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中霍桑的女性主义意识解读
2016-03-16王春燕
王春燕
(山西阳泉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山西阳泉045200)
《红字》中霍桑的女性主义意识解读
王春燕
(山西阳泉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山西阳泉045200)
在小说《红字》中,在清教宗法社会的殖民统治下,海丝特勇于反抗压抑人性的宗教权威,揭露统治者的虚伪和残酷,她争取道德自由和权利,然而,内在的清教徒自我意识使得她最终回归宗教和道德的世俗的看法,并意识到女性只能通过自我救赎才能得到灵魂的解放;一方面,霍桑同情海丝特的不幸,并想改变性别不平等,批判宗法等级制度;因此霍桑的女性观是有显著的女权主义倾向;另一方面,清教徒的男权至上的理念已经根植于他的思想;通过分析可以得出结论:严格来说,霍桑不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他的女性观是矛盾的,但他打破了传统的性别角色模式,在这个意义上,霍桑领先于他的时代。
反叛;清教徒;矛盾;女权主义者
一、霍桑的女性主义思想
纳撒尼尔·霍桑出生于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镇,是清教徒移民的后裔。他的家族都是虔诚的清教徒。其中一位祖先是曾审判臭名昭著的塞勒姆巫术案的法官。他为祖先感到可耻,对迫害者表示愧疚和同情。这意味着,在他的思想出现了人道主义精神。霍桑在小说《红字》中,控诉了祖先们犯下的罪行。霍桑自小由母亲独自养大,他十分同情母亲的遭遇,《红字》中的海斯特也是一位独自抚养女儿的母亲,作者高度赞扬了海斯特身上体现的母爱和女性主义思想。同时,传统清教徒的家庭背景使他信仰加尔文主义。他认为上帝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人生而有罪,只有通过苦修才能被上帝救赎。因此,霍桑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有种负罪感。例如,海斯特是一位罪人,她被清教统治者惩罚,戴上红字“A”,意为“通奸”。《红字》是霍桑的最伟大的作品之一,他对海斯特的角色塑造和命运设定充分体现了他在女性观的矛盾思想。16、17世纪出现的女权运动为后来众多女性主义理论的出现奠定了基础。女权主义者关注女性的人生体验,注重女性的自我价值,强调女性的尊严以及对社会的贡献。霍桑推翻了男权社会中“男性为中心”的观念。作为一名作家和外交家,他结识了19世纪许多优秀的美国女性。她们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女权运动和废奴运动,从她们那里,霍桑了解到了女权主义,最终塑造了海丝特这样一个女性角色,她曾经受到清教法律的惩罚,然而在政治势力、男权和宗教势力的压迫下,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霍桑对女性现实性的深度描述在众多男性作家中实属罕见,特别是他将女性描写为强大的道德代言人形象。”
二、《红字》中体现的女性主义思想
(一) 海斯特-反叛的女性形象
海丝特·白兰出身于英国的没落家族,结婚两年后,丈夫齐灵渥斯把她送到开往马萨诸塞殖民地的船上,丈夫失踪后,孤身一人的海斯特被一个年轻的牧师丁梅斯代尔诱惑并且生下孩子,这在当时的清教徒社会被视为大逆不道。因此,州长把海丝特关进监狱,并且将她带到镇上的示众台大声地训斥,她不得不终生在胸前佩戴象征耻辱的红字“A”。 丁梅斯代尔假装让她供出珠儿的父亲,但她拒绝透露孩子父亲的名字。与此同时,她失踪的丈夫齐灵渥斯正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着她,决心伺机报复。齐灵渥斯并没有葬身大海,而是被印第安人所俘,一年后他在波士顿定居,发现丁梅斯代尔与海丝特的恋情后,他想法设法成为丁梅斯代尔的医生,并试图试探他。同时,海丝特住在远离人群的郊区,通过做针线活谋生。她生活中的唯一支柱就是她的女儿珠儿。在生活中她选择了独立,坚强,温柔和脆弱不是女人的代名词。海斯特的善举和谦逊的品格使她赢得了人们的尊重,这让丁梅斯代尔既触动又羞愧,因此他病倒了。齐灵渥斯给丁梅斯代尔治疗时发现了海斯特和他之间的秘密。海丝特计划一家乘船逃走,然而这件事情让齐灵渥斯知道了,所以丁梅斯代尔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海斯特最终得到自由和珠儿一起离开了。数年后,珠儿已经结婚,生活幸福美满。当海丝特再次回到波士顿时,她的胸前仍然佩戴者红字“A”,然而它已经变成了荣耀和崇高品德的象征。
小说《红字》不再以男性作为故事的主线,作者使用大量的篇幅来描绘女主人公海斯特,将自己的女性主义思想投射到她身上。海丝特在清教等级制度中处在“边缘化”的地位,除了遵守清教规章和道德守则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权利。她无法选择自己的丈夫,当初不得不嫁给齐灵渥斯这样一位比她年长许多且外表和心灵都很丑陋的男人。海斯特婚姻悲剧的根源之一是她爱上了丁梅斯代尔,在她感到孤独和绝望的时候,这个男人给予了她很多帮助。然而他们的婚姻不被清教社会所宽恕,她被判入狱3个月,并且不得不终生在胸前佩戴红字“A”。她用沉默的方式反抗惩罚清教社会。 她扬言不会透露齐灵渥斯的身份。即使是在庭审中,她也不肯说出她女儿生父的名字。作为海丝特的丈夫,齐灵渥斯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使得他并没有把海丝特看作是有思想和情感的人,忽视了海斯特也拥有话语权。这位遭受很多磨难的女性并没有因此脆弱和消沉。自那之后,海斯特海斯特失去女性应有的属性,或者把它隐藏起来,决心不再依赖任何男人,她蔑视那些嘲笑她的人,不认为她做了什么可耻的事情,即使她刺绣的红字“A”也做的很漂亮。她独自抚养女儿,不仅通过做针线活获得经济上的独立,而且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她把红字“A”从可耻的词汇“adultery”(通奸)变为褒义词“able”(能干)的意思,红字“A”最后在天空中显现,寓意“angel”(天使)。在感情方面,读者惊讶于她寻求真爱的勇气。海斯特承认犯下的“罪行”,在教会面前争取女儿的监护权,计划带着女儿和丁梅斯代尔一起离开波士顿,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从上可知,海丝特充满反叛精神,她试图颠覆父权制文化中男女二元对立的观念。
