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中“三我”解读《马贩子的女儿》中的两性关系
2016-03-16蔡璐璐
蔡璐璐
(华东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 200237)
用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中“三我”解读《马贩子的女儿》中的两性关系
蔡璐璐
(华东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200237)
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中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的矛盾冲突在劳伦斯的短篇小说《马贩子的女儿》中男女主人公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本文试图用弗洛伊德人格理论解读《马贩子的女儿》中两性关系发展变化过程,并进一步分析该小说中的结局对男女主人公而言他们是否找到了真爱,是否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本我”“自我”和“超我”; 《马贩子的女儿》; 两性关系; 真正的幸福
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著名的小说家和诗人,他是一名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多产作家,他的作品对后世文学创作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其作品一直受到学者们的不断研究和解读。劳伦斯的艺术作品中语言文字凝练朴实,叙事方式活泼生动、富有张力,他的作品聚焦于人物精神和心理世界的精细刻画,竭力表现人们情感方面的冲突矛盾以及复杂丰富的内心世界,力求探索人与人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他的小说主要描写的是男女之间的两性关系,侧重于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和精神世界。《马贩子的女儿》这一作品也不例外,《马贩子的女儿》是劳伦斯具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说之一,同时也是劳伦斯自己非常喜欢的作品之一,该小说主要讲述的是女主人公马贩子的女儿梅宝,其家境曾经殷实富足,现在父亲离世,家庭破败,债台高筑,她的三个哥哥冷酷无情,各谋生路,同时百般排挤梅宝,面对眼前的窘境,长时间忍受孤独的梅宝无比绝望无助,她最终选择了溺水自杀,投湖自尽的梅宝恰好被男主人公乡村医生弗格森发现,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梅宝从冰冷的湖水中解救出来,自此,两人的关系开始发生转变,小说的最后是医生弗格森向梅宝求婚并且决定尽快结婚。《马贩子的女儿》中梅宝和医生弗格森,他们长期以来过着孤独苦闷的生活,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生活,感情生活极度贫乏,在自然本能和内心压抑已久的欲望的驱动下,他们互相吸引并获得了彼此的爱,最终确立了恋爱关系。两人好像找到了各自生命中的另一半,收获了人生的幸福。
本文试图运用弗洛伊德人格理论解读《马贩子的女儿》中男女主人公的人格结构中“三我”的矛盾冲突所导致的两性关系的发展变化,并进一步分析该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最终是否找到了真爱,他们是否获得了真正的幸福。
1 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
弗洛伊德在《自我和本我》(The Ego and The Id)(1923)一书中提出了人格结构理论。他把人格分为“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三个不同的层次。“本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底层,它是与生俱来、遗传下来的动物性本能,由先天的本能和欲望组成,其中包括各种生理需要,具有很强的原始冲动力量,贮藏着人性中最接近兽性的一些本能性冲动,是无意识、非理性、非社会化和混乱无序的,具有一定的破坏性。它遵循快乐原则,一味追求满足,尽最大可能地满足自身的生物本能欲望;“自我”处于人格结构的中间层,它是从“本我”中逐渐分化出来的,属于意识结构部分,主要作用是调节“本我”和“超我”之间的矛盾冲突,使“本我”采取合适的方式行事,更好地与外界的社会环境协调统一,“自我”在起中间调节作用的同时,又受制于“超我”,它遵循现实原则,是经过外部世界环境的影响而形成的知觉系统,代表理性与机智,即采用合理的方式满足“本我”的需要;“超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高层,人格结构中最重要的部分,它是道德化和高尚化的“自我”,由社会规范、道德观念、价值理想内化而来,是社会化的结果,它存在于人的潜意识中,其作用是抑制“本我”,监控“自我”,使自身的精神境界不断追求完善,它遵循道德原则[1]。