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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认知角度谈动物隐喻的跨文化翻译
——以《红楼梦》为例

2016-03-15

红河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原语喻体隐喻

汪 静

(蚌埠学院外语系,安徽蚌埠 233030)

从认知角度谈动物隐喻的跨文化翻译
——以《红楼梦》为例

汪 静

(蚌埠学院外语系,安徽蚌埠 233030)

文章根据概念隐喻理论、认知翻译假设和隐喻翻译模型,归纳出动物隐喻翻译主要的三种模式:对等映射、归化映射和喻义映射,并用以分析《红楼梦》中的动物隐喻翻译,归纳出四种情况:重合隐喻、平行隐喻、冲突隐喻、空缺隐喻,探讨动物隐喻的翻译策略。

动物隐喻;认知;翻译策略

一 引言

“Metaphor”一词源于希腊语,“meta” 意为 “across”,“-phor”含有“carry”之意,所以“metaphor”原意为一种“由此及彼”的运动,一种转换。认知语言学的奠基人莱可夫(George Lakoff)和哲学家约翰逊(Mark Johnson)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认为概念隐喻由始源域和目标域构成,始源域简单、具体、实际、较易理解,目标域复杂、抽象、概念化、较难理解,概念隐喻通过一种意象图式,建立起从始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使人们能够通过始源域来理解目标域,借助于具体、熟悉的事物和概念来认知抽象、陌生的事物和概念。

动物有其自身的特征、习性和本能,本身并没有好坏善恶之分,人类凭借自身的认知和喜好,来理解动物的行为和本能,并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描述,聪明、勤劳、善良、勇敢、忠诚、狡猾、残忍等等本来是人类的特点,当我们把这些特点应用到动物身上时,我们就是用隐喻的方式来理解了动物的特点[1]。当人们用动物的特点和行为来理解人类的特点和行为时,就引发了“人类是动物”这个概念隐喻。以Richard is an old fox为例,Richard是目标域,狐狸是始源域,把狐狸狡猾的特点映射到Richard身上,就是用动物的特性来理解人的特点。

Mandelblit提出了“认知翻译假设”,确认了两种场景:(1)相似的映射条件,也就是两个语言之间没有概念转换;(2)不同的映射条件,两种语言之间存在概念转换。[2]

在Lakoff和Johnson提出的概念隐喻理论框架体系之下,借助Mandelblit的“认知翻译假设”,Maajel创立了针对隐喻翻译的翻译模型,主要分为以下三个步骤:(1)拆分原语的隐喻为概念的配对物;(2)将原语与目的语的文化进行对比,确定是“相似的映射条件”还是“不同的映射条件”;(3)在目的语中重组概念和隐喻。[3]

二 动物隐喻翻译模式

根据以上隐喻理论、认知翻译假设和隐喻翻译模型,归纳出动物隐喻翻译主要有以下几种模式:

(一)原语和目的语隐喻的对等映射

人类生活在地球上,共同遵守自然定律,有着相似的自然环境;人类的身体结构、感觉器官、人脑机能、认知心理都是相同的;在改造自然和实践的过程中,积累了相似的经验。因此,在对动物长期的观察和生活中,对于一些动物的特征、习性和本能有着相似的认知心理基础,例如,认为狼很凶残,汉语有“狼崽子”“狼狈为奸”“狼心狗肺”“狼子野心”“虎狼之师”等说法,英语中有“cry wolf”(狼来了)、“wolf in sheep’s clothing”(披着羊皮的狼)等习语,这说明中西方国家在有些动物的隐喻方面,隐喻内涵是相似的,“同一喻体,同一喻义”,能够基本实现原语和目的语隐喻内涵的对等映射,类似的动物不胜枚举,例如鹦鹉,汉语有“鹦鹉学舌”,英语有“He talks like a parrot and just repeats what he heard.”(他只是鹦鹉学舌,拾人牙慧罢了。)猪,贪吃、慵懒,make a pig/pigs of oneself(像猪一样贪婪地吃东西);驴,愚蠢,as stupid as a donkey(像驴一样笨)等等。

