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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文明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核心特质

2016-03-19黄英杰

高校教育管理 2016年6期
关键词:文明大学文化

黄英杰

(四川理工学院 高等教育研究所, 四川 自贡 643000)



创新文明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核心特质

黄英杰

(四川理工学院 高等教育研究所, 四川 自贡 643000)

创新文明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核心特征。西方大学诞生于中世纪宗教文化的阴霾之中,传承创新了人文主义的文化,塑造了西方文明的人文性。中国的古典书院,作为高等教育的一种重要形式,传承创新了儒家的德性人文主义文化,形塑了德性色彩的中华古典文明。近代大学则协同努力,创造了民主和科学特质的新文化,使得民主和科学的新文明畅行于世。现代世界,大学与民族国家一体同在,成为具有不同民族个性色彩的多元文化建设和发展的策源地,从而构造了不同个性色彩的多元文明生态。未来的世界一流大学,需要在建构世界文明共同体的伟大事业中,以倡导和建设一种共享的文化为宗旨,昌明它的伟大的文化使命和历史担当,为人类文明世界的诗意化贡献力量。

创新文明;世界一流大学;世界文明共同体;共享文化;文明的诗意化

近千年的大学发展史昭示,大学的生命在于它的新文明创造。大学之所以能够绵延存在,主要得益于大学在与社会的互动发展中已经成功地融入人类文明演进的生命历程,成为人类文明生命本身的核心构件。一所一流的大学总会自觉地通过文化的传承和创新,不断地凝练文化的优秀特质,积极推进文明的创新发展。只要人类文明存在,大学就会存在;反之,大学的衰落即是人类文明衰落的征兆之一。中世纪因为有了大学,才有了西方文明的普遍复兴和主体自觉;近代世界有了大学,人类民主和科学特质的文明才逐渐形成并迅速扩展;现代大学与民族国家一体同在,经由现代大学,不同民族、不同社会、不同国家带有鲜明个性色彩的文明得以形成和充分发展,并已经开始向互通的人类新文明境界迈进[1],展现出人类文明和谐共存的美丽曙光。

一、 澄明人之真理的古典文明

大学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只是这一产物在人类大学发展史上最初是通过西方中世纪的大学表现出来,然后在世界上扩展开来。西方中世纪大学的诞生主要得益于西方社会文明发展所形成的三个有利条件。一是12世纪西方社会的文艺复兴为中世纪大学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学习和研究材料。学者们突然发现了灿烂的古希腊罗马文化,并对其注入了持久的热情和兴趣。希腊罗马的优秀文化以课程的形式进入中世纪大学,成为中世纪大学文学院的主要课程,这也是当代大学通识教育的根源所在。二是中世纪的城市复兴为中世纪大学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基础,主要包括经费、住所和学科专业的社会需要。城市的复兴和发展催生了中世纪大学法学学科和神学学科的繁荣,使其成为中世纪大学两个最为重要的学科和专业。城市的复兴和经济环境的改善也使得人们开始关注生命和身体本身,从而催生了大学医学学科及其专业的形成和发展。三是中世纪经院所训练的大批经院学者为中世纪大学的产生和存在提供了学有专长的教师,正是围绕这批学者才形成了后来称作的“大学”,最初名为“行会”——类似其他行会的组织机构。大学之为大学,其最原始、最深刻的含义是学者的联合体,并不是作为包括建筑在内的物质的形体。因此,中世纪大学的处所不是固定不变的,经常会随着某一著名学者的流动而改变,学者的存在决定了大学的兴衰和变迁。

