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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直接利益冲突”的盲从效应与宣泄心理

2016-03-15吴传毅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盲从利益冲突群体性

吴传毅

(湖南省委党校,湖南 长沙 410006)

·行政学研究·

“非直接利益冲突”的盲从效应与宣泄心理

吴传毅

(湖南省委党校,湖南 长沙 410006)

近些年来,我国群体性事件频发,不仅影响到经济社会的发展,影响到社会稳定,影响到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还影响到中国现代化进程。任何“非直接利益冲突”的参与者都受盲从效应与宣泄心理的影响,它们在很大程度上助推了“非直接利益冲突”的发生发展。“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盲从效应主要是受“随大流”思想影响,特别是“非直接利益冲突”发展后期,这种心理起了很重要作用。“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宣泄心理具体表现为融入群体的“从众心理”、借题发挥的“发泄心理”、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群体认同的“英雄心理”、不信政府的“逆反心理”。

非直接利益冲突;现代化进程;衍生产品;盲从效应;宣泄心理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6.04.010

近年来,我国群体性事件频发,不仅影响到经济社会的发展,影响到社会稳定,影响到中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还影响到中国现代化进程。“非直接利益冲突”是群体性事件中的最高形式,它直接威胁到执政安全,甚至可能引发国家内乱和分裂①被西方媒体称之为阿拉柏之春的事件,导火线也是缘于一起“非直接利益冲突”。具体说来,是突尼斯一大学生摆水果摊与城管发生冲突。而后演变成为突尼斯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并迅速波及到埃及、利比亚、也门等国家,它影响之深、范围之广、来势之凶猛,吸引了全世界的高度关注。。“非直接利益冲突”产生发展有经济原因、政治原因、社会原因、文化原因,还有心理原因。而心理原因又包括参与者在盲从效应下引发的宣泄心理。

一、“非直接利益冲突”是现代化的“衍生产品”

“非直接利益冲突”是相对于直接利益冲突而言。直接利益冲突是指冲突双方为利害关系人。一般而言,“直接利益冲突”容易解决,通常只要化解了冲突一方心中的“心结”,冲突就可以化解。但“非直接利益冲突”往往不容易解决,因为引发“非直接利益冲突”的矛盾问题很多很深,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抑或不可能解决。改革开放30多年快速发展中的矛盾问题的彻底解决很可能比发展时间更长,发达国家走过的历程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如何定义“非直接利益冲突”?学者们进行了深入探讨。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刘易斯·科塞对此进行过系统研究。刘易斯·科塞将社会冲突分为“现实性冲突”和“非现实性冲突”,其中“非现实性冲突”即“非直接利益冲突”。他认为,“非直接利益冲突”不是由冲突竞争性目标引起的,而是由冲突中至少一方为释放紧张情绪的需要而引起的极端行为[1](P35)。即是说,冲突方并没有直接利益诉求。很多学者认同刘易斯·科塞的观点②朱晓明、周怀逸的认识与科塞相似,将“无直接利益冲突”界定为:“社会冲突的众多参与者与事件本身无关,它只是表达发泄一种情绪。”参见朱晓明、周怀逸.“无直接利益冲突”事件的探究与思考[J].公安学刊,2010,(4)。。我国学者谢海军认为:“非直接利益冲突主要是参与冲突的大多数人同事件的发生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参与者关注的不是物质利益问题的诉求和解决,而是对社会的价值观念,特别是公平公正观念产生了不满”[2]。王银梅认为,“非直接利益冲突一般是指与事件中的受害者或利益受损者等社会群体没有亲属等社会关系,且自身利益并未受到事件的直接侵害,而是出于同情弱者、误信谣言,或借机发泄对社会和政府的不满,甚至蓄意插手破坏社会稳定等目的,主动采取参与游行示威、带头闹事、挑起事端、攻击政府甚至实施打砸抢烧等极端行为的事件”[3](P100)。百度·百科将“无直接利益冲突”概述为:“社会冲突的众多参与者与冲突事件本身并没有直接的利益诉求,而是因曾经遭受过不公平对待,长期积累下不满情绪,感觉到自己是显在或潜在的被权力迫害者,于是借机表达、发泄不满情绪而出现的冲突”[4]。

综上所述,学界对“非直接利益冲突”概念的定义大同小异,在核心内容上意见基本一致,即参与者与冲突事件本身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和诉求,只是在参与动机和目的上有所不同。因此,百度·百科的定义基本上反应了“非直接利益冲突”的本质属性与外在表征。

