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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库切《动物的生命》中的动物伦理观

2016-03-24黄文瑛

关键词:库切同情心

黄文瑛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论库切《动物的生命》中的动物伦理观

黄文瑛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摘要:约翰·M·库切是反思现代文明和批判西方理性思维的重要代表作家,他的小说创作中含有丰富的生态书写,表达了对动物权利的关注。在《动物的生命》中,库切探讨了人类与动物的道德关系。他以独特的文体形式道出动物被压迫且生命权利被忽视的现状,揭露人类基于物种主义和理性主义而无情戕害动物的问题。在后殖民生态主义视角下,库切表达了追求万物平等的动物伦理观,并试图构建以同情心为内核的物种新秩序,赋予所有生命以终极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库切;动物伦理;物种主义;反理性;同情心

动物研究和动物批评是后殖民生态批评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后现代语境下,维护动物权利、尊重动物生命等话题在哲学、社会学、文学、民族学等诸多人文社科领域不断升温。作为一名坚定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库切在他的小说中描绘了一系列内涵深刻的动物意象。动物书写与纯生态文学不同,库切的动物书写嵌于其后殖民创作之中,生态主题与后殖民主题在其作品中相互交融,具有典型的后殖民生态书写特色。《动物的生命》就是其代表作,它讨论了人与动物应如何相处的难题,是展示库切动物伦理观的重要作品之一。

一、现状:人类对动物的普遍宰杀

在《动物的生命》中,澳大利亚著名小说家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应邀到美国阿波尔顿学院发表了两次演讲。两次演讲及之后的辩论会分别涉及两方面的内容,这也构成了此书的两个部分:一是哲学家对待动物的态度,即“哲学家与动物”;二是诗人或文学家对待动物的态度,即“诗人与动物”。曾有学者试图将伊丽莎白的观点等同于库切的想法,认为两人一样是小说家,一样受邀去一个严肃的学术场合进行演讲。显然,库切并不能等同于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也许是库切笔下的一个“发言人”,但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她的儿子约翰、儿媳诺玛,其他几位教授等,都可能带有库切的某些观点。虽然库切把自己隐匿在文中,让人难以捉摸,但我们可以从伊丽莎白的演讲及其与他人的对话中抽丝剥茧,辨析作者的旨意。

小说伊始,伊丽莎白以素食主义者的身份登场,留宿儿子家,并先与身为哲学家的儿媳在对待动物的态度上产生摩擦,这也为全书定下了对立的基调。第一天,伊丽莎白作了“哲学家与动物”这篇令人疑惑丛生的“古怪”演讲。其古怪之处并非在于内容无序、难以理解,而在于伊丽莎白提出的话题本身。演讲围绕人类对待动物的方式展开,伊丽莎白发挥了她身为文学家的感性力量和道德情感,指控人类以“理性”标榜自身,拒绝与“非理性”的动物进行心灵、情感或仅仅是知觉上的沟通,拒不承认人类与动物有共同之处。看到世界上的动物正在被人类无声地宰割,伊丽莎白痛心地指出:“让我坦率说吧,在我们周围进行的是一种堕落、残忍和杀戮的行当,它实际上与纳粹德国的行为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我们周围的这种行当是没有尽头且能自我再生的。”人类把各类家禽、畜生不断杀死,做成食物,好似理所应当,却刻意无视一个事实:他们残杀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灵。伊丽莎白把人类对动物的宰割做了一个类比,她认为人类宰割动物,好似纳粹德国屠杀集中营里的犹太人一样残忍。毫无疑问,第三帝国的罪行是把人像牲畜一样对待,犹太人“像绵羊一样被赶进屠宰场”,“纳粹屠夫杀害了他们”。犯下这一罪行的不只是第三帝国的统治者,也包括那一代对滥杀恶行置若罔闻的德国人。面对人类史上最残忍的罪行,人们显示出了无限的懊悔和歉意,但在面对长久以来普遍经受人类屠杀的动物时,我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我们没有道德败坏的感觉。似乎我们可以为所欲为,然后没有任何犯罪感地脱身。”伊丽莎白看到了这一让人不安的现实,人们正把动物划分为完全外在于自我并低于自己的物种,借此可以无负罪感和同情心地对动物豪取强夺,就好像丧失人性的纳粹屠夫。这种人类眼中对动物的“正当权力”,在伊丽莎白看来,是霸道专横的行为。人类只有放弃相对于动物的特权地位,才能构建人与动物的平等关系。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演讲,能使人类对动物种种的剥削、歧视彰显于世,为消除这些不平等的现状略尽绵薄之力。