上述三个主要条件的和合催生了以文、法、神、医为其学科和专业构成的大学组织,它们中最早的一批包括创建于1088年的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1180年的法国巴黎大学、1167年的英国牛津大学、1209年的英国剑桥大学等著名学府。大学是人类文明结出的最美花朵,如果没有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大学就不可能产生。但是大学一旦产生,它就会凭借自身的知识资源优势成长为一个富有生命活力的自组织机构,它会在创造知识、观念和技术的同时不断地自我繁殖、自我生长和自我扩张,自觉成长为人类文明创新、繁荣和发展的内生机制。人类社会发展和大学历史发展的实践已经证明,中世纪大学在其产生后的短短数百年间创造了数量惊人的新思想、新知识和新观念,它们在为西方社会培养它所需要的高级专门人才的同时,也通过它所培养的优秀人才引领西方文化走出了中世纪宗教文化的阴霾,为西方古典文明的传承创新做出了巨大贡献。中世纪大学在传承创新西方古典文明的同时,也为始于14世纪的西方文艺复兴准备了精神气候和智力资源,使得其后始于17世纪的西方近代启蒙运动和近代科学技术革命的产生成为可能,有效拓展了西方社会的文化视野,进而通过大学的学术交流和传播使得一种新的人文文化在世界各地繁殖蔓延开来,彻底改变了人类存在的文化处境,推动了西方社会整体文明的进展。

中国社会的文明创新发展在宋明时期是由中国古典书院推动的。中国古典书院最初只是一个官方藏书、修书之地,或者私人读书治学的处所,并不是一个学校性质的机构。宋代以降,书院才作为一个具有高等教育性质的学校教育组织在著名学者的倡导和讲学下勃兴起来。整个宋元明清时期,中国著名的代表性书院有张栻、朱熹、王守仁等先后讲学的岳麓书院,朱熹、陆九渊等讲过学的白鹿洞书院,王阳明悟道并讲学的龙冈书院,顾宪成等人讲学的东林书院,等等。中国古典书院的教育教学和学术研究活动对中国儒家文明的传承创新做出了重大贡献。中国古典书院继承了中国优秀的古典文教传统,融教书育人、学术研究、社会批判、大众启蒙于一体,书院学者则自觉地承担起“六经为我开生面”的文化担当,以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文化使命,出入于儒释道三家文化,孜孜于中国新文明的创造,终至于接续先秦儒家文化传统,创造出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陆象山和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学。理学、心学的创生提升了儒学为主干的中国古典文明的形而上品格,打开了中国古典人文文化发展的新局面。尤其是有清一代,中国古典书院在西学冲击下自觉开设实学科目,寻求经国济世、富国强兵之道,并在一定程度上开始吸收和转化西方的科学技术科目,无疑对中国古典书院向大学的形态转化、中国古代社会向近现代社会转变并融入世界现代化发展进程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促进作用。伴随着这一转变过程,一个崭新形态的中国文明也开始在中国古老的文化土壤里悄悄生根并茁壮生长起来。

二、 民主和科学的新文明

近代大学的革命性变革和发展始于德国柏林大学的创建,在洪堡(Whilhelm von Humboldt)创建和变革柏林大学之前,科学研究和技术的发展还主要发生在大学的院墙之外,大学被隐喻地称为“象牙塔”,学者们安静地在其中学习、研究和生活。17世纪中后期始于英国的技术变革及其所引发的人类社会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基本上与大学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近代英国著名博物学家、教育家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ry)曾为争取自然科学知识进入大学课程进行过激烈的论辩:“如果不是从大量的自然科学中得到共同的精神素质,民族和个人就不能真正得到发展”[2]。同时期的英国红衣主教、大学教育家纽曼(John Henry Neman)也曾反复强调大学教育的主要任务是通过有效的教学活动把受教育者培养成为具有普遍哲学素养的绅士,“如果大学的目的是为了科学和哲学发现,我不明白大学为什么应该拥有学生”[3]。以至于在当时的英国,科学技术类课程还只能在传统大学之外的新兴城市大学存在。德国近代大教育家、新人文主义学者洪堡敏锐地发现了大学与科学技术类课程联姻所蕴含的巨大能量,他明确地把教学与科学研究相统一作为大学存在的第一原则,这在人类教育和科学发展史上尚是第一次。为此,洪堡在大学里建立了各种研究所,并确立了师生在课堂上一起讨论学习的习明纳教学制度,积极变革教育教学方式,倡导一种“唯学术是求”的科学研究态度和学术价值取向,鼓励学者耐住寂寞,自由地研究、自由地教学,为人类的科学事业贡献毕生精力[4]。

