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主体性、主体间性与社会化问题

陈雪飞

(河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300000)



论主体性、主体间性与社会化问题

陈雪飞

(河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300000)

意识哲学注重主体性，语言哲学重视主体间性，两种思维影响着社会学研究。弗洛伊德、哈贝马斯、米德，他们从不同角度阐释了主体性和主体间性在社会化中的作用。社会化是个体与社会不断摩擦和融合的过程，批判和反思要求个体在认识自我的基础上，和社会化机构进行交往，以期双方互相了解，从而完善社会化。因此，社会化是建立在主体性和主体间性的批判和反思基础上的。

主体性；主体间性；社会化

意识哲学在给人类带来现代物质文明的同时，却使人和社会走向了异化。“单向度的人”、“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和“系统殖民生活世界”等术语成为工具理性批判的核心。在此背景下，哲学研究发生了语言学转向，主体间性视角被引入人们认识自己和世界的视野，主体性和主体间性共同影响着人的社会化过程。

一、主体性、主体间性及二者的关系

1、主体性与个人整合

主体性形成于个体将自己视为主体而把外界视为客体并与客体相区分的过程，这也是自我意识的形成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个体对自己和周边的环境以及二者的关系进行不断深入地了解，从而尽可能地认识自身并实现个人整合、形成健全的人格。

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人的基本需求被划分为“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两种本能之间的对抗造成了紧张的内在张力，这种张力影响着人的精神状况和人格的发展。为了化解这种张力，弗洛伊德提出了由“本我”、“自我”和“超我”组成的人格模型。其中，本我是人的原始状态，它要求自身欲求的立即满足。当人在接触外界的过程中了解到自身愿望由于外在的限制而无法得到实现时，人处于内在需求与外在压力的平衡状态中，此时自我得到发展。随着人逐渐融入社会，社会中的规范和价值等各种文化元素由相对于主体而存在的客观因素慢慢被主体内化为自己人格的一部分，超我蕴藏于主体道德意识的形成中。[1]142-143

从本我到自我，人了解了社会的要求，并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从自我到超我，社会规范开始发挥作用影响人的行为；个体与社会之间的某种对抗关系在自我和超我的层面得以缓解。可以说，主体的个人整合始于思考“唯我独尊”和社会规范，暂时完成于主体以健全的人格参与到社会活动中去。

2、主体间性与社会整合

主体间性是区别于主体性“主客二分”模式的、强调自由和平等的主体间互动的思维方式，因而主体间性也就是互主体性，它依靠平等主体间的交往来克服主体性所带来的各种问题，比如人类将自然视为开发的客体而导致的生态问题。从主体间性的角度来思考这些问题，会呈现出一片新天地。同样以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为例，当我们将自然视为和我们自身一样的平等的主体时，我们对待自然就不会如此不择手段和充满暴力，我们也会考虑它的“感受”，生态问题也就不会出现。

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对主体间性思维的优势进行了详细的解读，他将这种思维方式称作交往理性。与主体性所依赖的实践理性不同，交往理性通过预设有效性的普遍语用学前提来规范行动者的行为，借助语言媒介使行动者依靠更好的理由达成共识。在哈贝马斯看来，法律不断遭到祛魅而成为自我调节的社会子系统使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出现合法化危机，以及系统不断侵入生活世界造成私人自主受限，这都源于意识哲学所推崇的主体性。所以，他的工作就是要用交往理性代替实践理性、用主体间性代替主体性，从而实现依靠团结的力量的社会整合。只有在语言交往中，行动者才能对自己的主张进行真实性、有效性和真诚性的辩护，才能基于理解意义而形成共识，才能将生活世界与系统联系起来，也才能实现程序性立法。从中，我们看到了主体间性之于社会整合的作用。

3、主体性与主体间性的关系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将人视为主体，从本我到超我的个人整合过程是主体行为从无意识到有意识的过程。尽管弗洛伊德强调主体性，但是在这一过程中，特别是在自我和超我阶段，主体间性也是发挥了作用的。只有在与另一主体的互动过程中，本我阶段的主体才知道自己的欲求有没有即刻得到满足，自我阶段的主体才明白外在的压力是什么，超我阶段的主体才能在学习社会规范的同时将其内化为自己的行动。这也是主体通过其他主体的视角正视自己，使自己的言行符合社会要求，从而解决本我和超我持续对抗关系的人格形成过程。