二、立场:追求平等的动物伦理观

库切总是敏锐地观察社会上任何不平等的现象,从早期后殖民作品开始,他旨在分析和解构西方帝国主义在非洲殖民统治中所确立的知识结构、意识形态、权力关系和社会身份,批判帝国主义对南非黑人的种族压迫,揭露种族隔离时代白人对黑人的肉体与心灵的欺凌。库切对待人类与动物之间权力关系的态度,延续了他批判霸权暴行的思想。进入20世纪90年代,他开始从整体和联系的角度思考人与动物、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以作品表达自己的反物种主义而追求万物平等,反理性主义而重视一切生命的动物伦理观。

(一)反物种主义,追求万物平等

作为后殖民生态批评的核心观点之一,动物批评的概念与“种族主义”和“物种主义”密切相关。种族主义认为人种有贵贱之分,而物种主义则认为物种有优劣之分。在殖民语境下,“动物性”与“野蛮”是动物与低等种族共有的属性,甚至是其特点。后殖民生态批判将动物与第三世界国家等弱势群体置于同一平台上论述,实现了生态批评与后殖民批评的完美结合。《后殖民生态批评》一书的作者哈根和蒂芬认为,物种主义与种族主义一样,源于同样的殖民主义霸权意识形态。“在僭取人类在自然中优先于地球上其他物种的地位和利益中,我们在全球范围内发动并重演了帝国主义的种族主义意识形态。”物种主义让人类用“理性”、“文明”,再加以“语言”、“思想”等作为标杆,把动物划为低于人类的生物,动物生命的价值也就不可与人类相提并论,杀之以为食,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从“哲学家与动物”中,我们不难看出人类对动物的支配与掠夺。在库切看来,正是人类文明中的“自负”引发了侵略行径:大英帝国认为自己是伟大的,所以将本国的社会生活方式推及到世界各地;希特勒坚信雅利安人是优等人种,为了保证纯种雅利安人的存在,他大量灭绝犹太人和斯拉夫人。同样,在自然界中处于强势的人类坚信自己是生物界的优等物种,可以任意屠杀动物。他反对人们这种高人一等的物种主义,正是这种优越感侵蚀了人类的同情心和道德感,动物与第三世界弱势群体一样被边缘化为“他者”,造成了人类无所顾忌地虐杀同胞和动物的残忍局面。

作为一名思想深邃的社会观察者,库切的作品从争取人与人的平等权利发展到重建人与动物的平等关系,不仅表明了其矢志不渝地推翻霸权主义的努力,更代表他希望人类摆正自身的位置。当人类过于高估自己的文明时,就会丧失人性和自制力,就会出现霸权、酷刑和压迫。这种压迫可以是对人的,也可能是对动物的。因此,只要霸权思想与等级关系依旧存在,种族主义和物种主义便会抬头,对弱势群体、动物生命的压迫就不会消失。库切通过小说澄明了自己的动物伦理观,警醒世人坚决抵制物种主义思想,主张与动物和谐相处。

(二)反理性主义,重视一切生命

霸权思想催生的物种主义或许是人类滥杀动物、不尊重动物生命的原因之一,但归根结底却是受人类思维中的“理性”所支配。在《后殖民生态批评》中,哈根和蒂芬认为笛卡尔的“动物机器论”为欧洲殖民者大肆屠杀动物提供了理论支持。笛卡尔在对动物行为的规律性特征和人类理性思维的不确定特征进行比较之后,认为动物缺乏理性,只能进行机械运动。

无独有偶,在《动物的生命》中,伊丽莎白也把矛头指向笛卡尔。她在第一天的演讲中曾说:“笛卡尔说,动物活着就像活的机器。一个动物的构成只不过是一套机械系统。”受理性主义支配,笛卡尔的实验认为动物是非理性的,只能进行机械运动,因而动物低人一等。伊丽莎白一直对“理性”有所质疑,她认为理性是造成人类同情心与认同感丧失的最主要元凶。理性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思想基础,哲学家大多把理性看作是世界存在的基础。自笛卡尔理性主义哲学正式确立主客体二元对立的模式以后,18世纪以后的欧洲理性主义确立了理性与感性、文明与野蛮、人与动物的二元对立关系,且前者对后者处于绝对主宰的地位,从而确立了以理性为基础的人类中心主义这一主导思想。“理性”、“文明”等概念以顽固的物种界限为由,成为动物被人杀戮的理论基础。伊丽莎白在第一场演讲伊始便已拒绝使用哲学家们的理性语言,她认为在面对有关动物的问题时,我们需要一种有别于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笛卡尔等哲学家所使用的“哲理性语言”,需要一种“达观而不是好斗”,能给我们“带来启发,而不是把我们分成义人和罪人、受拯救和遭诅咒、绵羊和山羊”的话语方式。可以明确的是,哲学家们正用理性来剥夺动物的某些权利。笛卡尔等哲学家根据理性思维而把“无思”的动物归为机械的系统,伊丽莎白却对理性的权威提出挑战:“理性既不是宇宙的创造,也不是上帝的创造,相反,我有理由怀疑,理性是人类思想的创造,比这更糟,理性只是人类思考中的某一种倾向而已。”伊丽莎白毫不留情地指出以理性作为世界万物规律的不合理性,在她看来,理性其实是人类思想的一部分,它并非先天地万物而存在,而是人类思想发展的某种产物。如此一来,单方面地把理性等同于宇宙和宇宙普遍规律,以此来确立动物与人的二元对立模式,显然经不起推敲。

