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哈伯与谢逊的人物类型比较分析
——以“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为视角
2016-03-24秦静
秦静
埃哈伯与谢逊的人物类型比较分析
——以“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为视角
秦静
以福斯特的“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理论为视角,分析了《白鲸》中的船长埃哈伯与《倚天屠龙记》中的谢逊两个人物形象,比较发现:埃哈伯疯狂偏执的性格始终如一,是典型的扁平人物;谢逊的命运几经重大转变,堪称成功的圆形人物。作家的创作意图、人生经历和宗教信仰是造成两者差异的根本原因。
人物类型;埃哈伯;谢逊;扁平人物;圆形人物
一部小说能否成功,要看它的情节;而能否永垂,则要看它的人物。诚然,许多在叙述艺术上有鲜明特色、有突出成就的叙事性文学作品都会在小说结构、叙事语言、语体风格上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最能超越不同民族、穿越时间隧道并震撼人们心灵,且留在人们记忆深处的依然是文学人物形象[1]。
纵观中外文学发展的历史长河,灿若繁星的经典文学人物超越了时空、民族和国别的限制,为不同时代和国家的人们所接受、学习乃至相互借鉴传承。金庸先生在《三剑楼随笔》中2次提到了美国小说家梅尔维尔的巨作《白鲸》,他认为梅尔维尔由于在家庭和事业中遭受“接连的失望与挫折,对于社会与周围的人怀着一种愤激之情”[2]132,因此,小说生动地描绘了船长埃哈伯叛逆的灵魂被残酷命运所压制的悲剧。正是出于对《白鲸》的欣赏,金庸在创作《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谢逊这一角色时,其外在形象、叛逆性格及悲惨遭遇都颇多借鉴了船长埃哈伯。可以说埃哈伯极度愤怒与拼命以赴的精神给予了《白鲸》磅礴的生命力,而金庸正是借取了这一点火种,点燃了谢逊的灵魂。
自英国小说家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一书中提出“圆形人物”和“扁平人物”这一概念以来,中外文学评论家就常用此理论来分析文学作品、解剖人物形象。我国高中语文选修课本《外国小说欣赏》中专门有“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一章,这一理论的普及和接受程度可见一斑。以中国知网检索为例,输入“圆形人物”或“扁平人物”,共检索到71篇期刊论文,其中以评价外国文学居多(34篇),中国小说较少(17篇),仅有1篇(《并不遥远的呼应——论中外古典戏剧中的“扁平人物”》)将中西方戏剧中的“扁平人物”进行了简单的对比分析:“纵观中国古典戏曲与欧洲古典戏剧的戏剧传统,研究两者的相互影响可以发现两者有着‘平行相似’,《一坛金子》与《一文钱》的距离也并不遥远。”[3]文章所涉及到的对比分析更多还是基于文学作品本身,并未对中外戏剧中“扁平人物”的异同进行深入透彻的剖析。既然小说成功的关键因素在于人物的塑造,而谢逊与船长埃哈伯这2个人物又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们完全有必要在“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这一理论的指导下,分析2个人物的异同,从而更好地体会中西方文学的融会贯通之处,分析造成差异的民族与文化根源,为我们的文学创作提供更多可供借鉴的经验。
一、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
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将“扁平人物”称之为“性格人物”“类型或漫画人物”,“在最纯粹的形式中,他们依循着一个单纯的理念或性质而被创造出来;假使超过一种因素,我们的弧线即趋向圆形”[4]56,这就成了“圆形人物”。
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在文学创作中各有其优势:“扁平人物的好处之一在易于辨认,只要他一出现即为读者的感情之眼所察觉”;还因为他们的性格固定不为环境所动,所以“易为读者所记忆”[4]57。而圆形人物则要求作家对他们作出全方位、多侧面、多视角的艺术审视和性格刻画,其性格往往丰富、复杂,并且随环境变化不断发展,所以“圆形人物生机勃勃,似欲振翅飞出书外”[4]64。
一些文学批评家认为扁平人物对人心的复杂多变缺少认识,作者为了某个创作目的,仅选取人性中最耸人听闻、最具代表性的性格特征,而将人性的其他部分弃而不顾,所以人物性格固定化、模式化,缺少变化和深度;其所描述的人性因取材较窄,也无法反映人生真相。圆形人物不像扁平人物那样,性格可以一次完成,他们在作品中每一次出场,性格的不同侧面都会有所表现,从而给读者带来持续不断的审美新鲜感。因此,“在审美的品位上,圆形人物比起扁形人物来,至少要高出一个台阶”[5]3。
