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研究

2016-03-16曾庆福

河南社会科学 2016年8期

关键词：批判性结论事物

曾庆福

（河南财政金融学院社会科学教研部，河南郑州 451464）

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研究

曾庆福

（河南财政金融学院社会科学教研部，河南郑州 451464）

批判性思维是决定我们的信念和行动的合理的、反思性的思维，一般由习性和能力两大部分构成。辩证思维就是反映事物之间的矛盾、事物之间的联系和事物变化发展的整体性思维。批判性思维中包含的辩证思维思想主要表现在批判性思维要求人们反映事物的不同方面，形成对事物的整体认识。在批判性思维定义、批判性思维特征、批判性思维的要求中都包含辩证思维思想，批判性思维的过程实际上是运用辩证思维的过程。总结开发出批判性思维中丰富的辩证思维思想，彰显辩证思维的价值和作用，能够为未来辩证逻辑的发展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批判性思维；辩证思维；发展；联系；全面性

一、批判性思维和辩证思维概念辨析

“批判性思维”译自英文Critical Thinking。批判性思维是20世纪40年代美国教育改革的重要主题，20世纪70年代后成为欧美发达国家教育改革的焦点和基本目标。它实质上是一场教育运动，旨在通过批判性思维课程的教学活动，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到20世纪末，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已有40%以上的大学开设批判性思维课程。中国的批判性思维教育起步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逻辑课程改革。从2003年起，北京大学、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等一些学校开设了这门课程，但10多年来实际进展比较缓慢。截至2013年，我国2100多所大专院校中，只有百分之二左右的学校开设有批判性思维课程，而且多数是在哲学系或者尖子生班级，并非给全校学生开公选课。我国对于批判性思维及其教育的研究一直也没有列入教育学学科研究的整体规划之内，批判性思维能力的培养也未被确立为高等教育改革和人才培养的战略目标。

（一）对批判性思维的辨析

关于什么是批判性思维，目前学界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在众多定义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有以下几个：

美国学者保罗（Richard Paul）和艾德（Linda Elder）认为：“批判性思维是自我指导、自我规范、自我检测和自我更正的思考。它需要严格的优秀性标准，并且要认真地掌握对这些标准的运用。”[1]

美国学者范希昂（Peter Facione）认为：“批判性思维是有目的性和自我调整性的判断，表现为阐释、分析、评估和推理，以及对该判断所基于的证据、概念、方法、原则的解释以及对背景因素的考量。……理想的批判性思维者喜欢探究、求证、相信理性、开放、灵活、评价公正、诚实面对个人偏见、审慎做出判断、愿意重新思考、清楚问题症结所在、有序处理复杂事物、努力搜寻有关信息、合理选择评判标准、考察专注、坚持不懈地追求尽可能准确的结论。”[2]

美国学者M.尼尔.布朗和斯图尔特.M.基利合著的《走出思维的误区——批判性思维指南》是批判性思维理论的经典力作，书中也给批判性思维下了定义：

我们所谓的批判性思维，指的就是：

（1）意识到一系列彼此关联的批判性问题；

（2）有适时提出和回答这些批判性问题的能力；

（3）有主动运用这些批判性问题的意愿。[3]

从上面的定义可以看出，虽然他们对批判性思维的定义理解不同，但是，一般来说，这些定义都包括有质疑、谨慎、理性和开放的精神及其能力的含义。

目前，最普遍接受的较为流行的批判性思维的定义是由美国伊利诺伊大学的罗伯特·恩尼斯（Robert Ennis）提出的“批判性思维是旨在决定我们信念和行动的合理的、反思性的思维”，即批判性思维是合理的、反思性的思维，其目的在于决定我们的信念和行动[4]。

从这一目标出发，恩尼斯根据二十多年来的研究认为，批判性思维应该由习性和能力两大部分构成[5]。

批判性思维的习性是指具有批判性思维的精神和愿意运用批判性思维的个人品质和倾向。按恩尼斯的理解，批判性思维的习性包括3大类、14个具体小类。其中第一和第二类是必要的、构成性的：