现代化是当今世界大多数国家执政者努力追求的方向和目标。总体而论,现代化是发展中国家为了追赶发达国家所确立的发展目标,抑或发展中国家为了追赶世界先进水平进行的角逐。现代化的实质是“学术知识的科学化,政治生活的民主化,经济生活的工业化,社会生活的城市化,思想领域的自由化和民主化,文化生活的人性化等”[5]。现代化符合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符合各民族的愿望。但是,现代化必然会伴随众多问题,由问题又会引发众多群体性事件,甚至发展为“非直接利益冲突”。从这个意义上讲,“非直接利益冲突”是现代化的“衍生产品”。我国不少学者对现代化的“衍生产品”进行过专门论述,比如学者何清莲曾著书《现代化的陷阱》,详细分析了现代化可能带来的种种“衍生产品”。

中国现代化从近代开始,近代中国被沦落为半殖民半封建国家。“在此情形下,无数先列把国家独立、民族复兴、国富民强作为自己的政治追求目标,但都没有取得成功,直到中国共产党诞生后,领导了中国人民推翻了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建立了独立自主的新中国,从而为中国的现代化奠定了根本的政治前提”[5]。

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这段时间,中国人民开始了对现代化的艰难探索,这其中有经验,更有教训。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成功探索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并取得了巨大成功,中国一跃成为世界经济大强,甚至世界经济强国,这一成就震撼了世界。但与此同时,我们也面临了前所未有的矛盾问题,这些矛盾问题是现代化的必然代价,抑或现代化的“阵痛”,也是现代化的“衍生产品”。党中央对当代中国国情判断十分精准。当代中国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期,改革的攻坚期,矛盾的凸显期,腐败的高发期。世界银行发布发展报告指出:新兴市场国家在摆脱贫困陷阱之后,很快就会冲向“中等收入阶段”,但由于快速发展过程中的矛盾问题集中爆发①有不少学者概述了现代化过程中的10个方面的主要矛盾问题,即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民主乱象、贫富分化、腐败多发、过度城市化、社会公共服务短缺、就业困难、社会动荡、信仰缺失、金融体系脆弱等矛盾问题。,原有的体制机制更新进入临界期,于是,社会矛盾丛生,群体性事件频发,社会缺失和谐。美国社会学者塞缪尔·亨廷顿在他的《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一书中详细阐述了他的社会政治稳定理论:“在非西方国家现代化进程中,中央集权化、国家整合、社会动员、经济发展、政治参与以及社会福利等诸项问题同时出现在这些国家面前。早期现代化国家对晚期现代化国家的‘示范作用’先是提高了人们的期望,而后又加剧了人们的挫折感”[6](P47)。以此理论为基础,亨廷顿探讨了20世纪50-60年代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发生政治动荡的原因,认为它们的政治动荡不是由于贫困,而是由于正在进行中的现代化。即现代化过程中带来的社会矛盾问题。这个结论是亨廷顿基于对二战后亚非拉地区不少国家政治动荡的现实判断和数据分析基础上得出的,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当今中国恰恰处于这种社会情形。经济高速发展之后,人们社会期望普遍较高,社会预期加强,但地区发展不平衡,城乡发展不平衡,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发展不平衡等问题的存在,使得一部分人的挫折感到处显现。当一部分人的“社会挫折感”与另一部分人因利益分配受损而产生的“相对剥夺感”结合在一起,就会强化生活中的各种不满足感,从而使得社会分化成众多阶层抑或众多的利益群体,使得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矛盾更加显现。

近年来,我国发生了很多起群体性事件②2005年《社会蓝皮书》披露:从1993年到2003年间,我国群体性事件数量由1万起增加到6万起;2013年《社会蓝皮书》披露:中国社会现阶段正处于矛盾多发期。近年来,每年因各种社会矛盾而发生的群体性事件多达数万起,甚至10余万起。,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群体性事件又表现出新的形态,接连发生了多起“非直接利益冲突”③如重庆万州事件(2004年10月18日)、安徽池州事件(2005年6 月26日)、四川大竹事件(2007年1月17日)、贵州瓮安事件(2008年6月28日)、湖北石首事件(2009年6月17日)、云南孟连事件(2008 年7月19日),甘肃陇南事件(2008年11月17日),江苏启东事件(2012年7月28日)等。,根本原因在于现代化进程中人们的“挫折感”与“相对剥夺感”的叠加。不少参与群体性事件的群众,本身并没有直接利益诉求,而是对一些社会现象存在不满情绪,借机宣泄。一些群众因为利益诉求采取集体行动,会引发很多人围观、起哄,并与警察形成对峙,向警察扔石头。甚至有人过马路时不小心摔一跤,都会骂干部路修得不好①一个基层党务工作者说:现在老百姓在马路上不小心摔一跤,不是自嘲一声“倒霉”、起来拍拍灰土继续走路,而是骂“他妈的干部腐败,修的豆腐渣马路。”。