哈贝马斯是重视主体间性的，他的交往行动理论就建立在主体间交往的基础上，他曾对弗洛伊德的元心理学进行了交往理论的重构，他指出“弗洛伊德实际上依赖的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分析性对话。”[2]252这种重构揭示了主体间性的作用。可是，哈贝马斯忽视了主体性是主体间性得以形成的前提这一重要方面。他提出根植于生活世界中的交往权力需要通过程序性立法转化为行政权力而发挥作用，那么交往行动者就必须是人格健全的主体，我们难以想象个人整合出现问题的参与者能够实现社会整合，毕竟普遍语用学为交往行动预设了交往资质。

从对弗洛伊德和哈贝马斯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主体性和主体间性是相互关联的，即主体性是主体间性存在的基础，在主体间交往中，主体性得到完善和彰显。同样，社会整合以个人整合为前提，个人在社会整合中通过交往而更好的认识自己、发展自己。

二、主体性、主体间性与社会化

1、米德的社会自我理论中体现的主体性和主体间性

弗洛伊德的人格模型体现了主体性走向主体间性以及在主体间性中发展主体性的过程，但它因重视生物学的影响而减弱了社会化在人格形成中的作用。米德的社会自我理论完全建立在拒绝任何生物因素的基础上，因此主体性、主体间性与社会化的关系在其中能得到更好的展示。

“自我(不同于弗洛伊德的自我)”是米德理论中的关键概念，指的是“个体人格中自我意识和自我形象所组成的部分。”[1]146米德认为自我产生于个体与他人的互动中，并随着社会经历的增加而发展。社会经历是符号交换的过程，在依靠交换符号进行交流的过程中，个体通过换位思考了解对方的意图，从而实现社会互动。实际上，米德意义中的“自我”是由“主我”和“客我”两部分构成的，主我是那个在互动过程中主动了解对方意图的自我，客我是从对方的回应中看到的自我，主我根据客我调整行动。可以说，他人就像一面镜子影响着我们对于自己的认识。所以，懂得换位思考、学习扮演他人的角色在自我的发展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

从完全社会性的角度出发，米德的社会化理论兼顾了主体性和主体间性。互动是一个双向的过程，首先去了解对方意图的主我表现出的是主动而自发的主体性，接着从对方的回应中来认识自己的客我体现出了主我与他人互动的主体间性，然后主我根据客我调整行动反映了主体性依赖主体间性而发展的事实。

2、社会化与哈贝马斯的学习机制

在经典马克思主义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被视为社会进化的动力，与之不同，哈贝马斯主张从“知识的内增长”层面来描绘社会进化的过程。因为在他看来，生产力的增长只是打破了原始社会的秩序，而资本主义的产生却导致了生产力的显著发展，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促进生产力发展的是来源于学习机制的认知潜能。显然，哈贝马斯这种将社会进化理解为学习过程的思想是受到皮亚杰的认知心理学的影响。皮亚杰为了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什么以及如何认识世界，他从心智的发展角度出发将人认识世界的过程分为感知运动阶段、前运演阶段、具体运演阶段和形式运演阶段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是不可逾越的，并且后一阶段是在前一阶段的基础上形成的。

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是一种个体发生的模式，它解释了个体在不同阶段的认知程度并突出了学习在个人认知发展中的重要性。但是哈贝马斯认为皮亚杰没有看到社会也在学习，更没有将个人的学习与社会的学习联系起来。在此，哈贝马斯强调的是交往在个人认知发展中的作用，同时，他也看到了个人学习对社会的重要性，也就是说，哈贝马斯把主体性与主体间性做了有效连接。他说“社会的进化学习过程依赖于从属社会的个体的资质。个体反过来也没有作为孤独的单子获得其资质，而是通过在他们生活——世界的符号结构中成长而获得其资质的。”[2]314-315因此，在哈贝马斯的学习机制中，个体学习和社会学习互相依赖，它们共同促进个体的社会化和社会的进化。

3、主体性、主体间性对社会化的影响

社会学家用社会化这一概念来指代这样一个贯穿一生的社会经历，人们通过这种经验来发展自己的人类潜能并学习文化。[1]139所以说，社会化是个体融入社会、主动或被动的与周围环境接触并受环境影响的过程。因而，合格的社会化是兼顾主体性和主体间性的过程，它既体现了个体走向社会的主动性，又体现了主体间交往的互主体性。