福斯特则认为扁平人物并非那些苛刻的批评家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圆形人物因其性格复杂多变,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活泼的生命力,常给读者以新奇之感。但读者也向往不受时间影响、人物始终如一的作品,以作为躲避现实变幻无常的场所,扁平人物于是应运而生。作者强大的创作力和丰富的语言可以赋予扁平人物蓬勃的生命力,使其显出“一种跃跃欲出的生气,致使我们忘却了他们所表现的生命的复杂性只是在一张薄纸表面上,撕去或卷起即不存在”[4]58。
既然圆形人物和扁平人物各有其独特的魅力,那么,分析文学作品中的人物类型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以及带给读者的审美感受。谢逊和船长埃哈伯虽是出于中西方不同作家笔下,其人物形象、性格特征及人生遭遇却颇多相似之处,比较2个人物类型的异同,既有助于加深读者对文学人物的理解,更可以探析作者塑造不同人物类型的写作目的以及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二、谢逊与埃哈伯的人物类型对比
在《倚天屠龙记》中,当谢逊“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睛碧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根一丈六七尺长的两头狼牙棒,在筵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6]146出场时,每一个读者可能都会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此人显然不像是普通的中原汉人,更像是魔鬼和天神的一种奇妙的混合体。这跟《白鲸》中对船长埃哈伯的外貌描写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活像一个从火刑柱上放下来的人,火焰虽说烧伤了所有他的四肢,却没有毁了它们,也丝毫没有影响它们久经风霜的结实程度。他的整个高大魁梧的形象是用实实在在的青铜在一个无可更改的模子里铸成,犹如切利尼雕刻的《帕尔修斯》像。”[7]172两本书的作者不约而同都用了“神”来形容2个人物的外貌特征,既说明了2个人物在外形上的相似,也是对其性格特征和悲惨命运的呼应。作者有意创造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英雄好汉,而是一个神话似的英雄,一个不顾后果,一意复仇,敢于向命运和诸神挑战的悲剧英雄。
《白鲸》中的船长埃哈伯曾被白鲸莫比·迪克弄得遍体鳞伤,还失去了一条腿,因此他如痴如狂地追踪这头雪山一般的大鲸鱼,他这种疯狂的复仇欲望传染给了全船的水手,终于使得整艘船连同船员与白鲸同归于尽。这正是谢逊与成昆的故事:谢逊全家被师父成昆所害,致使他疯狂地四处奔走要找到成昆报仇,跟他决一死战。武功高强、行踪不定的成昆正是谢逊的莫比·迪克。在埃哈伯的心中充满了愤恨,强烈的复仇欲望使他几近疯狂;谢逊也因为家庭惨祸而性格巨变、精神疯狂,甚至为了复仇不顾一切屠杀无辜。就连谢逊在书中多次身处的场景也是与《白鲸》一样的茫茫大海。
但谢逊又不完全等同于埃哈伯,虽然“谢逊的灵感来自《无比敌》,他的金发碧眼可能就是纪念他的艺术来源,《倚天屠龙记》的大海漂流挣扎场面,可能亦是受这本小说的影响,但是谢逊的收场完完全全跟《无比敌》不同,他的故事另有一层意义”[8]160。
埃哈伯“跟可怕的大海斗争了四十年”,他是“船上的可汗、海中之王、大海兽的太君”,他把白鲸看成是邪恶的化身,是他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敌人。整个故事都在竭力刻画他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与白鲸斗争,追杀白鲸成了他的航行乃至生命的唯一目的。作者反复用“狂热”“病态”“神经错乱”“发疯”等词语来形容他的疯狂,他不仅有决心而且有信心:“我所敢做的,我就有决心做;而我有决心做的,我就要做!他们当我发疯了——斯塔勃克就这么想;可是,我是恶魔,我是疯上加疯!”作品中围绕着埃哈伯的始终是“疯狂”与“复仇”2字,人物性格虽然单一不变,但因其鲜明的个性和激愤的情感反而赋予了人物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值得一提的是,梅尔维尔着意在追杀白鲸之前描写了埃哈伯对“疯孩子”比普慈父般的关怀,《交响乐章》一章中又让埃哈伯述说了对家中守候着归航的娇妻和幼子难以割舍的亲情。然而,这样感人肺腑的2笔并未对其复仇决心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却恰好反衬出这个复仇狂人不顾一切、始终如一的铁石心肠和偏激性格。
