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颢、程颐书院教育活动考证及其历史影响评析
2016-03-19黄思记
黄思记
(安阳师范学院 教育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0)
程颢、程颐书院教育活动考证及其历史影响评析
黄思记
(安阳师范学院 教育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0)
二程书院教育活动划分为发展期、辉煌期和曲折期三个阶段,二程书院、程颢书院、程氏书院、大程书院、伊川书院、春风书院和钩深书院七书院创始于二程可成定论。二程在书院讲学中秉持学至圣人的讲学宗旨,开创了儒学课程新体系、采用面授与函授相结合的教学模式、继承与创新的教学方法,制定了师生共鉴的《四箴有序》学规。二程书院教育活动助推了宋代书院教育的转型与发展,促进了理学的构建、传播与发展,引领了儒学课程体系构建的新方向,促进了当地书院教育的发展。
程颢;程颐;书院教育活动;历史影响
程颢、程颐是北宋杰出的哲学家、教育家,同胞兄弟,世称“二程”。二程长期从事书院教育活动,授徒著述终生不渝,颇多建树。程颢、程颐书院教育活动(下文简称“二程书院教育活动”)是研究我国书院教育、尤其是宋代书院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课题。现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单一书院的考述,如郝万章的《程颢与大程书院》(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赵国权的《洛学的发源地——伊川书院考略》(《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等。整体研究比较薄弱,许多方面尚需澄清与深化,如二程兄弟创始的书院数量至今仍莫衷一是,研究方式上也缺乏整体把握与系统分析等。本文拟从“阶段划分”、“书院创建”、“书院讲学”和“历史影响”四个方面系统分析二程书院教育活动,弥补当前研究之不足。
一、阶段划分
二程书院教育活动包括程颢、程颐共同的与他们各自的书院教育活动。综观二程书院教育活动的发展历程,依时间之先后与活动中心的变迁、二程兄弟的聚散合离,以及书院教育活动的兴衰、顺逆等方面可划分为发展期、辉煌期和曲折期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始于嘉祐元年(1056)“二程讲经于繁塔之左”,终于熙宁五年(1072)二程兄弟回洛讲学。本阶段二程书院教育活动的中心是开封,具体包括二程创建、讲学于二程书院、程颢书院,间或远赴其他书院讲学。该段是“二程”书院教育经验的积累期、理学思想的酝酿期、理学骨干的培养期,以及个人声望的提升期。因此,把第一阶段界定为二程书院教育活动的发展期。第一阶段结束之时,二程已是享誉京师的名师硕儒,同时他们也都步入了不惑之年。
第二阶段,始于熙宁五年(1072)二程“居洛讲学”,终于元丰八年(1084)程颢病逝。本阶段二程书院教育活动中心是洛阳,具体包括二程创建、讲学于程氏书院、伊川书院、大程书院、春风书院、嵩阳书院、龙门书院等。这一阶段时间虽然最短,却是二程共同讲学时间最长、创建书院最多,弟子盈门、声望远播的鼎盛时期。“太中公得请领崇福,先生(程颢)求折资监当以便养。归洛,从容亲庭,日以读书劝学为事。先生经术通明,义理精微,乐告不倦。士大夫从之讲学者,日夕盈门,虚往实归,人得所欲。”[1](P329)因此,本阶段成为二程书院教育活动中不可争议的辉煌期。同时,本阶段也是二程理学构建的关键期与成熟期。
第三阶段,始于元丰八年(1084),终于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程颐病逝。由于程颢、程父等亲人的相继离逝,以及皇命变幻莫测,在第三阶段程颐只身代表着“二程”这一特殊称谓,在颠沛流离中继续着他们未尽的事业。具体包括授徒程氏书院、讲学嵩阳书院,再回开封颇不顺利的为官讲学、于编管中创始钩深书院,以及后来被迫解散门徒,驱龙门、迁伊川、移陆浑,讲经授徒不懈,直至终年。本阶段境遇如此坎坷,称为“曲折期”实不为过。第三阶段尽管艰难曲折,由于程颐坚持讲学、不懈著述,不但在川蜀大地创始了钩深书院,开启了涪陵学派,而且最终完成了程朱理学的奠基工程,确立了二程在儒学史与教育史上显赫的历史地位。
二、书院创建
“书院创建”包括新建房舍举办书院和利用原有其他房舍,如家庭住所、禅寺等举办书院两种方式。截至撰文,通过文献分析与遗址考察,可以确认二程兄弟先后创始的书院有七所:开封二程书院、晋城程颢书院、洛阳程氏书院、扶沟大程书院、伊川(县)伊川书院、汝州春风书院与涪陵钩深书院。
(一)二程书院与程颢书院
二程书院与程颢书院创始于二程书院教育活动的第一阶段,其中二程书院由二程兄弟共同创建,程颢书院由程颢主持创建。
