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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问题研究

2016-03-15

文化学刊 2016年12期
关键词:彝语民族语言彝族

李 莉

(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云南 丽江 674100)



【语言与文化】

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问题研究

李 莉

(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云南 丽江 674100)

语言的多样性同生物多样性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语言及其所生存和发展的环境都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系统,要维护这个系统的稳定,必须持续保障语言类型的多样性,这样人类文明才能得以有效传承和发展。本文以云南省小凉山地区的语言生态状况为研究对象,分析彝语与其他民族语言的生态格局与发展趋势,讨论形成的原因,以期为今后彝语发展研究提供借鉴。

云南小凉山;语言生态;语言关系;发展趋势;语言保护

“云南小凉山”一般指位于云南省西北高原,四川与云南交界处的丽江市宁蒗彝族自治县,也包括毗邻宁蒗的永胜、华坪等地的彝族聚集区。当地居民认为小凉山的彝族是近一百多年来从四川大凉山地区迁移而来,故称这些彝族居住的山区为“凉山”。[1]云南小凉山是典型的“山、少、偏、穷、特”地区:该地区98.39%的地区为山区,地质条件恶劣;区域内有彝、汉、纳西、傈僳、普米族等12种世居民族,是典型的西南边疆少数民族聚居区,其中少数民族人口占该地区的81.8%,而彝族人口则占总人口的64.1%;该地区远离中心城市,贫困面广,贫困程度深,截至2015年,该区域尚有近19万人口需要解决温饱问题。[2]特殊的区域情况使该地区语言情况非常复杂,不仅语言种类繁多,分布也较为密集,大部分的民族都可以使用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语言。

一、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概况

语言是一个民族重要的族群特征、民族身份被认同的重要标志、民族文化展示的窗口。云南小凉山地区居住着17万彝族人口,占总人口的6成以上,在当地普遍使用彝语。但随着社会发展,各民族文化进一步融合,使得包括彝语在内的当地少数民族语言生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形成了新的语言生态格局。一方面,各民族基本上能稳定使用自己的母语。尤其是彝族聚居的村落,语言生态环境好,彝语保留较为完整,语言活力强,且没有明显代际性特征,无论男女老幼都能熟练使用。彝语传承主要靠家庭代代相传和社区同伴习得,传承方式自然和谐,属于当地的强势语言。另一方面,彝族与其他民族杂居的区域普遍存在语言兼用现象。杂居区内各民族语言频繁接触,相互影响,且在一定数量家庭里存在族际通婚的情况,为减少信息交流的障碍,无形中学习了其他民族的语言。当然,在熟练掌握其他民族语言的同时,也使彝语的使用出现了弱化现象,甚至有的家庭存在放弃自己的母语,转而使用其他民族语言的情况。第三方面,汉语的影响非常明显。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传统的彝族社区进一步扩大开放并逐步融入现代社会,汉文化对传统的彝语影响较为突出。汉语成为了沟通各民族,沟通小凉山与外界的桥梁和纽带,各民族很自然地把汉语作为不同民族之间相互交际、交流思想的工具。[3]改革开放以前,当地彝族汉语水平较低,主要原因是文盲多,老百姓受教育程度低。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尤其是进入21世纪,在国家大力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和当地政府深入贯彻落实国家语言文字政策的背景下,当地彝族受教育程度逐步提高,熟练掌握汉语的人越来越多。汉语能力的提高,对彝语的传承产生一定影响,一些年轻人开始使用大量的汉语借词,甚至一些网络用语也成了他们的口头用语。

二、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特点

(一)稳定使用母语

笔者选择大兴镇、拉伯乡、永宁乡、翠玉傈僳族普米族自治乡、西布河乡、永宁坪乡、跑马坪乡7个乡镇的彝族、傈僳族、普米族作为调查对象,共计300人。其中能毫无障碍地使用本民族语言的共有264人,其余36人有不同程度的困难。这300人中,彝族人100%能够使用母语,其次是傈僳族有93.5%、普米族有84.7%的人能够使用母语。总体来看,母语使用非常稳定。在新时代文化冲击下,小凉山彝族母语并未受到较大影响,仍然是其日常交流活动的工具,持续发挥着维系民族感情的纽带作用。

(二)普遍兼用共同语言

小凉山地区汉族人口明显少于彝族和其他民族,但汉文化在小凉山地区的认同度却很高,各民族除了使用本民族语言交流外,普遍兼用当地汉语方言。在笔者调查的7个乡镇中,不管是单一少数民族聚居的村落还是由多种少数民族杂居的村落,对于汉语的使用都比较熟练,除了部分学龄前儿童和60岁以上的老人外,几乎人人都能不同程度地掌握一些汉语。其中年龄在13~45岁之间的居民汉语使用程度最好,6~12岁之间的孩童和46~55岁的中年人次之,56以上的中老年人使用情况最差,基本上符合当地社会发展的情况。56岁以上的中老年接受教育程度最低,与外界接触最少,故而汉语掌握程度最差;13~45岁的居民成长环境较好,接受教育最多,故而汉语掌握程度最好;6~12岁的学龄儿童处于学习阶段,以及46~55岁的中年人具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故而汉语掌握程度次之。

(三)普遍兼用其他民族语

小凉山地区存在着普遍兼用其他民族语言的情况。以翠玉傈僳族普米族自治乡为例,当地居住着傈僳族、普米族、彝族、汉族和藏族等民族,大部分居民除了使用自己的母语,并兼用当地汉语方言外,还会兼用其他一种或多种民族语。这主要因为当地各族群众相处融洽,社会关系稳定,民族关系较好,长期存在着族际相互通婚的情况。所以,这里兼用其他民族语的情况就特别明显。此外,虽然该民族乡以傈僳族、普米族为主,但整个地区还是彝族人口居多,所以即使一些村子没有彝族,他们还是能熟练使用彝语进行交流。

