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视阈下的《阿凡达》

2016-03-24汪凡凡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年5期

汪凡凡

生态视阈下的《阿凡达》

汪凡凡

摘要：电影《阿凡达》批判了地球人的自我中心主义，反思了科技理性，讽刺了尚武好战的男性中心主义；歌颂了敬畏与尊重生命、与世间万物和谐相处、信仰自然女神的纳美人；主张摒弃二元对立的等级观念，建构生态自我，实现与异己的平等对话与交流。影片的3D概念构想及其蕴含的生态女性观使人们看到了在满目创伤的地球之外还有美丽的潘多拉星球，在贪婪、冷酷的地球人之外还有友爱、和睦的纳美人。

关键词：《阿凡达》；人类中心主义；科技理性；生态女性主义

电影《阿凡达》上映以来取得了突出的票房成绩，吸引了许多评论家从不同角度对该影片进行解析。影片以富有想象力的故事情节、绝美的自然场景以及3D特效的完美运用，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蕴含的环保思想和生态关怀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

电影故事主要围绕两条主线展开：一条是代表现代文明的地球人与代表原始野蛮的潘多拉星球的纳美族人之间展开的一场殖民与反殖民、侵略与反侵略的对抗与战争；另一条是男主人公杰克——科学家克隆的纳美人（阿凡达）与女主人公纳美公主之间浪漫曲折的爱情故事。无论在故事情节、人物塑造及拍摄剪辑技术上，影片都试图突破、解构传统二元论与人类中心主义的束缚，力图以生态女性主义所主张的多重的、动态的、连续的、联系的观点建构一种基于平等、尊重、友爱的主体间性，使得所有的主体存在都能诗意地栖居于和谐的生态环境中。影片《阿凡达》对于唤起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和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生态观，以及引导人类与大自然和谐相处都具有重要意义。

一、对地球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与解构

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是《阿凡达》的主题。人类中心主义是二元论哲学观的产物，在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中，认为人类是万物的主宰，凌驾于自然之上，可以利用、征服和控制自然。人类主体身份的定义与建构是通过与自然的对立和对自然的排斥及操控而建立起来的［1］49。科技的狂飙式发展、人类的自私与贪婪及自我中心意识的膨胀已使地球满目疮痍，全球生态系统已严重失衡，人类的生存环境日益恶化，造成了人口爆炸、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一系列的生态危机与灾难。因此，《阿凡达》挑战人类中心主义，对增强生态中心意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以西方为中心，以进步、自由、文明为价值尺度的东西方二元对立的世界秩序的确立，为西方资本主义的经济、政治扩张奠定了意识形态基础，血腥、野蛮的入侵反而成为帮助落后民族进入文明阶段的所谓的正义之举［2］53。在地球人眼中，潘多拉星球是落后的需要被开发、改造的“他者”。男权制的3种代言人——经济人、战争人与科技人，利用高科技克隆出与潘多拉星球纳美人外表相似的阿凡达——杰克，计划打入其内部，教化、说服纳美人，企图用“和平演变”的方式征服潘多拉星球，以便能肆意开采那里的矿藏，解决地球能源危机。结果事与愿违，卧底杰克反被纳美人感化、同化。人类遂付诸武力，大举侵略潘多拉星球，却遭到包括杰克在内的潘多拉星球所有生物的奋勇抵抗，终以大败告终。掠夺、占领潘多拉星球生态的不正义行为的失败是对自大、狂妄的地球人的致命打击和莫大讽刺。同时，影片也映射了人类对地球资源的过度开发而导致资源匮乏与耗尽。各国为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不惜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无节制地开发、掠夺、浪费资源。当地球的资源耗尽时，人类又把目标瞄准了外星球，致使外星球也面临灭亡的厄运。影片中，伊甸园般神奇的潘多拉星球与因人类贪婪自私而被严重污染破坏的地球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潘多拉星球上，纳美人敬畏神灵、尊重生命、对周围生物一视同仁，每个生物都是和谐生态系统的一部分，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不存在统治与被统治或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所倡导的平等的、和谐的、多模态的生态意识。影片批判了地球人类中心主义，颠覆了人类对自然界的等级分类与排位，指出世间所有生物都是相互联系、互相依存和可以平等对话与交流的主体存在。