第一类是：关心自己的信念是真的、做的决定是有根据的。具体的类型是：

（1）寻求对问题的替代性的假说、解释、结论、计划、来源，而且对它们持公正开放的态度；

（2）认真考虑不同的观点；

（3）力求了解全面；

（4）有多少证据下多少结论；

（5）愿意运用批判性思维能力。

第二类是：关心对自己和别人的立场的理解和表达是诚实、清楚的。具体类型包括：

（1）寻求和倾听他人的观点和理由；

（2）清楚理解语言表达的含义，力求尽可能的精确；

（3）确定并紧紧围绕主要问题或结论；

（4）追求和提供理由；

（5）全面考虑整体情况；

（6）反思自己的基本信念。

在批判性思维能力中，恩尼斯认为下面12项是必要的、构成性的，它们是：

（1）问题的判定；

（2）论证的分析；

（3）概念的澄清；

（4）证据来源的判别；

（5）观察报告的判断；

（6）演绎推理及其评估；

（7）归纳推理，包括构造和评估归纳推理、构造和评估解释性假说（最佳解释推理）；

（8）价值判断的构造和评估；

（9）词义的定义和评估；

（10）辨别在意义和推理中的隐含假设；

（11）做出和自己立场观点不同的假设推理；

（12）结合批判性习性和技能来做出决定和对此论证。

从上面的内容可以看出，恩尼斯定义的批判性思维是“决定我们的信念和行动”所需要的一切思维活动。批判性思维的特征可以概括为大胆质疑、谨慎断言。进行批判性思维的要求和目标主要有两个：一是理性，反对盲从和轻信，要求进行独立思考；二是多样性，避免思维狭窄和片面，要求考虑问题的不同方面。

（二）对辩证思维的辨析

关于什么是辩证思维，在逻辑学界也存在不同的认识，形成了不同的观点。

金顺福研究员认为：“辩证思维就是人们在思维过程中通过一系列对立统一范畴来把握处于普遍联系中的运动着的对象整体性的思维。它是认识复杂的动态系统的思维模式。……辩证思维最主要的特征，即：（1）它是以对立统一的概念或范畴的形式来反映对象的。这表明这种思维承认概念具有内在的矛盾性，并认为概念的矛盾反映着事物本身的矛盾。（2）它是发展着的思维。它考察对象的相互联系及其运动和变化等复杂情形。这表明它是把握对象动态相互联系的思维。（3）它是整体性的思维，它力求把握对象的一切方面和关系。这表明它是把握具体真理的思维。因此，这种思维方式或模式既不同于那种把对象看作是静止、孤立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也有别于既成的、确定的思维形式从静态角度认识对象的传统逻辑思维方式。”[6]

汪馥郁教授认为：“辩证思维则是在实践基础上通过运用一系列对立互补性范畴去把握处于普遍联系中的运动着的对象整体性的思维；也就是说，辩证思维要反映出客观对象的普遍性联系、运动和整体性。”[7]

且大有教授认为：“辩证思维是人脑对于客观现实矛盾认识的间接反映。思维，特别是辩证思维，它既是哲学研究的对象，同时也是逻辑学研究的对象。因此，我们必须区分思维、特别是辩证思维的两种形态，即：哲学辩证思维形态与逻辑辩证思维形态。”“在辩证思维的发展过程中，哲学辩证思维是属于辩证思维发展的最初阶段。古希腊哲学家的辩证思想以及中国古代哲学与印度佛学中的辩证思想都属于辩证思维发展的最初阶段。”“从时间上讲，逻辑辩证思维是辩证思维发展的第二阶段的产物。与逻辑辩证思维对立的是逻辑非辩证思维，即普通逻辑思维（或简称‘普通思维’）。”[8]

马佩教授从思维发展的角度对辩证思维进行了定义，他认为思维分为形象思维、普通思维和辩证思维三个阶段，其中，辩证思维是人类思维发展的高级阶段。他说：“所谓辩证思维就是反映客观事物的辩证法，不完全自觉或完全自觉按照客观世界辩证法规律进行的思维……辩证思维的根本性质、作用在于反映客观事物的矛盾。辩证思维能反映事物矛盾双方的对立、统一关系，反映事物矛盾的发展和转化。”[9]

