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与黑》、《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和《漂亮朋友》看西方文学的“邪恶性”
2016-03-16钱垠
钱垠
摘 要:所谓文学作品的“邪恶性”,在本文指的是文学作品所体现出的社会与人性的沦丧。19世纪西欧的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都很好地体现了当时处于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社会的黑暗面。本文挑选了其中的几部代表作——《红与黑》、《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和《漂亮朋友》进行分析,并具体结合这几部作品的背景、人物和情节,来粗浅地阐释一下对“西方文学邪恶性”的理解。
关键词:红与黑;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漂亮朋友
19世纪是西方资本主义突飞猛进发展的上升时期。这一时期的西欧文坛,以法国一批优秀的小说家为首,群星荟萃,大放异彩;并且,许多优秀的作品都从深刻的层面反映了当时社会丛生的弊病——由于不顾一切地追求利益而导致的人性与道德的沦丧。我将这称之为以写实为一大特色的西方文学中的“邪恶性”。其中,几位法国作家的作品——司汤达的代表作——《红与黑》;巴尔扎克《人间喜剧》中最有名的两部中篇小说——《高老头》和《欧也妮·葛朗台》;以及世界短篇小说之王莫泊桑难得的长篇小说代表作——《漂亮朋友》——私以为,这几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对人性的描写非常深刻,都完美诠释了资本主义上升时期出现的西方文学中的“邪恶性”。
在这个狂飙突进的时期,古典社会被颠覆,一切都日新月异,似乎社会方方面面都蒸蒸日上。西欧的文学也从中世纪经过文艺复兴彻底走向了近代。近代文学从时代浪潮中诞生,也积极响应着时代的号召,体现着时代风貌和社会发展的方向。
法国大革命刚刚结束后二十年间,法国社会依旧非常动荡不安,各种势力争相登上历史的舞台,崭露头角;而高潮则是拿破仑横扫欧洲和登基称帝。风云激荡的乱世鼓动起人的野心,年轻人都渴望像拿破仑那样,白手起家,靠自己的能力和运气,成就一番事业。《红与黑》的主角——于连·索海尔,就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代表之一。
他们的偶像是拿破仑,不管是当教士还是军官,采取一切手段建功立业;虽然对于权贵不屑一顾,却不得不屈从于其势力。于连出人头地的野心,最终由阶级分化与对立明显的社会送上了断头台。
到了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真正的自由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到来。高老头和老葛朗台,都是从法国大革命中抓住时机而崛起的资产阶级代表。旧贵族进一步没落,为了维持昔日的门面,不得不与新兴资产阶级富豪联姻;而资产阶级而因此得以进入他们向往已久的上流社会。这就是高老头的两个女儿得以成为贵妇人的原因;以及有钱的欧也妮为什么会备受追捧和发迹的夏尔为什么会娶丑陋的贵族小姐。
与自由竞争的精神相对应,这一时期的年轻人仍然妄想通过自己的奋斗进入上流社会,开辟辉煌人生——但已经不是采取暴力革命的方式。拉斯蒂涅和夏尔本来都是纯洁的好青年,可是巴黎的灯红酒绿吸干了拉斯蒂涅为高老头流尽的最后一滴眼泪,七年的海外殖民地探险让夏尔丧失了良心,学会唯利是图。可见,正如鲍赛昂子爵夫人对拉斯蒂涅的教导:只有没有心肝的人,才能在这个社会获得成功。本来还想靠着才干和诚实打拼的年轻人,在社会中学会了弱肉强食的种种手段;他们不得不、也只能以此而成为糜烂的成功者中的一员。
到了十九世纪晚期的垄断资本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制度的矛盾凸显,社会弊病丛生,社会亟待新的变革,资本主义制度需要更新。第二次工业革命使得资本寡头与国家勾结,形成帝国主义。人们的信仰进一步瓦解;贫富分化加大,上层社会纸醉金迷;下层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共产主义应运而生。在这个充满怀疑、绝望的昏暗时代,古典世界最后一点矜持优雅的余晖也在工厂的黑烟中消失殆尽。艺术进入到现代主义阶段:作家们纷纷思考现实,放弃歌颂唯美浪漫,转而书写之前不会直白揭露的社会丑恶一面。