二、对现代科技的抗议与反思

在影片中，支撑、助长人类中心主义的科技及其作用也遭到了质疑并引起人们的反思。现代科技是一把“双刃剑”，不仅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福祉，也给人们的心灵带来了强大冲击，缺乏监督与控制的科技将给人类乃至整个生态系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随着科技进步与发展，人们的欲望无限膨胀，社会充斥着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人类沾沾自喜地沉迷于科技的魔力中，人性被异化、扭曲［3］121。电影《阿凡达》否定了科技至上论，批评了人类对科技的崇拜。科学家们结合人类与纳美人的DNA，克隆出具有人类思维及纳美人外表的“阿凡达”杰克，他在与纳美人相处的过程中，目睹了潘多拉星球和谐的生态环境，体会到纳美人之间的平等与友爱，逐渐被这诗意般的栖居环境所吸引，被纳美人的女性生态文化所同化，接受了纳美人的价值观与信仰，最终收获了纳美公主的爱情，并得到了纳美人的信任。杰克开始反思地球人的文化与价值观，认识到地球人企图掠夺潘多拉星球矿藏的错误。当地球人察觉到杰克的背叛时，便迅速以武力占领了宁静美丽的潘多拉星球。地球人对潘多拉星球的血腥杀戮和对原生态的无情破坏彻底唤醒了杰克的良知，他开始帮助纳美人英勇抵抗侵略，最终打败了地球侵略者，捍卫了纳美人的家园。杰克不仅不听从人类的指挥，反而与人类反戈相向，成为纳美人的领袖。人类对自己的科技成果的失控是对科技至上观的极大讽刺。拥有现代先进武器装备的利令智昏的现代人终究不敌使用简陋的原始工具的、淳朴善良的纳美人。这一以弱胜强的结果就是对穷兵黩武的人类男权制社会的莫大嘲讽。此外，影片通过3D技术的运用，在凸显潘多拉星球及纳美人美感的同时，也强化了地球人类军队的丑陋，大大增强了观众对此类战争的厌恶感，预示着邪恶的地球现代军队必然会被美丽善良的潘多拉星球纳美人打败的结局。影片通过对现代科技的反思与反讽警示人类：只有以非人类中心主义的女性生态观作为科技应用的准则，只有在尊重、敬畏、保护自然生态的前提下，人类社会才能持续、健康地发展。

三、女性身份的批判性建构及自然女神崇拜的回归

影片对两位地球人类女性的塑造带有较强的生态女性主义色彩。虽然她们难以摆脱人类中心主义的影响，并服从、服务于男权社会的统治，成为人类掠夺其他星球的一员，但她们表现出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抗精神［4］117。格蕾丝·奥古斯丁博士是“阿凡达”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她发明“阿凡达”的初衷是希望人类与纳美人和平交往，以“和平演变”的方式得到矿藏。但由于她反对RDA公司负责潘多拉项目的帕克·塞弗里奇经理及库里奇上校进攻潘多拉星球，因此对杰克及纳美人起了恻隐之心，遂决定逃离基地，但事情败露后遭到囚禁并最终身亡。格蕾丝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与正义感，在强权面前表现出了巨大的勇气与强烈的反抗精神，成为纳美人心中的女神。另一位女性朱迪·查肯是退役的女驾驶员，也因同情纳美人而帮助他们抵抗地球人的侵略，最终牺牲了生命。她们的善良、正义、英勇与巧取豪夺、尚武好战的两个男性头目形成鲜明的对照。此外，两位女性的命运与自然的遭遇也十分相似。她们同情、保护自然而站出来反抗，结果被人类残杀了。女性和自然同时受到男性（代表“父权制”）的控制和压迫。与此同时，影片中杰出科学家格蕾丝及勇敢飞行员朱迪的形象塑造也颠覆了那种胆小懦弱、被动服从的刻板女性形象。影片对自然及女性的主体身份的批判性建构还体现在对纳美公主奈菴瑞的形象塑造和对纳美人女神信仰的讴歌与向往。奈菴瑞的身上体现出一种热爱、尊重、善待自然，关爱生命，敢爱敢恨，不畏强暴，与自然及人类和谐共处、真诚对话的生态女性主义价值观。其他纳美人也都有这样一种生态女性主义价值观，一种女神崇拜的信仰。在潘多拉星球，伊娃被尊奉为自然女神，是潘多拉星球的生态核心，是一切生命能量的源泉，具有召唤生灵万物的力量。纳美人通过集体吟唱与舞蹈的形式，与自然之母伊娃进行沟通与交流。通过女神崇拜信仰，影片大力提倡生态女性主义价值观，批判和否定尚武好斗的男性中心主义价值观，促使贪婪、狂妄的地球人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两性之间的关系、本族与异族的关系，号召人们摒弃傲慢、偏执与邪念，远离剥削、压迫与战争，建构基于平等、尊重、友爱、合作、对话的生态女性价值观，重归女神信仰，并警示人类：若肆意对自然及女性施暴，最终将会受到神的惩罚与大自然的报复。

