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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拓冰心研究的新天地
——评熊飞宇《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

2016-03-16江震龙

关键词:飞宇编著全集

江震龙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开拓冰心研究的新天地

——评熊飞宇《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

江震龙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笔者从1999年正式踏进冰心研究的行列,先后参加了“冰心文学首届国际学术研讨会”(1999年9月17—19日)、“冰心文学第二届学术研讨会”(2003年11月15—18日)、“冰心文学第四届国际学术研讨会”(2012年10月4—7日),向大会提交并宣读论文;被冰心研究会、冰心文学馆聘请为首届客座研究员(2002至2005年),被冰心文学馆聘请为客座研究员(2015至2017年);担任冰心研究会理事。在这十几年的阅读思考中,笔者深感:“相对于整个冰心创作研究来说,抗日战争年代冰心的创作研究是个相对薄弱的环节。在这一时段的冰心创作研究中,引起研究者普遍关注并且进行专题研究的主要是冰心的小说化散文集《关于女人》,此外在进行冰心创作研究时论及的作品还有诗歌《鸽子》、随笔《力构小窗随笔》、散文《请客》等。因此,有必要呼吁研究者对其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2012年10月,笔者在重庆师范大学举行“冰心文学第四届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所作发言《论冰心重庆时期的创作》就提到,“就抗日战争年代冰心在重庆时期的创作做一番梳理和阐释,目的在于就教于方家,试图引发进一步系统、深入的研究。”*江震龙:《论冰心重庆时期的创作》,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2012)》,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551页。

就在这次大会上,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熊飞宇博士所作发言《试论冰心与新运妇指会的关系》,以其选题的新颖、史料的扎实、考证的求真、推理的严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于我们发言的论题都集中于“冰心重庆时期”,因此在会议茶歇时间得以相识并且简短地交谈了关于冰心在重庆时期的创作与活动问题。因为飞宇君身居重庆,又曾在重庆图书馆工作过,并且受过严格的专业研究训练,所以是一位完全可以胜任研究冰心在重庆时期的创作与活动问题的绝好人选!我便建议他从抗战时期的图书、期刊、报纸、档案、文物等入手,对重庆时期的冰心展开全面而系统的研究,从而开拓冰心研究的新天地。

会后的10月10日,我通过电子邮件询问飞宇君有没有收集冰心重庆时期发表的作品、文章的原始报刊稿,建议他将这些原始报刊稿进行校汇、研究。飞宇君不仅把他收集到的电子版《从昆明到重庆》*冰心:《从昆明到重庆》,《妇女新运通讯》1941年第3卷第1、2期合刊。、《谈生命》*冰心:《谈生命》,《京沪周刊》1947年第1卷第27期。与《怎样指导特殊儿童》*冰心:《怎样指导特殊儿童》,《国民教育指导月刊》1944年第3卷第8期。复印件惠寄给我,还先后把电子版大作《冰心在抗战前后的佚文五则考辨》*熊飞宇、张丁:《冰心在抗战前后的佚文五则考辨》,《云南档案》2012年第7期。、《再发现的冰心佚文一则与研究资料两篇》*熊飞宇、张丁:《再发现的冰心佚文一则和冰心研究资料两篇》,《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2013年第3期。发给我拜读参考。拜读他的两篇辑佚大作,深感言之有据、功力深厚!便欣喜地告诉他:所做的辑佚工作功在当代、造福千秋!“您发现的散文《生命》后来又改成《再寄小读者·通讯四》发表。”*2012年11月18日(星期天) 上午7:19笔者发给熊飞宇的电子邮件。一年后,又收到他发来的电子版大作《〈谈生命〉的文本流变》,开篇写道:“冰心有《谈生命》一文,未见于《冰心全集》(卓如编)的目录,为此笔者曾率尔为文,作《冰心在抗战前后的佚文五则考辨》(载《云南档案)2012年第7期),将其视为冰心的佚作。同年11月18日,福建师范大学江震龙教授在来邮中,曾予以指正:‘您发现的散文《生命》(注:应当是《谈生命》)后来又改成《再寄小读者·通讯四》发表。’一番愧恧之后,遂按图索骥,寻到有关此文的四种版本,发现段落、文字和标点,多有出入。现分别迻录,并在歧异处加以标注”;对四种版本进行细致的汇校之后,认定:“由上观之,震龙先生的判断,有倒错之嫌:不是将《谈生命》改题为《再寄小读者·通讯四》,而是首先将《寄小读者(通讯四)》改题为《谈生命》。”*熊飞宇:《〈谈生命〉的文本流变》,《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年第5期。这里充分体现出飞宇君实事求是、尊重真理的学术品格。

