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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前社会公共事件中网民的话语倾向与应对策略

2016-03-24蔡月亮

关键词:网民舆论话语

蔡月亮

论当前社会公共事件中网民的话语倾向与应对策略

蔡月亮

在社会公共事件中,网民主要采用戏谑与恶搞、质疑与归因、悲情等表达方式。网民话语突出政治指向,强调道德批判,加剧了民粹思维,成为社会治理的重要挑战。为此,要重塑主流话语的解释框架,强化大众媒体的客观性,对网民话语进行调控,才能有效维护主流意识形态的领导权。

社会公共事件;网民话语;归因;解释框架;社会治理

当前中国社会热点事件频发,拆迁、医疗、生态、食品安全等公共问题成为网民围观和表达的焦点话题。因为主流舆论场和民间舆论场的区隔,网民表达围绕贫富纠纷、官民分歧、社会道德失范等议题时,话语冲突不断凸显。网民娱乐、激烈、亢奋的后现代话语,具有较强的话语感召力和传播渗透力,不断冲击着社会情绪和公众情感体验,在某种情况下还会“绑架”甚至“胁迫”主流舆论,成为影响公共舆论理性的重要变量,也成为国家社会治理所面临的重要挑战。

一、公共事件中的网民话语表达方式分析

当代社会的流动性在不断加快,社会阶层的分化也在不断加剧,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将这种社会镜像推到了社会前台。“全球化使在场和缺场纠缠在一起,让远距离的社会事件和社会关系与地方性场景交织在一起。”[1]“两微一端”时代的到来,“从平台、流程、环境和话题等不同层面推动大众舆论场急剧轻化”[2],使得网民个体表达更加便捷,形成了多层次的舆论空间和众声喧哗的舆论景观。社会公共事件不仅涉及当事人及其具体问题,还承载着社会大众普遍存在的焦虑感、社会不公感、相对剥夺感等社会情感。网民的话语表达则传递着这种社会情绪,进一步强化了社会偏见和社会对立,加深了公共领域的危机性,增加了社会风险的不确定性。

(一)戏谑和恶搞

戏谑是网民以新媒体为主要平台,采用吐槽、调侃等方式进行的一种娱乐表达,主要指向社会普遍关注的公共问题,如环境污染、食品安全、交通拥堵、城市基础设施问题等。对一些公共问题,官方主要以“自然灾害”、“道德缺失”、“转型阵痛”等话语作为解释框架,进行舆论引导,而网民则往往诉诸“健康权利”、“道德正义”和“社会公平”,并采用一种戏谑的表达形式,如“身在雾霾自强不吸”、“一天一杯奶,震惊一个民族”、“今天的武汉,我带着你,你带着船,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我爸是李刚”。网民的话语在内容上强调现实针对性,在表达方式上追求娱乐性、解构性和后现代性,从而形成舆论热点。恶搞则主要是通过改编歌曲、诗歌等经典文本,采用反讽的方式构造新的文本,赋予情感意义,实现话语再造。比如在“货车惹的祸”中,以“为了油水只能无恶不作,不知我名叫豆腐带点渣和臭”,表达对官方“车辆超载”说的讽刺;“垄上行”、“校车在哪里”、“涨声响起来”则传递着对政府决策和公共服务的批评和不满。戏虐和恶搞话语折射出网民对于生态、健康、物价、公共安全问题的焦虑心理和嘲讽、无奈的社会情绪。它们通过新媒体平台嵌入网民情感结构中,形成对主流话语的解构。

(二)质疑与归因

社会公共事件因为与公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也就具有了极大的利益关联性。关于这些问题的公共话语也最容易成为舆论焦点。社会二元体制和社会阶层分化,形成和加剧了“社会断裂”,使得网民倾向于“逢官必闹”、“逢医必究”的公共话语形态,将事件的原因归结为官员、商人、富人的失范、失德和违法行为。如以“70码速度,来杭州感受天堂”、“我不想在5米的高度看风景”等话语,批判“富二代”的张扬与跋扈;以“弱者的武器”、“小贩走投无路的结果”等话语,质疑公共权力运作的合法性。乔纳森·特纳认为,“人们持续地进行因果归因,寻找后果产生的根源”,因为“远距离偏好”的归因倾向,“社会的中观结构(如社区、单位、机构等)、宏观结构(国家、制度、文化、阶层等)往往容易成为人们愤怒和情感指责的对象”[3]。对于社会公共事件,网民习惯性地质疑政府管理失范、权力违法运作、教育不公平、社会道德缺失,容易使人产生结构性的社会怨恨,将社会问题归结为教育体制、食品监管体制、社会管理体制问题,忽略社会问题的复杂性,淡化对社会制度建设的思考。