四、生态的自我建构

生态女性主义在揭露父权制对自然和女性压迫的同时，也承认它对男性的压迫，男性也难以摆脱社会传统价值观念、主流意识形态与话语力量的束缚。所以，破除二元对立的父权制既是对女性的解放，也是对男性的解放。

作为海军陆战队伤残军人的杰克就是尚武好战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受害者。战争夺去了他的双腿，本希望加入“阿凡达”计划能有机会治愈创伤，重新站立起来，可最终还是卷入了一场由贪婪的地球人发起的侵略战争。与其他男权中心意识形态统治的人类一样，杰克起初认为所做的事情是正当而有益的。但随着与纳美人的深入接触，目睹了纳美人与自然的平等交流与和睦相处，他渐渐融入了异族文明，成为纳美族的一员，跨越了人类社会自我。直到最后杰克成功与自然女神伊娃交流，率领纳美人反击地球人的侵略时，他已成为与自然完全融合的生态主体，完成了由人类中心统治的“社会自我”到“生态自我”的身份蜕变，实现了由二元等级对立、掠夺、占有的男权制思想到平等、友爱、和谐的生态女性主义世界观的过渡。由此可见，人的主体身份是动态、多元、可以转变的。男性既可以认同、吸纳女性主义价值观，也可以具有女性气质［5］68。反之亦然。杰克的转变之旅，尽管道路是曲折的，但结果是美好的。对生态女性身份的认同，给予他巨大的力量与勇气，使他理解并融入纳美文化，反思地球人的动机，赢得纳美人的信任与纳美公主的爱情，最终获得抵抗地球人的胜利。杰克的转变不是对人类的背叛，而是人类的回归，回归善良、关爱与正义，重新获得身心健康与愉悦。

五、3D概念对二元对立的突破

影片《阿凡达》充分体现了生态女性主义观，也体现了3D概念意识。生态女性主义本身就是多维的，是对传统的二元对立价值观的突破，而3D作为一种视角、一种思维方式，也是摆脱二元对立的大胆尝试及建构多元共存价值观的积极开端。

3D概念是对二元简单平面化思维的突破，它使人们看到事物的多面性，给人们提供了更多的体验机会，使人们更完整、更全面地看待事物，也更接近事物的客观存在。影片的3D概念构想及其蕴含的生态女性观使人们看到了在满目创伤的地球之外还有美丽的潘多拉星球，在贪婪、冷酷的地球人之外还有友爱、和睦的纳美人，在矮小的人类之外还有高大的阿凡达人，在人类之外还有各种充满灵性的动植物，在传统刻板的男人与女人之外还有多重的、动态的男女主体身份的存在。影片警示人类：在对待异己的世间万物存在时，应承认、尊重其相似性与差异性，否认或者抹杀就是否认其主体性的存在，应反思人类的传统价值观念，突破二元对立的藩篱，建构自己与异己的主体身份，建立起一种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人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共存共荣的和谐美好关系。

《阿凡达》体现了导演卡梅隆作为一位有良知和责任感的优秀电影人对环境恶化、人类与自然关系疏离、异化的担忧，谴责了人类的贪婪、欲望与侵略，彰显了正义、友爱与善良，重新审视了异族文化，重新确立了物种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观念，重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并提出了与生态女性主义者相似的环保观，给地球人上了一次生动的生态教育课，意义重大而深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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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诺.欧美生态文学（修订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68-77.

[5]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49-57.

（编辑：文汝）

中图分类号：J9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16）05-0080-03

作者简介：汪凡凡（1979-），女，硕士，河南信阳师范学院（河南信阳464000）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文学翻译。

收稿日期：2016-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