我还陆陆续续读到飞宇君发表的关于冰心的论文:《试论冰心与新运妇指会的关系》*熊飞宇:《试论冰心与新运妇指会的关系》,《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年第4期。、《〈怎样指导特殊儿童〉是谢冰心的佚作吗?——兼谈〈国民教育指导月刊〉》*熊飞宇:《〈怎样指导特殊儿童〉是谢冰心的佚作吗?——兼谈〈国民教育指导月刊〉》,《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3年第2期。、《上海沦陷区所刊冰心的四篇文字辨读》*熊飞宇:《上海沦陷区所刊冰心的四篇文字辨读》,《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4年第7期。、《冰心与成都燕京大学小考》*熊飞宇:《冰心与成都燕京大学小考》,《安康学院学报》2015年第1期。、《冰心与国民参政会论略》*熊飞宇:《冰心与国民参政会论略》,《福州大学学报》2015年第2期。、《重庆时期冰心谈写作的五篇演讲》*熊飞宇:《重庆时期冰心谈写作的五篇演讲》,《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5年第2期。、《重庆抗战档案中的谢冰心》*熊飞宇:《重庆抗战档案中的谢冰心》,《浙江档案》2015年第4期。等。他的聪颖创新和勤奋精神,使我对他印象日益深刻。2015年11月初,飞宇君惠寄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8月正式出版的《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一书与我,匆忙翻阅该书目录、浏览该书,深感内容丰富,视野开阔,资料扎实,见解精深。反复细读之后发现,该书从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两个方面进行了全面的梳理与系统的研究,全书由五辑加“附录”构成:“冰心自述”、“社会活动”、“友情交往”、“佚作辨识”、“原文校读”及其“附录”。从创作作品上看,几乎涵盖了冰心在重庆时期的所有创作与翻译;由活动交往来说,考述的范围拓展、内容充实都令人耳目一新。笔者以为全书鲜明地体现了以下三大特点。

第一,全面梳理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翻译。

首先是作品的整理与汇校。虽然《冰心全集》已经收录了冰心重庆时期的绝大多数创作与翻译,但是《冰心全集》中的不少文本,与初次发表时的文本在文字上有不同程度的出入。究其原因,或是由于版本变迁的改动,或者抄写人员辑录时的疏忽,或因冰心本人在审订全集出版时的润色等。不过其中似乎存在不少明显的错误,这些错误既在一定程度上损伤了《冰心全集》的权威性,又给研究者的研究工作造成了以讹传讹。比较典型的是收入卓如编《冰心全集》的《鸽子》*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二册·文学作品(1923—1941)》,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12年,第493—495页。一诗,与发表于1941年1月6日《中央日报》第四版“妇女新运”周刊第八十七号上的原文在文字、标点与段式方面不一致处甚多。*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343—345页。不难推想,当研究者依据《冰心全集》版本对此诗进行解读时,即使曲尽心思、笔下生花,但是也会因为所依赖文本存在的问题,而造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后果;更加可悲的是,往往研究者常常自己浑然不觉,还误以为已经探得诗中的真谛。在文本的出处方面,《冰心全集》也出现了一些失误。例如冰心为罗莘田的游记《蜀道难》所作之《序》,《冰心全集》收录时曾在文末标注:“(《蜀道难》,上海独立出版社1946年初版)”*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三册·文学作品(1942—1957)》,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12年,第13页。但是该书的最初版本,却是在“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十一月初版”,“发行者:独立出版社(重庆江北香国寺上首)”*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79页。。又如《我的良友——悼王世瑛女士》一文,《冰心全集》注释为:“(最初发表于《可纪念的朋友们》,晨光出版公司1947年3月初版)”*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三册·文学作品(1942—1957)》,第67页。。但是《可纪念的朋友们》“是《我的良友》的易名重版”,而且“《我的良友》(上集)十大名作家合著,赵家璧编”,是由“良友复兴图书印刷公司1945年8月重庆付排,1946年1月上海初版”*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49页。。再如对于《再寄小读者》之《通讯三》的写作时间,编著者也展开了辨析:《冰心全集》的篇末署为“一九四三年一月三日”*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三册·文学作品(1942—1957)》,第20页。,而本篇最初发表于《大公报》1943年1月18日上则署为“一,十三,三十一”;编著者认为原文的写作年份署为“三十一”,“即1942年”,“可能是承接前两篇的惯性而来”;写作的“日期,原文发表时,由于排印的失误,‘十三’之‘十’,并未垂直位于‘一’的下面,而是略微靠近“歌乐山”,因此恐被编者视作衍字而忽略”*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58页。。上述《冰心全集》中存在的问题,当时的编者由于历史条件所限,未能找到和依据初刊本来选文所致。本书编著者则依据原刊原文,对《冰心全集》所收重庆时期创作的文本逐一进行汇校,为研究者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较为可信的文本。

