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鲁敏:一次不成功的“跳槽”

2016-03-16张耘梅

文学自由谈 2016年1期
关键词:鲁敏空姐跳槽

张耘梅



鲁敏:一次不成功的“跳槽”

张耘梅

在70后女作家中,鲁敏的小说尽管未曾篇篇赢得好评如潮,但是诚如评论家汪政所言,其作品“虽然没有大的波澜,也没有技巧上的花头,油米酱醋茶,就那么生活流地讲过去,却自有让人牵肠挂肚一路看下去的力量。”(《只要信,善就是真的》)例如2007年的《颠倒的时光》和《逝者的恩泽》以及2008年的《纸醉》和《墙上的父亲》等多部中篇小说,都充满了乡村的诗意,作者笔下的人物朴实、淳厚,胸怀磊落,个性鲜明,留给读者难忘的记忆。

但是近读鲁敏新作《坠落美学》(《花城》2015年第4期),笔者深为鲁敏的突然“跳槽”感到惋惜!一下子从苏北“东坝”这块熟稔的乡村创作基地跳到了高远的天空。“升空”之后她的新产儿《坠落美学》显得那么面目生疏,那么不合时宜,那么不真实,乃至让人不堪卒读﹗

新作叙写中国空姐的生活,确切地说,是叙写空姐们空虚的灵魂。阅读文本,感到中国空姐好像就是供男人们追求的“猎物”,在航行途中她们无非是让男士们“思淫一番”的对象。“这几年……趁着空姐行情正好,都在暗中留意”追求她们的先生们——所谓“行情正好”即指追求她们的雄性大款、大腕日益兴旺,纷至沓来——笔者边读边思量,疑窦丛生。中国的空姐们真的“都”是这样的吗?假如作者所叙属实的话,那么她们何有“敬业”之谈?和这样的空姐同乘飞机,谁能无生命之虞?

牛先生(高奇政)是作品的主人公之一。他商务繁忙,“连续有两年时间,他每周一次往返于南京和厦门之间”。他认识柳云所在机组的全部未婚者,在她们落地等下一班返航的地面期间,他都要请她们“一起吃饭、吃海鲜、泡吧,连送花都是一人一捧”。创造这般“浪漫主义”氛围,牛先生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伺机追求“猎物”。

起初追求“媚眼儿”,牛先生花费了三个月的攻势领悟到自己对“媚眼儿”“误会了”,随之“速速改变了方向——下一个是‘330’”。牛先生对诨号“330”的空姐的追求又失败了。第三个该追的是冰冰。冰冰“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的嘴,真的只有樱桃那么大,尤其凃上口红,3D效果惊人”。看着冰冰的小嘴巴,牛先生就迫不及待地直接向冰冰求婚了。可是冰冰“早有大志”要嫁外国人,牛先生又落空了。第四个追求的空姐“轮到柳云了”。

柳云是作品的主人公。她比牛先生年轻20岁。其实牛先生找她并没有把她当作真心相爱的妻子,只不过要把她闲置家里做个摆设而已。柳云猜测他在外面另有房子和女人,因此在家耐不住寂寞,渐渐地也一样开始放浪无羁。他们“夫妻”15年了,曾生下一个儿子。儿子10岁了,牛先生为儿子聘请了帅气英武的网球陪练小田,每天接送儿子,俨然成为儿子的保镖。小田很年轻,比38岁的柳云小十多岁。柳云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正在热恋,但还是在一个风雨之夜勾引了他。不久,小田因车祸意外丧生,牛先生就又聘了更年轻的一位小伙子。柳云在家的所作所为,全在牛先生的意料之中,可是他也想不开,先后曾狠狠地砸碎了两只珍贵的大花瓶,以发泄心中那股“气”!

这是转型期的社会悲剧。作为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坠落美学》经不起综合分析。一,对牛先生这个人物的刻画只停留在他“如此”表现的层面,作者的笔触应该向纵深层面掘进,探寻他“何以如此”——亦即当今的中国社会上他为什么敢于那样天马行空、胡作非为?只有揭示出他一再犯罪的社会根源,才会强化批判的力度。二,作者的行文不够“有的放矢”,具体而言,中国的空姐们都被抹黑了——借用一句常用语:这个作品歪曲了现实,至少是写得不真实!小说作品给读者的第一印象应有真实感,只有“真实”,才是一切艺术作品的生命。《坠落美学》这样不真实,难免招致瞎编故事、乱打横炮之诟。

说句实话,在多年来的阅读中,鲁敏是我看好的一位青年作家。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纸醉》这部中篇作品,全文塑造了五人——剪纸哑女开音父女二人,伊老师及其儿子大元和小元三人——的艺术形象,个个跃然纸上。尤其主人公开音,她虽然不能“开音”——讲不了话,但是特别聪慧伶俐,她能把小元讲的每个故事都活化为情致逼真的剪纸作品。她是苏北“东坝”一个村姑,从小丧母,父女相依。作者面对“身有残疾的人生,始终怀抱追求与敬畏”(《主角其实是“东坝”》)的真挚感情,倾情叙写开音的剪纸艺术步步提高。作为“民间艺术家”,其名其作品轰动了县里、省里,上头不断下来拍照,拍电视。诚如北大毕业生伊小元所说,开音的剪纸艺术成了品牌,走向全国,走向全世界,等于“东坝”这个乡村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品牌。不难想见,与其说鲁敏倾情于开音,不如说倾情于“东坝”更恰如其分,所以她说她的作品“主角其实是‘东坝’”。据作者言,这个作品,初稿写成后,改改放放,放放改改,历时半年。作者的“慢工磨细活”,终使《纸醉》成为精品!

但是,《坠落美学》的确使我扫兴。我想,鲁敏应该从中认真地反思一下为什么《坠落美学》的创作一反往常。

任何一位作家,不可能一辈子只用一种题材进行创作,也就是说,“跳槽”并不奇怪。但是从A跳到B,B的生活环境、B的人物行状都应该像A那样娴熟于心。作家刘庆邦无论写煤矿工人,还是写乡村男女,作品都能写得成功,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熟悉生活——刘氏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又当过煤矿工人。鲁敏“升空”以后还来不及接触空姐、与之交朋友,就凭想象编故事,故此歪曲了中国空姐形象。文学创作倡导深入生活、熟悉生活,这是科学的呼吁,是有的放矢的。我相信,鲁敏吸取《坠落美学》创作的教训后,定会返回“东坝”这块乡村创作基地,创作出类似甚至超过《纸醉》的经典性作品。

周晓枫女士说,在19世纪“以前病人死于医生未灭菌的双手和手术刀的概率,跟死于医生所努力治疗的疾病一样多。作家也要注意,不要使用这种带菌的手去解剖社会”(《中国作家的盲目自信》,《文学报》2015年12月10日)。这话很有深意。笔者认为,不能精准解剖社会的作家,犹如手上带菌的医生;具体而言,不熟悉自己叙写的社会生活和生活中的人物,只是凭想象编故事的作家,其手笔就是“带菌”的。

“吃一堑长一智”,但愿鲁敏更加成熟更加老练,写出更多扎实、耐读、接地气的好作品。

猜你喜欢

鲁敏空姐跳槽
暖瓶
儿时与空姐合影 15年后两人成师徒
墙上的父亲(散文)
空姐
首批台籍空姐入职厦航
把她当妹妹
把她当妹妹
多高
我该辞职吗?
公务员跳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