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婚姻枯燥期为故事背景，博取了许多身处“七年之痒”之中人的共鸣。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最终以互换角色这一略显荒诞的方法找回了曾经的激情和在婚姻中的正确位置，婚姻中的许多矛盾在轻松嬉笑中一一化解。基于现实生活的选题和轻松美好的剧情，是成就该剧票房的两大重点要素。

同样贴近平凡人现实生活的还有克拉皮什导演的青春三部曲——《西班牙公寓》《俄罗斯玩偶》和《中国益智游戏》。这三部影片以主人公扎维尔从大学毕业一直到40岁的奋斗史为主线。扎维尔的青春几乎是全世界当代青年青春的缩影，包含了青春期对理想的迷茫，对工作的困惑，对爱情和婚姻的纠结以及对生活现实的挣扎。该系列影片最珍贵之处就在于真实，虽然是喜剧影片，却没有为了增强喜剧效果而进行脱离现实的夸张创作，而是融入了人们日常生活和人际交往的真实细节，每一个笑点都有现实背景作为支撑，这让影片从许多流于浅薄的无厘头喜剧中脱颖而出。

法国喜剧电影虽然纳入了现实主义视角，可喜剧毕竟属于类型电影，在情节及结局处理上依然无法摆脱其固有的模式。例如，许多优秀的法国喜剧电影都呈现了社会现实问题，赢取了本土观众，同时也以喜剧的方式提供了解决这些社会问题的“方法”，在影片中将这些不利于社会发展或个人成长的悲观因素一一化解，最后依旧实现大团圆的结局。很显然，这样的“解决方法”是超现实的，在现实生活中，并非所有的矛盾都能得到化解，种族歧视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努力而消除，阶级斗争也不会因为部分人的和谐相处而解决，婚姻矛盾和成长的挣扎也并不能如同影片中那样轻松地处理，但究其本质，喜剧的价值正是在于舒缓压力和振奋人心，法式喜剧中对于矛盾的一些超现实处理也无可厚非。

二、情感的喜剧呈现

法国人生来富有的浪漫与细腻让情感题材的影片成了法国电影的强项之一，法国人自古崇尚自由浪漫的爱情，因此，深情弥漫的轻喜剧情感类影片深受法国观众的青睐。此类影片将人性问题与美好情感放大进行艺术处理，以轻松幽默的方式呈现在大银幕上，令观众沉浸其中并回味绵长。

法国导演艾曼纽勒·莫雷的作品几乎呈现了法国当代情感关系中的各个角度，其代表作《爱的艺术》讲述爱情初起时的怦然美妙，《讨我欢心》讲述诱惑与背叛，《请吻我》讲述婚姻之外的邂逅，《地址变更》讲述经历波折终会收获的爱情。莫雷的作品没有过于复杂的剧情设计，也没有过于尖锐的戏剧冲突，影片更多的是以细腻的生活琐事勾画出两性之间的不同情感问题。

法国爱情轻喜剧中也不乏对好莱坞爱情喜剧大片的借鉴，例如帕斯卡尔·舒梅的《私奔B计划》和帕斯卡尔·普扎杜的《床的另一头》。这两部影片采用了欢喜冤家的主角设定模式，最终也都以喜剧的大结局方式收尾，但这两部影片的社会价值在于它们映射了法国社会的婚姻观、爱情观和两性观。尤其是《床的另一头》，影片通过夫妻互换位置这样看似荒诞的设定，探讨了婚姻关系中严肃的两性归位问题和情感责任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向来擅长书写人性与情感的法国电影并没有遗忘同性恋这一小众题材。因同性恋题材的市场受众的群体较小，许多优秀的同性恋题材作品都是艺术影片，而商业电影却鲜少选取这个题材。2013年，吉约姆·高丽安的商业片《男孩们和吉约姆》成为同期的票房黑马。吉约姆·高丽安自编自导自演，塑造了一个从小被当作女孩养大的男孩形象，他的外形和一举一动都很像女孩，甚至连母亲都怀疑他的性取向，而将他当作女孩看待。而事实上，吉约姆并非同性恋，他喜欢的是女孩。吉约姆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开始与母亲艰难对抗，为坚持自己的性取向而对抗。影片选取了如此敏感的题材，虽然以反向出柜的手法进行处理，却向社会抛出一个问题，真正尊重一个人的性取向是如此困难。影片以细腻的视角深挖吉约姆的困惑与挣扎，以调侃和误会支撑起一个又一个笑料，幽默背后却深切地反映出现实的人性问题。

