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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颜色》中“丑小鸭”原型管窥
——读一个美国黑人女性励志故事有感

2016-03-17

关键词:紫颜色原型批评集体无意识

张 芳

(安徽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南 232001)



《紫颜色》中“丑小鸭”原型管窥
——读一个美国黑人女性励志故事有感

张芳

(安徽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淮南232001)

摘要:非裔美国女性因特殊的历史原因深受白人和男性的双重压迫,长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以艾丽斯·沃克为代表的非裔美国女作家深刻了解同胞困境,不断觅希望,探出路,将他们困苦生活的励志故事诉诸笔端,鼓舞女性同胞为改善自身命运努力奋斗。试图探析女主人公西丽的“丑小鸭”原型,从而帮助读者加深对作者创作意图的理解。

关键词:“丑小鸭”原型;集体无意识;原型批评

《紫颜色》是美国极具影响力的非裔女作家艾丽斯·沃克的又一力作,小说一经出版便轰动美国文坛,一举获得代表美国文学最高荣誉的三大奖,并在1985年被改编为同名电影,2005年改编为音乐剧登上百老汇的舞台。其影响力由此略见一斑。

这部广受欢迎、充满神奇魅力的小说讲述的是20世纪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美国南方黑人女孩西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故事”。女主人公西丽勤快、善良, 但不幸却一次又一次摧残着她。她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继父的强暴、与亲生骨肉的分离、被迫嫁给有四个孩子且脾气乖戾的鳏夫、与妹妹分离。她悲伤过,孤独过,绝望过,但她从没有放弃过,她坚信妹妹还活着,她坚信她们有一天能团聚、过上幸福的日子。在女性同胞的鼓励和爱护下,她最终实现了梦想,过上了独立自主、受人尊重的新生活。

在整部小说的阅读过程中,笔者感触最深的是主人公西丽的心路历程。起初西丽孤单地在白人和男性为主导的美国社会生存,饱受欺凌,受尽生活的磨难,得不到别人的喜爱,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这似曾相识的心理经历使我们不由得想起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艾丽斯·沃克和安徒生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国度,是什么让两位才华出众的作家刻画了如此相似的心理情节,又是什么让两部作品富有神奇的魅力呢?笔者将借助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和弗莱的 “移位的神话”来挖掘其中的奥妙。

一、荣格集体无意识和弗莱原型理论解读

“集体无意识”学说最初是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提出的。他认为意识有“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之分。“个体无意识”是个人经历的沉积。所谓“集体无意识”是人类自原始社会以来普遍性心理经验的长期积累,“它既不产生于人的经验,也不是个人后天获得的,而是生来就有的”[1],是由遗传保留下来的。集体无意识作为人类整体的精神力量帮助人们克服一次又一次的困难,提高人们的意识水平。在这一过程中形成了它的外在形式“原型”。荣格认为艺术创作的源泉是集体无意识和原型。原型最初表现为神话、图腾、仪式等外在形式。而这些原型的寓意也以类似的形式反复出现在文学作品中。鉴于背后承载的人类赖以生存的精神存在,它们在文学作品中再现总能让我们产生强烈的心灵震撼:“一旦原型的情境发生,我们会突然获得一种不寻常的轻松感,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运载或超度。在这一瞬间,我们不再是个人,而是整个族类,全人类的声音一起在我们心中回响。”[2]

弗莱以荣格的原型理论为基础,把心理学范畴的原型移位到文学领域,赋予原型文学的含义,建立了以“文学原型”为核心的原型批评理论。移位后的原型成为“一个象征,通常是一个意象,它常常在文学中出现,并可被辨认出作为一个人的整个文学经验的一个组成部分”[3]。 有些意象在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就不能被理解为巧合。原型在长期的使用过程中,表征愈加具体,从而被不同国家、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人普遍接受。而原型批评就是要探寻文学中某些反复出现的意象的原始意义以及它们是怎样保存在文学经验之中的。以原型批评理论分析各国各民族流传下来的文艺作品,意象总让人产生一种身临其境或似曾相识之感。