如果巴尔扎克那一辈的作家写资本主义社会的问题还是笼罩在贵族社会优雅的面纱下,出身小职员的莫泊桑在《漂亮朋友》中可谓是撕去了一切遮羞布,赤裸裸地展现了一个帝国主义时代投机者的代表——杜洛华的“辉煌”人生。
之前在《红与黑》中,于连是才华最终败给了阶级和命运的野心家;在《高老头》和《欧也妮·葛朗台》中,拉斯蒂涅和夏尔至少一开始还是胸怀抱负的好青年;但是到了《漂亮朋友》,杜洛华心中除了名利,已经空无一物。
由此可见,这一百年来,资本主义最终已经发展到人性丧失的地步。没有希望,没有救赎。但不管在哪个时代,财富和门第永远是阻碍人们前进的最大障碍,也是人们追求的最大目标;为了这个,可以不顾一切。伟岸的英雄不复存在,只有利益才是本质;本质再善良的人在社会中往上爬时也会泯灭良心——这些,大概是近代西方文学“邪恶性”的最好诠释吧。
这几部名著中,令我很感兴趣的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主人公都把和女性的恋爱关系作为往上爬的绝佳垫脚石,只是他们对女性的利用程度不同而已。这些情节极好地展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爱情与人际关系的“邪恶性”。
《红与黑》中,于连也算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也许他对德·雷纳夫人还是有真爱,但至于对德·拉摩尔小姐,就很难说他有真感情——读者始终觉得他是觉得这个女人会使他“更有前途”。最后在临刑前,于连才发觉自己对雷纳夫人的真心;他拒绝上诉和辩护也是出于真心的悔悟和对社会不公的抗争;这时的他,还颇有一点古典主义英雄的悲剧色彩。那时,以司汤达为代表的很多作家,仍然是古典英雄形象的崇拜和信奉者。
《高老头》中,首先是高老头的女儿们和贵族利用联姻而相互利用。而主角拉斯蒂涅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要找个有钱有势的巴黎女人当靠山。特别是在高老头的大女儿——德·雷斯托伯爵夫人那里碰了钉子后,经过了老江湖伏脱冷和高贵聪明的“表姐”鲍赛昂夫人指点后,他在攻略高老头的二女儿——德·纽沁根男爵夫人的道路上越发顺利。虽然中途拉斯蒂涅总是感到良心的震撼,但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出人头地的决心。另一方面,以金钱为筹码的婚姻并没有给高老头的女儿们带来幸福:金钱被丈夫掌控、被情人抛弃后还要替他还债、被限制自由等等。但她们为了维持表面的穷奢极欲又不得不一再压榨她们的父亲,最终导致了她们和父亲共同的悲剧。
在《欧也妮·葛朗台》中,欧也妮及其母亲和佣人拿侬可谓出淤泥而不染,那样善良和无助,和老葛朗台形成过于强烈的反差。关于老葛朗台的守财奴形象已经被分析的太多;但这几个弱小人物的命运,愈加鲜明地体现了资本主义对弱者的残酷。
到了《漂亮朋友》中,从头到尾都是被杜洛华玩弄的女性:德·马莱尔伯爵夫人,玛德琳娜,瓦尔特夫人,瓦尔特夫人的女儿苏菲……杜洛华不懂爱,只懂得欲望和利益;女人是满足欲望和获得利益的工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用最残酷的方式弃之如敝屣。这里,资本主义最后一丝温情的面纱被撕去;只有赤裸裸的利用与被利用。“邪恶性”发展到这里,已经登峰造极,本质一展无遗。
这四部小说,分别描写了四个年轻人的奋斗史,从而展现了一百年来资本主义社会的变迁,也很好地体现了西方近代文学的“邪恶性”——为了利益,泯灭良心,不顾一切。并且,使得读者在欣赏作品的本身的同时,能够通过作品一窥当时的社会,不愧为名著,因而闪耀着永恒的光辉。
注:本书参考版本,均来自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名著名译插图本”系列,2002年6月北京第一版。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