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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梭论想象力与教育

2016-03-23崔珂琰

关键词:雅克卢梭想象力

崔珂琰

(西藏民族大学 教育学院,陕西 咸阳 712082)



卢梭论想象力与教育

崔珂琰

(西藏民族大学 教育学院,陕西 咸阳 712082)

想象力是一种向外无限扩展的力量,具有“创造性”和“生产性”,也会把人类引向歧途。卢梭把爱弥尔和让·雅克进行对堪,向我们展示了想象力产生的根源,想象力与忿怒、虚荣等人为情感之间的关系,并获得了关于想象力教育的限度、秩序和方法等许多细微而关键问题的答案。卢梭对想象力的探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想象力的内涵和本质,对当前的教育实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卢梭;想象力;忿怒;虚荣;教育

在《实用人类学》中,康德把想象力定义为“在对象不在场的情况下将其呈现出来的能力。”[1]通俗而言,想象力是一种从自我出发,由己及人,不断认识他人与世界的能力,是对外在世界不断对象化的过程。想象力具有向外无限扩展的力量,体现出“创造性”和“生产性”[2],这种观点与我们对于知识学习和教育本质的认识相一致,因而,想象力在现代教育中处于核心位置,想象力的培养是现代教育的主要内容。

卢梭同样把想象力看成个人成长的重要动力和源泉,但想象力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理解和把握,它能为人类带来“创造性”力量,也会把人类引向歧途。本文通过对爱弥尔和让·雅克①想象力发展过程的比较分析,展示了想象力产生的根源、想象力发展的限度、想象力教育的秩序和方法等许多细微而关键的问题,从而为我们更深刻地理解想象力及其进行想象力教育提供有益的启发。

一、想象力的根源:自爱与生活在自我之外

在《论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起因和基础》②中,卢梭认为,自爱是人类的本质特征之一,是对自我需求欲望的满足:“自爱心使人汲汲于关心自己,使他远离一切感到为难和痛苦的事物。”[3](P74)可见,自爱的目的是保护自我,是向内的,但人类保护自我的路径却是向外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关注他人的心思,关注外面世界的危险,从自己的理解来想象外在的一切,这就是想象力产生的根源。

一方面,想象力来源于人类的自爱心,是人类可发展性的主要资源,激起了各种求变的欲望,开启了人类的“可能之境”;但另一方面,一旦想象力变得活跃,自爱心就会对其产生依赖,“如果没有对他人情感的想象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关心别人的意图和意见;他人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4] (P100)换言之,自爱心在想象力的作用下有可能发展成“偏爱之心”,因为当我们认同某人时,实际上是认同他人的一种想象而非他人的直接存在。我们往往按照自己的情感去诠释他人的行为,按照我们自己的情感偏爱去建构一种对他人情感的想象,因此,他人成为自我想象的“影子”,我们获得的是一种关于他人的虚假图像。在洛夏泰尔手稿的前言中,卢梭认为,正是“自爱心的双重错觉”阻碍了我们理解自己和他人[4](P99)。

模仿是对他人想象和比较的结果,通过模仿,每个人希望把自己变成想象中的那个更好之人,从而获得自我欲望的满足,“模仿使人疏离自我,关注他人。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变成模仿的对象,因为模仿对象中的一些优势或特征能让模仿者在社会生活中获得超出自我之外的实惠。”[5]远见则是对未来的一种想象和希望,是将自己的感情、理解通过想象的翅膀推及他人和未来世界的过程,它促使人们从未来的最好的愿景出发来指导自己的生活,而非自己的现实状况和理解。卢梭认为,模仿和远见都将人带到自身之外并且损害自然天性,在《爱弥尔》中,他这样写道:

只有在(这种)原始状态中,能力和欲望才能获得平衡,人才不会感到痛苦。一旦潜在的能力开始起作用,一切能力中最为活跃的想象力就会觉醒,率先发展。正是这种想象力给我们展现了可能达到的或好或坏的境界,使我们有满足欲望的希望,从而使我们刺激和滋生更多的欲望[6](P75)。

卢梭为我们呈现了想象力产生的根源及其利弊:想象力一旦产生,对自然天性的损害将是绝对的,但在现实社会中,想象力的发展不可避免,关键是如何在教育中正确处理想象力,从而使得人类既保留想象力的益处又避免想象力带来的伤害,这正是卢梭教育思想中关注的核心问题之一。