读者可能在阅读过程中会质疑埃哈伯为什么会坚持这种近乎邪恶的复仇心,期待他会因种种不详预兆而改变,但是他的复仇心一直陪伴着他到自身毁灭都未削弱分毫。作品中其他人物的思想和性格也似乎始终未变,读者也会对船员莫名其妙的追从而感到奇怪,船员们都预感到了危险的存在,但是却没有人去尝试改变。这就是一个扁平人物身上体现出来的蓬勃的生命力与个性魅力,读者会质疑他偏执的性格却又不由自主地为他的强烈个性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佩服他、同情他,书中的其他船员更是深受其影响,即使感觉到了危险也依然盲目追随直至毁灭。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埃哈伯:他是一个疯狂的复仇者。他从作者那里获得了蓬勃的生命力,贯穿故事始终的强烈激愤使得埃哈伯这一人物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也在读者记忆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梅尔维尔所创造的虽是一个简单易辨的扁平人物,但获得的效果却绝不单调枯燥,反而具有人性深度。
相较之下,谢逊表面看起来简单扁平,无需多做介绍就可辨识,但也不乏人性深度。金庸虽在他身上也挂上了“复仇”的标志,但是,他却并不为这种标志所限,我们可以从谢逊在书中的几次重要出场洞悉其性格的复杂和转变。
《倚天屠龙记》第一次大笔墨刻画谢逊这一人物,是他挟持张翠山、殷素素前往东海荒岛却遇上了海难。在茫茫大海、处处冰山的恶劣环境中,他咒天骂地,直呼“贼老天”,甚至差一点将殷素素掐死,以至于张、殷2人不得不射瞎了他的双眼。尽管他自称“十三年来,我少杀禽兽多杀人”,但他始终未对2人痛下杀手,当“乌云蔽日过后,风平浪静之时,我们还是能在他狰狞恐怖的外表之下,看到他如晨光微露的君子相”[9]236。谢逊绝不是普通武侠小说中性格单一的大魔头,金庸努力打造的也不是一个扁平单调的反面人物,这就为人物接下来的性格发展打下了伏笔。
谢逊性格最富想象力和最为惊人的转变,源于张无忌出生的啼哭。一意复仇几近疯狂的谢逊居然从可怕的癫狂之中被唤醒,从那一刻开始,他爱心萌生、仇恨消减,他的性格和命运再度被彻底改变,他深挚的父爱也成为小说接下来的叙事重点和情节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从谢逊对张无忌的无私深爱中,读者不仅可以看出他性格转变之大,更可以推想出当年他对亲生儿子势必怀有同样的父爱,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会从一个心地善良之人突变成一个疯狂的杀人魔头。此时,我们已不能用“疯狂的复仇者”这一句话来概括他,“复仇”只是他心中一个萦萦难去的意念,在他身上更多闪耀的是温暖的人性光辉。也就是说,他已由扁平人物转为了圆形人物。
谢逊与埃哈伯最大的区别在于,故事的最后他与成昆并不是以同归于尽收场,而是以宽恕与重生结局。谢逊为爱心与慈悲佛法所感动,仅仅是废去了成昆的武功,并没有伤害对方的性命,自己更是在得胜之后主动散去内力修为,甘心公然接受受害者亲人和朋友的侮辱报复:“武林豪士于生死看得甚轻,却决计不能受辱,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这二人每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实是最大的侮辱,谢逊却安然忍受,可知他于过去所作罪孽,当真痛悔到了极点。”此时的谢逊再也不是什么一意复仇的疯狂魔头,而是一位具有巨大道德勇气和非凡忏悔精神的真正英雄。金庸在此处只是用了一个小段落,却体现了一位伟大作家将扁平人物发展成圆形人物的细腻手法,也只有圆形人物才能在某一特定时间内进行悲剧性的表现,并让读者唏嘘感叹,甚至涕泗纵横。
三、人物类型差异产生的原因
张德林认为,“规模宏大、生活容量丰盈、人物众多、情节结构错综复杂的史诗式的长卷,最有利于塑造圆形人物,因为在这类作品中,人物的活动空间大、时间长,有利于人物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的冲击下,展示性格的各个侧面、各种层次,有利于透示灵魂的深度。”[5]5《倚天屠龙记》一书以历史为背景,气势磅礴、人物繁多,谢逊虽不是第一主角,却以自身的性格变化推动了小说主要情节的发展,体现了一个圆形人物复杂的个性特征和在作品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事实上,金庸所塑造的人物都能自成格局,这就是为什么其笔下的人物显得特别逼真的原因。《白鲸》也称得上是一部以大气磅礴的史诗风格和气魄来反映美国人的时代精神和生活风貌的巨作,梅尔维尔完全有能力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创作出一个复杂的圆形人物,他却着意塑造了一个美国小说史上令人难忘的扁平人物。除了他在作品中想要反映的正是这种人在复仇狂热中丧失了人性的罪恶,也与他本身的宗教信仰、家庭悲剧和坎坷命运不无关系。
