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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意境”理论的重构及其对重建中国文论的启示

2016-03-15李忠超

贺州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文论王国维言说

李忠超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论“意境”理论的重构及其对重建中国文论的启示

李忠超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6)

中国现代美学家对“意境说”理论的建构基本上是按中西互释的路径来进行的,然而罗钢教授在《意境说是德国美学的中国变体》一文指出中国现代美家所走的阐释道路却陷入了自我他者化的悖论,在传统现代化进程中形成了他者的误认。因此,以罗钢先生的论争为契机,梳理意境理论建构,重新审视中国文论话语的现代性转换这一命题的出路。通过对中国现代美学家关于“意境说”的阐释历程的爬梳,进一步揭示在意境作为一种理论建构之壳对重建中国文论的启示。

意境说;理论重构;中国文论

罗钢先生的论文《意境说是德国美学的中国变体》详细地论述了王国维、朱光潜、宗白华、李泽厚等20世纪中国美学家是如何前赴后继地汲取德国美学的若干主题,如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有限与无限的统一,一般与特殊的统一,来深化和完善“意境说”的历程,并由这一“意境”说的创建过程,得出了从思想实质上说“意境说”是德国美学的一种中国变体的结论。他的这一结论,引发了学者们的争论,笔者不敢苟同罗先生的结论,但审视论述中国现代意境说的构建过程,却让我们从中形象生动地看到了中国现代美学家是如何借中国固有的意境说为壳,汲取外来的德国美学思想来构建现代的意境理论的历程,从中亦可领悟到一些重建中国文论的具体方法。本文在此拟对这两个方面的问题进行一番阐述。

一、罗钢“意境说”论争缘起

意境作为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核心概念,依然能够在现代引起争论,喧嚣不止,不得不让学界深思。百年以来,意境究竟所指为何,一直没有公认的统一说法。意境理论的建构是一个“历时”的过程,它有着属于中国文论话语特有的演变过程。然而,罗钢先生近期的论文指出意境说乃是德国美学的中国变体,再次把意境说的美学归属问题推上风口浪尖。罗钢先生以丰富翔实的论证,似乎已经确定无疑的指出,关于“意境说”的建构是中国现代美学家硬生生“抬”起来的,才成为普遍认可的评价中国传统诗歌的一个重要标准。换言之,中国传统诗学批评的重要标准并非学界公认的“意境”。而且意境说这个被学者捧上神坛的批评话语实际上是“他者”的误认,是传统现代化过程中的自我他者化,并且指出“意境说的理论家们其目的原本是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重建民族美学和诗学的主体性,然而结果是完全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性;他们的初衷是与民族的诗学传统认同,结果是与一种西方美学传统认同;他们力图克服近代以来中国所遭遇的思想危机,结果却是更深地陷入这种危机。”[1]38-58