二、爱弥尔与让·雅克想象力的萌动

在卢梭的著作中,爱弥尔和让·雅克是关于想象力及想象力教育哲学探讨的最好样本。③爱弥尔是卢梭假想出来的人物,他的成长始终处于卢梭的指导之下,最好地反映了卢梭对于想象力问题的见解和理想状况。让·雅克则出现在自传性质的《忏悔录》之中,表面上看,这本书似乎是对卢梭青少年成长的简单回忆和记录,但事实上,《忏悔录》更像一部“道德寓言”,它放弃了对事实精确程度的过分关注,而赋予其哲学和道德意义[4](P17-22)。正因为如此,让·雅克成长中想象力地无序发展,就成为卢梭进行想象力哲学探讨的反面教材。让·雅克与爱弥尔的形象对比,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想象力及想象力教育的本质内涵。

爱弥尔不是一个生活在原始状况中的自然人,而是一个社会中人,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容易刺激想象力的非自然环境中,但他的教育始终受到诸如自足、独立和完整这类自然标准的指引。在幼儿期,爱弥尔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主要是身体的发育,“他没有任何心情,没有任何思想,几乎连感觉也是没有的;他甚至觉察不到他本身的存在;他活着,但意识不到他自己的生命。”[6](P68)这时候,想象力尚未苏醒。

随着童年期的到来,爱弥尔的语言和感官开始发展,这就进入了“人生当中最危险的一段时间”。因为,在卢梭看来,感官的发展将促使爱弥尔需求和欲望的大大增加,激发爱弥尔的想象力。想象的威力足以改变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童年初期孩子的理性还处于睡眠状态,无法对想象力进行很好的调适和控制。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卢梭要尽可能地阻止爱弥尔想象力的苏醒。卢梭采取了“消极教育”,始终坚持让爱弥尔在符合自然的生活去体验,去发展和锻炼感官的自然能力,尽量避免人为、社会因素对他的影响。这一阶段的爱弥尔远离书本、远离寓言故事,充分运用自己的感官,在大自然的指导下不断磨练。通过这种方式,爱弥尔不仅发展了自己的感官能力,又避免了想象力对感官的刺激。

在《忏悔录》中,卢梭讨论了记忆中亲身经历的各种童年印象,他将其自我意识的出现追溯到他最初的阅读。这种自我意识是自爱心在文明社会中的表现,它促使文明人生活在自我之外,通过将自己等同于书中的人物,让·雅克获得了成为其他人的模仿者的倾向和能力。阅读普鲁塔克,使让·雅克发展了一种“自由和共和主义的精神”,但有别于一个青年公民的教育,他还阅读了许多浪漫主义的小说,这类书籍给了他“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感情知识”。这些与任何真实不相干的“浪漫的”念头,与让·雅克更为“罗马的”共和主义困难地共同存在着。由于这一结合,使他不仅像一个公民那样远离自我,而且在他自身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他生活在自身之外,他的身上充斥各种矛盾的意见和欲望,终日异想天开。”[4] (P101)

小六子的妈一身病。肺哮喘、高血压、冠心病……这个世界所有的病痛似乎都让她给承包掉了。他为马大脚顶班,就是为了能多挣几个钱给他妈去治病。

由此可见,让·雅克的想象力已然苏醒,只是由于受多种事情的影响,并没有任何固定的方向。想象力最初的萌动,既从根本上将让·雅克与生活在纯粹自然状态中的人区别开来,也将他与爱弥尔区分开来。让·雅克最初的有意识情感是想成为他人,他不仅开始自我疏离,还受到两类不同的后天情感的撕扯,他无法获得与所属共同体的公民认同,因为让·雅克“浪漫的”情感与罗马人的自豪感相互冲突。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让·雅克怀有一些矛盾且无法满足的愿望,“除了没什么邪恶念头之外,他身上近乎完整展示出一个丧失自然本性、被文明败坏的人的情景。”[4](P101)

三、想象力与忿怒:正义的可能

忿怒是一种极具爆发性的政治激情,在合适的情境下,忿怒可以转化为作为一个好公民特征的自豪感和对非正义的仇恨,在另一些情境中,忿怒也会表现为对无论正义与否的惩罚的怨恨。最坏的情形是,忿怒将成为那些认为不仅其他所有人甚至整个世界都要受其喜怒无常役使的人的典型特征,这些怒气冲冲的人认为自己有资格统治整个世界。可见,忿怒的产生及解决与对于正义本质的理解和判断息息相关,是政治教育中最为关键的问题之一,也是革命和暴政的共同根源。换言之,忿怒来源于一个人是否自认为遭受了他人不公正的对待,这与他对正义的见解相关。但在现实生活中,自我与他人之间由于想象力的作用而变得模棱两可,使得人与人之间无法达成对正义的共同理解,并最终导致了忿怒。

