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式压制对联合式成语的解释力

2016-03-19赵文婷

安徽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字义压制构式

赵文婷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构式压制对联合式成语的解释力

赵文婷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构式与内部词汇互动后产生压制效应，构式压制成为解释正常和特异性语言表达的统一机制。本文在构式压制的视角下对联合式成语进行分析，在并列整体的认知体验下把联合式成语分成同义并列、相关义并列和反义并列三类，得出联合式成语作为抽象构式的P+P构式表征，并分析描述了联合式成语构式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特征。

构式语法；构式压制；联合式成语

一、引言

在认知语言学的背景下，成语研究涉及概念整合理论、认知识解理论、概念化、隐喻转喻、框架理论等。构式语法、构式压制等理论对汉语成语的探讨大都侧重于具体成语构式的特征分析、构式功能对成语仿用活用的表征，涉及联合式成语等抽象成语构式的论文还很少。

考虑到成语大多是四字格的特点，因此可以采用“对分法”，邵敬敏（2007）认为可以将成语区分为“联合式”和“非联合式”两大类，联合式成语多由偏义复词或联系程度高的语素组成，在语音上讲究对仗，结构对称语义关系众多，有很强的修辞效果。简单地说，成语中前两个字和后两个字的结构关系是并列关系的成语就是联合式成语。

用构式相关理论探讨联合式成语，对联合式成语构式划分，能从一个新的视角来解释成语的构式表征，进一步为成语翻译提供理论指导。联合式成语的特点体现在前后两个字结构的并列关系，前后意义结构又可分为同义并列、相关义并列、反义并列等，成语整体意义却不仅仅是前后意义简单相加。（例：随波逐流、腥风血雨、避重就轻）联合式成语构式的独特性要求综合考虑并列词汇与整体结构的互动，在构式压制的视角下关注语言的互动过程和结果。以构式压制理论指导成语的研究大都局限在单一构型中，忽略了同类构型构式间的关系。本文旨在描述联合式成语并列构型的统领作用，且通过修补的构式压制理论，在构式与词汇的互动压制下，探讨其对联合式成语的解释力。

二、构式语法与构式压制

构式，是形义配对体（Form-meaning Correspondence）(Goldberg,1995:1),指由两个或两个以上象征单位所形成的结构。构式语法认为，语言是由大量的、各种类型的构式组成的（王寅，2006: 323），从图式性的句法构式到具体的词汇项的构式，这个动态的连续体中所有构式都是形和义的配对体，它们是在人类心智中以特殊方式组织起来、并以语言表征出来。构式语法包括多个理论模型，但拥有共同的理论基础，表现在都认为构式是象征性的单位，语言知识是以整体储存在构式中的（李福印，2008）。

因此，构式的意义不仅是构式成分的简单相加，“看不见”“摸不着”的构式也为整体意义的呈现做出重要贡献，这就是构式压制效应。构式语法研究者对构式压制做出以下解释，Goldberg（1995,；2006）认为构式可强制词项产生与系统相关的新的意义。De Swart（1998）认为压制是指为了消除语义冲突或修补错误匹配，而对构成成分进行重新解释的机制。Michaelis(2004)提出统领/控制原则（The override principle）:“如果词项与其句法环境语义上不兼容，那么词项意义会服从它所在的构式意义”。鉴于压制现象的复杂性和多样性，王寅（2009：7）提出扩大“压制”含义，只要是对语句的结构、意义和用法起主导型或关键性作用，并迫使他者作适当调变的现象都可叫“压制”。施春宏（2014）在进一步讨论基础上提出构式压制的“招聘-求职”论，即构式压制是指在组构成分进入构式的过程中，构式向组构成分提出需要满足的准入条件，如果组构成分的功能、意义及形式跟构式的常规功能、意义及形式不完全吻合，则通过调整其功能和意义结构及形式结构中的某些侧面以满足该准入条件。若两厢契合，则构式压制成功；若不能两厢契合，则构式压制无效。”

综上所述，构式压制由强调构式压制成分逐渐向构式与成分互动转变，构式作为形式和意义的配对体，在形式上和意义上都具有完型的特征，其构成成分的某些方面难以从构式中精确推测，构成成分与构式的关系在意义、功能和形式上是1+1〉2的，构式与其构成成分在互动中共生，构式与构成成分在动态语言环境中相互压制，表现为语义和形式上的不同压制导向。