罗钢先生的推论和演绎似乎无懈可击,然而却忽视了文化事实的存在,意境的起源与发展的过程恰恰可以印证这一点。追溯意境说的缘起要从《易经·系辞上传》说起,“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以尽其利,鼓之舞以尽神。”[2]563这里提到了意象的概念,意与象是分开的,并没有连用,立象的目的乃是尽意,意为何要通过象来尽,言不足之,言有尽而意无穷,言不能尽其意,总有味外之味,旨外之旨。而为了得到这个意,虽然通过言语象,但是最终却是超越言与象,得意忘象。魏晋时期的王弼《周易略例·明象》“意以象尽,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意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3]251。这句话的审美意义就是不要被物象的形式所遮蔽,而要透过物象追求更高的层次的艺术境界,而境生于象中,却又超越象的范畴。“‘意境’不是表现孤立的物象,而是表现虚实结合的‘境’,也就是表现造化自然的气韵生动的图景,表现作为宇宙本体和生命的道(气)。”[4]276这才是意境的美学本质。然而所谓意境,究竟确指为何一直是一个非常难以说清楚的问题,这是中国传统美学范畴的特点所决定的,在蔡锺翔、陈良运总序的中国美学范畴丛书中,两位学者总结了中国传统美学特点,多义性和模糊性、传承性和易变性、通贯性和互渗性、直觉性和整体性、灵活性和随意性[5]2-3。这些特点也就决定了难点所在,要阐释清楚譬如意境这类的美学概念,实在很难用原来的诗学话语方式。词话和诗话也仅仅是停留在感性印象的体悟上,古今思维存在巨大的差异,语言的是思维的工具,这是文言和白话的差异,比如对于飘逸、沉郁、妙有、趣味这些概念,似乎很难用白话去翻译,古代诗歌翻译的尴尬也是如此,所以古诗一旦译成白话,趣味荡然无存。中国传统美学范畴是模糊的,多义的,所以人言言殊是必然的。这并不能否定中国传统美学的意义和价值,“中国的传统思维,经历了不同于西方的发展道路,即没有同原始思维决裂,相反却保留了原始思维的若干因素”[5]3-4在阐释中国文化话语的不能片面用西方思维去拆解,这样的拆解只能适得其反,方枘圆凿,因为话语体系本身就不同,言说方式也不同,如果只是片面截断肢解,只能得到从不同立场出发而渴望看到的事实,却并非研究对象的本来面目。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正如克罗齐所言,关于意境的争论乃是一个历史价值重估的过程,中国文论的现代性的转换的主要课题就是以现代话语和现代思维方式重新结构起来当代文论话语的主体性规则,而正如罗钢先生指出的那样,我们究竟是否陷入一个文化陷进之中,在传统的现代化进程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向了自我的他者化。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当做自我观照的一个镜像,“把他者当做自我的误认。”[1]38-58以期待从这个镜像中发现自我整体性的存在,在运用西方理论资源的同时,已经被西方话语霸权转化成了异质的文化载体,而原来自身的理论只是空有其外壳,而丧失了其理论的实质。罗钢先生的这点担忧不无道理,而他的这一洞见也显示出在建构中国文论话语中我们始终面临一个困难,那就是如何言说,如何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语言去言说自身,而不是被言说,被描写,被改造的对象,而关于意境说的理论归属的争论,所反映的也即是在这个众声喧哗却又“失语”的当下,如何重构中国文化话语的主体。

二、中国现代美学家借“意境”之壳重构现代意境理论的历程

中国现代美学家对于意境问题的重新阐释,实质上是借“意境”之壳重构现代意境理论的历程。仔细梳理这一历程我们可以发现,关于意境的争论主要体现在对意境这一概念的理解上的分歧,首要明确的是意境这一概念本身是一个批评术语还是一个单纯的美学概念,意境提出以及具体的实践体现在具体的批评中。童庆炳教授就认为“意境是在读者的介入下创造出来的。”[6]327童庆炳教授指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那就意境不是一个简单单层次构建而需要读者参与双向构建的。意境作为一个批评概念不是说文本本身具有某种属性,而是指文本给读者带来的某种想象,这是一种艺术化的效果带给人的审美的愉悦,是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味外之味,语言作为符号系统它本身就有潜在的意义,还未被发现未被观照的意义存在文本本身,只有经过阅读、填空、对话,由词语而引发的意与象才会显现,从而形成完全的意境。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如果拆分开来这些意象并没有实际的审美意义,更不能表达情感,而只有经过读者介入,把这些片断的语象连接生成才能真正是“有意味的形式”。那种羁旅之思,无限孤独寂寞的情怀的意境才能够生成。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以隔与不隔来谈论意境,他说到“语语皆在目前,便是不隔。”[7]26这个在目前是在读者的情境之中,“以读者的真切之感受为解说之依据。”[8]225着眼于真实体验,因此对意境概念的理解应当是具有实践性而且是可操作的。意境作为一个批评概念而言它不是一个先验的不可知的存在,而是在具体的话语实践中不断生成的,尤其是和读者的介入与欣赏是密切相关的。意境源自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之思辨,而且又是作为中国话语批评实践具体的产物体现在作品中,那么对于意境的现代性的认知是否意味着意境本身成了异质化的东西,意境说也是其他美学的某种变体。这里涉及到话语言说方式的归属的问题。因为阐释的文本本身必然是受到不同话语体系的种种限制,古代文论话语及其思维方式与当下大相异趣,那么我们解读的方式以及解读的可能如何能够确保不会产生意义的疏离?