后殖民生态批评为重建动物与人类的关系提供了切入点,试图重新探索人与动物之间的伦理关系,从而解构物种主义的二元对立。由此来看,或许库切借伊丽莎白之口,真正反对的是人类傲慢和理性的不可一世,反对的是人类固步自封、不愿改变自己的现状。库切的后殖民生态批评书写颠覆了传统伦理学和哲学中的人类中心主义,公然挑战整个西方文明传统,勇气十足,表现了他为改变人与动物间的不平等状况而积极参与现实的努力。他的小说实现了从文本、美学研究向社会干预的转化,传递出这样一种信息:人类的理性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至高无上的,和自然和谐相处的关键,对于人类而言,是放弃人类自我中心主义,用平等、关爱的眼光看待世界。

三、矛盾:构建物种新秩序的努力与困境

在揭露并抨击了人类中心主义、生态关系不平等的理性根源之后,库切开始为建立新型的生态关系而努力,于是,他提出了人类道德层面上的设想——怀有同情心的想象。他渴望人类能怀有同情心地想象动物的生存世界,“敞开心扉”,恢复与动物的情感交流,以此改变自负心态,善待动物。这种与动物交流的同情心和想象力更多存在于诗歌和小说,而非哲学,于是便有了第二天的演讲主题——“诗人与动物”。

在“诗人与动物”中,伊丽莎白通过比较两位诗人写豹子的诗歌,向大家阐述如何能像诗人一样去设身处地地体验动物。她列举了里尔克的《豹》与休斯的《美洲豹》、《又见美洲豹》。里尔克的“豹”被困于铁栏内,意志已经趋于迟钝、麻痹,它并非豹子本身,而是人塑造的一种意象表征。而休斯的写法却完全不同,休斯虽站在美洲豹的笼子外,意识却已进入美洲豹体内,自己的内心也被美洲豹的生命所占据。在当下,两个鲜活的个体相遇且相互融合,人与豹子的隔阂消失散尽。伊丽莎白解释道:“在这些诗歌中,我们并不是从豹的外表来了解它的,而是从它的跑动来了解它的。它的身体是跑动的身体,也可以说,是生命之潮在它体内涌动,这些诗歌要求我们想象自己也处于跑动之中,留驻在豹的体内。”诗人之所以能毫无裂隙地把自己想象为美洲豹,是因为他看到了人与动物的共性,即鲜活的生命本身。休斯在观赏美洲豹的一瞬间仿佛短暂经历了美洲豹的生命历程,体验到美洲豹充满生机的肢体美,而当读者阅读诗歌以后也会感到“在那瞬间我们就是美洲豹”,这比抽象地描述豹子的概念更让人有代入感。伊丽莎白通过对比两位诗人的诗作告诉人们,人类可以借助诗歌融入动物的生命,将动物客体的存在转化为我们的主观意识。换句话说,我们应抛弃用人类理性思维去探究动物的模式,而是承认两者的共性,把自己与动物的生命相结合,以此达到人与动物“无界限地怀有同情的想象”。事实上,人类可能并不拒绝为他人着想,而只是拒绝为他物着想,这是绝大多数持人类中心主义观点的人对同情心的理解——人类的同情心只能向作为同类的人施展。伊丽莎白反对人类这种高高在上的对待物种的态度,主张抹去人与动物的界限,希望人类进入动物的生命,以此唤醒人的内在道德,平等对待动物。