二、“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盲从效应”

人类活动受心理支配,可以说,人类一切活动都可以从心理学上找到答案。从心理学上分析,参与者的“盲从效应”助推了“非直接利益冲突”的发展。盲从的特质是不问是非曲直,不问青红皂白地附和他人,表现为“随大流”、“人云亦云”,没有主见,没有识别和判断能力。人性有许多弱点,盲从是人性弱点之一。“在人际交往中,盲从不是通过承受有组织的蓄意压力而接受某种信息或行为模式表现出来,而是通过传播某种情感状态并且无意识地进行心理调节而表现出来。盲从效应是对当前社会事物的一种向往和崇拜的从众心理现象”[7](P247)。无组织的人群往往是这种盲从效应的加速器,如果置身其中,即使有主见的人也容易受其感染而失去辨别能力。“三人成市虎”这个历史典故,就是盲从效应的典型反映。盲从会造成道听途说,飞短流长,造谣诽谤。造成盲从的根本原因是轻信和幼稚。因此,当众口一词之时,人们应该有自主评判能力,应该深入调查和思考,切莫盲从[8](P572)。

改革开放以来,由于新旧思想的激烈碰撞和政府部分官员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扭曲和错位,贪污腐化现象十分严重,导致不同阶层尤其是下层普通民众与官员所代表的政府产生隔膜与不信任,而且这种隔膜和不信任随着贪污腐败行为不断暴露而进一步扩大。与此同时,由于政务公开不够,群众对政府工作了解不够,群体不了解政府工作的难处,误认为政府官员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僚,从而造成政府与群众之间信息不对称。“非直接利益冲突者”参与到冲突当中,很大程度缘于政府与群众之间的这种信息不对称,特别是在群体性事件后期,这种思想起到了很重要作用。“非直接利益冲突者”参与到冲突当中,很重要的原因是政府与民众信息不对称。

盲从效应的存在和发展与个体加入群体有着密切关系。法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一书中指出,“个体参加到群体之后,他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都转换到同一个方向,他们自觉的个性消失后会形成一种集体心理,并受群体精神统一规律的支配。在某种狂暴的感情下,成千上万孤立的个人能够获得一个群体的心理特征,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偶然的事件就可能使他们闻风而动,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如果不是形成了一个群体,有些念头或情感在个人身上根本不会产生,或不可能变成行动。非理性下群体的智商总是低于孤立的个人,但是从感情及其激起的行为角度看,群体可以比个体表现得更好。“正是群体,而不是孤立的个人,会不顾一切地慷慨赴难,为一种教义或观念的成功提供保证,会怀着赢得荣誉的热情赴汤蹈火,就像十字军东征一样,在几乎全无粮草和装备的情况下,向异教徒讨还基督教徒的墓地,或者像1793年那样捍卫自己的祖国”[9](P11-18)。

勒庞的上述理论其实是对盲从效应所做的最好注脚或最高级别的解释,说明个体一旦参加到群体之中,由于群体的抽象性掩盖了个体的具体性,个体固有的思想感情会发生变化,个性会泯灭,会丧失理性和责任感,会表现出冲动而具有攻击性等过激行为。这种群体心理如果没有被恰到好处地疏导,就可能产生严重后果。

三、“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宣泄心理”

宣泄原本是个医学术语,指的是让病人把过去在某个情景或某个时候受到的心理创伤、不幸遭遇和所感受到的情绪发泄出来,以达到缓解和消除病人消极情绪的目的。宣泄不仅对心因性精神障碍、情绪反应等疾病有较好疗效,而且对心身性疾病和身体健康都有很大好处[10]。所以,宣泄其实就是排解或释放紧张情绪,抑或把情绪通过疏导释放出来。据此可知,宣泄过程即排解或释放紧张情绪的心理过程。但是,“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宣泄心理”却会助推“非直接利益冲突”的发展,这种心理必须积极疏导和化解。“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宣泄心理”又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融入群体的“从众心理”