(二)原语和目的语隐喻的归化映射

不同国家和不同民族的人,由于地理环境、社会制度、历史文化、风俗习惯、思维方式以及价值观的差异,同一个喻体在原语和目的语中的隐喻意义有时是不同的,即“同一喻体,不同喻义”;还有一种情况是虽然表达的喻义是相同的,但是要用不同的动物来表达,出现不同的喻体,即“同一喻义,不同喻体”。

其一,即“同一喻体,不同喻义”,较典型的例子是中西方对“龙”的喻义的不同理解。“龙”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灵异神物,亦乃万兽之首。它是中国封建时代帝王的象征,也用来指称帝王或帝王的东西:龙颜、龙廷、龙袍、龙椅等。它是图腾,是中华民族文化和精神的象征,中华民族是“龙的传人”,中国是“东方巨龙”。它在汉族文化中象征祥瑞,“龙凤呈祥”“龙腾虎跃”“龙马精神”“望子成龙”“生龙活虎”“卧虎藏龙”等等。但是在西方的神话中,dragon是长着翅膀能喷火的怪兽,是罪恶的化身,是使人恐惧的恶魔,dragon在《新约全书》的启示录中被描绘为邪恶的“古蛇”“魔鬼”“撒旦”。中西方“龙”的喻义存在重大差异,因此在翻译有关“龙”的喻义的时候,译者要针对“龙”的隐喻概念进行重新拆分和重组。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对“亚洲四小龙”的翻译。“亚洲四小龙”指的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亚洲的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和中国台湾推行出口导向型战略,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产业,在短时间内实现了经济的腾飞,一跃成为全亚洲发达富裕的地区。“亚洲四小龙”在英文里的翻译是“Newly Industrial Economics” 简称“NIE”,意即“新兴工业经济体”,特别是在学术类期刊书籍中一般都译为NIE,很少用直译。还有一种译法是借用“龙”的象征喻义“经济腾飞”“发达富裕”,用另外一种动物“老虎”来代替,译为“Four Asian Tigers(亚洲四虎)”或者“East Asian Tigers(东亚老虎)”等等。

其二,即“同一喻义,不同喻体”。中西方的人们由于处于不同的地理环境中,所熟悉的动物的物种也不尽相同,再加上不同的生活经验、风俗习惯和思维方式,使他们对同一喻义,也可能产生不同的动物的联想。如中国是农业大国,深受农耕文化影响,中国古人与耕牛相依为命。英国是岛国,深受海洋文化影响,fish(鱼)与英国人的生活密切相关。因此,汉语说“牛饮”,英语中与之相对应的是“drink like a fish”。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中国人用“落汤鸡”描述被雨淋湿的人的狼狈相,而英语翻译为“drown rat”;中国人认为老鼠很胆小,描述某人懦弱的性格为“胆小如鼠”,而英国人却认为胆小是兔子的特性,“as timid as a rabbit”;汉语中形容一个人焦虑不安,急得团团转,为“热锅上的蚂蚁”,而英语翻译为“a cat on hot bricks”等等。因此在翻译此类动物隐喻时,一定要考虑到原语和目的语在喻体上的不同,尽量采用与目的语文化相一致的喻体,实现最大程度上的等效翻译。

(三)原语和目的语隐喻的喻义映射

由于中西方人们在认知和思维方式上的差异,有些动物隐喻的喻体在原语中存在,但是在目的语中却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对应物,造成喻体的缺失。例如,Face the reality.Stop being an ostrich.由于“ostrich”(鸵鸟)这个动物隐喻的喻体中国人并不熟知,所以在翻译中实现对等映射或者归化映射都很难实现,在拆分ostrich这个隐喻时,可以先把“逃避现实的人” 这个喻义抽离出来,在重组的过程中还原它的喻义,译为“面对现实吧。不要再做逃避现实的人。”虽然喻义映射较对等映射或归化映射给译者带来较大的认知心理运作压力,但却能形成更贴近译语读者的译文。[4]

