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心雕龙·总术》略窥刘勰“总”的文艺方法论
2016-03-18方董平
方董平
(中共南宁市委党校,广西南宁530007)
从《文心雕龙·总术》略窥刘勰“总”的文艺方法论
方董平
(中共南宁市委党校,广西南宁530007)
《总术》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探索文学创作全局性的原则和方法的篇章。《总术》中“总”的文艺观更具有包容性,是道、法、技统一体的方法取向。刘勰以道喻术,总结梳理为文之道。在综括梳理中,刘勰注重文艺创作方法论层面的把握,探讨心、文、术三者的关系:因心(情)生文,以术运文。
《文心雕龙》;文艺观;方法论
刘勰“总”的哲学思维方式与中国固有的历史文化背景的哲学思维方式结合紧密。魏晋南北朝是一个“自觉”的时代,出现了多元文化共同发展的格局。这不仅是文学的自觉时代,也是人的自觉时代。人的自觉体现为人的个体意识不断高涨,思想上摆脱经学对人的束缚,可按照自己的爱好、思维方式去行事、思索问题,思想情感率真自然。这个时期,人从经解注疏、歌功颂德、图物写形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人在精神人格方面的觉醒觉悟,无疑极大地促进了文学创作的繁荣发展。文学逐渐走向自身特质发展。另外,这一时期的文艺观发生很大的变化,强调作品的个性,探讨创作的各种规律特点,如在构思、形式、技巧、题材等方面,出现了许多文艺理论主张。比如吟咏性情、追求创作个性与创作标准、主张文质并重、提倡继承与革新的文艺思想,等等。
如果说先秦是文学和文艺理论的源头,那么魏晋南北朝的自觉时代则是文学和文艺理论发展的助推器。《文心雕龙》是这一时期的一部体系庞大严密、内涵深厚的理论著作。《总术》则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探索文学创作全局性原则和方法的篇章。范文澜认为:“此篇乃总会神思以至附会之旨,而丁宁郑重以言之,非别有所谓总术也。以总术为名,盖总括神思以下诸篇之义,总谓之术,使思有定契,理有恒存者也。”[1]刘勰所言之术,范围较广,很难用一个现代的术语来代替。它既包括文章的各种体裁在漫长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体制特点和规格要求,也包括人们在长期写作实践中摸索出的规律法则以及方法技巧,同时也包括写作经验、写作原则[2]。“术”是刘勰重要的内容,涵盖面广。但他更注重“总”的阐发,侧重对各种文术的总结梳理的方法的阐述。例如:
“总括其名,并归杂文之区;甄别其义,各入讨论之域。”(《文心雕龙·杂文》)
“公孙之对,简而未博,然总要以约文,事切而情举。”(《文心雕龙·议对》)
“然纪传为式,编年缀事,文非泛论,按实而书。岁远则同异难密,事积则起讫易疏,斯固总会之为难也。”(《文心雕龙·史传》)
“是以总领黎庶,则有谱籍簿录。”(《文心雕龙·书记》)
“是以驷牡异力,而六辔如琴,驭文之法,有似于此。去留随心,修短在手,齐其步骤,总辔而已。”(《文心雕龙·附会》)
从这些篇章中,我们可以发现“总”有概括、统领、总括、综合汇总、统领、统管,以及有比喻掌握纲要等意味。这些都是刘勰“总“的文艺观的蛛丝马迹。
一、“总”与道、法、技
“总”,《说文》曰:“聚束也”,有总括;概括、总揽等含义。在《总术》中,总作为一种方法论,具有总结梳理的意思,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探索文学创作全局性的原则和方法。在《文心雕龙》的开始部分,刘勰首先提出了称之为“文之枢纽”的《原道》等篇章。这是刘勰在《文心雕龙》理论构建中预示的一个重要的信息。他所预示的“道”具有哲学认知意义的文化背景。道又与法和技三者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在探讨刘勰的《总术》中的“总”文学观之前,笔者先对道与法和技三者进行探源,以便进一步厘清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总”的文学观。
为了方便考察道、法、技三者的关系,在此,笔者对道、法、技三者从宏观角度作个粗略的论述。
“道”,《说文》曰:“道,所行道也。”具有哲学本体论色彩,有宇宙本源、事理、规律、策略,方法,技艺和政治主张或思想体系等意思。例如:
“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系辞上》)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周易·系辞上》)
“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易·说卦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商君书·更法》
“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语》)