其次是佚文的发掘与考辨。其中主要存在四种情况:其一,确实是冰心所创作的作品,但是《冰心全集》中却没有收入,例如原载于1942年1月1日《中央日报》元旦增刊第八版、又载于《妇女新运》1942第4卷第1期第43页上的《送迎曲》*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98—300、302—304页。;还有“佚作辨识”中的“冰心谈写作的五篇文章”里有对发表于《国讯》第357期(新179号)佚文《写作漫谈》*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76—279页。的发掘与依据原刊原文对冰心谈写作五篇文章(“一、《由评阅蒋夫人文学奖金应征文卷谈到写作的练习》”、“二、《评阅述感》”、“三、《写作的练习》”、“四、《写作经验》”、“五、《写作漫谈》”)的汇校。*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55—269、271—279页。其二,本非冰心所作,却被误认为是冰心的作品。编著者指出:“民国时期,以‘冰心’为名者,不乏其人,谢冰心之外,还有魏冰心、吴冰心、孙冰心、周冰心、朱冰心、范冰心、程冰心、彭冰心、刘冰心、董冰心等。即便是谢冰心,同时代也另有其人,”*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11页。认为《怎样指导特殊儿童》的按语属于被误判为是谢冰心的佚作,它的真实作者应当是魏冰心。另外,编著者对将陆以真的《冰心女士谈对于日本妇女的印象》改题为《对于日本妇女的印象》*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三册·文学作品(1942—1957)》,第96—99页。并删去该文的按语,收入《冰心全集》也提出“值得仔细斟酌与审慎考虑”*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37页。。其三,同属一篇文章,因为标题有二而被当作佚文。如有的研究者未及详察,便仓促判断《谈生命》为佚文,“《谈生命》实则就是《再寄小读者》之四”*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59页。。其四,尚难最终认定,暂时存疑待决。如1941年2月出版的《妇女新运通讯》第3卷第3—4期合刊上的“摆龙门阵”栏目,曾刊发四则短评:“(一)人不如猫”、“(二)谈谈拿干薪”、“(三)出钱劳军”、“(四)职业托儿所的重要”,目录中署名作者为“冰”。编著者以为四篇短评中的部分信息与冰心吻合,“‘冰’可能是‘冰心’的简署”,但是从“短评所体现的批判意识和激进姿态,更像是‘剑冰’的行文风格”,编著者更倾向于认为“‘冰’与‘剑冰’或为同一人”;因此“四则短评的作者,尚难最终认定”*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96—297页。。此外,对于冰心在重庆翻译并初刊连载于《妇女文化》1946年第1卷第1期、第3期和第4期和《建国青年》1946年第2卷第1期上的《吉檀伽利》*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16—328页。及其冰心在重庆创作的旧体诗词《赠逖生病中 调寄浣溪沙(水仙)》*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56页。、《洞仙歌 题石屏李石侯尊堂机灯课子图》*冰心:《洞仙歌 题石屏李石侯尊堂机灯课子图》,《建国学术》1942年第3期。、《题悲鹭春懋图》*冰心:《题悲鹭春懋图》,(重庆)《时事新报》1943年9月28日(星期二)第四版副刊青光。、《集前人句书奉 清阁女士 哂正》*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06页。等也进行了钩沉与辑录。