三、松散叙事

与传统好莱坞影片不同，法国喜剧电影并不局限于一个起承转合的故事主线，虽然整体叙事结构也会一定程度上采取这种模式，但却常常超越单纯起承转合的主脉络。简单来说，法国喜剧电影具有其独特的松散叙事风格和独特的视听呈现。有些法式喜剧虽然也设定一条故事主线，但情节发展却并非单纯围绕主线进行，也并非每一个情节都为了推动主要矛盾积蓄，而是会在叙事过程中，衍生出许多支线情节，随时随地会偏离主线的设定。虽然这样的设定会削弱影片主要矛盾的戏剧性，分散故事主线的凝聚力，但这样的细腻和琐碎却让一些忠实观众感到更加真实，甚至将其视为一种独到的法式浪漫。

例如劳伦·泰拉德导演的喜剧《巴黎淘气帮》，影片的故事主线十分简单，小主人公尼古拉误以为爸爸、妈妈要生一个小弟弟而不要他，他四处寻求阻止这件事情的办法。《巴黎淘气帮》改编自漫画绘本《小淘气尼古拉》，原著作品是由许多很短的小故事组成的，很难勾勒出一条符合起承转合的故事脉络。在电影改编中，如果刻意地制造一条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线，安排许多情节去推动矛盾爆发，就会失去了原著作品的童真和闲趣。因此，影片在叙事上采取了忠于原著的松散方式，通过许多看似与主题无关的琐碎小事来表现孩子的机智和顽皮，这些细节的呈现恰巧成了这部影片独具韵味之处，也使影片人物的塑造更加活灵活现，让观众忍俊不禁。

好莱坞影片的常规模式是设定故事主线，发展戏剧冲突，在化解戏剧冲突的过程中同时解决情感问题。而法国电影则不然，比起戏剧冲突，其将更重的篇幅着墨于人的情感，在法国影片中，常常会出现用情感的转折来促进或化解戏剧冲突的情况。

例如艾曼纽勒·莫雷的《讨我欢心》，阿丽亚与雅克之间的情感矛盾引发了全剧最大的冲突，而最终由于阿丽亚的悔过和对爱的信奉，戏剧冲突得到自然的化解；而丽萨·阿祖洛斯的《母女情深》中，母亲与女儿之间的矛盾爆发成就了故事线中的冲突，同样，没有经过什么巨大转折，琐碎的生活细节之中母女二人重新建立起新的相处模式，矛盾得到解决。法国导演创作影片时，不会仅局限于向观众讲述一个故事而已，他们会将自己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和人性情感的思考融入影片，使影片更加丰富深厚。而着重于现实背景的刻画和细腻情感的呈现，必然会突破单一的叙事结构。

法国人自由浪漫的思维也影响了法国导演的叙事思路，法国喜剧常常不按套路出牌，并不遵循所谓的固有框架。例如影片《私奔B计划》中，整个故事主体是通过旁人描述的视角呈现出来的，而影片结尾，女主角的故事随着荒诞和喧闹的情节落幕，可这次描述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仅为杜撰，导演却始终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仿佛只是讲了一个打破婚姻藩篱的故事而已。

法国喜剧电影对类别电影固有框架的打破，使电影作品中涌现出许多具有独特视角和独特叙事方式的优秀影片。优雅散漫的法式情调和自由随性的思维模式深深地渗透进法国喜剧电影中，这类影片的节奏和创意都更符合法国周边本土影迷的审美，是成功的电影本地化实践。

四、结语

综上所述，在众多法国优秀青年喜剧导演的努力下，法国电影的本土化实践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为其他国家的类型电影本土化的发展做出了示范。法国喜剧电影取材于社会现实，欢快而细腻地呈现出人性与情感，不仅让法式喜剧赢取了本土观众的支持，更赋予了影片超脱于喜剧本身的现实意义。同时，叙事方式的松散和自由让观众更加轻松地体会到浪漫随性的法式情调，也使影片主旨通过更细腻的细节描述深入人心。法国喜剧电影成功地突破了好莱坞喜剧影片的固有模式，开创了具有法国特色的独有喜剧形态，构建出法国喜剧电影行业的新格局。法国喜剧电影本土化实践的成功，值得我们讨论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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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闫焱（1979—），女，河南周口人，硕士，商丘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