由此看来,人们对道的认识也是逐渐发展的过程。从思维方式的演进来看,道由形而上扩展到形而下。在上古时期,道是本体论的一个重要的范畴,是对于世界宇宙本源的探究而言,偏向于哲学。随着时间的推移,道由形而上衍化到技巧、方法、政治主张或思想体系等形而下层面的探索。如《周礼·大司乐》:“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郑玄注:“道多才艺者。”《孙膑兵法》:“以一击十,有道乎?”这里的道就有方法的意思。对于某些学科或某种科学的思想的雏形而言,可以说是道由本体论至上而下的发展演变而成。
自古以来,道与法也密切关联。法,因道而生。法,有规章制度、规律、常理、方法、效法、效仿等意思。
“法,常也。”(《尔雅·释詁》)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邱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孙子兵法·军争》)
“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墨子·辞过》)
“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无法仪而其事能成者无有也。虽至士之每将相者,皆有法,虽至百工徒事者,亦皆有法。”(《墨子·法儀》)
同时,它也是佛学中的一个词,是梵语Dharma(含有达摩的意思)的意译,泛指一切率物,包括本体的、现象的、物质的、抽神的。通常指佛教的教义、规范。《太平广记》卷三百七十七引《冥祥记》曰:“唯奉法弟子,精进持戒,得乐报,无有谪罚也。”由上可知,当哲学发展到一定时期,法也慢慢凸显出来,并是产生某种学科或者科学的雏形。如果把道定义为学科,那么法即为方法或方法论。
道与法两者都出现之后,技也便凸显了。《说文》:“技,巧也。从手,支声。”它表现为技术、方法、手段等。《庄子·养生》中,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出神入化。他解牛的技艺也是经过多次的解牛实践,并总结经验而练出来的。用庄子的话说,庖丁解牛是“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这里的“天理”有规律、技法的意味。所以,即使他所解之牛不计其数,但他所用之刀仍新若发于硎。庄子将庖丁高超的解牛技艺归于:“道也,进乎技矣。”庖丁解牛的技艺已达到了一种高的境界。庖丁解牛的技艺不再是一种普通的技艺,而是进入道的境界。显然,道、法、技是紧密联系的,三者交织在一起。技是达到道的手段,法是通向道的路径,道是技与法指向的目标,一种高境界的术。
在《总术》中,作为一种方法论的“总”,与道、法、技三者之间又有何关系呢?从“文之枢纽”中可以看出,《文心雕龙》理论体系的原则是“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从《原道》、《征圣》、《宗经》三篇中,我们可以看出刘勰重于道;从《正纬》和《辨骚》中,刘勰重于文。在《总术》中,笔者认为,刘勰是以道喻术,所总的就是文之道,是道、法、技三者的统一体的方法取向。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儒家思想在思想文化领域的垄断地位被打破,玄学兴起,佛教流行。各种思潮、各种流派争奇斗妍,思想意识形态领域呈现多元化的局面,是一个多元思想并存的时代,不同文化的碰按、冲突、交流和融合,随着儒学独尊地位的动摆,以及儒、玄、道、佛思想互相激荡、重新整合,给这一时期的思想界吹进强劲的新风。多元的历史文化,是刘勰创作《文心雕龙》的宝贵的思想文化资源。面对儒、道、佛三个世界,刘勰集三家于一身,并对它们有所扬弃,从而致力于《文心雕龙》的创作。《总术》是刘勰要对文学创作等问题给出的一个总体性理论说明,其指导思想应比各家各派有更大的包容性。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朝自身特质发展,产生了文学与非文学等诸多讨论。而在这一过程中,老庄、玄学、佛道等思想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由于老庄的影响,文学之上的审美层次有很大提高,文学的表现领域日益拓宽。玄学“言不尽意”的思想认识方法,对文学的创作水平和审美趣味的升华提高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3]。
面对众多文学作品及文学创作理论,刘勰不仅小心谨慎地吸收了“宗经”、“征圣”传统的思想,即以孔孟之道,融和了老庄的“自然之道”的观念,还注入了佛家之道的某种思想,总结梳理各家之术,体现义理之大的技艺之学。文之道如果偏重于孔孟的儒家之道,那么就会沦为政治教化的工具;倘若偏重于老庄的自然之道,那么则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刘勰取长补短,整合成“温柔敦厚”和“栩栩如生”相融合的文之道。他进一步地要求文学创作要熟练一定技法。只有这样,才能是对做到“为文之道”准确与生动的描述与传达。