那么重新审视罗钢先生在论文中提及的中国现代美学家究竟是如何言说,是否有具体的模式可参照。王国维对意境说的建构是“截断众流”用西方话语体系化合而来,截断众流乃罗钢先生提出观点,罗钢先生在论文中列举出王国维“意境”说所包含的四个构成元素:第一以叔本华的直观说为核心的认识论美学;第二席勒关于自然诗与理想诗的区分;第三康德的自然天才理论;第四席勒——谷鲁斯的游戏论。[1]38-58其实王国维的方法只是拿“西学”能够言说的来解释“中体”,在共通性研究之下进行的化合。中西文论言说方式有一定的互补性,“由于西方文论长期处于反叛性颠覆性思维模式中,使他们不可能利用古代理论智慧去思考现实的理论问题,以致于当现代派传遍世界并成历史的时候,西方文论家还无法回答现代主义追求的审美理想范型是什么!”[9]168-174而中国古典的意境论却是具有一整套的话语言说体系,完全可以而且足以弥补西方缺失的审美范型,甚至是可以西方典型论比肩的。“它不是用中国的文论术语翻译西方的概念,而是在中西会通之中赋予中国文论所固有的理论概念以新的内涵。”[10]87王国维之重新构建,就是自足“共通”上的一种“对接”,使得中西文论有进一步对话之可能。

朱光潜是中国现代美学的一个权威,把“情景交融”作为意境的一种界定很大程度要归功于朱光潜。罗钢先生指出意象与情感的熨帖并不符合中国传统诗学的实际,所谓朱光潜和王国维一样都是要强调写景诗歌要显,要求诗歌必须生动鲜明形象,而实际上却是要所谓的妙在含糊,并且引用对王国维的雾里看花的批评白石之词,意象模糊。这里所谓的意象模糊并不等同于含蓄美,诗意的朦胧并不能等同于诗歌意象形象的不确定,而罗钢先生举出饶宗颐的例子更是错把王国维强调意象的明晰性与诗歌的整体诗意性混为一谈,简言之就是把意和象混为一谈。在《澄心论萃》中饶宗颐先生主要是针对隔乃是就意而言,他主要是谈如何能够实现言外之意,这里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的表达显然是冲突的,因王国维明确强调语语皆在目前,已经指出了意象的形象性。而饶宗颐之所以拿来作为例证乃是为了说明,“词者以内而言外,以隐胜,不以显胜。寓意于景,而非见意于景”“殊伤质直,有乖意内言外之旨”“词之病,不在于隔而在于晦”[11]209笔者以为这里饶宗颐先生已经说得非常明确了,饶宗颐先生在谈隐秀,而非外显之景,而王国维的隔与不隔却是就景而言。那么,罗钢先生对朱光潜先生关于意象与情感的熨帖的指责不符合“中国古代传统诗歌提供的经验”自然是一个误解。

宗白华“意境说”的建构是在中西美学比较中得出的,象征和体验来源自德国美学传统。宗白华尝试用西方话语来证明中国传统美学,然而在证明的过程中却发生了偏移,由中西二元论对立,变成了理论互证。罗钢先生在其论文中的批评所指的也即如此,不过更重要的是在宗白华先生《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一文中,宗白华的是把中国艺术当做了一个舞台背景,他致力于“从已有的美学叙述中将中国艺术揭示为一个独立自足的精神世界。……为了言说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往往设置中西对立的格局,并将西方艺术物化,这样他虽然可以构建起‘中国艺术意境’的体系性论述,却无形损害了对艺境的一般规定。”[12]181宗白华先生是学贯中西的大家,他所构建的“意境”说是侧重艺术背景的一种言说,然而在中西文论对话交流的过程,却也很难走出互证对话的桎梏,认识到中西文论的异质同构是学界共识,然而重要的是我们如何面对这个共识,即不能以中西互格为方式,不断得出同中之异,或异中之同,而是要能够在自我指涉的话语中发出新的声音。

学界对“意境”构成的讨论达成的一个共识是意境“是在情景交融、虚实结合、形神兼备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由象内之象和象外之象构成。”[13]222其实在现代美学家的阐释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对意境的阐释也基本上是围绕在这些方面,李泽厚认为“意境”所传达、渲染的一定气氛和情调,毕竟可以反映表达社会生活中的一定时代、阶级本质的必然[14]321。而且对“无我之境”的解读他也是为了说明不是没有情感,以境生情这种情是内敛的,看似无情实则有情,可以引导你必然产生某种情感倾向。这里把审美的主体的个体情感强加到对有无之境的解读,实际上是在典型论而言,如罗钢先生指出的“暴露了典型论以及它所代表的西方认识论美学的局限与偏颇”[1]38-58李泽厚重新构建的“意境说”其传统意境论上的内涵已经被拆解。