“二程书院”指开封二程书院,其他冠以“二程”的书院均为后人所建,非创始于二程。关于二程书院,有研究认为始于宋代二程,也有研究认为始于明代。现有史料和实物可证二程书院创始于二程:嘉祐元年(1056)二程讲经于繁塔之左,为书院之创始。是年,程颢收了第一个学生刘立之。程颐也始得弟子:“吕希哲首以师礼事焉,既而四方之士,从游者日益众。”[2](P2209)“从游者益众”可证二程在开封授徒讲学已具规模,时“二程书院”已成为实质的授徒讲学之地、研究学问之所。现在,二程书院遗址处现有“一塔、一碑、一树”可为佐证:“一塔”指繁塔,千年繁塔是考证北宋开封城的重要地标;“一碑”指“创复二程书院碑”,“创复”之意表明是对北宋“二程书院”的延续与发展;“一树”指繁塔南30米处的一株古槐,传说为二程所植。因此,开封二程书院创始于二程可以成为定论。
根据文献资料与遗址的综合分析,程颢书院创始于二程亦为史实。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至治平四年(1067),程颢任晋城县令。程颐所撰《明道先生行状》载:“诸乡皆有校。暇时亲至,召父老而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亲为正句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俗始甚野,不知为学。先生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去邑才十余年,而服儒服者盖数百人矣。”[1](P632-633)“聚而教之”表明有固定教学场所和实质的教学活动。“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即是在“诸乡皆有校”之普及意义基础上的选拔与提高,性质上不是识字之蒙学,而是读经之书院。
现在晋城市城区北街的“古书院村”就是对程颢书院的永久性纪念,遗址还有明朝天启年间“古书院”石碣一块,镶嵌于过道门额。另有“宋晋城令程明道夫子之神位” 镶嵌于明道祠遗址通道西墙。“古书院村”、“古书院”石碣、“宋晋城令程明道夫子之神位”是“程颢书院”存在的有力佐证。
(二)程氏书院、大程书院、伊川书院与汝州春风书院
在第二阶段所创建的书院中,程氏书院由二程共同创建,伊川书院由程颐创建,其他两所则由程颢创建。四所书院中,大程书院与伊川书院,学界几成共识,另外两所尚争议不休。
“程氏书院”争议最大,现有研究只有李劲松提及二程书院,李认为程氏书院创始于二程,是一所影响较大的家族式书院,存在时间是从熙宁六年(1073)至元丰八年(1085)。笔者认同李说,但需要部分修正与考补: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程颐随父回到洛阳,同年十二月程颢也回到洛阳,直至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程颢病逝,二程兄弟主要讲学于洛阳履道坊。程颢之后,程颐东京崇政殿说书前后、编管涪陵之前主要也是讲学此地。这样看来,程氏书院存在时间至少应延至程颐编管涪陵之前,即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
扶沟大程书院始称“书院”,程颢亲题。明代称“明道书院”,清代方称“大程书院”,延称至今。“大程书院”始于程颢可为共识,不过大程书院的创始时间尚需进一步考辨,主要原因是对程颢在扶时间的说法不一:郝万章认为是从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至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管道中、卢连章认为是从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至宋神宗元丰三年;潘富恩等人则认为程颢知扶沟县只有一年左右。然而,宋代地方官一般三年秩满,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至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这三年程颢的职务是监西京洛河竹木务,宋神宗元丰元年程颢奉命蒲城祈雨,“冬,差支扶沟县事”[1](P485)。因此,从宋神宗元丰元年至宋神宗元丰三年应是程颢任职扶沟的时间,大程书院最早建于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或次年。
伊川书院位于河南省伊川县鸣皋镇,建于元丰五年(1082),原名“伊皋书院”,元代易名伊川书院。由于较好的延续性与相对详实的资料,伊川书院创始于二程几无争议。现在伊川书院内,仍立有“敕赐伊川书院碑”等碑刻,还有近千岁的程颐所植柏树一株,它们是伊川书院的实物佐证。
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至宋神宗元丰七年,程颢赴任汝州,程颐随行,弟子刘绚、朱光庭也先后到汝州。程颢在汝州(今河南省宝丰县商酒务镇)开办书院、授徒讲学,留下了“如坐春风”的佳话。当时,程颢、程颐为先生,刘绚、朱光庭等为众弟子代表,无论起初有无“春风”之名,汝州春风书院肇始于二程可为定论。
(三)钩深书院
钩深书院位于今重庆市涪陵区北岩,又称“北岩书院”,始称“钩深堂”,为第三阶段程颐创建的唯一书院。