伊丽莎白把鲜活的生命本身作为人与动物的共性,驳斥了人与动物无法进行内心沟通的说法。这一立场恰与伊丽莎白第一天的演讲内容相切合。人们根据理性准则判定动物是无思想、无灵魂的低等生物,拒绝设身处地地为动物着想。伊丽莎白却指出:“我反对所谓完备的和与身体合一的思想、思考,生存的直觉并不是像幽灵般的思维机器那样思想的自我意识,正相反,这种有着四肢的身体(那四肢已在空间上伸展开来)的知觉带有深厚的感情,这种生存的知觉是现世的和活生生的。”在破除了以理性思维区分生命等级的标准后,伊丽莎白试图建立人与动物相互平等的新秩序——不需要加上思考或思想,只要人与动物都是活生生的个体生命,两者就是平等的。“活着就是要有生气的灵魂。我们都是动物,动物的身体里都有灵魂。”在这里,伊丽莎白站在进化论的立场上,肯定人类也是动物,只要是动物,身体内就都有灵魂。此时,生命有否灵魂、能否思考、孰高孰低,不再以“理性”作为评判标准,而是与“活着”相生相伴。所以,一只活的动物和一个活的人对于生存的知觉是同等的,对于生命的感觉都是快乐的,两者即是平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与动物的隔阂已经被打破,人类再也没有借口不去对动物施以同情的想象。由此观之,伊丽莎白在反对理性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的行动上又前进了一步,找到了人与动物相互平等的基础,重新构建了一种新的生命价值观。

但是,伊丽莎白的诉求注定是孤独的,且不说建立人与动物相互平等的新秩序,仅凭内心的道德尊重,便妄想阻止人类捕杀动物,似乎略显苍白。事实上,就连伊丽莎白也不能确定自己所寻求的目的是什么。她无法放弃也无法劝别人放弃自身所处的世界中心的位置,不知道如何抗拒这个已经模式化了的世界:大规模肉食加工业,约定俗成的动物实验,现代人完全习惯依赖动物为食,连自己也不得不背着皮包或穿着皮鞋。伊丽莎白不能要求全体人类都与她一样成为素食主义者,也不能阐明任何所谓的“原则”,她能做到的只是建议质疑者们“倾听你心灵的声音”。在经历了两天高强度的演讲和辩论后,伊丽莎白身心俱疲,对自己是否应坚守改变生物序列的立场也产生动摇。小说结尾,伊丽莎白的儿子心疼地安慰哭泣的老母亲:“不要紧的,很快就会过去的”,道出了改变现状的无望与期待。小说以模棱两可的安慰性话语作结尾,依旧没有清楚地描绘到达“人与动物平等相处”这一未来的可实施性蓝图。

《动物的生命》揭示了动物的权利和尊严被践踏的现状,库切对此寄予了无限的同情心,他站在动物的立场上,更为细腻地体验它们的生命本质,显得富有温情。库切认识到动物尊严的丧失和一系列灾难都与人类有直接的关系,且不遗余力地对此进行批判,但库切的迟疑在于,在诉求几乎被边缘化的情况下,如何唤起个体的道德觉醒来改变我们习以为常的世界?在库切的大部分作品中,大多数主人公很少能走出被动的处境,他们在这个荒谬的世界经历了畏葸不前的失意感、无法同化他者道德观的挫败感,使读者感受到一种宿命论的气息: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没有改变的迹象。也许库切仍对这条道路的走向感到迷茫,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始终坚守着万物平等、尊重一切生命的动物伦理观,以及反对人类仰仗理性贬低动物、破坏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后殖民生态主义立场。

四、结语

库切的文章主题多元,在他的小说中,对动物的关注几乎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暗流,组成了其后殖民生态主义批评的重要部分。在《幽暗之地》(1974)、《等待野蛮人》(1980)、《迈克尔·K 的生活和时代》(1983)、《动物的生命》(1999)以及《耻》(1999)等一系列文学作品中,库切充分表达了他对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忧虑及其对所有生物命运的悲悯与关怀。在他所构筑的世界里,除了人以外,动物也是有理性、感情、智力和灵魂的存在。每一个物种都应被视为宇宙间的个体,都应享受生命的权利和尊重,人类擅自对其他物种横加干涉与残酷剥夺都是毫无道理的。作为一个坚定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库切的动物伦理观充满对动物的同情,强调人与动物间的相互依存性,这种对任何生命怀以敬畏感的本真情感使他的小说具有独创性意义。通过对动物群体的关注,库切把被忽略已久的动物生命的价值拉回人们的视野,为世人提供了一种突破固有思维的尝试,警醒人们在当下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平等地赋予所有生命以终极的人文关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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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珺鹏.库切创作中的伦理思想初探[D].山东师范大学,2010.

责任编辑 叶利荣E-mail:yelirong@126.com

文献标识码:分类号:I106.4A

文章编号:1673-1395 (2016)01-0026-04

作者简介:黄文瑛(1990—),女,广西龙州人,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14YJA752010)

收稿日期:201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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