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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文化的变译策略探讨——基于中国文化走出去背景

2016-03-24徐贺兵

徐贺兵



典籍文化的变译策略探讨——基于中国文化走出去背景

徐贺兵

摘要:通过翻译推动中国典籍文化走出去具有重要的意义,但目前面临许多现实问题,主要是受到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格局和走出去的“时间差”和“语言差”的影响,实际效果还不太理想。对此,要有一种文化自觉意识和自知之明,面向西方接受水平较低的大众读者,采用编译、译写、节译等文化变译策略,能更好地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

关键词:文化走出去;典籍文化;文化变译;编译;译写;节译

2014年9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孔子诞辰2 565周年学术研讨会的讲话中指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有着丰富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道德理念等,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治国理政等提供有益启发。并强调人类各种文明交流互鉴,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各国人民生活得更加美好的必由之路。文化部部长蔡武指出,在“一带一路”伟大战略的建设进程中,“文化可以超越时空,跨越国界。……要积极发挥文化的桥梁和引领作用,坚持文化先行”[1]。中国五千年的文明沉淀了优秀的传统文化,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依然熠熠生辉。汤一介认为中国文化中的“和而不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观念应成为“全球伦理”的原则,此原则不仅对消除不同国家与民族间的矛盾、冲突、战争有正面的积极意义,而且也是推动各国、各民族文化健康发展的动力之一[2]。由此可见,推动中国优秀文化走出去不仅可以为建设“一带一路”服务,而且能为解决当今国际热点问题带来新思路。

罗选民对近年来国家的重要翻译出版工作进行了梳理,指出国家在推动中国典籍走出去方面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从翻译出版来说,英译汉和汉译英存在严重的失衡,前者的比例远远大于后者[3]。谢天振也认为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投入了大笔资金来请学者翻译“大中华文库”这一宏伟工程,但是走出去没有,有多少本出版到国外,国外图书馆里有多少人去借阅?答案都是否定的。这反映出我国目前在推介中国文化的“高投入、低产出”粗放式的发展思路中,只注重翻译,而不重视译本的接受和传播问题,尤其是忽视了译本在大众读者中的接受与传播[4]。因此,在目前文化走出去背景下,探讨如何选择恰当的翻译策略来让中国文化在国外大众读者中更好地接受和传播是一个重要课题。

一、中国文化走出去与典籍文化翻译

借助翻译来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首先要明确文化走出去的目的是什么?李炳毅认为文化走出去不能片面地理解为单向的输出,文化鉴别与经验汲取更为重要。我们要在差异之中,求其同;对比之下,取其真。文化走出去不是目的,目的在于拥有更开阔的视野,吸收更先进的文化来发展和完善自己[5]。谢天振指出中国文化走出去要明确一个指导思想,中国文化走出去不是为了搞“文化输出”,更不是搞“文化侵略”,而是希望通过中国文化的译介让世界各国人民与中国人民共同构建一个更加和谐的世界,即达到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目标[4]。

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离不开作为中国文化“活水源头”——典籍的翻译。而要通过典籍翻译达到这样一个目标,译者就必须要有一种“文化自觉”意识,按费孝通先生的话说就是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自己的文化要有“自知之明”,明白其来历和形成的过程,其所具有的特色和发展趋势,不能有任何“文化回归”,也不能搞“全盘他化”。要具备自身文化的“自知之明”就必须要认清当前我国文化走出去所面临的形势和对象[6]。谢天振将“走出去”未取得预期效果的原因归结为我们未能充分认识到中西文化交流中的两个特殊现象“时间差”和“语言差”[7]。“时间差”是指我国全面深入地认识、了解西方已经有百年的历史,而西方开始比较全面地认识中国的时间也只有二三十年,时间的长短决定了彼此的认识深度和广度。“语言差”是指中国人学习西方语言要比以西方语言为母语的人学习汉语容易,这就限制了以汉语来认识中国文化的西方读者的数量。简言之,目前中国文化通过翻译途径走出去还处在初级阶段,而且这一阶段可能还比较长。此外,当今世界席卷全球的消费主义和大众文化的兴起决定了曾经作为精英文化的典籍要走下神坛,走进普通大众的精神生活。而现在多数典籍译本的读者对象为专业读者,忽视了大众读者对译本的接受问题。因此,典籍翻译的“自知之明”还要求我们必须要认清典籍外译的读者对象除了少数的专业读者外,还有大量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大众读者,这些读者虽然接受水平较低,但他们对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影响和传播的作用不小。