借助集体无意识和原型批评理论,笔者发现《紫颜色》中的西丽正是人类集体无意识中的一个典型的心理原型,即“丑小鸭原型”。“丑小鸭”原型意象的本质是:平凡的小人物——美丽的梦想——艰难的途径、执着的追求——实现心中的梦想。“丑小鸭”的原型所蕴含的人文精神:肯定个性自我、强调平等、奋斗和实现人生价值的内在意识。

二、“丑小鸭”原型的集体无意识剖释

纵观中西方文学艺术史,不乏踏上征途、历经坎坷,最终如愿以偿的人物原型。如中国的《西游记》和古希腊《荷马史诗》的《奥德赛》中,均有追求成就,自我实现的人物形象。《圣经》中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描述人们历经磨难,寻求家园,最终获得幸福的故事。踏上征途追求幸福生活,对于非裔美国人有着特别的意义。非裔美国人最早是被白人种植园主强行从非洲奴役到美国的,他们整日在种植园劳作,深受白人压迫和剥削,虽然1865年美国从法律上废除了奴隶制。但在白人为主导的美国社会,广大黑人仍然处于被压迫的境况。他们生活贫困,饱受歧视,黑人文化受到冲击,广大黑人同胞苦不堪言。在白色崇美主义洪流中,黑人的文化也处于边缘地位。他们一直都渴望追求自由、平等、受人尊重的幸福生活。而非裔美国女性不但受到白人的压迫,同时承受来自黑人男性的欺压,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她们心中的“丑小鸭”情结从未消失过。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曾经是一枚天鹅蛋,最终成为白天鹅。

与此相比,非裔美国人的独特历史和社会环境赋予了“丑小鸭”独特的内涵。早期的非裔美国人几乎都是因非洲部落首领受白人收买而被出卖的。他们背井离乡,在新的大陆为种植园主做苦力。艰苦的自然环境和惨无人道的白人统治,使他们付出了生命和血的代价。历史的阴影和残酷的现实告诉美国广大黑人女性一个道理:只有团结一致,一起奋斗,才能在冷酷无情的社会存活下去,才能不断向幸福生活迈近。因而,“丑小鸭”的形象在非裔美国女性的心目中被异化了。他们心目中的“丑小鸭”原型,环境更加恶劣,道路更加曲折,或许前途也更加美好。这根植于非裔美国人对有尊严的独立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三、“丑小鸭”原型意象的特点

(一)出身卑微,幼年丧父,坚强面对生活。

“丑小鸭”在没有父亲的家庭中成长,这已是非常艰难的童年环境。因为相貌丑,它又遭到了包括兄弟姐妹母亲在内的亲人的歧视和嘲笑,他就是在别人的歧视下踏上自己苦难的生命征程。《紫颜色》中西丽年幼时,父亲被白人谋财害命,处以私刑。母亲再嫁,凶残继父的虐待成了西丽的家常便饭。更糟糕的是,遭受强暴后,所生骨肉也被抱走“杀死”。当人家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下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时,西丽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原本不属于她的不幸,但她从不怨天尤人,悲观绝望。

西丽很小就担负起家里家外的重活累活,悉心照料体弱多病的母亲和一大帮年幼的弟弟妹妹。她还努力保护妹妹奈蒂。后妈生病时,她精心打扮自己,自告奋勇充当继父的泄欲工具:为保住妹妹的清白,“我求他找我,不要找奈蒂”[4]7。她唯一排解抑郁的方式就是写信,给上帝写,给妹妹写。西丽喜欢上学,虽然被奸污后她辍学在家,但还是让妹妹教她认字,坚持学习文化知识,妹妹离开后她还挤出时间阅读,她希望自己能像妹妹一样了解更大的世界。