经过洪堡的大学改革,近代德国的高等教育事业取得了巨大发展,其世界级影响力不断增强。在诺贝尔奖开始颁发的最初30年间,包括著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和量子物理学家普朗克(Max Karl Ernst Ludwig Planck)在内,柏林大学共获得20余项诺贝尔奖,这些奖项主要涉及医学、化学、物理学和文学,成就惊人。柏林洪堡大学培养了大批影响人类社会和文化进程的大思想家,比如共产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和恩格斯(Friedrich von Engels)曾在这里就读,哲学家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大诗人荷尔德林(Johann Christian Friedrich Holderlin)等曾在这里任教。从1851年到1900年,在重大的科技发明和创新方面,德国取得的科技成果达200余项,超过英、法两国的总和,引领了人类社会第二次科技革命,大大推进了人类工业社会的深度进展和工业文明的普及化发展。柏林洪堡大学的巨大成就激发了世界各国政治家、教育家和学者的强烈兴趣和好奇心,他们纷纷向其派出大批量的留学生和学者。柏林洪堡大学因而成了“现代大学之母”,它的办学理念、办学思想、办学模式在世界上迅速传播、生根,深刻改变了近现代世界高等教育的理念和制度,也彻底改变了世界各国大学的发展进程和发展模式。正是由柏林洪堡大学开始,经过全世界诸国大学的协同努力,人类社会才进入了民主和科学的文明时代。

民主和科学的文化在近代中国属于异质文化,是通过大学教育从西方文化输入的。近代中国的这样一场文化变革运动叫作“新文化运动”,胡适称其为“中国文艺复兴运动”[5]196,“五四运动”则是其高潮。关于北京大学在“新文化运动”中的作用,胡适用了“再造文明”这样一个概念和判断[5]196。尽管最初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并不是发生在大学里,而是陈独秀1915年9月15日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为其开始的标志。但是随后陈独秀被蔡元培聘请做了北京大学的文科学长,由《青年杂志》改名而来的《新青年》也顺理成章地被移植到了北京大学,它的主要撰稿者除了最初北京大学的图书馆主任李大钊外,又吸引和团结了北京大学其他很多的知名学者。与此同时,在《新青年》的影响下,北京大学的学生们创办了《新思潮》。《新思潮》与《新青年》交相呼应,逐渐培育和形成了民主和科学的新文化精神气候。于是,新文化运动的标志性口号——民主和科学——在大学的学术研究活动里进一步扩大开来。因此,北京大学不仅成了“新文化运动”的策源地,也成了中华民族民主和科学的新文化孕育的母腹。教师们以陈独秀和胡适为表率,学生们则以罗家伦和傅斯年为中心,在蔡元培大学思想的引领下,师生联手,一举把民主和科学的文化因子通过学术研究和教育教学活动植入中国古典文明的基因之中,从根本上改良和发展了中国古典文明。

当然,作为民族新文明的创造,仅仅一所大学的力量是不够的,它需要相互协调统一的大学群落方能实现。所谓协调统一,并不是说有人居间协调。它的意思是说,民主和科学的文化意识是一个时代统一的、处于主导地位的文化意识。在其形成之初,需要某一少部分先知先觉者、某一所大学起而号召,然后其他学者、其他大学起身跟随。在其之后,一种主流的文化意识已经形成,就会成为规范所有大学行为的价值圭臬,大学也会变被动为主动,自觉地把自己变成新文化创新的有效工具。以民主和科学的新文化建设为根本目标,近代中国迅速形成了民族新文明再造的大学集群。南开大学在张伯苓的领导下,致力于中国社会民主文化的改造和新工业的基础研究工作。着眼于“建设一个民主国”,张伯苓提出“允公允能”的治校精神,建立戏剧学会,开发学生心智,鼓励学生的民主精神和民主意识。张伯苓引导大学建立了应用化学研究所,较早实现了大学与企业之间的联姻,承担起社会工业改造的重任[6]。浙江大学在著名科学家竺可桢校长的带领下,走科学兴国之路,致力于中国科学事业的繁荣发展,立志为中国社会各行各业培养“领袖人才”[7]351“致用人才”[7]147,仅历时13年,即把浙江大学打造成了“东方剑桥”,享誉世界。民主和科学的新文化在抗战期间仍弦歌不辍,成为西南联合大学的精神象征和历史文化使命。正是在北京大学、南开大学、浙江大学、西南联合大学等近代中国著名大学的带领下,中华民族之民主和科学的新文明才得以形成并茁壮成长。

