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句句式探析

郭 梦 婷

(陕西理工学院 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0)



“就算”句句式探析

郭 梦 婷

(陕西理工学院 文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0)

“就算”是口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让步连词。根据邢福义先生的“小三角”理论对“就算”句进行分析：语表方面，着重考察了关联词语的位置以及前后分句的形式特征；语里方面，根据前分句是否已经发生，将“就算”句分为3类，并借助信赖程度揭示3种“就算”句在认知层面的不同；语值方面，主要挖掘说话人在使用该句式时所传达的3种不同的主观态度。

“就算”句；形式特征；认知层面；主观态度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60713.0938.030.html

网络出版时间：2016-07-13 09:38

“就算”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被解释为：表示假设的让步连词，相当于“即使、即便”，多用于口语[1]。但在搜集语料的过程中，发现还有“就+算”组成的同形异义短语。文章从语表、语里和语值方面探讨“就算”句的用法。

一、语表形式

“就算”句的语表形式主要从关联词语“就算”的相对位次和前后分句的形式特征方面进行考察。

(一)相对位次

关联词语“就算”的位置有两种情况：若前后分句出现了各自的主语或者前分句的主语也是整个句子的主语，那么“就算”可以位于前分句主语之前，也可以位于前分句主语之后，如：

例1：a.就算您手艺再好，只用白面、大油、糖做的饽饽，现在的顾客亦不买帐。

b.您就算手艺再好，只用白面、大油、糖做的饽饽，现在的顾客亦不买帐。

例2：a.就算我倒下了，(我)也会找人带大家坚持下去。

b.我就算倒下了，(我)也会找人带大家坚持下去。

例1中前后分句出现了各自的主语“您”和“现在的顾客”，“就算”位置灵活，位于前分句主语之前或之后皆可；例2同理。

若前分句的主语与后分句省略的主语不同，则“就算”只能位于句首。如：

例3：a.就算他在虹口工厂附近还有住宅，(住宅)也是新式里弄，也没有水井。(胡万春《蛙女》节录)

＊b.他就算在虹口工厂附近还有住宅，也是新式里弄，也没有水井。

例3前分句的主语“他”和后分句省略的主语“住宅”不一致，若调换位置，主语“他”统领全句，就造成语义混乱。因此，该句中“就算”只能位于前分句主语的前面。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就算”位置灵活，但是在选择两可的情况下，人们更愿意选择将其置于句首。在搜集到的200个例句中，“就算”位于句首的有191例，占总数的95.5%。

(二)形式特征

“就算”句由前后分句组成，其形式特征的考察也从这两方面进行讨论。

1.前分句的形式特征

前分句在形式上可以是主要句法成分完整的小句，也可以是无主句，甚至是独词句。如：

例4：就算你不想我，我还想我的孩子呢……(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节录)

例5：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牛排，过一阵子你也会腻味。

例6：就算今天，这些习俗仍然在乡间流传着。

例4前分句“你不想我”是主要句法成分完整的小句；例5前分句“是世界上最好的牛排”是没有主语的“是”字句，主语可以根据上下文补充；例6前分句“今天”为时间名词，独立成句，根据上下文语境可将主语和谓语补充完整。

值得注意的是，在搜集到的例句中，前分句为完整小句的有96例，占总数的48%；前分句为无主句的有93例，其中29例是“是”字句，约占1/3；前分句为独词句的有11例，占总数的5.5%。人们为了追求经济原则，在不影响表达的情况下，往往会省略一些句法成分，保留核心成分。

2.后分句的高频词语

后分句中经常出现“不”、“没有”等否定性词语。如：

例7：就算这雄鹰戴着和我一样的氧气面罩，也绝不会飞起来，因为它不可能靠搧动真空来浮起自己。(吴岩《日出》)