但是，主体性和主体间性对社会化的影响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个体从出生到接受教育再到步入社会，期间会接触到各种组织和各类人，无论是家庭、学校、同辈、团体还是大众传媒，无论是家人、老师、朋友、同学还是互联网和电视，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向我们传递着他们的价值观，我们就是在他们的影响中逐渐了解他人和社会，逐渐用文化来塑造出与社会不至于格格不入的自己。所以，社会化机构社会化了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这是一种相对被动的社会化方式。

合格的、理想的社会化过程绝对需要主体性和主体间性的参与，也就是说，只有个体在受到社会化机构的影响时能够运用主体性对这些影响进行甄别，再有选择地加以接受，这才是主动的社会化，也才能真正地影响到自己。而为了避免由主体性带来的独断性和偏见，主体间性的视角被引入，个体需要和对自己施加影响的对象进行交往，让人信服的只能是好的理由。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批判和反思在社会化中的作用。

三、批判和反思在社会化中的作用

1、主体性与自我批判和反思

个体在社会化的过程中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合格的、理想的社会化需要个体发挥主体性的主动作用去鉴别这些影响的本质，以便吸收符合“良知”标准的对我们和社会都好的或无害的影响。培养自我批判和反思的意识和能力能够提高我们的鉴别能力，同时也能纠正自己的错误言行。只有我们自己最了解自己、最知道自己的需要，自我批判和反思从主体性的立场出发，批判对待社会之于我们的影响，反思自己在面对影响时的反应，我们从批判中选择最利于自己的影响，在反思中选择最正确的态度来接受好的影响。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社会化是个体自我批判和反思的结果。

2、主体间性与交往批判和反思

主体性代表了主动、自我和自强等凸显主体地位的形象，它意欲满足的是符合个体最大化的利益。但是正如反对者在批判意识哲学时所提到的那样，主体性过度的张扬自我所带来的是独白式的唯我独尊，而只限于一个角度的思考带来的必定是偏见。如果说社会化是个体自我批判和反思的结果，那么主体间性就是对这个结果进行检验和完善的过程。“有效的只是所有可能的相关者作为合理商谈的参与者有可能同意的那些行动规范。”[3]133哈贝马斯的商谈原则为交往批判和反思提供了一条标准，即交往行动者的言语要遵守普遍语用学的预设：真实性、有效性和真诚性，它们是参与者必备的交往资质。哈贝马斯主体间性的商谈思想为社会化提供了思路，那就是个体与社会化机构之间的交往，实施者与被影响者都是平等的主体，双方就与社会化相关的内容、方式、结果和纠偏等方面进行协商，各种视角被以同等的身份对待，最终基于符合“真实性、有效性和真诚性”要求的好的理由而达成共识。主体间性的社会化过程让个体通过社会化机构的视野来认识客观的自我，让社会化机构在个体的陈述和申辩中了解被社会化对象的主观的自我，商谈让双方对个体有更全面的把握。

[1](美)约翰·J·麦休尼斯·社会学[M].风笑天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2](美)托马斯·麦卡锡·哈贝马斯的批判理论[M].王江涛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3](德)哈贝马斯·在事实与规范之间——关于法律和民主治国的商谈理论[M].童世骏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133.

(责任编辑：李昌礼)

Studies of Subjectivity and Inter-subjectivity and Socialization

Chen Xuefei

(College of Marxism, He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ianjin300000,China)

Philosophy of consciousness pays attention to subjectivity and philosophy of language emphasis on inter-subjectivity. Both of thinking affect the sociological research. Freud,Habermas and Mead.Explain the effect of subjectivity and inters subjectity in socialization from different angles.Socialization is a process that individuals have friction with society and integrates into society gradually . Criticism and reflection mean that individuals should communicate with the institutions of socialization, so that they can understand each other and improve socialization. Therefore, socialization is a process which is based on the subjectivity and inter-subjectivity with criticism and reflection.

subjectivity, inter-subjectivity, socialization

2016-07-12

陈雪飞(1992.01～)，女，湖北荆州人，河北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外马克思主义。

C913

A

1673-9507(2016)05-008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