三、 个性张扬的多元文明

进入现代以来,大学已经由处在社会之外的象牙塔进入社会的中心,与社会有机地融为一体,成为社会的智力中心和新文化创新的孵化器。如果说传统大学只是通过知识的传承创新和人才培养间接地服务社会,在大学里所传授的新知识转化为现实的社会效益之前,一般还会存有不同于大学知识创新的现实技术的转化过程,以及大学所培养的人才经过实习和试用逐渐适应社会组织运行的过程,那么现代大学已经以非常积极的姿态主动探索如何把这一过程缩短,甚至取消,直接与企业等社会各组织之间建立起知识转化和文化育人的有效协同创新机制。在这个意义上,现代大学已经完全地成为一个立足现实、创造未来的机构,任何民族国家如果忽略了大学与社会之间的这一角色和地位的变化,都会从根本上丧失进一步发展的直接动力。从大学发展史看,现代大学的这种文化知识角色和身份的变化最初主要源自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创造。正是在威斯康星大学,大学的领导者们发现了大学与社会直接联姻的方程式。他们根据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设置和改组学科,通过科学研究成果的技术性转化,甚至把科学研究的实验室直接建立在企业之中的方式有效地服务区域经济文化的发展需要,建立起一种大学服务社会的新的知识资本型文化。

在威斯康星理念之知识资本型文化的照耀下,美国一批著名大学加入到大学服务社会的行动中。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通过把经济和社会发展作为大学的使命启动了第二次学院革命,主动把自己变为“企业家”[8]12。以签订科研合同、成果专利转让、孵化和创立企业等各种各样的形式,麻省理工学院创立了“大学—企业—政府”协同发展的三螺旋结构。在这个过程中,麻省理工学院成功融入社区,成长为典型的创业型大学。同时,麻省理工学院联合社区也创造了一种新型的社区发展形式,即科学型区域经济发展模式[8]108。麻省理工学院的创业文化模式深度影响了斯坦福大学。斯坦福大学的“以学术为基础的产业战略”不仅在科学技术上实现了创新创业,建立了世界上著名的硅谷,引发了著名大学建立高科技产业发展区的世界性浪潮,拓展了大学与新兴高科技企业之间联合发展的模式;更为重要的是,斯坦福大学还对文科背景的学术如何与社区建立发展的互动联系进行了诸多有益探讨,在大学技术文化引领经济社会发展的三螺旋结构中植入了人文文化和社会文化,展现出一所现代著名大学在科技创新时代的文化担当[8]144。一如加州大学原校长克拉克·克尔(Clark kerr)所描绘的,“未来的大学正在日益转变成为一个巨型的多元文化组织,它将自己的学术创造活动与工业发展的前景前所未有地结合起来。……整个的大学与社区紧密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智慧之城”[9]。综上,以大学的文化创新为基础,一种以知识创新为核心特质的创业文化开始在社会上普遍开来,引领了美国社会向更高层次文明的发展,也使得美国的资本主义文明以一种新型的姿态再次繁荣起来。