(二)踏上征途,上下求索,以德报怨。

“丑小鸭”的旅程曲折而艰辛,她一出生就被妈妈扔到水里试探水性,然后被带到养鸡场,随后被妈妈抛弃。女佣人一脚将他踢飞,开启了“丑小鸭”的流浪生涯:灌木丛,沼泽地,农家小屋,湖泊里疗伤,逃到花园避难。期间经历挨打,排挤,嘲笑,猎狗的追击,猎人的捕杀。虽然历经磨难,但最终勇敢地飞向广阔的世界,变成一只人见人爱的白天鹅,洗尽铅华,成就幸福生活。

沃克笔下的西丽的旅程主要有两次,虽然远远没有“丑小鸭”多,但同样曲折,同样坎坷。第一次是结婚。坟墓般的婚姻并未让西丽的生活有所改观,而是刚出龙穴,又进虎口。继父厌倦之后像处理廉价商品一样,把她嫁给有四个孩子的鳏夫,“卖点”是“长得挺丑”,也不聪明,但是“干起活来跟男人一样”[4]8,(第8页)吃穿不讲究,适合当老婆。结婚当天西丽就被某某先生的大儿子打破了头,血流不止。她不仅承担了家里所有脏活重活儿,还被丈夫任意打骂侮辱,他拿来皮带,“孩子们都在门外扒着门缝偷看,我拼命忍着不哭。我把自己变成木头。”[4]20,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侮辱,扮演好后妈和佣人的角色。

西丽离家出走,开启了第二次生命之旅。就像“丑小鸭”,决心飞向那些“高贵的鸟儿”,可能自己会被它们弄死,但是总比“被鸭子咬、被鸡群啄,被看管养鸡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受苦好得多!”[5]下定决心有尊严的死去,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天鹅。在丈夫的情人莎格的鼓励下,西丽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为自己苦难的人生搏一回。她不顾某某先生的反对和阻拦,绝然离开家去孟菲斯。在这里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完成了向白天鹅的兑变。她发挥自己所长,成为手艺精湛的裁缝,成立“大众裤子非有限公司”,吸纳黑人妇女就业,帮助更多的妇女走向解放之路。通过两次旅行,西丽由一个自惭形秽、逆来顺受的弱女子,转变为一个坚强自立、事业有成的女性。

如同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西丽被家人抛弃,但生活的磨难并未泯灭她善良的本性,她友善的对待身边的每个人,以德报怨。丈夫把情妇莎格接回家让西丽照顾,这连某某先生的父亲都无法容忍,而心地善良的西丽并未因莎格是自己情敌而排斥她,反而对她关怀备至,为她洗澡梳头,最终成为心灵相通的好姐妹。另外她还关心家庭成员,例如儿媳索菲亚离家时西丽把辛苦缝制的百纳被送给她,担心孩子们离开家后睡在地板上会冷。

最后,她成功了,她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她有钱,有爱情,有朋友。但她并没有骄傲,因为“一颗好的心是不会骄傲的”。随着西丽的离开,某某先生渐渐注意到西丽的勤劳善良,认识到西丽的可贵之处,他送给西丽亲手雕刻的紫色青蛙,收集西丽喜欢的贝壳,主动来帮助西丽搞缝纫。西丽也不计前嫌,以一颗包容的心,接纳了他,帮他找回了自我。

四、“丑小鸭”原型及其重建的必然性

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和西丽都是怀揣梦想,历经磨难,最终实现理想。似乎主人公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如出一辙。但是梳理两个故事不难发现其中仍有些许的差别。“丑小鸭”旅途中所遇到的人和环境都是恶劣的,不仅在冰天雪地,挨饿受冻,经历重重危险,还受到亲人的嫌弃,他人的嘲笑和歧视。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没有人同情它怜悯它,可怜的“丑小鸭”感受不到的一丝一毫的温暖。相比之下,沃克笔下的“丑小鸭”要幸运很多。尽管如前所述,西丽人生旅途中也是荆棘丛生,但她有真心爱她的妹妹奈蒂,儿媳妇索菲亚的启发,知心朋友莎格等人的鼓励和爱护。