例8：就算单位不炒你，你也永远没有长进。

上述两例的后分句为了和前分句在句义上保持逆转关系，用否定性词语来表示。

二、认知层面

认知层面体现在两个不同的层面[2]44-47中：一是主观推测层面，二是客观反映层面，这两种关系可以通过信赖程度[3]457-458描述。信赖程度是美国数学家G·波利亚提出的，它用来描述人们对命题的相信程度，用P{X}刻画(X表示任意命题)，其取值区间为[0,1]。比如，P{X}=0，表示人们认为X假；P{X}=0.5，表示人们不知道X是真是假；P{X}=1表示人们认为X真；0

根据“就算”句前分句是否已经发生，“就算”句可以分为实言“就算”句、虚言”就算”句和实虚不定“就算”句。“就算”句的认知层面也将从这3类分别进行讨论。

(一)实言“就算”句认知层面

实言“就算”句[4]是指前分句所说的命题客观上已经发生。其认知层面在主观推测层面和客观反映层面具有不一致关系。

1.主观推测层面：0

实言“就算”句在主观推测层面表示在前分句A成立的情况下，后分句B成立的可能性小。如：

例9：就算是把钞票藏在食品或化妆品中，“鲁比”仍然能够嗅出真相。

例10：就算喉咙充血，也要唱下去！

例9在前分句A“我把钞票藏在食品或化妆品中”成立的情况下，根据常理进行主观上的推测，“‘鲁比’仍然能够嗅出真相”B成立的可能性很小，即0

2.客观反映层面:P{A}=1,P{B}=1

实言“就算”句在客观反映层面表示前分句A在客观上成立，后分句B在客观上也成立。如：

例11：就算当父母的经验值为零，警察叔叔也会好好照顾你。

例12：就算我只是个做美发的，他们依然反对我和郝勇在一起。

从例11可知，根据上下文，这群年轻的警察还没有当爸爸，当父母的经验值为零(A)是事实，即P{A}=1，而出于责任心，这群年轻的警察也会好好照顾这个小婴儿，“警察叔叔也会好好照顾你”(B)也成立，即P{B}=1；例12同理。

(二)虚言“就算”句认知层面

虚言“就算”句是指前分句所说的命题客观上不会发生或与客观事理相违背。其认知层面在主观推测层面和客观反映层面具有不一致关系。

1.主观推测层面：0

虚言“就算”句在主观推测层面表示:在前分句A成立的情况下，后分句B成立的可能性小。如：

例13：就算我变成了僵尸也不会吃你的。

例14：就算冰天雪地万丈玄冰他们依旧创造奇迹。

例13在前分句A“我变成了僵尸”成立的条件下，后分句B“不会吃你的”成立的可能性小，即0

2.客观反映层面:P{A}=0,P{B}=1

虚言“就算”句在客观反映层面表示:前分句A在客观上与客观事理相违背不会成立，而后分句B在客观上却成立。如：

例15：就算天堂真的存在，我的智力还是突破不出那个“证果”的逻辑：无苦并极乐是什么状态呢？

例16：就算是花瓶，我也是一个古董花瓶，摔碎了每块也值不少钱。

例15在客观现实中，不存在所谓的天堂。因此，前分句A“天堂真的存在”为假，即P{A}=0，后分句B“我的智力还是突破不出那个“证果”的逻辑：无苦并极乐是什么状态呢？”也是实实在在成立的，即P{B}=1；例16同理。