就现代中国大学看,新生的中国大学一直是中国社会新文化的引领者和建设者,对中国社会的文化实践和变革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新文化运动”时期,追求民族自由和民族解放的社会主义文化最初是在大学里成长和发展起来的,北京大学是它的策源地,时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新青年》杂志的编辑李大钊则是其主要倡导者之一。20世纪20年代,李大钊在北京大学组织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利用北京大学的讲台,李大钊向青年学生译介和传播社会主义文化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使得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在青年学生中迅速扩展开来,为后来的社会革命准备了初步的理论基础。抗日战争时期,位于南方的西南联合大学与抗战相始终,努力坚守民主和科学的文化于不坠,与日本侵略者在文化上一争短长,以精湛的学术研究和卓越的学术精神为中国人民树立了文化自信。同时期位于西北解放区的延安大学则致力服务于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中国革命以及后来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培养了大批的干部人才、文化艺术人才和科学人才,引领了中国社会主义文化的发展方向[10]。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大学接受了社会主义文化的改造,转变为社会主义性质的大学,成为中国社会主义文化建设和繁荣发展的中坚力量。后大众化时代的中国大学,在文化上变得更加成熟和自信。它们以社会主义文化的核心价值观为根本指针,着眼于中华文明的整体自觉和中华文明的伟大复兴,和合中国优秀的古典文明和西方优秀的文明元素,正在以更加积极的文化开放姿态不断创新中国社会主义文明,向世界展示人类文明的多元价值、多维视野。

四、 世界一体的共享文明

经过近千年人类文明的洗礼,现代世界已经拥有了数量众多的高水平大学,它们共同创造了空前繁荣的现代人类文明。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人类文明面临的困境和威胁依然很多,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以往更加严重。就人类生存的大环境而言,大量毁灭性的核武器摆在世人面前,和平并不是想当然、不费力气便可以获得的。核泄漏等各种问题所造成的生态危机的乌云悬挂在整个世界的天空之上,提醒着“地球村”的居民,在恶劣的生态环境下,没有人可以幸免,人类的诗意栖居仍然只是哲学的梦想。美国“9·11”事件以后,如何有效应对恐怖组织突然发起的恐怖行动已然是摆在世界各民族国家面前的巨大难题,如此等等。反观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状态,人们忙于各种微观操作的技术性争论,理想主义的宏大叙事正在以各种借口遭遇前所未有的排斥。然而理想主义的缺席,使得各种争论不休的微观操作失去了评判的标准,结果只能是永无休止的相互倾轧和冲突。文化的实用主义、享乐主义、相对主义、虚无主义正在整个人类世界弥漫和扩散,是非、善恶、美丑的争论不再作为文化修养和文化教育的重点所在,教育的美德论被教育的技术论阉割。美国学者亨廷顿(Samuel P. Huntington)发现,现代文明的道德水平并未与其物质的水平同步提高,某些方面甚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倒退。不唯如此,亨廷顿还发现,现代文明的繁荣也并未必然给世界带来它所期望的和平。相反,文明之间的冲突威胁着正在到来的时代,“在正在来临的时代,文明的冲突是对世界和平的最大威胁”[11]372。

针对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困境,亨廷顿呼吁各文明之间要遵循“共同性原则”,“寻求和扩大与其他文明共有的价值观、制度和实践”[11]370。求同存异、共同发展,这一文明发展的思路无疑具有很大的合理性价值。问题只是在于,在宗教式微,个人价值取向的文化相对主义盛行,文化的国际性机构又一时难以取得理想的世界性仲裁权威的前提下,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够承担起这一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使命?仔细审视人类社会的各种组织机构,唯有大学才是这一文明使命承担的组织。这当然是由大学这一文化组织的特殊性决定的。中世纪大学是一个“国际社区”,具有强烈的“国际精神”,“没有边界,也没有语言和国籍的限制”[12]。教师、学生、学习的规则,乃至他们所共同使用的拉丁语,等等,今天看来都有普遍的“国际性”。因此,中世纪大学表征和传播的是一种国际文化,一种具有共享价值的文化。只是到了现代民族国家时代,大学成为民族国家的一项重要政治设计,它才主要表征和传播的是一种民族标志的文化。但是,即使在民族文化张扬的时代,大学仍然在努力利用各种可能性条件,不断开展大学之间的文化交流,努力开拓大学文化的国际性视野。