三 《红楼梦》中的动物隐喻翻译

《红楼梦》中有很多的动物隐喻,如何去翻译这些具有鲜明民族和文化特色的动物隐喻,使英语读者能够准确地理解其喻义,并能领略中国文化的魅力,是需要认真探讨的问题。根据上文提到的动物隐喻翻译模式,把《红楼梦》中的动物隐喻分为以下四种:重合隐喻、平行隐喻、冲突隐喻、空缺隐喻。

(一)重合隐喻

重合隐喻是指原语中动物隐喻的动物名称与所映射的隐喻喻义与目的语完全相同,即始源域、目标域和映射出的隐喻喻义都一致。

例1: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

译文:I’m not exactly tongue-tied myself but I’m no match for this monkey.

以上译文是杨宪益、戴乃迭夫妇所译,他们采用的是直译的方法,把原语中“猴子”的意象直接翻译成“monkey”。众所周知,在中西方文化中,猴子给人的印象都是机灵、聪明、活泼、调皮、好动、行动敏捷,能够使人产生相同的联想,借指聪明伶俐,思维敏捷,行动迅速的人。贾母借“猴儿”指代“王熙凤”,一方面是说王熙凤性格泼辣、思维敏捷,另一方面贾母也流露出对她的喜爱之情。“猴”这个意象的直译,正好把原语的喻义恰当地传达到了目的语。

(二)平行隐喻

平行隐喻是指原语和目的语中的动物隐喻,虽然喻体所指的动物不同,但不同的动物名称所传递的隐喻喻义却相同,即始源域不同,目标域相同。

例2:凤姐虽恨秋桐,且喜借他先可发脱(尤)二姐,自己且抽头,用“借剑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等杀了尤二姐,自己再杀秋桐。

译文:Xifeng,though hating Qiutong,was eager to use her first to rid herself of Second Sister by “killing with a borrowed sword” and “watching from a hilltop while two tigers fought.”

“坐山观虎斗”的喻义是自己在旁边看别人争斗,从中获利,类似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杨宪益、戴乃迭夫妇采用直译的方法,虽然表达了原文的意象,但是很可能会使英语读者感到困惑,因为他们并没有“坐山观虎斗”的经验,体会不到“渔翁得利”这一层涵义,以为只是山上的两只老虎在争斗,这样就达不到传递原语的意象,使目的语读者理解和体会原语的内涵和隐喻喻义。这时不妨采用归化映射,利用目的语读者所熟知的动物隐喻的喻体来替换原语的隐喻喻体,引发他们相同的切身体验与认知联想。不妨改为when shepherdsquarreled, the wolf has a winning game, 这样就能更好地传达“渔翁得利”的喻义。

(三)冲突隐喻

冲突隐喻是指动物的意象在原语和目的语中都存在,但是在两种文化中的隐喻的喻义和内涵却不同,有时还可能引起冲突。例如“凤”在中西方文化中能引起不同的认知语义联想。

例3:(北静王)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译文:The prince observed to Jia Zheng….“I trust I shall not offend you by saying so to your face,” he said,“but I venture to prophesy that this fledgling of yours will one day “sing sweeter than the parent bird”.

以上是英国著名汉学家大卫·霍克斯的译文,霍克斯充分意识到“凤”在中西方文化中隐喻喻义的不同内涵,可能引起目的语读者不同的认知理解,故而巧妙地将“凤”笼统地译为“bird”。在中国古代,“凤”是凤凰的简称,汉族神话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称凤,雌的称凰,通称凤。在远古图腾时代被视为神鸟而予崇拜,比喻有圣德之人。它是原始社会人们想像中的保护神,象征美好与和平,是封建时代吉瑞的象征。原语中“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喻义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暗含了北静王对宝玉超凡脱俗的风度与气质的赏识和赞美。但是在西方国家的神话中,“phoenix”指的是火凤凰,是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联系在一起的,相传凤凰每500年自焚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循环不已,成为永生。引申的寓意: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练后它们才能得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因此,蕴含了宗教中的“重生”之意。此喻义的经典例子就是美国国防部的“五角大楼”,在“9·11”事件遭到袭击后,重建工程就叫做“Phoenix Project”(凤凰计划)。取得就是凤凰“浴火重生”之意,希望“五角大楼”以崭新的面貌从废墟中崛起。