然而,罗钢先生把王国维以降的学者对意境的阐释定性为话语霸权的潜在的误导,也就是说我们在建构自我文论话语的时候不知不觉把他者的话语当做自我的镜像,从而以他者当做自身,反而丧失了自我言说的可能,但是问题是我们还不自知深陷其中,还以为是在言说自身,实际是在言说他者。罗钢先生用拉康的镜像理论来进行论述看似无懈可击,却忽视了自我他者化的建构过程中,不仅仅是以他者为镜像来确立我的存在,更重要的意识到我与他者的不同,而产生自我的意识,镜像阶段是儿童有我意识的开始,因为有他者的存在才能把我确定,即这是在确定自我与他者关系的某种界定,而他者的误认,只是构建主体自我意识的一个过渡的阶段,而何况这种误认能够成立还是值得商榷的。简单地归结为认识论、表现论、形式论,把这些简单归纳比附德国美学的核心思想,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一般与个别的统一,有限与无限的统一,实际上还是站在西方话语的思维的模式上来思考中国文论话语问题,只是把从研究对象中发现某种西方话语的“舶来品”对照着预先的设定的模式放在了应有的位置,这种对号入座时明显带有偏见的,至于把意境说概念不能确定当做一个理由,更是忽视了这个理论概念本身存在的问题。中国文论话语具有的特点决定了我们在探讨这一课题时所面临的尴尬,所以研究意境问题不能从单一的角度去把握。例如宗白华教授说:“意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的创构。从直观感相的摹写,活跃生命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可以有三层次。”[15]194意境问题的复杂性就在于它不是一个单层次的问题,而是一个多质多层的问题,并且是立足于中国文论话语本身,而不是以某种他者话语来代替自我言说。

三、中国现代美学家们重构现代意境理论对重建中国文论的启示

中国现代美学家们重构现代意境理论对重建中国文论的启示意义:第一,自铸伟辞,发现新问题,提出新理论。意境作为一个理论建构的之壳,就是要立足中国文论话语本身,所谓话语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指重建规则。[16]5-12曹顺庆教授对中西文论话语有一个非常明确而深刻的认识即,范畴具有时代性,而文化规则则是贯穿整个时代的,中国文论的话语的言说的方式乃是基于一整套完整的文化规则来构建的统一体,以道为核心,依经立义,而这套话语的言说方式就是微言大义,文约而旨博,曹顺庆教授不但进行了总结和概括而且指出了当下中国文论话语未来的方向,要么是继续西化,要么是把西化进行中国化。那么就需要我们进行中西对话,曹顺庆教授总结了宏观和微观两个方向的路径。在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的异质性话语的碰撞交流中,关键不是采用以西释中,抑或是西中释西,而是保持话语独立的原则,在平等对话的原则指导下进行双向阐释,“求同存异,异质互补”。因此,立足中国文论话语本身进行遵循中华文化内在逻辑的对话才能是可行和有效的。“有效而合理地运用西方的现代性理论,在共时的层面上说,就是确立本土位置感,避免由西方话语未加区别地运用而导致的‘想象的混乱’。”[17]50所以问题不是继续纠结中西文论的不同,不是进行差异的比较,这样的比较的结果只是不断格义,只是拿西方理论来证明自己,而那一套话语本身却不是植根于中国传统的。传统的旧的东西必然要打破,接纳新的东西,不守旧,不拘泥古人就需要我们在中西对话中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提出自己的问题,这就需要整合中西的理论思想资源,贯通古今,中西合璧,产生新的问题,提出新的理论,在“意境说”的建构实质暴露的也正是这个问题,我们并没有提出鲜明而且迥异西方的理论话语,而是拿别人来印证自己。换言之在转换的问题上要注意问题意识和问题结构,研究者要对本土具有深刻而自觉的敏感性、现实感和强烈的人文关怀,以免落入西方理论预设的思想窠臼和陷阱,周宪老师在这里特别之处要注意到中国问题的差异性和特殊性,“满足于外来理论来论证中国问题,最终导致遮蔽中国问题特性而虚假地证明西方理论的普遍有效性。”[17]50