在现代社会,“现代化已经帮助人类释放出一种巨大的协同趋向全球化的力量”[13]。大学无疑是这一协同趋势的主要参与力量,经由各国学者的共同努力,大学再一次日益成为一个世界性组织,一个没有了院墙的机构,在世界各地扩张开来。“无院墙的大学”通过文化交流成功地扮演着人类文明使者的角色,成为人类文明发展的培育基地和人类文明演进的精神“胚胎”。不同大学的交流交往涉及学生、教师、校际之间,其最高境界是人类文明的互通和互解[1]。大学就像一个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基因组,不断超越民族文化的狭隘视界,在人类文明机体中注入理解、尊重、友爱、共享的文化价值和文化因子,使得不同民族文明之间不再有流血和冲突,而是在相互理解、地位平等的基础上保持个性与和谐,各美其美、共存共享。在这一情境下,未来的大学将成为人类唯一的宗教,是人类文明大同的催化剂、发动机,是整个人类职业的训练场、智慧的生发地、灵魂的栖居地和慰藉所。经由现代大学的文化交流和一种共享文化的创造,人类文明才有望最终走出文明冲突的困境,建立一个世界文明的共同体,不断走向美美与共的文化共享时代,趋向文化的共同善。

[ 1 ] 汪明义.论大学的文化本质[J].高等教育研究,2015,36(9):12-〗17.

[ 2 ] 托·亨·赫胥黎.科学与教育[M].单中惠,平 波,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102.

[ 3 ] 约翰·亨利·纽曼.大学的理想[M].徐 辉,顾建新,何曙客,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

[ 4 ] 陈洪捷.德国古典大学观及其对中国的影响[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98.

[ 5 ] 胡 适,唐德刚.胡适口述自传[M].北京:华文出版社,1992.

[ 6 ] 黄英杰.古典书院的终结及其对现代中国大学的影响[D].重庆:西南大学教育学部,2012:80.

[ 7 ] 竺可桢.竺可桢全集(第2卷)[M].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

[ 8 ] 亨利·埃兹科维茨.麻省理工学院与创业科学的兴起[M].王孙禺,袁本涛,学白羽,等,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

[ 9 ] 黄英杰,陈理宣.大学人性本质的历史叙事——基于西方大学思想史的分析[J].重庆高教研究,2014,2(2):7-〗11.

[10] 曾鹿平.延安大学在中国现代高等教育史上的地位和作用[J].延安大学学报(社科版),2008,30(4):119-〗126.

[11] 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M].周 琪,刘 绯,张立平,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98.

[12] 威廉·房龙.人类的故事[M].刘缘子,吴维亚,刑惕夫,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8:220.

[13] 雅克·布道.建构世界共同体[M].万俊人,姜 玲,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183.

(责任编辑 马双双)

Creating a New Civilization is the Core Characteristic of the World Class Universities

HUANGYingjie

(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 Sichu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Zigong 643000, China)

Creating a new civilization is the core characteristic of the world class universities. Western universities were born among the shadow of medieval religious culture, which inherit and innovate the civilization of humanism. As an important 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academies in ancient China inherit and innovate the Confucian moral humanism culture, and create Chinese classical civilization of virtue. Modern universities have made concerted efforts to create a new culture with democratic and scientific characteristics. It makes the new civilization of democracy and science very popular. In the contemporary world, the university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nation. The university has become the cradle of different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multicultural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Thus, it constructs a diverse civilization ecology with different individualities. In the great cause of building the world civilization community, future world class universities need to advocate and build a shared culture, demonstrate its great cultural mission and historical tasks, and make contributions to the poetic flavor of human world′s civilization.

innovation civilization; world class universities; world civilization community; shared culture; the poetic flavor of civilization

2016-〗08-〗16

四川省社会科学研究“十二五”规划课题(SC15B050);“四川省社会科学高水平研究团队”四川地方本科院校转型发展研究团队项目(2015—2017)

黄英杰,副教授,四川理工学院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人文学院副院长,从事高等教育哲学研究。

时间: 2016-〗10-〗29

10.13316/j.cnki.jhem.20161029.007

专题主持/别敦荣

G640

A

1673-8381(2016)06-0032-06

主持人简介: 别敦荣,教授、博导,厦门大学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育研究院副院长,从事高等教育管理、大学战略规划、高校教学与评估研究。

网络出版地址: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2.1774.G4.20161029.1954.01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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