《爱弥尔》一书的题记取自塞涅卡的《论忿怒》:“我们身患一种可以治好的病;我们生来是向善的,如果我们愿意改正,我们就得到自然的帮助。”[6](P70)在卢梭看来,忿怒是爱弥尔面临的第一种非自然感情,因而,预防忿怒对于爱弥尔的整个教育计划至关重要。忿怒由于某些最早的社会习俗成为可能,在此之前,爱弥尔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下生活,想象力得到了很好地控制。在阅读《鲁宾逊漂流记》的过程中,爱弥尔把自己想象成鲁宾逊,这是爱弥尔想象力最初发展的表现。由于爱弥尔想象力发展非常有限,他虽然学着像鲁宾逊那样看待事物,但不至于使他陷入鲁宾逊的情感之中:他的想象力只关注具体的事情,而没有与人的情感结合起来。因此,爱弥尔虽然把自己想象成鲁宾逊,不过他能意识到自身与书中人物之间的差异,“爱弥尔只是设想身处鲁宾逊的情境,而非想成为这个人。”[6](P114)总之,由于爱弥尔想象力的有限性,使得他没有把自己的情感强加于他人,从而能够更好地理解他人的感情和行为。

基于生活在文明社会的需要,卢梭向爱弥尔传授私有财产的观念,这类社会习俗最先促成忿怒的发作。私有财产的观念使爱弥尔在培植和照料他的小花园的活动中,很容易感到伤害。终于,爱弥尔最初的忿怒情绪,随着他的小花园遭到了破坏而出现。但这种忿怒在导师地指引下很快熄灭,经过一番了解,爱弥尔发现破坏者并不像他在忿怒的状态中所想象的那样,是出于无意而非故意的冒犯。不发达的想象力使爱弥尔很容易理解他人的情感和行为,而不是把自己所想强加于别人身上,从而公然的侮辱变成子虚乌有之事,忿怒也很快得到平息。

让·雅克早期的生活和阅读使他的想象力很早就得到了迅速发展,他认同罗马英雄斯卡瓦拉的坚忍不拔,并模仿他把手放入火盆[7]。想象力把他完全带入了他人的情感和行为,以至于他无法按照事物本来的面目看待事物,从而在遇到伤害时不能很好地理解他人。让·雅克忿怒感情的爆发来自于一次惩罚:他被诬告弄坏了一把梳子,从表面看,一切线索都指向是让·雅克所为,但让·雅克本人清楚,他并没有弄坏梳子,更无助地是,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为自己开脱。面对这种情况,让·雅克的想象力首先导致了一种错误的身份代入,他想象导师与他一样知道他的清白,并由此推导出结论:当朗贝尔西叶先生声称出于公正的考虑而惩罚他时,他一定是在撒谎。让·雅克认为朗贝尔西叶先生的虐待是出于恶毒的企图,导师在他眼中变成了故意的折磨者。然后,想象力进一步把事情普遍化,在思想的极端混乱下,小让·雅克认为那些明知他无辜清白的人在故意折磨他,并错误地以为大人的行为全都是出于想要伤害他的目的。在小让·雅克的想象中,从朗贝尔西叶先生个人到身边所有人再到整个人类世界,似乎都在故意伤害他。想象力把纯粹具体的一件事情发展成带有普遍情感的惩罚,从而使让·雅克的忿怒推及到所有的人和事。

惩戒加上背叛,二者共同组成了让·雅克忿怒的来源,这种忿怒最终开启了他奴隶似的反抗情绪,唤起了对世界地积极反抗。事实上,让他耿耿于怀并存心报复地是朗贝尔西叶先生存心折磨的意图,而非他实际所受的皮肉之苦。这种“公然的冒犯”大部分拜让·雅克想象力所赐,而不是事实本身。他本身对于事实与表相之间的理解能力阻碍了他去很好地理解事情之间的关系:忿怒源于让·雅克没有意识到事情的表面与实质之间存在着分裂。卢梭在此尽可能清楚地展现了当想象的力量与理性的能力不成比例时所导致的灾难性后果。