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65岁的程颐编管涪陵,居住涪陵北岩普净寺。程颐于“点易洞”注经、普净寺辟堂讲学,开创了涪陵书院教育。史载:“党祸起,谪涪州。先生注《周易》,与门弟子讲学,不以为忧。”[3](P164)其间,北宋诗人黄庭坚为程颐讲学之所题名“钩深堂”,故称“钩深书院”。
上述七书院创始于二程均有据可考,有理可陈。目前而言,七书院创始于二程可成定论。
三、书院讲学
二程在长期的书院讲学中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并在某些方面取得历史性的突破与发展。以下仅从院讲学的宗旨、课程设置、讲学的方式与方法,以及《四箴有序》之学规等方面探析二程书院讲学的主要特征。
(一) 学至圣人的讲学宗旨
二程书院讲学的宗旨是“学至圣人”,体现在人才培养上。该宗旨与二程的教育目的论是一致的,“人皆可以成为圣人,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不至圣人而后已者,皆自弃也。”[1](P1199)二程认为通过培养学圣志道的儒学人才,承继道统、醇化风气、实现国家大治是教育的根本所在。二程的人才培养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培养通过科举考试、造福于民的官员。如程颢在晋城创办书院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当地摆脱科场无人及第的局面,并且通过及第学子的正面影响,实现当地教育的良性发展,达到醇化风气的社会治理功能。另一类是培养经明行修、致力于道统的学者。当时有不少弟子是带着功名投奔二程门下的,其学习动因主要是仰慕二程之学与成为致力于道统的学者,如杨时、朱光庭等。这两种人才的培养统一于二程的书院教育活动之中,而无论对于哪种人才的培养二程总秉持学至圣人的讲学宗旨。至于后期,程颐不支持弟子参加科举考试的主要原因也是针对偏离圣人之道的时弊,“今之学者有三弊:溺于文章,牵于训话,惑于异端。苟无是三者,则将安归?必趋于圣人之道矣。”[1](P1185)
(二)开创性的儒学课程新体系
二程之前,《论语》是兼经,五代时《孟子》曾升格为经学,并无《四书》之说。二程把《大学》和《中庸》从《礼记》中抽出单独成书,与《论语》、《孟子》并举,开创了影响深远的《四书》。二程认为《四书》是经学的门径和基础:“《大学》,孔子之遗言也,学者由是而学,则不迷于入德之门也”[1] (P1204);“中庸,天理也。不极天理之高明,不足以道乎《中庸》,中庸乃高明之极耳,非二致也”[1](P1181);“或问:‘穷经旨,当何所先?’子曰:‘于《语》、《孟》二书知其要约所在,则可以观五经矣。读《论》、《孟》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1](P1204)二程重视《四书》,在书院讲学中一以贯之,如程颐在嵩阳书院讲学期间用理学的观点讲授《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书。及至伊川书院时期,程颐对《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等书以理学思想进行注疏,形成了二程书院讲学的基础课程。
二程通过讲学、注疏与整理,开创了以义理为导向、以《四书》为基础,“达至六经”的儒学课程建构模式,改变了一贯的多种经学并列的课程模式,从学习梯次和结构上开创了儒学课程新体系。
(三) 面授与函授相结合的教学模式
二程在书院讲学中采用以师生共聚的面授为主和以书信答疑解惑的函授为辅相结合的教学模式,延展了教学时空、增强了教学的连续性。下为二例:
程颢讲解《识仁篇》。《识仁篇》是程颢书院讲学中的重要内容,程颢的仁学思想是二程理学的重要组成,宣讲“仁”是继承儒家道统,构建二程理学的关键。从《识仁篇》中看到程颢非常重视“仁”,他认为学习者首先应该学习“仁”,“义、礼、知、信”都属于“仁”。仁者就是浑然与天地万物一体,臻至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境界。程颢认为只有以“诚敬存”自己所固有的“仁”就能达到仁之境界,而关键在于自身的体认与坚守。
程颐之《与吕大临论中书》。《与吕大临论中书》是程颐书院讲学期间与吕大临往复辩论“中”的书信。在书信中,程颐论述了什么是“中”,“中”与“道”、“中”与“和”、“中”与“性”的关系,以及“性”、“命”、“道”的异同,对“中”这一经典命题作了重要发挥。这种以书信为载体的函授教学方式突破了师徒共处的时空局限,延续并深化了学术研讨,成为二程书院讲学中重要的辅助方式。
(四)继承与创新的教学方法
二程在书院讲学中注重教学方法的继承与创新,采用了因材施教、循序渐进、学贵守约、读经致用等教学方法。下分析一二。
因材施教是孔子提倡的教学原则与教学方法,二程在继承的基础上,以人性差异说为依据进行了进一步论证。二程认为:“西北与东南,人材不同,气之厚薄异也。”[1] (P1258)因此,“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或各引所亏者成之而已。”[1](P1266)程颢对这一教学方法的使用更为纯熟,“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1](P638)