也许读者并不一定会全盘接受编著者的上述所有质疑与考证,但是不会有人否定它们都充分地体现了编著者立论的严谨和审慎。

第二,系统研究重庆时期冰心的活动与交情。

首先,冰心重庆时期曾参与“新运妇指会”并担任文化事业组组长。同时,还还以社会贤达的身份担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因为上述机构和宋美龄、国民党以及国民政府有着密切的关联,所以研究者们长期以来大多对此采取回避的态度,只有零星的文字介绍,缺乏相对完整的论述。针对冰心参加“新运妇指会”的活动,编著者根据原始资料,对冰心担任文化事业组组长的起讫时间、辞职原因等,都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推理与考证。其中,对于涉及“蒋夫人文学奖金征文”的评阅与揭晓,也提出了新的论断,弥补了已有研究成果中的不足。至于冰心参加国民参政会的活动情况,此前研究者的叙述大多一语带过,编著者借助大量的档案文献以及有关报道进行钩沉索隐,终于形成了一个粗线条的轮廓,并且竭力恢复了其中部分的历史细节。笔者曾经认为:“如果说冰心担任文化事业组组长、女参政员的角色意识,影响了她重庆时期创作的选材取向,那么冰心参与评阅‘蒋夫人文学奖金征文’、总结创作经验,则影响了冰心重庆时期创作的言说方式。”*江震龙:《论冰心重庆时期的创作》,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2012)》,第558页。本书在这两个论题领域中所做出的辛勤努力,如果说是填充了冰心研究的空白,也是毫不为过的。

其次,对于冰心参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活动情况,虽然曾有一些记叙,但是此前并未形成专题研究。本书从三个方面展开了专题性研究:一,冰心参加“文协”举办的欢迎茶话会及其与老舍、郭沫若、阳翰笙的交谊;二,当选为“文协”在重庆的理事;三,冰心与“文协”《抗战文艺》月刊的关系及其小说《空屋》发表刊期订正和文本汇校。编著者所披露的史料,大多是前人未曾提供过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编著者引证大量文献,最终将老舍主持“文协”欢迎茶话会的具体地址落实为“在重庆上石板街42号”*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89页脚注②。。对冰心重庆时期曾有过的两次签名活动(第一次签名为研究者所忽略,第二次签名研究者多有提及),本书从原始报纸《新华日报》*原文分别载《新华日报》1941年10月27日(星期一)第二版;《新华日报》1945年2月22日(星期四)第二版。中全文实录,为研究者提供了完整的原始资料。

再次,考察冰心与个别文人的友情交往,为避免老生常谈,本书对冰心与巴金、郭沫若、老舍、阳翰笙等人的交情只作了概略的记叙,而集中探讨了冰心与浦薛凤、顾一樵、梁实秋、罗常培、叶圣陶、赵清阁等人的交集。编著者于读者不疑处有疑,体现出敏锐的学术眼光。例如认为冰心发表于1943年9月28日重庆《时事新报》第四版副刊《青光》上的《题悲鹭春懋图》,“《冰心全集》收录时,题目作《题〈悲鹭春懋图〉》*卓如编:《冰心全集·第三册·文学作品(1942—1957)》,第27页。,如此标点,似有不妥,宜是《题悲鹭〈春懋图〉》”*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62页。;指出蒲丽琳编著的《海外拾珠:浦薛凤家族收藏师友书简》(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第180页中的“冰心赠浦薛凤诗一首”,“应是浦薛凤赠冰心者,而非相反,也许是蒲丽琳的失误”*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68页。。认定陈恕、周明编的《冰心书信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版)和卓如编的《冰心全集·第八册·书信(1928—1997)》(海峡出版发行集团、海峡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所收重庆时期冰心致梁实秋的信“中不乏疑点。首先是吴文藻的生日”“冰心恐系误记”,依据吴文藻自述订正吴文藻的生日是“农历二月二十四日”;“其次是其写作时间”,两书“均作1944年,实则有待商榷”;从信件内容出发,参考吴文藻自述1943年初至1945年上半年出访路径和时间,层层剥笋,逐条推断,考定“冰心此信的写作,当在1943年”*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75—176页。。发现冰心为罗莘田(罗常培)《蜀道难》一书所作的《序》在该书“目录中作‘谢序’”;“《蜀道难序》又曾在出版之前发表于《旅行杂志》1943年第17卷第3期,第66页。文字略有差异”*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79、181—182页。。针对冰心回忆与叶圣陶第一次会面的时间有误、叶圣陶回忆的地点有误,依照叶圣陶1944年9月19日的日记记载,确认时间为1944年9月19日下午四点以后、地点是重庆“中一路嘉庐”*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99页。。发现赵清阁回忆与冰心初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有误,张彦林的《锦心秀女赵清阁》一书中关于赵清阁与冰心初次见面的时间出现两种矛盾的说法;认为“1940年底”“两人在雅舍相见,实有可能”*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05页。。指出赵清阁编《沧海往事: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书信集锦》(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99—100页所收冰心致赵清阁的信所署时间是“一九四六年四月十七日”“其中必有错误”*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24页。,根据赵清阁的《友情的记录——附冰心给我的信》、陈恕、周明编的《冰心书信全集》和卓如编的《冰心全集·第八册·书信(1928—1997)》确认此信写作时间为1947年4月17日。对于冰心与浦薛凤、顾一樵、罗常培的交往,编著者所提供的文字实录,一方面,丰富了冰心的业余创作;另一方面,也充实了冰心的日常生活,对于研究冰心重庆时期的创作与活动,多有补益。