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自我”“超我”这“三我”交织在一起,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共同构成了人格的统一整体。其中,“本我”是生物本能我,追求快乐;“自我”是心理社会我,追求现实;“超我”是道德理想我,追求完美。只有当“三我”处于协调的状态时,个体才表现出一种健康状况,因此,个体能够在社会生活中实现良好的成长发展,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当“三我”处于不和谐非平衡状态时,此时人格是不健全的、非正常的,如此一来,个体就会出现各种心理精神疾病,从而导致行为异常,甚至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危及社会[2]。
2 梅宝溺水自杀前——“自我”的梅宝和“自我”的医生弗格森
梅宝的父亲约瑟夫是一名马贩子,她曾经生活在一个无比风光、仆人满院的大户之家,约瑟夫的离世给自己的孩子们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和还不清的债务。兄长们粗鄙下流,自私自利,冷酷无情,面对家庭境况的萧条落败,梅宝的兄弟们各谋生路,同时像对待畜生一样对梅宝冷嘲热讽,想方设法驱赶梅宝生怕连累了自己,谁都不愿意帮助梅宝,梅宝生活的家庭没有一丝爱意和温情可言,她孤独寂寞,内心无比压抑,由于受到社会道德和家庭责任感的约束,梅宝长期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和忽略自身的情感需求,即“本我”受到抑制,继续为这个家日夜操劳,照顾兄长们的日常生活,即“自我”完全支配着她,自身的家庭责任感和良心道德,即“超我”监视着她的行为举止。此时,“三我”基本处于一种和谐协调的状态,梅宝仍旧一天到晚忙碌于家庭事务中,重复着单一枯燥的生活,抑制自己情感方面的需要,为这个家尽职尽责,奉献着自己的青春韶华。家庭的破碎,兄长们冷酷无情,这种种残酷的现实使得情感长期受到压抑得不到释放的梅宝感到更加无助绝望,她心灰意冷,内心无比失望,她内心所能得到的安慰就是去母亲坟墓里,在那里她觉得与母亲紧密相连,自己不再无依无靠,孤单落寞,她认为“在世上这儿所过的生活,远不如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那个死亡境界真实”[3]90。此刻她人格中“本我”的力量即内心深处的孤独压抑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仍然受制于“自我”和“超我”。青年医生弗格森独自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小镇上,每天忙碌于矿工和村民之间救死扶伤,工作认真刻苦,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繁重的工作常常使他疲惫不堪,他内心也是孤独寂寞的。但是,在现在的生活环境即“自我”和崇高的职业道德即“超我”的共同作用下,内心深处的情感压抑和孤独寂寞即“本我”受到抑制,他积极主动地使自己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中,从中获得生活的激情和乐趣,医生弗格森“接近和深入那些生性粗狂、词不达意、但富有情感的男女们的生活”[3]91,他觉得,“跟生性粗犷、感情强烈的人们的这种接触,是直接敷在他神经上的一贴兴奋剂”[3]91。他人格中的“三我”完全处于一种和谐的状态,此时“自我”完全支配着他,他对生活充满信心和憧憬,每天使自己过得充实有意义。他们仅仅是互相认识,因为医生弗格森是梅宝其中一个哥哥的朋友,他们交情甚好。弗格森常常去梅宝家里,对梅宝出于礼貌也会打招呼问候,梅宝同样像对待客人一样礼貌地招待他,他们之间毫无男女之情可言,只是彼此认识而已,最多可以算得上是熟人。
3 梅宝首次示爱——得救者“本我”的梅宝和救人者“超我”的医生弗格森
梅宝长期生活在一个冷冰冰的家庭环境里,精神生活极度贫瘠,兄长们待她冷酷无情,丝毫无兄妹之情可言,虽然梅宝依然有条不紊地照顾着家庭,其人格中“本我”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时刻要战胜“自我”和“超我”,主宰梅宝的行为举止。她孤独忧郁,残酷的现实使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希望,不幸和无助的她最终决定选择死亡来结束这一切。她溺水自杀时,被乡村青年医生弗格森发现并救起。当梅宝意识到自己自杀未遂时,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心中被压抑许久的本能欲望这股强大力量即“本我”完全爆发出来了,“自我”和“超我”不再起任何作用,她抛弃了自己长期以来所坚守的道德准则,完全不顾自己周围的社会生活环境,她的本能和冲动得到了充分释放,“本我”完全掌控了她,指导着她所有的行为举止,梅宝苏醒后,她问了一系列的奇怪问题,语气认真严肃,当发现自己身体裸露着时,她出于本能地向医生发问,他是否爱她。接下来,她的举止更加怪异,“她跪着朝前挪动几步,用胳膊抱住了他,抱住了他的腿,把胸部紧贴在他的膝盖和大腿上,以莫名其妙的、激动而自信的动作紧紧揪住了他,死命搂住他的大腿,同时抬起头来,用闪亮、腼腆、使她容光焕发的眼睛望着他,流露出第一次占有的喜悦,把他拉向她的脸庞,她的颈子”[3]96。