“学贵守约”是二程在教学方法方面的创新。程颐认为:“学不贵博,贵于正而已矣”。[1](P321)程颢亦言:“至如博观泛览,亦自为害。”[1](P427)二程在教学中强调学贵守约的原则,认为教学应该少讲精讲,多说反而无益。“讲说,非古也。学者必潜心积虑,涵养而自得之。今一日尽讲,是以博为教,非有益也。”[1](P1199)学贵守约不仅是二程倡导的教学方法也是其反复强调的学习方法。一次程颢问“记问甚博”的谢良佐为什么记忆这么多?谢良佐深知先生反对“博识多问”,竟吓得不敢回答。当然,二程学贵守约的教学主张主要是谨防学生偏离圣人之道,不是正真反对博学多识,果真如此,岂不与二程博学多识的成才历程相悖。
(五)师生共鉴的《四箴有序》学规
二程书院管理方面已经考证的主要有二:一是二程在嵩阳书院讲学时,“程颢曾为该书院制定规制(包括教学目标,学规等)、课程等规条,吸引了众多学子。”[4](P16)二是程颐于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根据孔子提出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撰成《四箴有序》,作为二程书院的学规,用以自我警醒与告诫弟子的学习与修养之道。《四箴有序》开篇即表此意:
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就,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
《四箴有序》在书院学规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对后世书院学规的制定与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后来,《四箴有序》刻立在嵩阳书院讲堂之前。清代,《四箴有序》作为重要学规被张伯行收录在《学规类编》之中。
上述可见,二程兄弟书院讲学的主要特征是理学研究与书院教学的紧密结合,这无论是在学至圣人的讲学宗旨、开创性的《四书》体系和《四箴有序》的学规等方面均有鲜明体现。
四、历史影响
二程兄弟长期从事书院教育活动,不但在当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而且对后世也产生了深远的历史影响。
(一)助推了宋代书院教育的转型与发展
北宋初年,官学发展缓慢,书院教育一度起到替代官学的作用而蓬勃发展。然而,随着北宋兴学带动的官学发展,以及庆历年间科举制度改革对考生“必由官学”的限制等,致使大批以制科为主的书院萎缩、甚至倒闭,书院教育跌入低谷。与此同时,一些由学者开办的以学术研究为主的小型书院却得以维系和发展,成为培养儒学人才的重要基地。由此也开始了宋代书院教育由制科为要向学术研究为主的历史性转型,二程在这次转型中做出了重要贡献:二程创办书院与书院讲学始终以“学达圣人”、承继道统为宗旨,把讲学与理学研究相结合。二程书院、程氏书院、春风书院、伊川书院与钩深书院就是以理学构建为目的的研究型书院,伊川书院和钩深书院更是以研究、著述为要;程颢书院被称为“理学之源”,大程书院则是理学研究与书院教育相结合的早期模式;二程于嵩阳书院的讲学更是促进了书院教育的转型,作为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在书院转型中发挥了重要的示范作用。后来二程弟子杨时等人也执教于嵩阳书院,他们更是把二程开创的与理学研究相结合的教学模式带到南方,成就了南宋书院教育的辉煌。
(二)促进了理学的构建、传播与发展
二程作为程朱理学的奠基人,其书院教育活动对理学的构建、传播与发展起到了关键作用。主要表现有三。
一是二程以承继道统为己任,把理学思想贯穿于书院讲学的方方面面,包括学规的制定、课程的设置与解读等。程颐在开创书院之初就在其《四箴有序》中旗帜鲜明表明了自己追寻圣人的志向和教学宗旨。二程以理学思想解读《四书》与其他经书,始终把理学的构建与传播贯穿于书院讲学和研究之中。即令是在党祸迭起,编管涪陵和被逼“缴书”、“散徒”之际,程颐依然坚持自己的理学追求,讲学、著述不息,终于构筑了理学之基。
二是为理学的传播与发展培养了大批人才。二程的众多弟子中,有名可考的就有93人,其中吕大临、杨时、谢良佐、游酢被称为“程门四先生”,他们成为二程理学传播与发展的中坚力量。南宋时期二程理学在各地广为传播:吕大临在陕西,谯定在四川,胡安国、胡宏父子和张拭等在湖南,杨时、罗从彦、李侗、朱熹等在福建,周行己、许景衡在浙江,王蘋在江苏……他们以二程为宗,推动了二程理学的发展。其中,杨时更是继承了二程的衣钵,成为二程理学发展的主线,至朱熹时形成了系统的儒学新体系——程朱理学,成为直至清帝逊位中国的官方哲学。