(三)悲情

社会弱势群体缺乏必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资本,更缺乏文化资本,在话语权中处于劣势地位。他们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发声,表达弱势地位和被剥夺感。这种表达形式可以被称为悲情表达,即基于历史与现实问题而具有憎恨情绪,蕴含悲愤和弱势的意识,将社会问题情绪化、个体感受负面化,意识敏感且有着极端化倾向。网络传播情境更能彰显“悲情”意义。悲情表达主要采用对比和夸张手法,突出普通人的弱势地位和凄凉态势。如在有关拆迁和反对PX(对二甲苯)等事件中,“保卫家园,保护孩子”、“苦难的村长,为民办事的好村长,今早被杀”、“如果这里活不下去,我们就去火星”、“我只是摆了个小摊”等口号,突出“大与小”、“强与弱”、“贫与富”、“文明与野蛮”的对比,极力表达强势阶层对大众的凌压,渲染弱势群体无助、凄凉的境遇,具有强烈的震撼性和情绪传染性,强化了对于“他群”的怨恨与对于“我群”的同情,放大了弱势的群体情感,营造出一种悲情、愤怒的氛围,并可能被某些突发性事件“点燃”,转化为现实的抗争行动。

二、网民公共话语表达的特征及其影响

网民公共话语表达体现了公众朴素的道德情感,有助于进行舆论监督,推进社会制度建设,为社会肌体良性发展注入积极的能量。但是,情感可以成为社会的粘合剂,也可能侵害社会机体。在新媒体时代,由于媒介使用的私人化和传播的“去中心化”,网民话语和社会情绪不断嵌入公共舆论系统,加大了主流话语进入新媒体空间的难度,使得主流意识形态的领导权面临着巨大挑战。

(一)诉求“日常政治话语”,强调公民权利指向

尼尔·波兹曼指出:“现实社会的一切公众话语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4]网民表达使得关于公共问题的吐槽、恶搞、戏虐之风大行其道,并使得公共舆论有着娱乐化和情绪化的倾向。如“不满饲料添加抗生素,集体跳下黄浦江自杀”、“我在遥望,大盘之上,有多少房价在自由的上涨”、“如果飙车能够带走我女朋友,就让她随风飘远”,这类话语强调生态与健康权、居住正义和公共安全,形成一种“日常政治话语”,具有突出的公民权利指向。相关舆论的情绪化表达,回避改革开放以来社会治理和公民权利提升的事实,渲染和夸大经济体制转型和改革进程中的阵痛和问题,将其归结为社会制度问题,放大了社会怨恨,诱发对社会的不满情绪,使得民生话语有着演化为政治抗争话语的倾向,进一步激化社会矛盾。近年来关于学区房划定、高考招生名额分配、PX(对二甲苯)工程选址等问题,从网络话语表达到现实抗争,成为了国家社会治理所必须面对的重要课题。

(二)突出道德批判性,放大社会阶层对立

社会公共事件能够折射出网民的情感意识和道德观念。研究网民话语,需要关注话语背后的情感结构,即“具有典型意义的冲动、节制和声调”[5]。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弱者情结和朴素的正义观念嵌入社会情感结构,形成公众普遍的道德“惯习”,因为“只有从道德上给人震撼,才能从情感上让人感动”[6]。网络赋权强化了网民的道德正义和道德优越感,这种道德话语旨在突出对特定社会阶层的道德批判。如“庆安枪击案”,网民极力彰显弱者意义和悲情话语,“徐纯合是合法访民”、“警察开枪是领导指使”,强调社会冲突中弱者的无助,淡化和回避“嫌犯袭警的违法性和警察执法的合法性”等核心事实,使得法制话语在公共舆论中脱域。网民的道德话语视弱者为绝对正义,声讨强者,谴责不义,加之一些媒体的情绪渲染,大众道德情感和意识形态偏见弥漫于公共领域,冲淡了社会沟通与对话的可能,强化了不同阶层的身份对立,在话语形态上形成与主流意识形态的对抗与冲突。

(三)具有情绪化和耸动性,加剧了民粹思潮

当前社会公共事件比较易于形成舆论风暴,并有着情绪化和群体亢奋的表现特征,其中突出的倾向是网民的民粹化表达,即以道德判断代替事实判断,以价值批判代替真相追寻,强调“老百姓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正确,群众运动天然是合理的,纵使走向极端化也是应该的”[7]。如对夏俊峰的终被执行死刑,意见领袖多认为“公权碾轧了弱势群体”。在民粹化的躁动中,网民话语强化了“以暴制暴”的观念和“复仇”情结,社会制度建设则被忽视。这加剧了公共舆论的非理性倾向。民粹话语的情绪化传播,使得事实逻辑和法制原则被淡化,造成公共领域民主功能的退化。必须充分重视和解读民粹话语背后的情绪裹挟,即弱势群体和受害者心态所形成的社会怨恨、极化思维与固化心态,防范其对社会正义和公共舆论的绑架。