综上所述，他们各自从不同角度给辩证思维下了定义：金顺福研究员和汪馥郁教授从科学发展的角度说明了辩证思维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借助对立统一的范畴给辩证思维下了定义；且大有教授从辩证思维的两种形态，即哲学辩证思维形态与逻辑辩证思维形态，也即辩证思维发展的初级阶段和辩证思维发展的第二阶段给辩证思维下了定义；马佩教授则从人类思维发展的三个阶段给辩证思维下了定义。虽然他们对辩证思维定义的表述各不相同，但概括起来都认为辩证思维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即反映事物之间的矛盾、反映事物之间的联系、反映事物变化发展、形成对事物的整体认识。因此，我们可以把辩证思维定义为：辩证思维就是反映事物之间的矛盾、反映事物之间的联系、反映事物变化发展的整体性思维。

二、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

关于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目前国外还没有研究，国内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研究。一是东华大学的贺善侃教授，他在2005年发表在《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3期上的文章《批判性思维与辩证思维》，研究了批判性思维在辩证思维中的重要作用。他认为：从辩证思维形成的前提看，批判性思维是辩证思维形成的必要条件；从辩证思维形成的过程看，批判性思维是辩证思维形成的必经环节；从辩证思维的实质看，批判性思维是辩证思维的推理进程，是对事物矛盾的分析和综合[10]。二是湛江师范学院的赵德芳对批判性思维和辩证思维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比较分析。她认为，批判性思维和辩证思维内涵不同，在外延上是交叉关系，二者在注重联系、遵从客观规律、具有包容精神等方面存在相似性，在适用范围、质和量、分析程度、具体方法等方面存在差异性。在起源方面，批判性思维源自美国，辩证思维源自德国。两种思维应该实现优势互补[11]。由此可以看出，他们主要是对辩证思维在批判性思维中的作用、批判性思维与辩证思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但他们没有对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进行系统研究。

我们认为，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表现在不同方面，其中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批判性思维要求反映事物不同方面，形成对事物的整体认识。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恩尼斯批判性思维定义中的辩证思维思想

恩尼斯认为，批判性思维的习性可以分为3大类、14个具体小类。其中，第一类中的（1）、（2）、（3）小类都表达了辩证思维思想。这就是说当我们面对一个论证、一个命题或者一个结论时，不要轻信，还要考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说法、其他的解释、其他的原因、其他的观点甚至对立的观点，以避免片面性，力求达到对事物的全面认识，获得正确的结论。

第二类中的（1）、（5）两小类也表达了辩证思维思想。这就是说一个论证可能是清晰、正确、严谨、相关和有深度的，但却是片面的。因此，无论是获得知识，还是做出合适的决定，都需要掌握全面的信息，汇集多方面的观察和思考。

判断一个论证是否全面，主要看论证是否考虑到问题的所有方面，是否对这些方面做了公正的、批判的和综合的考察。辩证的思考要求了解事物的各个方面，收集不同的信息，分析证据的质量，考察不同立场和观点，发掘可能的替代解释或推论，确认检验的结果等，辩证的思维强调论证过程和结果的全面性和开放性，在全面考察的基础上判定这个结论是目前证据支持的最好的结论，即最可靠的认识。

另外，在批判性思维能力中，恩尼斯认为有12项内容，其中第11项“做出和自己立场观点不同的假设推理”也表达了辩证思维思想。

（二）M.尼尔.布朗和斯图尔特.M.基利的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

M·尼尔.布朗和斯图尔特.M.基利合著的《走出思维的误区——批判性思维指南》列出的十大批判性问题，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这十大批判性问题是：

（1）论题与结论是什么？

（2）理由是什么？

（3）哪些词句的意义有歧义？

（4）什么是价值观假设与描述性假设？

（5）推理中是否存在谬误？

（6）证据的可靠性有多大？

（7）是否存在竞争性原因？

（8）统计数据是否具有欺骗性？

（9）哪些重要信息被遗漏了？

（10）可能得出哪些合理的结论？[3]