索菲亚是一位“懂得如何维护自己利益和尊严的人”[4]8,她爱自己的丈夫但决不允许他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她为了保全自己完整的人格,最后离开了家。在索菲亚的影响下,西丽明白婚姻关系不一定是一方压倒另一方。她的勇气和行为赢得西丽的钦佩。但是真正帮助西丽转变的是莎格。她是一位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的自我意识很强的女性。她帮助西丽建立起自尊、自信、自强的意识,并认识到自身的精神枷锁。莎格说,“男人腐蚀一切,”“他坐在你的粮食箱上,待在你的脑子里,收音机里,他要让你以为他无所不在。”[4]151她还启发西丽打开精神枷锁,“你眼睛里没有了男人,你才能看到一切。”[4]150,在她们的帮助下,西丽最终完成了她“丑小鸭”人生的华丽兑变。

沃克正是通过对西丽不断努力追求而实现自身幸福的“丑小鸭”形象的塑造启示世人,在现实生活中梦想也许会破灭,也许会让人失望,然而,只要心中有梦想,并付诸于努力,就有可能探得出路,取得成功。这就是“丑小鸭”原型的应有之义。

五、余论

文学作品的价值不在于仅仅受到当代人的喜爱和追捧,而是超越时空被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人认同。“我们常常发现一个超越时代的诗人忽然再度被发现,这是由于我们的意识的发展达到了一个更高的水平,从而可以认识到诗人作品中以前未曾被认识到的东西。而这层新的含义始终存在于作品本身,隐藏于象征之中,只有当时代精神更新之际我们才能领会它。”[6]这个隐藏在作品中再度被发现的东西就是原型。只要重新面临原型意象出现时所处的环境,我们内心深处的原型就会被唤醒。因此,当我们阅读某部文学作品时,就仿佛回到了原型的情境。

100多年前安徒生塑造的“丑小鸭”和100多年后沃克的西丽广受喜爱就是个中缘由。

伟大的文学家就是用原型传递思想的人,“丑小鸭”打动了全球怀揣梦想,努力奋斗的年轻人。沃克在《紫颜色》中塑造的黑人妇女“西丽”的形象为深受双重压迫,迷茫困惑的非裔美国女性指明出路:女性同胞要在反抗性别歧视,种族歧视和阶级歧视的过程中,彼此关怀,团结互助,相亲相爱,勇于反抗白人和男性的压迫和剥削,不懈追求,努力进取,才能走上自我解放之路,创设自由、独立、平等及和谐的新生活。

参考文献:

[1]荣格. 卡尔·荣格主要著作选[M].纽约:纽约出版社,1959:287.

[2]荣格. 心理学与文学[M]. 北京:三联书店, 1987:121.

[3]Northrop Frye .Anatomy of Criticism[M]. 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1957:365.

[4]艾丽斯·沃克..紫颜色[M].陶洁,译.南京:译林出版社, 1998.

[5]安徒生. 安徒生童话故事之“丑小鸭”的故事[EB/OL].http://youer.xdf.cn/201302/9316578.html.

[6]叶舒宪. 神话-原型批评[M]. 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987.

[责任编辑:吴晓红]

Analysis of the ugly duckling archetype in The Color Purple-reflections on the encouraging story of an African American woman

ZHANG F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uainan, Anhui 232001, China)

Abstract:African-American women, suffering from double depressions of white people and men due to historical reasons, have been living a miserable life. Understanding fully their difficult situation, African-American women writers keep trying to explore a way out for them and writing encouraging stories of their miserable lives so as to encourage African-American women to struggle for the improvement of their destiny. This study aims to explore the archetype of Ugly Duckling as represented by the heroine of The Color Purple, Celie, and help readers to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writer’s writing purpose.

Key words:The Ugly Duckling Archetype;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 archetypal criticism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101(2016)01-0075-04

作者简介:张芳(1985-),女,安徽淮南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基金项目:安徽理工大学青年基金资助项目 “美国少数族裔女性文学中神话的应用和功能——基于神话原型批评视角”(QN201439)

收稿日期:201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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