二、变译理论与文化变译

变译理论是由黄忠廉教授在翻译实践中总结得出的,其核心概念是变译,即以变通为主要手段,通过“增、减、编、述、缩、并、改、仿”等8种变通方式形成译写、编译等12种变译方法,这8种变通方式和12种变译方法构成了完整的变译理论体系。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行为,要解决语言和文化的双重矛盾。变译理论就是以外部语境为前提,以读者为中心,解决原作与多层次译语读者需求之间的文化矛盾[8],其优势在于它可以多快好省、有的放矢地充分满足特定读者的需要。所以,变译并非完整地翻译,而是译者根据特定读者的特殊需求,采用增、减、编等变通手段来摄取原作有关内容的翻译活动[9]。

文化变译是变译论在文化翻译中的应用。具体在文化走出去的典籍翻译中,文化变译就是根据我国文化走出去还处在初级阶段的特殊形势和所要面对的不同接受水平的西方大众读者,采取增、减、编等变通策略来摄取典籍文化精华的一种特殊的文化翻译活动。其目的是以西方读者所喜闻乐见的形式来讲好中国文化典籍的故事,使中国文化能够在他们中得到接受和传播。

三、林语堂的文化变译实践

林语堂(以下简称“林”)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和翻译家,其一生著译颇丰,发表和译著的小说、诗歌多达40余部。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作品是对中国文化典籍的既写又译的文化变译作品,虽然译界对此有所争议,但从推介中国文化和促进中国文化在西方的传播来说,其贡献是不可否认的。以其作品在美国的传播为例,1938年出版的The Wisdom of Confucius(《孔子的智慧》)、1948年出版的The Wisdom of Laotse(《老子的智慧》)一直都是热门书籍。The Wisdom of Confucius自1938年出版以来畅销不衰。1937年出版的The Importance of Living(《生活的艺术》)更是成为1938年全美最畅销图书,在美国居畅销书排行榜第1名的持续时间长达52个星期,并重印了40余版。同时,The Importance of Living被译成法、西班牙、葡萄牙、德、意等10几种文字,也同样热销并多次再版。The Wisdom of China and India(《中国与印度之智慧》)还曾被作为美国大学的英语教材[10]。1939年出版的小说Moment in Peking(《京华烟云》)让林4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因此林被美国文化界视为“20世纪智慧人物”之一。此外,其姓名在《时代周刊》《纽约时报》等媒体中的提及率远远高于同时期的鲁迅、胡适等文化名人。通过这些作品,林成了西方读者中家喻户晓的名字,甚至出现了“林语堂热”,其女儿林太乙[11]在《孔子的智慧》的序中写道:“台湾联合报将父亲向西方介绍中国文化的成就与马可波罗相提并论。此外,台湾的《中国时报》这样评论:‘作为学者和作家,在近100年间国际上促进中国文化交流方面,林博士做出了较大的贡献。对于那些受教育水平不高的西方人来说,他们先知道林语堂后才了解了中国,知道了中国后才了解了灿烂的中国文化’。”

那么,林的作品为什么能在当时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这就得从当时西方的社会环境和他所采取的翻译策略说起。其一,在当时的欧美,多数人对中国人的了解大部分是歪曲和变形的,甚至有人认为中华民族是一个劣等民族。同时,西方社会由于工业化正受到“现代文明病”的困扰。面对这样的情境,林在My Country and My People和The Importance of Living中有意编译了那些中国普通人和诗人旷达、消遣、高逸的人生哲学,如在The Importance of Living中,有关生活享受的章节就占到了8章,其中有中国诗人沈复的《浮生六记》、袁中郎的《瓶》等诗歌都被他编进了中国人生活的艺术中。卞建华[12]认为林在The Importance of Living中摆出了一副为西方人医治文明病的架势,利用西方人曾经有的但在当时已丧失的自然主义精神,不仅改变了欧美人对中国的歪曲认识,也以中国的悠闲哲学批判了西方工业化对人所造成的异化。显然,针对当时西方社会的时弊,他的翻译选材凸显了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满足了当时普通读者的精神文化需求,取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