四、想象力与虚荣:共同体与个体

在《科西嘉制宪意见书》中,卢梭把病态的虚荣心和好公民的自豪感加以比较:公民的自豪感指向自身之外的一个值得尊敬的标准,人们相互分享,并成为公民们共同的效仿目标;而病态的虚荣则源于想他人夸耀自己的欲望,并且不指向任何值得尊敬的目标[8] (P50)。可见,自豪是一种可以分享的群体的激情,对公民而言,它指向政治共同体的目标,而“虚荣就其本质而言是个体的”,它指向的是个体的私欲,“只不过是自私心的两个分支之一”[8] (P51)。虚荣预设了能够走到自身之外的能力,虚荣者期望获得他人无条件的高度评价,以便能利用他人或仅仅是为了享受别人的谄媚。虚荣依赖于充分发展的想象力,它是人类各种后天感情中最为复杂的,它必须能够同时考虑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自己本身,并最终驱使人们彼此争斗,无法形成社会整体。

纯粹自然状态下既不存在虚荣也没有自豪可言,在《二论》中,自然人缺乏想象力,无法把自己和他人进行比较,也无所谓好坏、美丑之别,因而不可能产生自豪和虚荣。当一个自然人“第一次向自身投以一瞥时,自豪感就在他心里产生了”[3] (P89),虚荣出现得比较晚,当“每个人都细心注视另一个人,同时也希望自己受到别人的注视”[3](P91)时虚荣心就产生了。自豪和虚荣虽然都是想象力发展的结果,但各自指向的目标却走向了不同的极端,虚荣这种后天情感把败坏的文明人与公民区分开,也是让·雅克和爱弥尔成长道路迥异的主要特征之一。

在遭遇了不公正后,爱弥尔和让·雅克都萌生了第一次虚荣心,所不同的是,爱弥尔的虚荣同样发生在想象力充分发展之前,因此,爱弥尔的虚荣与忿怒一样相对容易被抑制。爱弥尔的虚荣心伴随着知识的获取而出现,与生活在纯粹自然状态中的人不同,爱弥尔拥有大量的科学知识储备,这有利于他提高在各种环境中的生存能力。但知识的增长也增强了爱弥尔比较和显示的能力,当他在其他人的无知面前显示自身的优越性,并以此而沾沾自喜时,他便开始了“虚荣的第一次活动”。

爱弥尔的虚荣来自于对市集上一个江湖戏法的揭穿和亲自试验,卢梭惟妙惟肖地描述了爱弥尔在面对无知观众的掌声时那种“晕头转向,忘乎其形”的虚荣心态和表现[6](P226)。在卢梭看来,虚荣这一崭新的情感不是给爱弥尔一个甜瓜就能轻易平息下去的,虚荣的愉悦远比对食物的渴望更强烈。正因为如此,卢梭要把爱弥尔的虚荣心连根拔起:公开暴露其知识的局限,并因此让爱弥尔受到公开的羞辱,使得爱弥尔刚刚发展起来的对虚荣的想象被砸得粉碎,“虚荣心的第一次冲动就招来了这样多的严重后果……如果你能利用它去遭到一些羞辱和不幸,我敢说,在一个很长的时期中将不会再遭到这种丧失体面的事情。”[6](P229)爱弥尔在这一事件中受到粗暴对待,虚荣心被唤醒后随即遭到残酷的碾碎,这是卢梭对待虚荣心这种人类最复杂,也是最危险的情感的方式,“在接种疫苗后,爱弥尔痊愈了。他内心残留的虚荣后来转化为怜悯。”[6](P231)

让·雅克虚荣心的出现伴随着忿怒之后的报复心理,他与表兄经朗贝尔西叶先生允许参与栽种胡桃树的仪式,他们决定模仿并愚弄导师。他们将供给胡桃树的水偷偷地引到他们自己栽种的柳树那里,导致胡桃树缺水。对导师的愚弄既实现了报复的目的,又给小让·雅克带来了虚荣的快乐,尽管这个计划很快败露,但他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这使得他的虚荣心没有随着柳树一同被连根拔除。由于在处理和教育方式上的区别,让·雅克的虚荣心并不像爱弥尔一样被及时控制和消除,从而开始不受限制地发展起来。在这一事件中,让·雅克非但没有接种虚荣的疫苗,反倒受到了感染,“随着虚荣的发展,它将会侵蚀让·雅克成为好公民的能力——虚荣心会鼓动他超过他人而不是与他人合作。”[4](P112)