(二) 海斯特对清教伦理的反抗和妥协
清教主义是16、17世纪英国教会的一项改革运动,它对当时的英国和美国的社会、政治、伦理与神学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清教主义的中心原则是上帝对人类至高无上的权力,尤其是在教堂,这一点特别是在圣经中有所表述。圣经教义是众多清教文化理念的起源,特别是清教文化关于男性和女性角色的观念。据圣经载,男女双方都有原罪。对于女孩,原罪意味着她应该受到道德法则的约束。在清教徒眼中,夏娃的堕落已经延伸到所有的女性,女性在宗教的分层结构中被边缘化了。在个人层面上,清教徒强调的是,每个人都应该不断地被上帝的恩典感化,并且反抗原罪,在上帝的面前忏悔。清教徒文化强调一个人有必要自我审视和对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负责, 这是福音体验的核心。“在17世纪清教徒的世界里,救赎已成为人生存的唯一方式。”女性承担各种繁重的工作以维系家庭生活,然而,在男权社会中,女性被剥夺了自由和话语权,她们在男权,政治和宗教力量的重重压力下,处在“边缘化”的地位。
在小说《红字》中,一群老年妇女在监狱前的草地上聚集,她们“似乎对将会采取何种处罚特别感兴趣”
很显然,如果是那些妇女惩罚海丝特的话,这要比清教徒统治者给予的惩罚更严苛。因此,那些围观的女性代表着是霍桑的女性观。霍桑是清教主义的信徒,他强调男性的地位优于女性。女性为家庭而生,违反清教法律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当海斯特第一次出现在人群面前时,她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将婴儿抱在怀里,用来遮掩别在衣服上的红字。海丝特受到清教徒道德法律的压迫,虽然她竭力反抗宗教对人性的迫害,但是当她看到胸前的红字“A” 时,仍感万分羞愧与痛苦,甚至当珠儿触碰它的时候,她也觉得不安。 “珠儿那只婴儿小手敏捷的触摸,使海斯特遭受着无限的痛苦。”(霍桑,54),这表明这个红色的耻辱已经深深地烫进她的脑海里,融入她的观念。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她的一些矛盾心理。“海丝特白兰仍在竭力使自己相信,世人还没有像她如此罪孽深重;如果承认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个自身脆弱和男人的严酷法律的可怜的牺牲品还没有彻底堕落。”
海丝特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渴望自由和爱情,她有更多的人道主义理念。然而,由于政治和宗教因素,海丝特的反叛精神中有很多缺陷,最终她沦为虔诚的清教徒。海丝特反抗清教社会继而妥协,读者从小说可以看到这一变化过程。她曾经试图决定逃离让人窒息的清教社会,海丝特戴上了象征惩罚的红字“A”,随后试图取下它。 “她解开扣紧红字的别针,从她胸部上拿下来向远处的枯叶扔去。”但后“再次将它别再胸前” (霍桑,120),这意味着她试图摆脱红字象征的清教道德束缚,却又无法摆脱内心的枷锁,终生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监禁期满后,海斯特原可以逃避制裁她的法律,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她选择留在波士顿。“她心里想,这儿是她犯罪的地点,因此,这里也应该是她受尘世惩罚的地点。”在海斯特看来,只有通过忍受屈辱和折磨,她的灵魂才能得以净化,罪孽得以救赎。离开波士顿数年之后,她回到了这个曾经遭受耻辱的地方。纵使无人强迫,她也心甘情愿地佩戴那个象征耻辱的符号。红字在人们的眼中,“不再是引起世人奚落和讽刺的标志,而是成了一种值得悲叹、令人敬畏的象征。”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出霍桑相信人人生而有罪,但若积极悔改,人类将会得到上帝的救赎。“《红字并不是对海斯特白兰所犯的罪行表示赞同,而是赞扬她在犯罪后道德上的提升”,经过艰苦的努力和自我救赎,海丝特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与海丝特相比,丁梅斯代尔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他身上有种黑暗,阴郁的气质,同外界隔绝起来。他的思想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渴望获得爱情和幸福的家庭,当海丝特提出他们一家逃到欧洲的计划时,他感到很兴奋。“ 当丁梅斯代尔先生与海斯特见面回来时,他激动的感情给了他不寻常的体力,催他加快步伐向城里走去。”另一方面,他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感到极度痛苦和悔恨。“是什么东西这么困扰和诱惑我?”这位牧师对自己叫喊道,他在大街上徘徊,用手敲打着自己的前额。"我疯了吗?或者,我已经完全托给了魔鬼了吗?我在森林里跟他们订立契约,并用我的鲜血签字了吗?”他害怕被诱惑而犯错,无法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欲望。作为一名受人敬仰的牧师,他感到自己堕落的灵魂无法挽救他人的灵魂,因此他要为犯过的罪行终生忏悔。一个无形的红字“A”在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胸膛。可以说,相较于海斯特,他是清教法律和专权制度真正的牺牲品。