(四)空缺隐喻

空缺隐喻指的是在原语中动物的意象和喻义都存在,但是在目的语中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动物,造成了目的语中动物喻体的缺失。

例4:(大家)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

译文:They were now at the foot of a marble arch finely carved with rampant dragons and coiling serpents.

螭(chī )或螭首,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的龙生九子之一,是一种没有角的龙。“龙蟠螭护”是一种“龙”“螭”盘绕的图案。西方神话中没有“螭”这种神兽,西方读者很难理解“螭”的意象,也很难引发相同的认知喻义联想。杨宪益、戴乃迭夫妇选用西方读者熟知的“serpent”(毒蛇)来代替“螭”的意象,但是“serpent”原为《圣经·创世纪》中出现的巨大蛇形恶魔,一般指巨大的海蛇,海中怪物,或称海龙。圣经中记载Serpent是撒旦的化身,是其引诱夏娃吃下了禁果。因此,“serpent”在西方含有色情、性欲、恶毒、凶残等隐喻意义。显然与“螭”的意象差别很大,很难使西方读者产生相似的隐喻联想。对于这种隐喻空缺的情况,可以在原语中把动物隐喻的喻体抽离出来,在目的语中重组和还原动物隐喻的喻义即可。

四 结语

动物隐喻的转换并不是简单地在表象上把原语隐喻喻体变成目的语隐喻喻体,而是译者发挥主观能动性,通过拆分、对比、重组原语和目的语的动物隐喻,在转换过程中,采用对等映射、归化映射和喻义映射等方式最大限度地实现语际间意义的转换。[5]对《红楼梦》中动物隐喻的翻译,应针对重合隐喻、平行隐喻、冲突隐喻以及空缺隐喻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在最大程度上实现原语和目的语的动物隐喻在喻义认知上的等效翻译。

[1]Lakoff,G.,&Turner,M.More than Cool Reason: 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 [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194.

[2]谭业升,葛锦荣.隐喻翻译的认知限定条件——兼论翻译的认知空间[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4):60.

[3]Maajel,Z.A.Translating Metaphor between Unrelated Cultures: A cognitive-pragmatic perspective [J].Sayyab Translation Journal,2008(1).

[4]王斌.隐喻系统的整合翻译[J].中国翻译,2002(3):24-28.

[5]杨霞.动物隐喻转换的空间映射[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5(3):41-44.

[责任编辑 贺良林]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 of Animal Metaphors from the Cognitive Perspective

WANG Ji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Bengbu College,Bengbu 233030,China)

According to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Cognitive Translation Hypothesis and Metaphor Translation Model,This paper summarizes three main models of animal metaphors’ translation: peer mapping,domesticating mapping and connotative mapping and analyzes four aspects of translation of animal metaphor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overlapping metaphor,parallel metaphor,conflicting metaphor and vacant metaphor,and discusses the animal metaphor’s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imal metaphors;cognition;translation strategy

H059

A

1008-9128(2016)06-0056-03

10.13963/j.cnki.hhuxb.2016.06.017

2016-03-03

2015年度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一般项目:从认知语言学角度研究隐喻的跨文化翻译——以《红楼梦》为例(113052015SK08);2015年度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一般项目:系统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乱世佳人》翻译文本与文化研究(113052015SK03);2014年度蚌埠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跨文化语境下隐喻的翻译与认知图示的构建(2014SK19)

汪静(1980-),女,上海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和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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