这十大批判性问题具有如下特征。第一，这些问题涉及论证的主要构成成分，是从论题、论据、论证方式（推理形式）等方面提出的问题，既适用于论证这种综合思维形式，也适用于概念、命题、推理等基本思维形式。第二，这些问题不仅考察了思维的严谨性，也考察了思维的广度和开放性。其中（7）、（9）和（10）等问题就是对思维的广度和开放性的考察，包含辩证思维思想。（7）是说作者对某些事件发生的原因可能只提供了一种解释，但可能还会有其他解释。当寻找竞争性原因时，你就是在寻找某个事件的其他合理解释。如果可以找到其他合理解释，你必须判断是应该相信作者的解释还是应该相信其他解释中的一种。如果作者没有给出理由说明你为何要接受他的解释而非其他解释，你就不会愿意接受他的解释，最终也不会接受他的结论。因此，这也说明了当我们在寻找原因的时候不仅要寻找正面的原因，而且还要寻找反面的甚至对立的原因，就是要求寻找到的原因应该包括正反两个方面，不能只是一个方面的，这样论证的结论才能保证比较全面。（9）是说当作者试图说服你相信某个结论的时候，你要考察作者是否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对结论非常有用，这实际上是要求我们不要轻信别人给出的结论，对别人提出的结论，我们要考察他是否遗漏了其他一些重要的信息，即要求对作者提出的信息应该多方面了解和掌握，不能只了解一个方面的信息，避免了解到的信息不全面和片面，否则就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10）是说当我们在判断应该接受还是否决作者的结论时，我们应该确定作者是否已经得出了最合理的结论。当你觉得作者给出的结论不够合理时，你就要去寻找其他的合理结论，再从找到的结论中判断自己愿意用哪个结论来取代作者的结论。这些都体现了辩证思维思想。

（三）批判性思维特征中的辩证思维思想

批判性思维的特征可以称为大胆质疑、谨慎断言。不过，我们把重心放在后面，放在谨慎断言上，这才是批判性思维的典型的面部特征。

所谓谨慎断言是指：当我们面对一个命题或者观点时，在没有充分理由、没有充分论证的情况下，先不接受、先不相信它，它具体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要求我们不能轻信、盲从，要进行独立思考。当我们面对一个命题或者结论时，我们要进行追问：它有理由、根据吗？理由是真的吗？理由是充分的吗？理由能推出结论吗？事实可以确证为真吗？对事实的说明真的准确、清楚吗？推导真的充分有理吗？二是要求我们思维不能狭隘、避免片面性，面对一个命题或者结论时，我们要进行追问：还有别的说法吗？还有别的事实或证据吗？还有别的可能吗？还有别的解释、原因吗？还有别的角度看问题吗？还有别的论证吗？还有反例吗？还可以找到别的证据、说明、原因和论证吗？如果有这样的情况会有什么结果？只有这样进行追问，才能达到对事物的全面认识，获得正确的结论。

这里所说的独立思考，并不是不听别人的意见，不是不听其他人的观点。有很多自称是独立思考的人不听别人的思考，不听其他人的观点和意见，认为这样才是独立思考，而这恰恰是反对独立思考。很多人的“独立”思考变成了偏激、封闭、固执、自我为中心的代名词。实际上，批判性思维所讲的独立思考提倡的恰恰是每个人的话都要听，每个人的意见都要听，它说的独立思考恰恰是先不独立，要先兼听，在广泛听取了每个人的话和每个人的意见之后，再来分析、综合，再做判断、决定。就是说，首先是突破自我，向他人学习，然后超越自我和他人。