从众心理是指个体被置于群体环境下,在群体的无形压力下,不知不觉或不由自主的与多数人保持一致的社会心理现象。抑或说是指个体受到外界行为的影响,抛弃自己原有的认知和判断而选择符合多数人的行为方式。心理学研究表明,“个体具有跟从群体的倾向,这是群体得以形成并维持其整体性和保持其行动一致的基础性条件”[11]。正缘于此,当个体被置于群体环境下,个体属性就会泯灭,集体属性便会滋长。为了寻求与群体行为的一致性,个体常常会改变自己先前的看法和主张,而持有与群体相同的看法,抑或选择与群体一致的行为,这便是促使群体性事件发生的深层心理因素。不仅如此,群体在数量上有强大的优势,个体往往会产生对群体力量的依赖,让自己产生势不可挡的心理。“孤立的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不能焚烧房屋或者抢劫商店,即使受到某种诱惑,他也很容易抵制这种诱惑。但是,在成为群体一员时,就会意识到人数众多赋予的力量,这足以让一个人生出杀人劫掠的念头,并且会立刻屈从于这种诱惑”[12],即便有天大的障碍也会被狂暴地摧毁。对于群体中的个体来说,原本不可能的东西会变得可能,不可为的行为会变得可为。中国人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学者辜鸿铭在《中国人的精神》中曾经讲到:“中国人的生活与他人和国家密切相关。”[13](P41)这其实是对中国人的国民性最恰当、最精准的描述,中国人喜欢从众、喜欢扎堆。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也从侧面反应中国人更愿意选择集体生活。中国传统文化反对“独立特行”的个性张扬,于是,“从众”便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和社会行为。所以,在一些突发性冲突事件当中,只要围观行为没有迅速消解,人数必然会快速增长。即使围观者根本不了解情况,看到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也会引发自己的好奇心,参与到冲突当中来,不仅是参与看热闹,参与起哄,还会参与到集体违法犯罪中来。万州事件、瓮安事件、陇南事件、大竹事件、广安事件、瑞安事件、池中事件、石首事件和长沙事件以及2015年的双峰事件等,都是在民众围观中逐渐扩大,最终酿成大规模的群体性冲突事件。

(二)借题发挥的“发泄心理”

“非直接利益冲突”的发生,表面上是针对某一具体事件,其实不然。某一具体事件或许原本是很小的一件事抑或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甚至与自己毫无关联。但是,却成为导火线,点燃了人们心中的火焰,人们认为通过合法渠道无法寻求权利的保护,于是,借机表示自己的抗争,借机表示自己维权的愿望。如前所述,处于转型时期的部分群体大多有挫折心理。尽管他们的生活同过去相比,有很大进步,但是,同社会相比,同周边人相比,却不同步,抑或还在下降,他们认为自己并没有共享社会发展成果。美国社会学家埃里克·霍里认为:“困苦并不会自动产生不满,不满程度也并不必然与困苦的程度成正比。不满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很可能是困苦程度勉强可忍受的时候;恰恰是生活条件已经得到改善,以致一种理想状态看似伸手可及的时候”[14](P48)。其实,托克维尔在《大革命与旧制度》一书中,阐述的也是这个道理:“一个社会是否发生革命或暴乱,不一定是在它经济最糟糕或社会最压抑的时候。相反,恰恰在改革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人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反而容易发生革命,因为社会期望的上升速度超过了实际生活的改善,而人民有了一定的思考和行动自由”。所以,在法国庆祝革命成功200周年的庆典大会上,时任总统密特朗讲到:“路易十六是个好人,把他处死是件悲剧,但也是不可避免的”。当代中国社会的急剧变化、利益关系重新调整,社会阶层重新划分,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一部分人享受了相当多的改革发展成果,另一部分人很少享受到改革发展成果,生活压力反而加大,看病难,看病贵;上学难,学费贵;养老难,养老贵,心理上产生了相对的“被剥夺感”。同时,“某些地方政府和官员行政不作为、乱作为,造成社会秩序紊乱甚至失控,一些人的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保护;司法不公平、不公正,信访长期无结果,使人感到无处说理,心理压抑;道德体系崩溃,人心迷茫。这些深层次矛盾的长期累积得不到有效排解与疏导,碰到合适的导火索,在流言蜚语的推动下,突发性群体事件的发生也就绝非偶然了”[15]。