(四)语言态度成为转变传承和使用彝语的重要因素

随着社会的进步,越来越多彝族人希望融入现代社会,尤其是年轻一代。我们选取了16~35岁之间的人群进行调查,大部分人都认为当地较为落后,8成以上的人认为自己的普通话说得不够标准,6成以上的人感到汉语能力较弱,影响了自己的工作,甚至有少数人曾经因为语言沟通能力欠缺放弃外出打工,滞留家乡。而随着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微信、QQ、微博等一系列网络社交工具的普及,迫使年轻一代更加自觉地学习并使用汉语,甚至有的年轻父母担心自己的孩子因说不好汉语会受欺负等。这种语言态度的转变,对彝语的传承和使用造成了较大影响。

三、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发展趋势

依据语言发展规律看,社会经济文化发展较好的民族对母语的保护较好,对于其他民族语言发展也会有一定影响;而处于发展弱势的民族,母语传承和发展则会出现一定的问题。[4]所以,即使生活在同一环境中,各民族的发展趋势也会有不同之处。结合小凉山地区实际情况,笔者认为,当地语言生态发展趋势基本上可以分为以下三种。

(一)多语现象将长期稳定存在

除了稳定使用母语外,当地彝族人还能使用一种或多种其他民族语言,其他民族也能够使用彝语和其他民族语言。形成这样的现象与语言本身的特性和当地民族关系是否和谐、族际是否通婚、多语者是否具有自豪感等因素有关。该地区的彝族、普米族、傈僳族、摩梭人他们的语言都属于汉藏语系的藏缅语支,是具有同源关系的亲属语言。在发音、词汇和语法方面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有利于相互学习。此外,多语者的自豪感在小凉山非常突出,通常情况下,我们认为多语者自豪感体现在对外交际中,在家庭生活中不明显。但该地区很多家庭由不同民族组成,最多的一个家庭有4个民族,这就使得在家庭里能使用不同语言的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会被认为非常“能干”。

(二)产生语言混合现象明显

多语现象将导致语言混合现象的产生。语言混合现象就是不同语言之间相互接触之后,语言的结构要素混合在一起,引起语言结构的变化,形成一种新的语言系统。有学者将这种新的语言系统看作是特定语言生态系统下的“进化”。可以肯定,这种所谓的进化只是针对某一部分人群和特定区域,而小凉山地区具备了这种进化的各种条件,尤其是在还未完成习得目的语的多语使用者中,更容易产生这种语言混用现象。[5]

(三)具有多语向双语发展趋势

多语向双语发展指传统的多语兼用情况将向彝-汉、傈僳-汉、普米族-汉等双语发展。语言发展过程中,较为强势的民族语言会逐步影响弱势的民族语言,并最终导致语言的转用。语言转用是语言相互融合过程中的高级阶段,是由语言影响逐步发展为语言兼用到最后语言转用的过程。小凉山地区的彝族,尤其是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年轻人,他们在稳定使用彝语的同时,汉语能力也比他们的父辈强,普通话也比较标准。这与我们国家推行的语言文字政策有一定关系,但更为主要的是,汉语已深入小凉山民族彝语社区。一方面,汉语作为通用语言,是包括彝族在内各少数民族了解和融入中国社会的重要工具,汉语水平不高,会影响求学、工作和生活等诸多方面。另一方面,汉文化的丰富多彩和博大精深也深深吸引着小凉山地区的少数民族,现代信息传播工具,包括传统媒体、新媒体,都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汉语的学习。所以,近年来,许多能使用多种语言的彝族青少年兼用其他民族语的能力下降,使用范围减小;相反兼用汉语的能力逐步提高,使用汉语的环境逐渐增多。

四、结语

语言能使人类相互沟通,也能传承历史文化。语言的多样性使整个语言生态环境得到良好而稳定的发展。小凉山的彝族人口最多,是该地区的强势民族,彝语对当地其他民族语言有着较大的影响。进入现代社会,汉文化逐步融入小凉山各民族社区,汉语成为各民族同胞必须掌握的通用语言。传统的语言生态发生了变化,包括彝语在内的各少数民族语言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虽然在一定时期,各民族母语地位还比较牢固,但双语发展趋势明显,多语兼用的情况将逐步向母语-汉语,双语发展。传统语言生态发生改变,应当引起我们的关注。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和谐社会”,语言生态的和谐是社会和谐的重要体现,也是促进社会和谐的重要因素。所以,我们要重视语言生态的转变,为建设“和谐社会”奠定良好的语言基础。

[1]《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云南省编辑委员会.云南小凉山彝族社会历史调查[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1.

[2]罗骥.宁蒗彝族自治县宁利乡多语现象研究[D].昆明:云南师范大学,2015.

[3]毛燕.民族地区实现“十三五”时期全面脱贫的对策思考[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6,(4):44-49.

[4]曲继勇.湘西地区少数民族语言态度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4.

[5]李自然.从清政府的满语保护政策及效果看少数民族语言保护问题[J].满族研究,2012,(5):332-336.

【责任编辑:周 丹】

H217

A

1673-7725(2016)12-0175-03

2016-10-20

本文系2014年主持四川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科研项目“云南小凉山彝族语言生态研究”(项目编号:YZWH1427);2015年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民族杂居区语言生态及语言保护研究——以云南小凉山为例”(项目编号:2015Y572)的研究成果。

李莉(1983-),女,云南丽江人,讲师,主要从事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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