五、结语:想象力的意义与秩序

本文对想象力弊端的分析是站在卢梭思想的背景下,是对现代社会无限度夸大想象力作用、无节制激发想象力潜能的一种反思,并未简单地否认想象力发展对个人成长的意义。想象力的发展必须与对其秩序的理解结合起来,作为现代人类无法消除和避免的一种特性,对想象力进行深刻地哲学探讨比简单地肯定或否定更具有现实价值。卢梭通过爱弥尔的成长让我们理解了想象力发展的秩序,理性、环境、教育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爱弥尔理性未成熟之前,卢梭小心翼翼地控制或引导着其想象力的发展,对忿怒和虚荣的处理方式蕴含着卢梭关于想象力教育的真理;在理性成熟之后,卢梭则引领着爱弥尔通过自身的理性去发展想象力:爱弥尔通过与他人的交往和对现实社会的理性考察开始建构起自身对他人和政治社会的想象力,并最终促使爱弥尔成为一个合格的公民。④而让·雅克由于想象力的发展始终处于无序和失控的状态,使得他在其后的生活中逐渐走向了罪恶,在忿怒、虚荣等人为欲望的作用下,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觊觎、隐瞒、装糊涂、撒谎,直至偷窃”,成为一个堕落的孩子。

想象力在卢梭思想中的复杂程度,远甚于他同时代那些以启蒙为己任的思想者。启蒙的特征之一就是将想象力表现为危险谬误的根本来源,在《人类知识的起源》一书中,启蒙思想家孔狄亚克指出了想象力的特征[9]:想象力只是装饰获得胜利的真理女神的花环,除了作为生活的一种取乐和无害的点缀外,想象力并无别的积极作用。孔狄亚克更强调想象力是人类谬误的主要来源,因而,如何处理想象力问题,他与其他启蒙思想家一样,主张坚决控制和消除想象力的危害,并相信可以轻易做到。卢梭同意想象力是种种危险的谬误的源头,但与启蒙思想家不同的是,卢梭认为对于社会人来说,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完全消除他们的想象力,而且一旦大多数人的想象力被发展起来,就不可能阻止它迸发,或者连根拔除。因此,想象力被卢梭用来建构一种真实的政治生活,他赋予想象技艺一种潜在的重要政治功能[10]。

[注释]

①爱弥尔的形象主要在《爱弥尔—论教育》一书中,让·雅克的形象主要在《忏悔录》一书中,本文的分析也主要以卢梭的上面两本著作为主要内容。

②简称《二论》,为行文方便,后面将使用简称代替。

③除了这《爱弥尔》和《忏悔录》这两本著作之外,卢梭还分别在《关于戏剧演出给达朗贝尔的信》及《孤独漫步者的遐想》中对想象力的问题有较多地探讨。

④陈华仔.好人与好公民的冲突与和解——卢梭自然教育思想研究[M].广州: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5.本书中较为详细地阐述了爱弥尔如何从好人走向好公民的过程。

[1][德]康德.实用人类学[M].邓晓芒,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53.

[2]朱耀平.想象力、时间性与超越性——海德格尔对康德先验想象力理论的存在论诠释[J].哲学分析,2011(5):84.

[3][法]卢梭.论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起因和基础[M]. 李平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4][美]凯利.卢梭的榜样人生——作为政治哲学的《忏悔录》[M]. 黄群,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5]陈华仔.卢梭的榜样人生[J].北京社会科学,2014(2):108.

[6][法]卢梭.爱弥儿:论教育[M].李平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7][法]卢梭.忏悔录[M].黎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7.

[8][法]卢梭.科西嘉制宪意见书[M].李平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9][法]孔狄亚克.人类知识起源论[M].洪洁求,洪丕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121-143.

[10]Williams,Huntington.Rousseau and Romantic Autobiography[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3:91.

On Rousseau's Imagination and Education

CUIKe-yan

(SchoolofEducation,XizangMinzuUniversity,Xianyang,Shaanxi712082,China)

Imagination is a kind of power to expand outwards infinitely, and it has its "creativity" and "productivity", which may lead mankind to a wrong way. Rousseau via comparing Emile and Jean Jecques, show us the roots of imagination,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magination and many human emotions, including wrath and vanity. And He has got many answers to subtle but crucial questions on limit, order, and method of imagination education. Rousseau's research about imagination helps us to better understand the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imagination, which has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current educational practice.

Rousseau;imagination;wrath;vanity;education

2016-08-14基金项目:2015西藏自治区高校人文社科项目(sk2015-64)作者简介:崔珂琰(1980-),女,陕西西安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课程与教学论、少数民族教科书研究。

第31卷第5期2016年9月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OFCHANGSHAUNIVERSITYOFSCIENCE&TECHNOLOGY(SOCIALSCIENCE)Vol.31No.5Sept.2016

G40

A

1672-934X(2016)05-0132-06

10.16573/j.cnki.1672-934x.2016.0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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