(三)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

当大量“非直接利益者”参与冲突后,约束个人的道德机制和法律机制在狂热的群体中失去了效力。群体中的个人会变成一个“无名氏”,个体就会产生一种“淹没效应”和“匿名效应”,就会产生一种“不必为自己行为承担责任”的侥幸心理,也就是所谓的“法不责众”心理。即是说,在群体中,参与者会感觉自己在一种隐形状态下行动,不需要对自己行为负责,加上传统的“法不责众”示范效应,又使他们产生一种侥幸心理,认为自己的行为属于集体行为,因而不必承担法律责任、不会受到法律追究,自己可以做出“英雄举动”,让群体认同其存在和价值,从而导致行为出轨,产生残忍、短暂而又巨大的负能量。群体性事件过后,很多记者及调查者听到的反应是,“反正法不责众,先出口气再说”,或者“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也这样”。“事情都是大家做的,要负责任大家负,要处理,大家都处理”,甚至“大家都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光彩”。群体行动中个体的“去身份化现象”淹没了个体的属性,它是这种法不责众心理产生的最为主要的原因。在法不责众侥幸心理驱使下,一些民众跟着起哄,跟着违法,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到“非直接利益冲突”当中。

(四)群体认同的“英雄心理”

作为社会中的一员,没有人愿意被忽视,每个人都有存在感,都想表现自己,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的不可忽视,甚至证明自己的“英雄举动”,所以,一些人常常会炒作自己。尤其是现代社会,由于人的孤独感不断增强。因此,个体进入群体后,表现欲会更加强烈。现代化造成了个体之间的距离,高度的竞争压力,使得人们要忙于“充电”和工作,以适应社会竞争的需要,人与人之间交流联系减少了。但是,人们内心对群体的渴望并没有减少,有时反而会更加强烈,只是其表现出来的形式有所变化。即是说,现代化造成个体间的距离以及由此形成的对人性的某些异化,并没有改变人类渴望群体生存这一本能需求,一旦有群体的存在,一旦有表现的机会,这种渴望就会脱颖而出,甚至会以极端的方式脱颖而出。比如,群体性事件当中,一些人会表现出所谓的“英雄情结”,甚至会表现出原始人的情绪冲动或英雄情结。这种情绪冲动或英雄情结会促使个体去做那些当时可能被群体称道,而其实是很荒诞的事情,甚至是违法犯罪的事情。

(五)不信政府的“逆反心理”

逆反心理是社会心理现象之一,指的是客观环境要求与主体需要不相符合时所产生的一种强烈的反抗心态。群体性事件的发展与参与者的逆反心理也有很大关系。通常群体性事件发生时,政府部门会出来辟谣或说明真相,但是,由于政府部门以往的不作为和乱作为造成的负面影响,在民众中缺失公信力,因此,政府的解释没有说服力,一些民众不仅不相信,相反,还会在逆向心理作用下,认为政府在推卸责任、隐瞒事实。因此,辟谣或说明真相不仅不能平息参与者的情绪,相反还会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这似乎又形成了一种悖论,政府不及时出来辟谣或说明真相,说明政府心虚,说明政府又一次的不作为,从而导致事态进一步扩大化。在已经发生的群体性事件当中,一些中学生参与其中,而这个群体恰恰是最容易产生藐视现有秩序和逆反心理的群体。在政府与民众缺失高度信任的情形下,政府和民众难以形成共识,政府和民众都是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政府考虑过多的是经济社会发展和工业化与城市化的推进,民众考虑更多的是个体权益的保护。即是说,看待问题和思考问题角度不一样。可以说,“屁股决定了脑袋”,当群体性事件发生并造成一定影响后,相关部门对事件的解释与人们所期望的解释形成偏差时,这种解释或“说明”立刻便成为人们发泄不满的借口,事态就可能进一步恶化。

“非直接利益冲突”尽管是现代化的代价或“学费”,抑或现代化的“衍生产品”。但是,如何不能积极有效化解这类冲突,社会就可能出现撕裂,不仅会影响现代化进程,甚至还可能毁灭已经取得的现代化成果。有效化解“非直接利益冲突”,需要积极疏导社会心理,调适社会心理,从而在很大程度上消解助推“非直接利益冲突”中的“盲从效应”和“宣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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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叶剑锋)

吴传毅(1963—),男,湖南衡阳人,中共湖南省委党校副校长、教授,主要从事政治学及法学研究。

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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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7155(2016)04-0052-05

2016-05-2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课题项目“非直接利益冲突的群体性事件研究”(项目编号:10B22041)阶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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