海斯特虽然模糊地意识到,只有从根本上推翻整个社会制度,颠覆根深蒂固的男权思想,女性才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和地位。然而她无法解决她思想上的困惑, “毫无头绪地在脑子的黑暗的迷宫中迷了路”因为她是一位虔诚的清教徒家庭的女儿,无法逾越当时主流意识形态。从上可知,作者借女主人公海斯特,表达了推翻男权专制,改变性别的不平等现状的愿望。
面对命运的打击,希望的一次次幻灭,海斯特最终选择赎罪的方式来结束悲剧的命运。海斯特的性格塑造和命运设定充分体现了霍桑女性观的矛盾性。由于特定的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霍桑深受男权思想的影响,同时,加尔文教教义中的“原罪论”及“命定论”制约着霍桑的女性观。一方面,他希望改变女性遭受的不平等待遇,赞赏她们在追求爱情和自我价值表现出来的勇气,另一方面,他无法逾越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对海斯特强烈的反叛精神持怀疑和否定态度,使她最终向清教宗族制度妥协,难以摆脱悲剧命运。在小说的结尾处,海斯特在原罪中找到了自我救赎的最终归宿。海斯特像个女预言家一样,劝诫同样遭受苦难的姐妹们相信她们有更光明的未来,“在彼此幸福的一个更稳固的基础上,建立起男女之间的全部关系。”作者表达他对未来完美的两性关系的期待。
三、结论
《红字》展现了霍桑复杂和矛盾的女性观。 霍桑笔下的海丝特具备人性之美,通过努力工作和自我救赎,她赢得了他人的尊重,灵魂得以净化。她对抗传统伦理道德,个性充满坚韧。一方面 ,作者对海斯特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对她的反叛精神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欣赏和赞许。另一方面,严格说起来,霍桑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在新英格兰有影响力的清教徒家庭环境中长大,霍桑无疑保留了祖先们一些对女性根深蒂固的偏见。他一定程度上认同清教道德体系和男权思想,因此,从霍桑的角度来看,女性的极端强烈的反叛精神是不正确的,不被接纳的。事实上,他的女性观超越了19世纪主流文化观。他同情海丝特的悲惨遭遇,这说明他虽对女性持有矛盾态度,具有女性主义的倾向。霍桑在《红字》中塑造的女性角色海斯特赢得了“主体”地位,而不再是传统文学作品中“客体”形象。这揭示霍桑潜在的女性主义意识,使他的作品获得超越时代的永恒价值。
[1] 甘文平.惊奇的回归-《红字》中的海斯特·白兰形象解读[J].外国文学研究,2003(3):6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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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Hawthorne's Feminist Ideology in the Scarlet Letter
Wang Chun-yan
(Yangquan Teachers College, YangquanShanxi045200)
Under the colonial rule of the Puritan patriarchal society, Hester had the courage to rebel against religious authorities, exposing the hypocrisy and cruelty of the ruler. She was fighting for her moral freedom and rights. However, because of her inherent Puritan self-consciousness, she eventually turned to the secular view of religion and morality and gradually realized one can only get release of soul through self-redemption. On the one hand, Hawthorne sympathizes with Hester's misfortune. He wanted to change gender inequality and criticized the patriarchal hierarchy. Therefore, Hawthorne's view of women is full of distinctive feminist tendencies. On the other hand, the Puritan's male supremacy concept has rooted in his thought. Through the analysis it is concluded that, strictly speaking, Hawthorne is not a true feminist, because his view of women is contradictory. However, he breaks the traditional gender role models. In this sense, Hawthorne is ahead of his era.
rebel; Puritan; contradictory; feminist
2016-11-28
王春燕(1981-),女,山西昔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电话:18735313955。
I712.074
A
1671-4733(2016)06-0149-04
10.3969/j.issn.1671-4733.2016.06.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