《白鲸》中,几乎所有的名字都是出自圣经,小说一开始,梅布尔神父的讲经就奠定了小说的基调。但埃哈伯本身是一个不信上帝的人,代表宗教的斯塔勃克也无法说服他,他被一种邪恶的意识控制了灵魂,到最后也没有忏悔,这就使得人物偏执的性格始终如一。宗教的失效表明了一种更深的人性之恶是无法靠宗教来救赎的,它注定要毁灭。梅尔维尔少年时因对笃信的宗教发生怀疑,终至信仰幻灭而深受痛苦,这种痛苦使他满腔激愤,体现在作品中,他借由扁平人物埃哈伯来表达对宗教的质疑和人性的罪恶。相对于埃哈伯的一味复仇,谢逊这一人物则显得更加鲜活、生动、人性化。他像埃哈伯一样曾因仇恨而迷失自我,走上了复仇之路,反叛一切世俗礼教、仁义道德,但最终由于人世间的真情和佛法的点化而选择了宽恕与忏悔。可以说,这是金庸在吸收埃哈伯人物性格特点后,站在一个中国人的角度,以中国的宗教佛学对谢逊进行了重构,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圆形人物,而这与金庸本人笃信佛学哲理、崇尚人性向善不无关系。
文学作品总是或多或少地反映作者的生活环境与心理状态。梅尔维尔一生郁郁不得志,由于家庭、事业中接连的失望与挫折,对社会与人生都怀着一种激愤之情。《白鲸》中,在船长埃哈伯身上始终贯穿着一种极度愤怒与拼命以赴的精神,我们甚至可以从这个扁平人物身上看到作者的些许影子。相比之下,出身名门、事业顺遂的金庸则对人生常怀宽容之心,他让谢逊的性格命运几度发生重大的转变,其实都是为了体现这个圆形人物在疯狂狰狞的外表下实则善良正直的本性,而谢逊最后的忏悔重生与其说是佛法的感化,不如说是自身人性和良知的幡然悔悟。
四、结语
《白鲸》中的船长埃哈伯与《倚天屠龙记》中的谢逊是不同时代中外文学作品中经典的“复仇者”,二者在外在形象、性格特征及命运遭遇等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福斯特的“圆形人物与扁平人物”为视角,比较2个人物的异同发现:埃哈伯“疯狂的复仇者”这一形象贯穿于作品始终,可以说是典型的扁平人物;谢逊的性格和命运几经巨变,堪称成功的圆形人物。究其类型差异造成的原因,作家的创作意图、个人经历和宗教信仰都会给笔下的人物打下不同的烙印。但无论所属何种人物类型,作者构建作品的功力和驾驭语言的能力都赋予了人物独特的个性魅力,使得这2个人物在各自的类型领域内成为了不朽的经典,是值得读者回味珍藏的难忘人物,更是我们进行文学创作可以借鉴和参照的成功典范。
[1]张学昕.当代文学人物形象的精神深度[N].光明日报,2003-07-16(8).
[2]金庸,梁羽生,百剑堂主.三剑楼随笔[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
[3]周莽.并不遥远的呼应:论中外古典戏剧中的“扁平人物”[J].戏剧文学,2010(7).
[4]福斯特.小说面面观[M].苏炳文,译.广州:花城出版社,1981.
[5]张德林.论圆形人物与扁形人物:小说艺术论[J].文艺理论研究,1992(6).
[6]金庸.倚天屠龙记[M].广州:广州出版社,2013.
[7]梅尔维尔.白鲸[M].成时,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8]倪匡.金庸笔下的男女[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9.
[9]陈墨.陈墨评金庸:人论金庸[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
(编辑:文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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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6)09-0068-03
秦静(1978-),女,硕士,江苏科技大学(江苏镇江212003)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语料库翻译学、比较文学。
2016-05-28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翻译学的语料库文体学研究体系”(10BYY007)阶段性研究成果;2015年度江苏省社会科学应用研究精品工程外语类课题“小说翻译的语料库叙事学研究体系”(15jsyw-19)阶段性研究成果;本研究还得到了江苏省政府留学奖学金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