第二,汉语诗学的重新发现。为何意境会成为中西文论话语交锋场,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极具中国式文论话语风格的批评概念的言说方式是以道为核心的,不确定的模糊的概念,另一方面是当下中国话语本身言说的丧失,而是依凭他者话语的自我言说,以他者来言说自身,而他者本身和言说对象时异质性的独立主体性存在。语言本身即是思想的代表,这一点王国维在《论新学语之输入》早已指出,“言语者,思想之代表。故新思想之输入,即新言语之输入之意味。”[18]117汉语诗学本身同西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质的冲突。换言之,以意境论为何核心的中国文化话语所体现乃是汉语诗学的逻辑规则,而在共通原则和可阐释的双向对话中,西方话语以逻各斯理性建构的学理规范本身是不能够通约的。肖薇和支宇两位学者指出:“中国现代文化与文论在‘知识质态’上从传统的‘体验感悟’型知识向现代社会通行的‘逻辑分析’型知识的整体切换表明,‘汉语诗学’仍将处在上述两知识质态的夹缝当中。当代人文思想已经证明,现代西方式的‘逻辑分析型知识’根本无法通达存在的诗性意义。”[19]134-138从知识学和存在论对中国文论话语的深刻分析,诗性话语与逻辑理性话语的阐释悖论,这也可以理解为何中国古典诗歌是不能被翻译成为西方式的语言,而一旦强行翻译成为西方话语就丧失掉原有的诗意,同样中国古代诗歌也不能够翻译成为白话,即便在同一文化背景之下的两种不同翻译模式都会对诗性本身造成影响,那么在中西文论对话过程强行以西方话语诠释中国话语这种方式本身就是存在问题。

第三,文化会通与理论整合。汉语中的诗、文概念与西语中的诗、文是大不同相同的,而现代汉语语境中的诗或者中国文论被西语建构起来的。“中国古代并没有现代汉语语境中的‘文学’意识,现代汉语语境‘文学’之语又绝非古代汉语‘文学’语义的自然演变。”[20]64我们需要的反思的在西方中心主义之下的古代文论的真相以及如何言说自身问题,在已有遗产之中如何重新发现自身文化价值,这就需要走出互证的路子,整合会通。由王国维以降学人构建的意境说而引发的争论实际就是如何看待中国文论话语现代转型的问题,根本上说也就是文化问题。罗钢先生的批评与担忧暴露中国文论话语本身言说的困境。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启示就是立足于中国文论本身,掌握中国文论话语本身的原则,才能立足于中国文论的异质性,以我为主融化西方。[16]5-12而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常常是我们既不深入了解中国话语本身的规则,又对西方话语过于崇拜,但是却对西方本身也不是深入理解。正如余英时在《论文化与超越》中对中国知识分子的批评,“他们浮慕西化而不深知西方文化的底蕴,憎恨传统而不解中国传统为何物。”[21]18

同样对于中国文论话语重建,尤其是以意境核心的理论建构我们在拼命摆脱传统的,拥抱西方时,但始终未能跳出传统的思维模式。这就是当下文论语境下面临中国现代性文论现代性转换存在的深刻悖论。

结语

对“意境说”的构建的路径是中西互释,这种二元对立源自文化上的冲突,也是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与西语内在逻辑冲突,中国古代文论的现代转换的命题意义背后其实是古代汉语的现代言说,那么就需要立足于古代汉语本身,而不是把西语之概念、意志加之于上。而差异和求同的过程也不是用来彼此的互证,走出不断互证的路径就需要整合东西文论资源,自铸伟辞,在异质同构中提出新问题、新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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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y of Artistic Ambience”Reconstruction And Its Enlightenment on the Reconstruction of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LI Zhong-chao
(Literature College,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 Guangxi 530006)

Chinese modern aesthetician consider that“theory of artistic vision”construction is basically conducted by mutu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path,professor Luogang,however,pointed out that China's interpretation of the modern aesthetics'road is trapped in the paradox of self-other,traditional formed his mistake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in his Theory of Artistic Vision:A Chinese Version of German Aesthetics.Therefore,Mr.Luogang controversy as an opportunity to comb theory construction,reviewing the modern transformation of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discourse this way.Through the modern aesthetics of China on“theory of artistic vision”interpretation of course climb the comb,to reveal the conception as a theory and its enlightenment on the reconstruction of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of construction of the shell.

Theory of Artistic Ambience;theoretical reconstruction;Chinese literary theory

I01

A

1673—8861(2016)04—0094—06

[责任编辑]肖晶

2016-09-19

李忠超(1989-),男,安徽阜阳人,广西民族大学2015级文艺学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文艺美学、中西比较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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