三、网民公共话语表达管理对策

(一)重塑主流话语的解释框架

“重要的不是话语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话语的年代”[8]。话语可以体现为领导权,关系到意识形态的掌控和管理。在新媒体时代,网民不断凸显的话语表达优势,使得主流话语面临着解释力弱化和影响力边缘化的问题。为此,在政府层面需要做到2点:其一,主流话语必须遵循严谨的解释框架,准确、完整地阐释政策与传达观点,避免因表达缺陷导致被动。“躲猫猫”、“楼脆脆”、“77元公租房”等热点现象的背后就存在主流话语的表达缺陷。因为对信息的解读不到位,缺乏严谨性,被网民戏虐和恶搞,反而加剧了舆论危机。其二,改变模式化的宣传方式,避免官话套话,注重情感话语表达。社会公共事件中的宣传往往难以起到预期效果,原因之一是没有立足于常人常情角度去表达。如对于物价上涨,“市民一致表示对生活影响不大”;在学校踩踏事件中,家长还处在悲痛之中,主流媒体报道“一夜过去,不少孩子恢复了欢声笑语……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宣传没有从公众角度出发,表达同情与怜悯,因此无法做到与网民情感共鸣。要改变“告知”与“喊话”的控制思维,力求将心比心,与公众平等地讨论问题,平和地解释事实,才能取得共鸣,使得主流话语的解释框架具有说服力、共振力和影响力,才能有效维护主流意识形态的领导权。

(二)强化大众媒体的客观性

网民的话语表达形成了一种情绪化和民粹化的话语空间,一些大众媒体基于眼球效应和对“注意力经济”的追逐,渲染社会矛盾,放大社会冲突,进一步恶化了公共舆论。如“产妇死在手术台,医生护士全失踪”、“北京街头外国小伙扶摔倒中年女子遭讹诈直接急哭”、“网传小贩抬尸体抗议城管打死人”等,此类表达多是呈现表面真实,忽视事件的真实情境。西安医生自拍事件中,媒体主观认定医护人员“玩忽职守”、“丧失医德”,而对“医护人员所处情境”、“病人意愿”等事实缺乏调查,从而导致新闻失实,加剧了不同社会群体的对立。为此,需要通过国家管理、社会监督和媒体自律,强化媒体伦理和专业精神,打通迈向事实真相的“最后一里路”。媒体报道要独立于经济利益、民意和道德情感之外,通过严谨的调查客观呈现事实真相,以平衡思维提供不同的观察视角,引导受众走出传统的“情感框架”,挖掘被忽略和遮蔽的社会问题,实现公共舆论的理性建构。

(三)对网民话语进行有效的调控

对网民话语进行管理,首先需把握核心,强化对网络平台的管理。要深入实施网络管理专项行动和约谈工作,强化对网络媒体的动态管理。对电信运营商、微博、微信服务商实施有效监督,引导其加强网络信息发布和网络跟帖管理,从源头上遏制情绪化和极端的话语,塑造清朗的网络话语空间。同时需要强化网络统一战线,注重与网络意见领袖的沟通,强化国情和党性教育,引导其客观、全面地认识社会转型期中国的现实国情和社会问题,转变看待问题的视角,与主流话语保持互动,协同建构理性话语空间。其次,要强化对网民公共精神的培育。当前网民参与公共议题的精神鲜明,但很少理性、平和地就事论事,更多的是强调身份和话语对抗,“霸气、含混、反逻辑、少理性的语言在中国已经成为一个深入公共文化肌理的普遍顽疾”[9]。理性话语是建构民主协商的公共领域的重要路径,其中蕴含着说服、妥协和求同存异,在此基础上可以达成共识,筑建多元社会秩序。要强化情感教育,“使大众普遍具有思想力、洞察力和责任心,培养优秀的国民情感素质”[10],使其具有反思制度建设和社会缺陷的意识,建设性地参与公共事务,理性平和地接受不同的观点和声音,实现公共领域的再造,重构中国社会的现代性。

[1]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赵旭东,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23-29.

[2]尚明洲.“轻媒体”趋势下的重思考[N].光明日报,2014-11-18(7).

[3]乔纳森·特纳.人类情感:社会学的理论[M].孙俊才,文军,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9:86-88.

[4]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5.

[5]WILLIAMS R.Marxism and Literatur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7:132.

[6]JASPER J M,JAMES M.The Emotions of Protest:Reactive and Affective Emotions in and Around Social Movements[J]. Sociological Forum,1998(13).

[7]李良荣,徐晓东.互联网与民粹主义流行:“新传播革命”研究之三[J].现代传播,2012(5).

[8]陈晓明.最后的仪式:“先锋派”的历史及其评估[J].文学评论,1991(5).

[9]徐贲.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4.

[10]郭景萍.社会情感风险调控与社会和谐[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6(3).

(编辑:王苑岭)

C912.63

A

1673-1999(2016)09-0016-03

蔡月亮(1980-),男,传播学硕士,淮阴师范学院(江苏淮安223300)传媒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网络舆论、新媒体传播。

2016-07-20

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一般项目“情感社会学视域下危机舆情预警与管理研究”(2014SJB669);江苏省社科应用研究精品工程项目“‘微传播’视域下90后大学生的网络心态与认同研究”(16SYC-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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