同时,随佛教的传入及流行,般若、涅槃等诸多佛学新义的传播影响,进一步推动了南朝文学创作理论的变化。据《梁书·刘勰传》所述,刘勰自小就置身在寺庙中,晚年出家为僧,改名慧地。他一生精研佛理,博通佛理经论,曾长期从事佛经整理工作,后又受命于梁武帝,与慧震沙门于定林寺撰经。其思想受佛学的影响很深。这也使他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用一种与当时世俗中不同的视角去审视文学的发展,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时,刘勰熟悉佛学经藏编定的方法。这也对《文心雕龙》的撰写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周振甫先生在《文心雕龙译注》中说,刘勰的《文心雕龙》受佛学的“因明”影响而立论的,所以《文心雕龙》立论绵密[4]。
由此看来,《总术》是刘勰“总”的文艺观的集中体现。他总结梳理各家之术,对文学创作等问题作出的一个总体性的理论说明。他“总”的文艺观及方法比各家各派更具包容性,体现了义理之大的技艺之学。
二、术与心、文
文艺创作主要是抒发人的情感。《尚书·尧典》中说:“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庄子·天下篇》说:“诗以道志。”《荀子·儒效》云:“《诗》言是其志也。”陆机在《文赋》中提出了“诗缘情”的主张,从诗的特征上强调了诗的艺术本质。在一些文艺创作的细节中,庄子的思想天马行空,注重心灵的自由逍遥。在很大程度上,庄子论术强调的是“得意忘言”,很少从方法这一层面去阐发;陆机虽然也涉及到文艺创作上的一些问题,但却是蜻蜓点水。刘勰则是有了很多的突破,他意识到在文艺创作时文思复杂且变化莫测。如在《明诗》中,他说:“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在文艺创作时,心、文、术三者有着重要的关联。
首先,“心”是《文心雕龙》理论体系的核心。《文心雕龙》虽然重原道,但其深层上则是在原心。《序志》云:“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文心雕龙》以“文心”为名,而且还处处皆凸显“心”的意义。实质上,“心”是人的一种心理行为活动,人是文的创造者,也是文的核心。刘勰抓住了“心”这一规律,从“心”这一标准出发,从而对各种文术进行总结梳理,强调了心、文与术之间的联系。
其次,刘勰主张“道沿圣以垂文,圣因文而明道”。在道、圣、文中,道具有形而上的色彩,也有形而下的意味;圣含有明圣人之道之意,是连结道与文的中介。“道”虽然包括了圣人之道,但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圣人(儒家)之道。它也有宇宙自然本源和重视心神作用、高扬人的主体精神之道的意味,也有老庄之道的色彩。“文之枢纽”的宗旨在于“禀经以制式”。这里的“式”包括文体格式等法则,通过原“道”释“式”,从而确立文学法则、规则的意义。圣人之道是从宇宙自然本源之道中生发出来,是宇宙之道的集中体现;宇宙之道演绎为个人之道,又需经过圣人高扬他的主体精神才能表现出来。虽然圣在广义上是人,有人的含义,但也不能简单地等同圣人。它也有圣人作文之法的意味,也就是文学创作方法。
在《总术》中,刘勰提出“文场笔苑,有术有门。”他把文艺创作看做是一种可以把握的方法。心、文、术三者的关系是文因心(情)而生,执术得以运文。他阐述了文术的重要性。如果想要制胜文苑,必需懂得文术,即掌握创作的原则和方法。最后,他以弈棋和赌博之喻论述了文术的作用。他强调执术以待情,执术驭篇。他说:
术有恒数,按部整伍,以待情会,因时顺机,动不失正。数逢其极,机入其巧,则义味腾跃而生,辞气丛杂而至。视之则锦绘,听之则丝簧,味之则甘腴,佩之则芬芳,断章之功,于斯盛矣[5]523。
只有通晓为文之术,掌握一定的技巧,文学创作就能按部就班,控引情源,等待情理酝酿成熟,顺应时机,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写出好的文章。
综上所述,心、文、术三者的关系是文因心(情)而生,执术得以运文。
三、“总”的方法论
前面,文章在形而上层面上探讨了刘勰的总的文艺观。下面,文章从形而下层面去探讨刘勰总的方法论。
刘勰对诸文学及文艺理论有了丰富、深刻的认识,这也为他研究文艺理论的种种问题,尤其是创作过程中对构思、灵感、词采的运用及修饰等方面的思考,引发了他对各种文艺理论及方法论的总纳和梳理。综观《总术》,刘勰“总”的文艺观是围绕研术、晓术、执术三个环节进行阐发。研术是晓术的基础,晓术是执术的前提。每个环节都是文艺创作技巧方法的深发。所研之术、所晓之术、所执之术,大体上是从《神思》到《熔裁》各篇所讲的带有全局性的创作原则和方法技巧。
在研术、晓术、执术三个环节中,刘勰提出了“圆鉴区域,大判条例”,并将之作为“总”的文艺观的指导思想。所谓“圆鉴区域,大判条例”就是全面观察文艺创作的各个领域,并作深入分析,找出各种方法规律出来,以便在文艺创作时举要制繁,按部就班。如在《体性》中,刘勰广泛研究不同时代、不同作家的作品,把文章的体性分成八类:典雅、远奥、精约、显附、繁缛、壮丽、新奇,和轻靡,并且也概括了每一类型的基本持征。