三是书院对二程理学的传承与发展。二程所讲学的书院,在后续发展均以二程为宗,理学为范,促进了二程理学的继承与发展。如开封二程书院和嵩阳书院在后续发展中均建有二程祠,并且把二程理学作为重要的教学内容。再如嵩阳书院在其后的发展中,代代嵩阳人以继承和发展二程理学为己任,使其在嵩阳书院绵延相传。特别是清代初年的理学家、教育家耿介,长期执教嵩阳书院,无论是拜师、交友,还是论学、著述,都以阐扬理学为宗旨,使嵩阳书院再铸辉煌。
(三)引领了儒学课程体系构建的新方向
二程开创的以义理为导向、以《四书》为基础,“达至六经”的课程新体系在中国传统儒学教育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一课程体系经过后继学者的发展,特别是经过朱熹的努力形成的《四书集注》成为后世科举考试的标准典籍。《四书》成为妇孺皆知的中国“圣经”,与之共生的是仁、义、礼、智、信之做人准则和不违天理的道德底线。这些对于我国国民性的形成、礼仪之邦的铸造、中华民族主流文化的强化、国家的认同与中华民族凝聚力的加强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四书》已成为我们进行传统文化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尤其是中小学国学课程的主要来源。它将在新的历史时期为弘扬与发展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增强国家的认同感与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发挥更为持久、更加有效的影响力。
(四)促进了当地书院教育的发展
二程在各地的书院教育活动对推动当时和后世书院教育的发展均产生了重要影响。除程氏书院没有考证支撑外,其他书院均得到不同程度的继承和发展,大部分书院直到清末书院改制后才退出传统书院教育,为当地教育发展和人才培养做出了重要贡献。
人才培养方面。如大程书院,从程颢创建书院至清朝末年,为扶沟县培养了进士38人,举人123人,副榜、拔贡等564人,居官者342人。其中任尚书的就有3人,布政使、御史及州官吏共有136人。
后续发展方面。如伊川书院,元朝“伊川书院”之名载入史册,明代再续斯文,清代持续发展至书院改制。再如大程书院,明代重建,清代更是进入了北宋之后的又一辉煌期。光绪十一年(1885),大程书院建成了集书院与考院于一体的综合性书院,现在大程书院仍完好地保持这一建筑格局。“就其历史之长,规模之大、影响之广、保存之完善,不亚于全国著名的四大书院”[5](P1)。二程讲学于嵩阳书院,对嵩阳书院的发展与影响力的提升更是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嵩阳书院跻身“四大书院”、荣称“儒学标本”,二程功不可没。
二程书院教育活动时间之长、地域之广、创始书院之多、硕果之丰、影响之大,堪称中国杰出的书院教育家。但是由于其卓越的理学贡献,书院教育方面的成就往往被遮蔽。当前,正是继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大力发展地方文化,建设文化强国的黄金时期。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方兴未艾,书院也应运重生,不少地区重建书院,实施书院教育或打造书院文化景点,书院正在成为当代中国教育与文化发展的新成员。而如何保护和利用传统书院遗址?如何准确把握我国传统书院教育的精髓?让中国优秀的传统教育模式在新的历史时期再铸辉煌,更好地服务当代中国,乃至世界教育与文化的发展是亟需解决的系统工程。而更加深入研究二程书院教育活动与书院教育思想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与历史意义。
[1] 程颢,程颐著;王孝鱼点校.二程集[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81.
[2] 朱熹. 晦庵集(卷第九八)[M].四部丛刊景明嘉靖本。
[3] 邵伯温著.李剑雄,刘德权点校.邵氏见闻录(卷一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3.
[4] 刘卫东. 河南书院教育史[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
[5] 郝万章. 程颢与大程书院[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舟舵]
2016-05-18
黄思记(1971-),河南商丘人,讲师,教育学博士,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外教育史比较、课程与教学、考试与评价等。
G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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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5330(2016)04-006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