批判性思维所说的“破”，并不是只有“破”，而是“破”中有“立”。这是有破才有立的意思。但这只是一面。批判性思维其实还强调“有立才有破”，也就是说，有建造和创造才能完成批判。批判性思维一方面促进创造，同时另一方面内含着创造的要求。为什么呢？批判性思维不是说：我现在看到这个理论，我想找它有什么优缺点，找到了就完成了批判性思维。不是的。批判性思维的所谓批判、评判，都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理论之间的比较，即所谓多论证模式的竞争性评价。如果只有一个理论，你找不到第二个与之不同的，那么你想完成批判，就应该去构造一个更好的理论来与之竞争比较，以此来完成判断和决定。不然的话你的批判就没有完成。所以创造性，所谓“立”，已经内置于批判的过程，是完整的批判性思维的必须动作。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批判性思维也并不单纯等于质疑，而是合理怀疑，它重点是在合理这一点上。在没有道理的前提下，如果开口说话，要么就是盲目反对，要么就是盲目跟随。所以，批判性思维要求，如果没有理由，先不接受、不相信、不做判断，谨慎本身就是质疑，质疑是为了谨慎。质疑不等于反对，反对不等于质疑。因此，批判性思维教育的90%的内容，是告诉你怎么去分析，从哪个角度进行分析，怎么去探讨问题，怎么达到理性。

从上面几个方面，可以看出批判性思维者应该具有的特征：虚怀若谷、坚守理性、勇于创新。虚怀若谷，即开放心灵，兼听四方。坚守理性，即合理怀疑，如果有合理的理由怀疑的，就要去怀疑；如果有合理的理由肯定的，就要去支持。勇于创新，即不因循守旧，敢于提出不同的观点。批判性思维的结果并不一定就是否定，也可以是支持、接受，有道理就行[12]。

所以，从上面对批判性思维特征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它里面包含有辩证思维的思想，即要考虑事物不同方面，全面地分析问题。

（四）批判性思维要求中的辩证思维思想

批判性思维的一个核心要求是：通过多样化发现真理，创造知识，保证严密。

批判性思维的具体要求是理性，反对不讲道理，要求找出好的理由；反对思维狭窄和思维片面，要求寻找对立、替代、多样的观点，避免盲从。

因此，寻找、发现不同观点是批判性思维的规定动作。批判性思维认为：一个论证在没有诚实地考虑其他观点之前，不能判定为成功。所以，这是一个硬性的规则：每一个论证都必须考虑多面，论证可以正面论证一个立场，也可以反驳一个立场，但不管怎样，不能只从一个方面来论证，单面的论证是有偏见的论证。合理的论证必须是多面论证：既要正面论证自己的立场，又要反驳对立的立场。反驳也应该是双向的：一要批评对方的正面论证，二要回答对方对自己论证的批评。

例如，如果你提议提高对富人的征税率，你的论证必须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列举加税的好处，例如可以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等。

第二，论证不加税的坏处，例如没有足够的税收，国家就没有能力支持教育和国防等。

第三，考虑不加税的好处，例如富人的收入高就能够再投资，可以促进生产，扩大就业，也可以增加国家收入等。

第四，回答对加税的反驳，例如加税会减少实际收入，削弱他们的购买力。

因此，一个论证如果没有诚实地考虑其他论证的反驳，不应该被判定为成功的论证。辩证的性质，是一个好论证的必然特征，是论证者不可忘却的追求。成熟的论证者在论证时，即使面对现成的反驳观点时，也会认真考虑会有什么样的可能反驳，并事先给予回答。他时时和现实的或者想象的反对者进行对话。这里的一个关键是认真。如果考虑不同意见只是做样子，把对方歪曲贬低、轻描淡写，这也不是多面论证。虽然这样做可能成功一时，但终究经不住时间考验[13]。

