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国在东北亚地区面临的挑战与应对方略



会议综述

当前我国在东北亚地区面临的挑战与应对方略

刘鸣研究员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东北亚地缘政治环境的三元变化与我国的综合方略”近日召开学术研讨会。结合课题组的成果，与会专家就当前我国在东北亚地区面临的挑战与应对方略等问题做出阐述。

一、当前我国在东北亚地区面临的挑战与问题

冷战结束20余年来，东北亚地缘政治结构在权力、制度、观念三个维度上发生了重要变化，表现为权力结构单极弱化、区域制度缓慢构建、战略观念互疑上升。目前在东北亚地区的总结构性矛盾是主导性、意识形态化的盟国体系结构与次主导性的中国、自主性的朝鲜的力量发展所形成的非兼容性与非均衡性冲突，其深层因素主要源于权力、制度和观念这三元结构性动力与障碍。在这个格局中，有三组对立的地缘政治力量：(1)中国捍卫大国的正常安全利益与美国强化霸权的战略竞争；(2)中日就地区安全主导权及海洋领土的博弈；(3)朝鲜与美韩就掌控朝鲜半岛军事优势与统一进程主导权的斗争。在这三对矛盾中，中美战略竞争占据全局性、结构制约性的地位。中日矛盾虽然是次级矛盾，但它也具有全局性的特点。朝鲜与美韩的矛盾在东北亚居于次要地位，但它具有爆炸性、震撼性和散发性的效应，能够在短期内刺激地区力量关系发生重大调整。这些矛盾及其发展趋势中可能出现的负面情形成为我国在东北亚地区面临的主要挑战与问题。

1.美国的战略东移与中美竞争加剧

奥巴马政府启动的战略东移，很大程度上是针对中国预置全方位的“防火墙”，对中国有三个方面的消极影响：一是推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领土领海争端快速升温；二是预防性管理中美权势转移和推进所谓民主国家间权势转移，美国战略东移根本上是为了阻遏中国的崛起；三是通过不恰当地强调中国能力的特定方面，美国战略东移明显增加了中国的地缘经济能力转化为地缘政治影响力的难度。

以历史的视角看，美国的战略东移是深层次考虑和长期酝酿的产物，因而具有坚定性，其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崛起所形成的战略压力持续增大。由此，2017年后的美国政府推动战略东移的意愿可能更强；在经济复苏、能源独立的推动下，美国新政府执行战略东移的经济能力将大为提升；新型全球地缘政治即“虚拟+现实”复合型地缘政治的兴起可能为美国的战略东移增添重大优势；中国体量巨大的事实将会加大美国对中国发展作出战略回应的压力。综合上述因素评估，美国的战略东移虽然可能会有所调整，但其态势是持续的，即在后奥巴马时代，美国仍将推进其战略东移并升级其战略努力。

由此，在地缘政治的基本结构上，中美将在实力上继续接近并远远高于其他地区国家，尽管由于中国的非对抗性崛起、韩国的灵活角色等因素使东北亚未来的地缘政治结构不至于陷入壁垒分明的两极对抗格局，但中美两强相争的场景是明确的。即在美国可能从“离岸平衡手”转变为“均势操盘手”的持续战略东移背景下，东北亚地区的地区秩序竞争将加剧。

2.中日矛盾与海洋争端的恶化

战略东移推动美国调整对亚太盟友的管理战略，作为美国盟友的日本，政策空间得以扩大，并且采取了坚定支持美国的立场，冲在对抗的前沿。日本修改宪法和通过新安保法都是适应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需要，美日同盟将会是地区中比较稳定的影响因素。由此，日本在地区内的影响将会呈现进一步上升的态势。而未来如果中国的力量增长对周边达到军事上的压倒性优势，日本有可能做出单向选择，中日矛盾将成严峻发展的态势。

海洋争端近年来也呈加剧发展的态势。钓鱼岛本身的战略价值并不高，但由于同中日两国的民族情绪有联系，未来将会是长期对峙的发展态势，其进展服从于东北亚海洋战略博弈的结果。这反映了东北亚的海洋争端具有现实与历史纠缠的复杂性特点。由于美国的介入，东北亚海洋争端呈现域内与域外相互博弈的态势，这是海权竞争在近年日趋尖锐化的根本原因。海洋争端目前呈现一种综合性的特点，即成为集法律战、舆论战和实力战于一体的综合性争端。

3.朝鲜半岛问题的激变性和不确定性前景

朝鲜尽管是东北亚地区的“弱者”，但却时常采取逞强行为，包括核试验、发射卫星等，加剧了东北亚地区局势的紧张。由此，朝核问题呈现复杂化、长期化、政治化、危机化的趋势。相应地，朝鲜半岛问题集中表现为朝鲜与美韩就掌控朝鲜半岛军事优势与统一进程主导权的斗争。无论是朝核问题的发展还是朝鲜与美韩斗争的加剧，都使朝鲜半岛问题有可能出现多种激变性场景，并对我国带来负面影响。

首先，朝鲜已具备威胁中国国家安全的能力，中国重要的城市和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均在其战略武器的威慑半径。其次，朝鲜威慑能力的提升必然刺激地区其他国家加强军备，甚至核武装，客观上恶化了中国周边安全环境。再次，朝鲜核试与武力威胁也为美国以军事力量影响亚太事务提供了合法性和口实，增加了中国应对压力。最后，朝鲜内部的政权稳定受到外部压力考验，突发事变的几率上升，其不可预测性和失控后果将增加中国安全负担。总之，朝鲜任何单方面的举动都有可能加剧地区紧张局势，使中国政策选项空间不断受到挤压。在局势轮番升级的情况下，如果发生擦枪走火等突发状况，中国将面临两难选择和失控局面。如果出现美国一手控制韩国与朝鲜的情况，也将是对我国最不利的前景。

二、我国应对东北亚地缘政治形势新变化的方略

针对东北亚地缘政治形势新变化中出现的挑战与问题，我国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做出应对选择。

1.充分认识对美博弈的长期性，加强综合性能力建设

在承认美国战略东移具有长期性前景的条件下，我国应充分认识到对美博弈的长期性需要，加强综合性能力建设。改变中美之间结构性矛盾的根本应是立足于权力基础，努力实现新的力量格局的平衡。中国的能力建设必须围绕区域安全态势来推进，既要重视应对各种事态的动态性军事能力的发展，也要重视协调性安全能力的推进。不仅加强实力的增长，也要关注能力的运用问题。

2.打造战略支点国家，构建地区合作机制

我国应采取循序渐进的务实路径构建东北亚地区的合作机制。第一，在中美之间建立顶层协调机制。第二，完善各种危机管控机制。第三，打造数个战略支点国家。第四，推动形式多样的小多边合作。

3.增进战略互信，培育地区集体认同

增进东北亚各国之间的政治互信和推动建立东北亚国家的“集体身份”认同是维护东北亚稳定发展的重要手段。具体可以包括：第一，培育东亚共同体的集体安全理念，加大新安全观的共同研究。第二，倡导开放、包容的多边主义观念。第三，以新型国家关系理念为抓手，倡导并践行“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意识。

(顾炜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