“‘你爱我,’她特别快活地嘟哝说,显得情意绵绵,十分得意,满怀信心。‘你爱我。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 她热情洋溢地吻着他的膝部,隔着湿漉漉的衣服,热情地、不分青红皂白地连连吻着他的膝盖,他的双腿,似乎完全忘却了一切”[3]97。这一系列的语言和动作描写把梅宝压抑在内心深处渴望爱与被爱的感情欲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得救后的梅宝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人格中本能欲望即“本我”像一只猛兽一样强烈地驾驭着她的行为,她的表现像未开化的动物一样狂野,屈从于野性的“本我”,完全抛弃了眼前的现实环境“本我”,以及自己平日里所恪守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即“超我”。 此刻展现眼前的是“本我”的梅宝。面对像动物一样的梅宝,弗格森保持着清醒冷静,他的表现是理智的,内心处对性爱方面的本能欲望即“本我”并没有击败“自我”和“超我”,尽管他的灵魂深处和梅宝一样是孤独压抑的,需要爱的滋润。但是,他知道救人是他自己应该做的,更是一个医生应有的道德准则。当被梅宝问到是否爱她时,面对眼前野兽般的梅宝,他惶恐、困惑、害怕甚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先前从来没有想到爱她这件事。当他搭救她,把她弄活过来时,他是大夫,她是病人。他私下可一丝一毫也没有想到过她。不,这样把个人因素拉扯进去对他来说是很不愉快的,是一件破坏他职业荣誉的行为。让她在这儿搂抱住他的膝盖,这真糟糕。他对这件事很是反感”[3]97。弗格森对梅宝的示爱非常厌恶,甚至恐惧,他救梅宝完全是出于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荣誉感和自身的道德操守即“超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她。此时他人格深处的“超我”发挥着巨大的力量压制着“本我”欲望的释放,“超我”监督着他的行为,医生并没有屈从于自己的本能欲望,乘虚而入,他把梅宝看作一个需要照料的病人,并无非分之想。
4 梅宝再次示爱——得救者“本我”的梅宝和救人者“本我”的医生弗格森
医生弗格森对梅宝的首次示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梅宝爱的欲望即“本我”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变得更加猛烈起来,在强大本能的支配下,她继续向医生表达爱意,步步紧逼,征服欲越来越强大。“‘你爱我,’她用深沉、狂热而自信的声音轻轻又说了一遍。‘你爱我。’她的两只手正在拉他,拉他俯身去凑近她”[3]97。梅宝再一次大胆示爱,情感同样受到压抑的医生弗格森开始动摇不定,他人格中的“本我”和“超我”展开了激烈的较量,这是一场殊死搏斗,“本我”和“超我”必须一争高下,弗格森,“他没有意思爱上她:他的全部意志力都反对他屈服。摸到她肩膀所带来的感觉却动人心弦,她脸上的光彩也妩媚俏丽。或许,她疯了吗?它既不乐意向她屈服。但是,内心里有个什么又感到痛苦”[3]98。弗格森用理性和道德控制着自己的欲望,本能欲望反抗着“本我”和“超我”的压制。最终,“本我”胜利了,弗格森开始回应梅宝。“他经受不住她眼神里那种探询的光芒……他心里止不住叫了声苦,软弱下去,听凭自己的情感向她屈服……他跪倒在地,用胳膊抱住她的头,使她的脸紧紧伏到了他的脖子上”[3]98。此时此刻,两个“本我”的灵魂充分无遗地展现在对方面前,各自的本能欲望即对性和爱的渴求完全统治了他们,他们都曾是孤独寂寞,情感极度压抑,现在,内心的欲望得到了完全爆发。在内心性渴求本能的驱使下,弗格森开始向梅宝表达自己的爱意,“他开始吻她……她抬起头来对着他,他俯身向前,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嘴。这是山盟海誓的一次亲吻”[3]99。最后,弗格森向梅宝求婚并且决定尽快举办婚礼,“我要你,我要娶你,我们这就结婚,尽快,尽快结婚——要是办得到的话,明儿就结婚”[3]102。这样,梅宝和医生弗格森在生物本能和爱欲即“本我”的驱动下结合在一起。
5 梅宝和医生弗格森的最终结合是否能够真正幸福
小说中梅宝和医生弗格森两性关系的发展可以看作他们人格中“本我”“自我”和“超我”这“三我”的一次斗争,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后,充满本能冲动和强大欲望的“本我”战胜了“自我”和“超我”,操控着梅宝和医生的行为表现,他们在欲望和本能的驱动下互相表达爱意,两人决定结婚。在这样的情形下的结合,两个人是否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呢?他们婚后的生活是否能够幸福美满呢?按照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学说,“本我”,“自我”和“超我”组成了一个人的完整人格,这“三我”相互依存,不可分离,只有当“三我”处于一种和谐、协调的状态时,人格才是健全的,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以及相关的行为举止才是正常的,否则,其人格是不健康的,人会表现出精神失常,不受理性和社会道德的约束,做出一些怪异荒诞离奇的事情来,危及自身甚至伤害到他人。