在“圆鉴”的方法论指导下,刘勰注重“务先大体,鉴必穷源”和“乘一总万,举要治繁”。所谓穷源,也就是溯源,不仅要溯其源,而且还要追其流,即明其所来,考察其在不同时期的发展形态。在《文心雕龙》中,刘勰是以发展的眼光来溯源逐末,探讨各种文体的起源、发展脉络。在《文心雕龙》中,刘勰一共讨论了骚、诗、乐府等三十五种体裁。而且,大部分篇章都对所列举的体裁进行分析、评论。他解释了各体裁的名称,追溯了它的起源,叙述了它的发展和演变,研究了其若干代表作家和作品,并指出其优缺点,最后综合起来,说明它的特征,以及写作时应注意的要点。如在《明诗》中,刘勰对诗歌的起源追溯到葛天氏的歌辞以及传说的黄帝《云门》乐舞的歌词,叙述了诗从先秦到晋宋的发展概况,并对诗歌的发展进行了梳理及评论当中总的特色和得失。他指出,诗歌发展到建安之时,五言诗蓬勃涌现出来,摆脱了功利主义,重抒发一己之情,慷慨激昂。诗歌发展到刘宋之时,与建安时期的诗歌是不同的。在风格上有继承也有革新,老庄思想退出文坛,山水诗逐渐增多,讲究对偶藻采。最后,他提出“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的看法。
所谓“乘一总万,举要治繁”,就是在文艺创作时要先从整体考虑,抓住主干或主流,其次是整理旁枝或支流。在《总术》中,他说:
夫骥足虽骏,纆牵忌长,以万分一累,且废千里。况文体多术,共相弥纶,一物携贰,莫不解体。所以列在一篇,备总情变,譬三十之辐,共成一毂,虽未足观,亦鄙夫之见也[5]523-524。
虽然在创作时有千头万绪,但为文之术众多,而且它们相互配合牵制。如果没有一个方面不协调,就破坏了文章的整体。所以,在文艺创作时,应先从整体考虑,抓住主干或主流的方面,从而整理分枝或支流,然后再落实到对具体写作技巧、方法的运用,使文章的各个部分共同为其中心思想服务,从而做到纲举目张、一气呵成。在《附会》中,他提出:“凡大体文章,类多枝派,整派者依源,理枝者循干。”[5]511对于文章篇章结构的安排,他认为最好是“依源”、“循干”来“整派”、“理枝”。这就是说在文学创作时头绪众多,但作者必须抓住主干或主流,从而整理旁枝或支流,该合的合,该舍的舍。这样才能举要治繁,避免散马无缉,使文章的各个部分共同为其中心思想服务。
四、“总”的文艺观的方法论意义
魏晋南北朝时期,多元的文化共同发展,文学逐渐向自身特质发展,出现了繁多的文学作品、文学思潮以及各种文艺理论。为了更好地推动文学的发展,文艺理论家须对文学积累下的很多实践与经验进行总结和反思。在刘勰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对文术进行了探索。但大部分都存在很多不足和缺陷。刘勰认为,他们“各照隅隙,鲜观衢路”,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显得不完备。如在《序志》中,他提到魏晋论文之作:
详观近代之论文者多矣;至于魏文述典,陈思序书,应场文论,陆机《文赋》,仲治《流别》,弘范《翰林》。魏典密而不周,陈书辨而无当,应论华而疏略,陆赋巧而碎乱,《流别》精而少功,《翰林》浅而寡要[5]606。
在《文心雕龙》中,刘勰不仅对魏晋以后的文学批评做了一个系统的考察,批判前人的不足及缺陷,也对其他的一些文艺理论进行了总结梳理,并对其完善、扩展和补充。在总结梳理文学创作的原则和方法时,刘勰探讨了文学创作的构思、风格、篇章结构的安排、形式、词采、声律等方面的问题。这涵盖了文学创作中所遇到的一些难以把握的、复杂的问题,达到他“备总情变”的目标。正如他所说:“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按辔文雅之场,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5]610
对文术的探索,如果说前人涉猎很窄,而且不完备,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那么刘勰的《文心雕龙》则是体大虑周,绝不是走马观花,匆匆一瞥。如果说前人对文术的探讨是星星的火花,冲破了黑暗的包围,窥视到文学创作过程的一些秘奥,那么刘勰对文术的总结梳理则是熊熊大火,照亮了一片天空。他逐步揭开了文学创作这面神秘的面纱。更难能可贵的是,《总术》是刘勰专篇以“术”的形式探讨文艺创作中的一些重要问题,以及一些总结梳理文术的一些方法的篇章。重“术”这一思想,在《文心雕龙》也处处可见。在《神思》篇中,他指出:“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除了注重先天优势外,刘勰也注重后天的努力。无论《总术》中的研术、晓术、执术,还是他在《神思》中提出的“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或者是他在《通变》篇说“先博览以精阅,总纲纪而摄契”等观点,都表明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的重术思想痕迹。他注重先天优势外,刘勰也注重后天的努力,提倡广泛地研习他人创作之术,从中吸取养料,对于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是大有益处的。除此之外,刘勰在《总术》篇中“研术”的方法,也是他的批评方法论的一个参考,如在《知音》篇中,他说:“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放圆照之象,务先博观。”[5]586这对他的批评论产生一定的影响。在论述文学创作的一些篇章里也包含许多文学批评方面的看法,如《情采》篇中的“述志为本”的观点,文质兼顾的要求等,也是他评论作家作品的准则。因此,对刘勰文学创作之术的探讨,也是有助于对他的文学批评论的理解的。