又次,重庆时期,冰心还适度参加了其它的一些社会活动。如冰心曾到成都燕京大学做过演讲,然而关于演讲时间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本书通过细密周全的论述与众多史料的考证,澄清了此前出现的许多不实之词,确认冰心到成都燕京大学演讲的时间是“1944年10月12日”*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114页。。还有关于冰心与南开中学的往来,因为引入了1944年重庆档案馆藏的档号“01420001000290000081”重庆私立南开中学:《关于请来校讲演学术问题致谢冰心的函》和档号“01420001000300000022”重庆私立南开中学:《关于请来校为高中学生讲演致谢冰心的函》的档案材料*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32—33页。,不再只是凭空干枯的推测,而变为真实具体的事件。

最后,在本书的末尾,编著者还附录了4篇文章:《上海沦陷区所刊冰心的三篇文字辨读》《书报介绍:关于女人》《钩沉:日占区有关冰心的三篇评论文章》和《冰心女士怎样写起小说(作家介绍)》。作为冰心研究资料的上述文字,都是范伯群编的《冰心研究资料》所附《研究资料目录索引》*范伯群编:《冰心研究资料》,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9年,第427—439页。和林德冠、章武、王炳根主编的《冰心论集》(下集)所附《冰心研究资料目录索引》*林德冠、章武,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下集)》,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0年,第417—503页。中所未曾收录的文献资料,将它们收集在本书的“附录”中具有存佚的功效。同时也使得重庆时期有关冰心的研究,在空间地域上,从重庆拓展到了沦陷区或日占区,从而具有了全国性的意义。

第三,始终保持着客观、冷静的笔调与风格。本编著的主要特色是史料的考证与辨析,虽然编著者“曾奔走于重庆图书馆、沙坪坝图书馆、重庆档案馆、三峡博物馆等,所获甚丰”*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427页。,但是,编著者发现尘封的材料时,并没有虚张声势、故作惊喜;发现前人的失误时,也没有嗤之以鼻、自鸣得意。编著者虽然不动声色,但是读者从字里行间,还是能够品味、咂摸到一些言外之意。正如编著者“一贯主张,事实本身自有其不言自明性,有时并不需要长篇大论”*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页。。实际上,时常有许多的论著,作者点燃的只是一小堆的史料,但升腾起来的烟雾,却足以遮天蔽日。这一方面是由于作者以自己的意愿,来代替前人著书立说;另一方面,也是作者将自己的夸夸其谈强行地推销给读者们。正是从这种意义上说,本书既是一部尊重论述对象,同时也充分信任读者的著作。当然,“返本”的目的在于“开新”,编著者通过这些史料上的正本清源,开拓出了冰心研究的一片新天地。笔者同样希望,后来的研究者能够以此为始基,推进冰心研究更上一层楼!

本书的作者在《前言》中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研究还有不尽人意之处,例如“《力构小窗随笔》之《探病》,未能找到初刊本”;由于“依据《冰心全集》去查证原文,这也决定了本书的局限,即对于全集以外的文章,因为未能穷尽资料而可能再次遗漏”*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2页。等。但是,当读者阅读《后记》得知作者是从2012年4月才开始“有了走近冰心的愿望”,《后记》篇末署的时间是“2014年8月31日”,不仅在大约两年的时间里写出三十五万多字的书稿,而且期间“楼上恶邻,嗜赌如命,最喜呼朋引伴,彼时,高跟与麻将杂沓,小孩与宠物交驰,直如狼奔豕突,更有夜半的吞云吐雾,恍若毒瘴来袭。如此这般,通宵达旦,且周而复始。……本书缺陷,或许俯拾皆是,但实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熊飞宇编著:《重庆时期冰心的创作与活动研究》,第426、427页。,必然会被作者在异常艰辛的写作环境中勤奋研究、笔耕不辍而深深地感动!

(责任编辑:毕光明)

A Review of Xiong Feiyu’s Studies on Bing Xin’s Creation and ActivitiesduringtheAnti-JapaneseWar

JIANG Zhen-Lo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007, China)

2016-03-02

江震龙(1962- ),男,福建政和人,文学博士,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I206.6文献标识码:A

1674-5310(2016)-07-006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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