由此看来,梅宝和医生之间的爱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来自各自内心深处的性欲望和自然本能冲动,并不是正常状态下自然感情的真实流露,他们之间的爱是朝生暮死的,也是畸形的。这种为了满足一时本能欲望的结合注定是不会幸福长久的,他们并没有找到各自的真爱。当恢复理性回到现实情形中,即人格中的“三我”重新回归到协调的状态时,他们对自己刚才确定下来的两性关系怀疑,弗格森,“他竟会爱她吗?这就是恋爱吗!她竟会给感情这样撕裂开来!他,还是一个大夫呢!人家要知道了,管保会怎样嘲笑啊!他想到人家可能会知道,就感到满心痛苦”[3]99。医生对这份爱并没有感到快乐,相反,他是痛苦的,甚至是羞耻的。如果他真的爱梅宝,他应该感到幸福快乐,恨不得现在就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们相爱的消息,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不是害怕被其他人知道。还有,当梅宝要他吻她时,弗格森草草地吻了她一下,而且有些生气。也许,他后悔自己刚才非理性下做出的承诺和决定了。梅宝也对他们之间的爱开始怀疑,“你不会乐意接受我的,我太叫人讨厌啦”[3]102。他们内心曾同样孤独压抑,为了满足像野兽一样的性欲望,追求一时的快乐和满足,他们屈从于“本我”的呼唤选择结合在了一起,这不是真爱,他们之间所谓的幸福注定是短暂的,会是夭折的,即使他们结婚了,婚后生活也不会幸福美满的。
日常生活单调枯燥,工作单一繁重,感情压抑,内心爱与被爱的渴求得不到满足,在职业道德和社会环境即“自我”和“超我”的监控和调节下,他们人格表面虽然处于一种风平浪静的状态,其深处的一股强大的“本我”力量蠢蠢欲动即可要爆发,最终,“本我”战胜了“自我”和“超我”,内心本能冲动和对爱和性的欲望完全释放出来,追求爱和被爱,都通过两者的行为举止得到展现,在“本我”的强烈驱使下,他们决定结合在一起,尽快结婚。显然,为了满足压抑已久的感情和欲望而决定结合在一起,他们之后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自我与本我[M].林尘,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132-133.
[2]张传开,章忠民.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述评[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7:134-142.
[3]劳伦斯. 劳伦斯中短篇小说集[Z], 主万,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90, 91, 96, 97, 98, 99, 102.
责任编辑王红岩
Interpreting sexual relations in The Horse Dealer's Daught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reudian Structural Theory of Personality
CAI Lulu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EastChina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Shanghai200237,China)
The conflict among the id, ego and superego in Freudian Structural Theory of personality is fully presented in the development of sexual relations between Mable and Doctor Fergusson in The Horse Dealer's Daughter by D.H Lawrence. This paper attempts to interpret again the evolution of sexual relations in the terms of Freudian personality theory, and further analyze whether the ending is a true happiness for the two main characters in this novel.
Id, ego and superego; sexual relations; The Horse Dealer's Daughter; true happiness
2016-05-25
蔡璐璐(1990—),女,河北邢台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汉语对比与翻译。
10.13750/j.cnki.issn.1671-7880.2016.05.020
I 106.4
A
1671-7880(2016)05-007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