三、联合式成语

成语是中国传统文化与古代文学的结晶。成语作为一种长期沿用的固定短语在文学作品和日常对话中发挥重要作用。成语多为四字结构，言简意赅，使用时往往根据语境选择字面意义或隐含意义。周荐（2007）对《中国成语大词典》(1987)统计后发现95.57%为四字格，刘振前、邢梅萍对《汉语成语辞海》（1994）分类统计后发现对称成语占所有成语、俗语及惯用语的39.14%，此处的对称成语大致等同于联合式成语。联合式成语所占全部俗语、成语及惯用语的比例超过三分之一，因此这种“二二结构”成语划分对汉语语言研究有重要意义。

对于联合式成语的分类，不同学者给出不同方法。史式（1979）将联合式成语内部分为交叉、并列、对比、承接、因果和目的六种。胡裕树（1995）将联合式成语分为陈述的联合式（如：天翻地覆）、支配的联合式（如：提纲挈领）和附加的联合式（如：深谋远虑）三种。洪波（2009）从结构单位和句法构造的角度分析并列式成语，认为前后两部分或四部分是一种重复或强调，就可称为并列结构成语，又细化分为N+ N+N+N式、V+V+V+V式、V+V式、A+A式，双主谓式、双动宾式、双状中式、双定中式。还有学者从前后两部分的语义着手，分为前后意义相同、相似和相反的成语，其中根据前后两部分对应位置上的字义不同又有不同划分。

综合以上几种分类，每种分类方式都存在优劣势，分类过多易产生类别重叠，分类过少易遗漏个别特殊种类。在综合分析多种分类方式后，本文将联合式成语细分为：

1.前后两部分同义并列，奇数位与偶数位对应的字义分别相似或相关。例如：腥风血雨、闲言碎语、随波逐流等；

2.前后两部分同义并列，奇数位与偶数位对应的字义分别相反。例如：有来无回、无独有偶等；

3.前后两部分同义并列，奇数位对应的字义相同或相关，偶数位字义相反。例如：瞻前顾后、街头巷尾等；

4.前后两部分同义并列，奇数位字义相反，偶数位对应的字义相似或相关。例如：东张西望、左邻右舍等；

5.前后两部分相关义并列，两部分词组义不宜拆分。例如：扑朔迷离、罗雀掘鼠等；

6.前后两部分反义并列，奇数位与偶数位对应的字义分别相反。例如：嫌贫爱富、名存实亡等；

7.前后两部分反义并列，奇数位字义相似或相关，偶数位字义相反。例如：半信半疑、悖入悖出等。

四、联合式成语的构式表征

Croft（2001：17）认为从语词、词组、句法，到语义规则，都可以表征为构式，无非是实体构式（substantive construction）和抽象构式（abstract construction）之分。也有学者指出，音律模式、语用推理、语体体裁、语篇模式以及文化思维都可以看做构式。刘玉梅（2013:19）进一步指出不同层面的构式不具有质的差异，它们都是象征单位，仅在“复杂度、图式度、固化度和规约度”等维度发生变化，不同图式度的构式形成一个渐变链（cline）。在此基础上，联合式成语可以看做一个四字为主的抽象构式，且前后成分固定为抽象并列构式，大致以P+P构式来表示。前后并列部分又蕴含多种语法关系，如：述宾并列构式、主谓并列构式、偏正并列构式、联合并列构式。这样联合式成语的抽象P+P构式又可以进一步分为部分抽象构式，最后具体到固定成语表现为实体构式。