新辩证法、审议和“三的原则”可以看作批判性思维中最难又是最关键的要求之一：一个好的论证必须包括辩证的层次，即它是通过对立双方的竞争和对话来达成最后结论的。美国学者沃尔顿试图发展一个新辩证法，他强调要以多方面对话的方法来构造论证的语境和框架，以便让论证在对立统一的环境中发展。形成对立面对论证是如此重要，以至于许多学者强调，即使没有对立也要造出假想的对立，来形成对话，多方合作找到共同可以接受的结论或者行动方案。学者称这个方法是审议，它由假想的对立方构成一个合作性的对话，从不同方面来考察和完善一个论证[13]。具体方法就是：双方为了找到最佳结论或者决策而进行的善意对话。这是一个认真的游戏：假扮反对派认真搜寻不同的观点和论证。你需要一个吹毛求疵的“刺头”，专门在你的行动方案里挑错，想象不良后果，看有什么论证可以反对它，从而找到综合、平衡的结论。如果没有别人扮演这个角色，那么你就得自己来，自己反对自己，站在你并不赞同的甚至认为荒谬的立场上自我进攻。在可能的情况下，可以组织一个小组，针对一个议题，两个或者更多成员开始持不同、对立的立场进行对话和讨论，尽量从自己的视角把议题的方方面面挖掘出来，衡量它们的重要性，评价其意义，并对此做最好的论证。这种小组讨论的目的不是争辩谁对谁错：大家是研究一个问题，不是辩论一个立场，不是反驳对方成员，也不是为了反驳对方的观点，各方都是为了完善论证。审议是有对立有统一的过程。审议中各方所持的立场并不一定是他真正支持的立场，他只是扮演这个反对的角色，以便从不止一个视角把细节和意义都摆出来。双方商量式的对话，真心地倾听对方，随时都可以放弃某一立场、观点，或者最后坚持某一立场，他们的目的是找到最好的结论，尽力获得真理[13]。

一般来说，构造不同论证的直接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采用和现有论证相反的结论，用新的理由来支持它；二是采用和现有论证相反的结论，反驳原来支持它的理由；三是用原来支持现有论证的理由，构造新的不同论证；四是构思反例来构造不同论证；五是综合使用上面的方法，构造有正反方面的论证。

为了保证从多方面进行论证，美国学者亨特还提出了“三的原则”。它要求突破个人的思考框架，发现对象的多维性：对一个问题，应该寻找三个不同的视角来看；对一个目标，找出三种行动方案；定义一个观念，找出三个例子；对一个论证，寻找三个反驳。这些做法的根本目的是寻找替代的论证、对立观念和它们之间的状态或道路。思考一个甚至两个相对容易，想出第三个就比较难，但这很可能是有新收获的地方，是新思想的生长点[13]。通过这样进行多样性思考，才能形成对事物的全面性的认识。

三、结语

批判性思维中包含着丰富的辩证思维思想，总结开发出批判性思维中的辩证思维思想，彰显了辩证思维的价值，体现辩证思维作用，同时能够为未来辩证逻辑的发展提供一种新的思路。在批判性思维的过程中，只有坚持辩证思维的方式，充分考虑事物的不同方面，达到对事物的全面认识，才能获得正确的结论。批判性思维的过程实际上是运用辩证思维的过程。因此，培养人们的辩证思维习惯，提高人们的辩证思维水平，对于提高全民族的思维能力，培养创新人才具有重要意义。

[1]PaulP.ElderL.TheMiniatureGuidetoCritical Thinking：Concepts and Tools[M].Foundation for Critical Thinking，2004.

[2][美]彼得·范希昂.批判性思维：它是什么，为何重要[J].都建颖，李琼，译，工业与信息化教育，2015，（7）：10—41.

[3][美]M.尼尔.布朗，斯图尔特.M.基利.走出思维的误区——批判性思维指南[M].马昕，张晓辉，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2.

[4]Ennis R.Critical thinking：a streamlined conception [J].Teaching Philosophy，1991，14（1）：5—24.

[5][加]董毓.我们应该教一个什么样的批判性思维课程？[J].批判性思维与创新教育通讯，2014，（15）：6—7.

[6]金顺福.略论辩证思维[J].哲学研究，1992，（6）：65—71.

[7]汪馥郁.辩证思维与辩证逻辑[J].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4）：28—32.

[8]且大有.辩证思维的两种形态[J].内蒙古社会科学，1996，（4）：16—17.

[9]马佩.辩证思维研究[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5.

[10]贺善侃.批判性思维与辩证思维[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3）：45—49.

[11]赵德芳.批判性思维与辩证思维的比较分析[J].清远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4）：98—100.

[12][加]董毓.推广中国所需要的批判性思维教育[J].批判性思维与创新教育通讯，2014，（18）：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