(三)实虚不定“就算”句认知层面

实虚不定“就算”句是指前分句所说的命题是否已经发生不确定。其认知层面在主观推测层面和客观反映层面具有不一致关系。

1.主观推测层面：0

实虚不定“就算”句在主观推测层面表示:在前分句A成立的情况下，后分句B成立的可能性小。如：

例17：就算我们取得了较大的成绩，也不能骄傲。

例18：就算不演节目也会盯到除夕。

例17在前分句A“我们取得了较大的成绩”的情况下，按照常理推论，很容易骄傲，反而B“不能骄傲”成立的可能性较小，即0

2.客观反映层面:P{A}=0.5,P{B}=0.5

实虚不定“就算”句在客观意愿层面上表示：前分句是否已经发生不确定，后分句在客观上是否已经发生也未知，即P{A}=0.5,P{B}=0.5。

例19：就算冒着被罚站的风险,他也要誓死捍卫他的尊严。

例20：就算京剧这种文化被毁掉了，但愿中国‘吃’的文化不被毁掉。

例19在说话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被罚站不确定。因此，前分句A“冒着被罚站的风险”真假不定，即P{A}=0.5，后分句B“要誓死捍卫他的尊严”在主观意愿上为真，即P{B}=1，但在客观上是否誓死捍卫不确定，即P{B}=0.5；例20同理。

三、情感特征

说话人在使用“就算”句时，前分句提出的让步条件往往是所有可能条件中的极端情况，也就是最不容易促使后分句成立的情况，其目的在于强化说话人的主观态度：积极、消极或中性。

1.积极态度

积极的情感态度包括：主观态度的坚定和赞扬等。前分句通常采用比喻或夸张的表现手法达到极端的效果。如：

例21：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例22：就算冰天雪地万丈玄冰，他们依旧创造奇迹。

例21前分句中采用夸张的表现手法，将距离远用“天涯海角”表现，说明“远”到了极点，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要把你抓回来”，说明说话人决心之大，态度之坚定；例22同理。

2.消极态度

消极的态度包括：批评、指责、质疑及抱怨等。

例23：就算单位不炒你，你也永远没有长进。

例24：就算她言之过甚，也是她做长辈的一片好意，你们这些年轻人……(钱钟书《围城》节录)

例23根据上下文可以知道，说话人对听话人工作太不满意，批评他工作不认真，照这种情况单位很可能会炒了他，但是说话人退一步提出可能性最小的情况“单位不炒你”，后分句“永远没有长进”也会是已定的事实；例24同理。

3.中性态度

中性态度指说话人主观态度不褒不贬，包括建议及劝说等。如：

例25：就算是在室内工作，也要选择相应的防晒护肤措施。

例25说话人没有明显的主观态度倾向，仅提出说话人自己的建议：即使室内没有室外晒，也应该做好防晒护肤措施。

“就算”句是极端情况下的让步句。在语表方面，其一，关联词语“就算”的位置理论上比较灵活，但在使用中出现在句首的情况占绝大多数；其二，前分句在形式上可以是主要句法成分完整的小句，也可以是无主句，甚至是独词句；其三，后分句中经常出现“不”、“没有”等否定性词语。在语里方面，根据前分句是否已经发生，将“就算”句分为实言“就算”句、虚言“就算”句和实虚不定“就算”句，借助信赖程度分别讨论其认知层面：3种“就算”句在主观推测层面相同，即0

[1]邢福义.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丁力.汉语语法问题研究[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2.

[3][美]波利亚·G.数学与似真推理[M].杨讯文，译.福州:福建人民出版,1985.

[4]邢福义.现代汉语的“即使”实言句[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5,(4):34-48.

(责任编辑白晨)

The Analysis on the“jiusuan”Sentence Pattern

GUO Meng-ting

(School of Literature,Shaanx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zhong,Shaanxi 723000,China)

“jiusuan”is a conjunction of concession which is frequently used in spoken language.According to Xing Fuyi’s “small triangle theory”,the paper analyzes“jiusuan”sentence from the syntactic,semantic and pragmatic perspectives.Syntactically,the position of the conjunction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lauses before and after it are studied.Semantically,there are three types of“jiusuan”sentence,decided by whether the action in the preceding clause has happened.The cognitiv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hree types is revealed based on the degree of reliability.Pragmatically,the three different subjective attitudes conveyed by the speaker using this sentence pattern are explored.

“jiusuan”sentence;characteristics of the form;cognitive level;subjective attitude

2016-03-11

郭梦婷(1992-)，女，湖北宜昌人，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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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62X(2016)04-00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