其二,不同于传教士和当时西方汉学家学院式的源语文本的翻译策略,林着眼于西方普通大众读者,以通俗化、大众化的方式运用了很多变译法,如编译、译写、节译等[12]。以林编译的《论语》译本The Wisdom of Confucius为例,有学者[13]指出到目前为止,国外有关《论语》的译本有60多种,但除了林和少数汉学家对《论语》原章节进行重组的编译本在西方产生了一定影响外,《论语》给西方人的印象基本是:“一无深度,二无逻辑”。众所周知,《论语》是由孔子的弟子编纂而成的语录体散文集,每章中的内容并非自成一体,这对于注重文体内在逻辑的西方读者来说无疑是个挑战。林语堂在其第1章中这样写道:如果不把孔子的思想体系当成一个系统就无法完全理解孔子的影响和遗产,……《论语》是一本对孔子语录未经编辑、混杂而成的书,其中各章节的话语已经脱离了其相应语境,比如《礼记》和《孟子》等,而这些语境有助于《论语》的理解。……对西方读者来说,以《论语》来理解孔子思想体系的最大难度在于他们的阅读习惯。他们需要一个连贯的话语,并且愿意去听作者不停地说,而不是去读一两句话就去思考、消化,并用自己的经验来验证,然后再去接着读[11]。可见,林清楚地认识到西方读者在读《论语》时遇到的问题,因此在《孔子的智慧》第5章中他对《论语》进行了重新编排和删节,并对词句的翻译更多采用了归化法。这样他不仅系统地传达了《论语》的儒家思想和精神,而且通过编入孔子的生平轶事、《礼记》和《孟子》的内容,以通俗易懂的方式阐释了儒家文化,把圣人孔子塑造成了一个有许多逸闻趣事、和蔼可亲、诙谐幽默的形象,使圣人走下了神坛,走进了普通人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文化变译策略的运用。

四、结语

中国文化走出去是为了与外国文化更好的交流互鉴,而面对“西强我弱”的文化格局和走出去所要面临的“时间差”与“语言差”,就要有高度的文化自觉意识,选择翻译中国文化的经典,以西方读者喜闻乐见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林语堂向西方传播中国文化时所采取的编译、节译、译写等变译方法在今天依然有其独特的借鉴价值。谢天振也说:“我们必须要照顾当代西方读者在接受中国文化上的时间差和语言差,不能一味贪大求全。现阶段不妨多出些节译本、改写本,恐怕要比那些全译本的接受效果更好,成本更低。”[4]因此,在目前我国文化走出去的初级阶段,有必要面向西方大众读者,以文化变译“接地气”的方式先让其了解中国文化,为以后更全面、更深刻地认识中国文化做好铺垫。

参考文献:

[1]蔡武.坚持文化先行建设“一带一路”[EB/OL].(2015-11-28).http://www.mcprc.gov.cn/whzx/whyw/201405/t20140504_432704.html.

[2]汤一介.“全球伦理”与“文明冲突”[J].北京: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3(1).

[3]罗选民,杨文地.文化自觉与典籍英译[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2(5).

[4]王志勤,谢天振.中国文学文化走出去:问题与反思[J].学术月刊,2013(2).

[5]李炳毅,王丽鸽.文化自觉与文化走出去[J].理论导刊,2012 (8).

[6]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M].北京:群言出版社,2007:90.

[7]谢天振.中国文学走出去:问题与实质[J].中国比较文学,2014(1).

[8]黄忠廉.翻译“变”“化”观[J].外语学刊,2010(6).

[9]黄忠廉.变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1:96.

[10]徐胜君.“接受”视角下的“林语堂热”[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学位论文,2012.

[11]林语堂.孔子的智慧[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11

[12]卞建华.对林语堂“文化变译”的再思考[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2).

[13]钱宁.新论语[M].北京:三联书店,2012.

(编辑:文汝)

收稿日期:2015-12-14

作者简介:徐贺兵(1982-),男,硕士,兰州财经大学(甘肃兰州730020)外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外语翻译与教学。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16)03-007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