联合式成语是一种词汇构式。联合式成语在语法层面可分为述宾并列构式、主谓并列构式、偏正并列构式、联合并列构式四种，但我们在日常使用成语时并没有意识到成语内部的语法结构，联合式成语内部的多种语法成分的划分只是人为强制归类的结果。联合式成语以一个整体构式使用，以构式义为要素在使用者心智中整体储存、提取、释义和活用。联合式成语不同于其他成语之处在于并列成分联合组成成语构式，联合组成的前后并列成分是联合式成语的构式特征。暂且搁置前后并列成分的内部语法关系，仅把成语看作由前后两个整体并列结构组成（如：“随波逐流”看作“随波”和“逐流”两个整体并列结构，忽略“随波”的内部语法关系），结合人们在提及联合式成语时无意识把四字成语“二二”划分，以两组词语为最小意群的认知体验，并列结构以此突出形式“并列”的构式特征，语义上呈现“意义并列”的效果。这样，在人们心智中联合式成语在形式和语义上表征为较抽象的并列构式特征，前后部分在形式上可分为“重复”、“类比”、“对应”三种情况，在语义上区分为“同义”、“相关义”、“反义”的关系，功能上呈现出“强调”、“修辞”、“对比”的效果。据此得出联合式成语下的二级抽象构式特征，即在P+P构式下的：p+p构式、p+p'构式、p+(-p)构式。以“二二”构式义并列划分的二级联合式成语构式比按照内部语法划分更具有优势，不仅符合人们使用成语的认知体验，也保留了词语作为二级构式的整体性。

联合式成语在句法、语义、语用层面都有其对应特征。在句法上，体现为前后不可替换，即并列成分的前后位置具有固定性，联合式成语前后两部分位置交替后不能被解读为整体构式义。例如：“随波逐流”不能表述为“逐流随波”。我们经常有这种体验，在给出成语前半部分词组的情况下，较容易补全后半部分；但在给出后半部分词组的情况下却不那么容易立刻想出前半部分。笔者认为，联合式成语的前半部分起启动作用，且对后半部分行使压制作用。语义上联合式成语的整体意义也不仅仅是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构式义大于等于部分意义之和。例如：“随波逐流”既有随着波浪起伏、跟着流水飘荡的本体义，经过多年固化使用，又有“立场不坚定、随着别人走”的引申义。本体义可从构式组成成分预测，但引申义只能由整体构式表征。联合式成语构式还有多种语用功能。成语反映出中国文化的缩影，成语的出处多为典籍，较多使用在书面语言，具有文学性。联合式成语作为成语的一类也具备成语的文学特性，反映在语用功能上体现为文绉绉的叙述口吻或描写风格。成语既然具有文学性，不同于白话之处还在于感情色彩的婉转传递。在构式整体对前后部分压制作用下，“褒贬”语用倾向跃然纸上，且固化为多种修辞功能。联合式成语作为构式的句法、语义、语用特征在构式压制效应下得到了充分表征。

联合式成语下的同义联合构式（p+p构式）、相关义联合构式（p+p'）和反义联合构式（p+(-p)构式）分别对应为上文中联合式成语分类中的1、2、3、4类，5类和6、7类，它们符合联合式成语的构式特征，作为二级联合式成语又有自己特有的构式义，本文不再详述。

五、结语

构式语法观下所有语言以象征单位和构式表征，形式和意义作为构式要素具有不可分割性。联合

式成语的联合构式形式与其特定语义特征相结合，在构式义主导下对内部词汇义进行压制，表现为构式意义对词汇意义的整合、引申。虽然联合式成语构式在构式压制下可进行二级分类，但每种二级联合构式都具备联合式成语构式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特征，联合式成语构式对同类型的二级联合构式起到统领作用，但同类构式间形义关系有待进一步探讨。

[1]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2]王寅.构式压制、词汇压制和惯性压制[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12）:5-9.

[3]施春宏.“招聘”和“求职”：构式压制中双向互动的合力机制[J].当代修辞学，2014，（2）.

[4]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刘玉梅.论构式压制的多重互动关系[J].山东外语教学，2013，（3）：19.

[6]Michaelis LA.Type Shifting in Construction Grammar: An Integrated Approach to a Special Coercion [J].Cognitive Linguistics,2004:15.

[7]Goldberg AE.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 [M].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95.

[8]Goldberg A.Constructions at Work: 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M].Oxford:OUP,2006.

[9]De Swart H.Aspect shift and coercion[J].Nature Language and Linguistic Theory.1998(16):347-385.

[10]Croft W.Radical Construction Grammar:Syntactic Theory in Typological Perspective[M].Oxford & NY:OUP,2001.

（责任编辑：卓如）

H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