总的来说,刘勰对文术的总结梳理比较全面、深刻,综合性也较强。他所提出了的一些观点超越了传统的观点,驾凌于时代水平之上。而且,有些观点仍具有很大的生命力,有很大的借鉴意义,不仅对为中国古代文论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也对当今的文学创作及文艺理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五、结语
魏晋南北朝不仅是一个文学自觉的时代,也是一个文艺理论自觉的时代。将《总术》放置在历史文化与审美的多重维度中加以考察,我们将会发现,刘勰“总”的文艺观是一个形而上的哲学思维与形而下的方法和技巧的结合体。刘勰“总”的文艺观是个多层系统结构,也是儒道释三家多层文化的综合利用,是道、法、技的基本方法的取向,具有很强的包容性。他从中国古代形而上的“天命”推及“人事”,从宇宙本原的考察推及对为文之道的考察。他不仅从文艺创作的主体出发,而且也从文学外部关系去探究文艺创作实践中的各种文学现象、文学思潮及众多的文艺理论。
刘勰“总”的文艺观较全面、深刻,综合性也较强,超越了传统的观点,驾凌于时代的水平之上。而且,有些观点至今仍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有很大的借鉴意义,不仅对为中国古代文论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也对当今的文学创作及文艺理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刘勰.文心雕龙注[M].范文澜,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657.
[2]詹福瑞,郑鸿翔.《文心雕龙》“总术”考释[J].大连大学学报,1994(1).
[3]景蜀慧.中国古代思想史(魏晋南北朝卷)[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6:351.
[4]刘勰.《文心雕龙》译注[M].周振甫,译注.南京:凤凰传媒集团出版,2006:10.
[5]刘勰.文心雕龙译注[M].陆侃如,牟世金,译注.山东:齐鲁书社出版发行,1996.
A Prelim inary Understanding of Liu Xie’s“General”View of Literature through Zongshu(GeneralDiscip lines)
FANG Dongping
(Training Schoolof Nanning Communist Party Comm ittee,Nanning,530007,China)
“Zongshu”(General discip lines)is an article on the general disciplines and approaches to discover literature creation in Wen Xin Diao Long(The Literary Heart and the Carving of Dragons).The“General”view of literature is so comprehensive that it is an ap⁃proach orientation as a unity of Tao,discip line and skill.Liu Xie compares the skills to Tao,summarizing the ways ofwriting.In terms of summing up and clearing up,he pays a lot of attention to the hand ling of methodology of artistic creation,exploring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ideas,the articles and the skills:the articles are created outof the ideas with the skills.
Wen Xin Diao Long;discipline;skill;idea
I206
A
2096-2126(2016)04-0017-05
2016-07-06
方董平(1980—),男,广东湛江人,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文艺学。
(责任编辑:刘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