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
——以《突贯》为中心
2016-03-13北京李炜
北京|李炜
论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
——以《突贯》为中心
北京|李炜
摘 要:江见水荫是日本明治时期创作军事小说最多的作家,如若聚焦以庚子事变为背景的军事小说《突贯》,并以文本细读的方式分析作品中的空间叙事及人物形象,不仅可以发现江见水荫军事小说的创作特点及其产生的深刻根源,同时能够管窥明治时期日本文人主动配合战争宣传的积极姿态。
关键词:江见水荫军事小说《突贯》
日本在明治时期主要经历了三次涉外战争,分别是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1900年作为八国联军成员镇压庚子事变、1904年的日俄战争。每次战争的爆发都会刺激日本文坛出现大量军事小说,江见水荫、小杉天外、泉镜花、飨庭篁村、松居松叶、户川残花、须藤南翠、村井弦斋、迟塚丽水、福地樱痴等人都从事过相关小说的创作。然而,现在一提到明治时期的战争文学,被列举的往往是国木田独步的《爱弟通信》、田山花袋的《第二军从征日记》、樱井忠温的《肉弹》等所谓“名作”,军事小说一直处于被冷落的尴尬地位。本文以明治时期在军事小说创作方面最为多产的江见水荫为研究对象,在整体概括江见水荫创作经历的基础上,主要围绕以庚子事变为背景的军事小说《突贯》,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分析作品中的空间叙事及人物塑造,并以此为线索挖掘江见水荫军事小说产生的深刻根源。
江见水荫与军事小说
江见水荫,原名忠功,别号怒涛庵、水荫亭雨外、半翠隐士等,1869年出生于日本冈山市,1881年在叔父的建议下去往东京。他于1885年进入杉浦重刚的私塾学习,逐渐对文学产生了兴趣,后与同一私塾的严谷小波、大町桂月被称为文士“三羽鸟”。他1888年在严谷小波的介绍下加入了砚友社,1889年在砚友社的内部杂志《我乐多文库》上发表《旅绘师》等作品,正式开始了创作活动。1892年,江见水荫创立了江水社,并发行杂志《小樱缄》,登载了田山花袋的《秋社》《雨中山》《小诗人》等作品。
江见水荫曾先后就职于多家报社及杂志社,参与过多部杂志的编辑发行工作。具体而言,1894—1896年就职于中央新闻社,曾发表《军事小说·电光石火》《杀妻》《新潮来曲》《旅役者》等作品;1896—1898年在尾崎红叶的介绍下就职于读卖新闻社,发表了《船大工》《龙灯松》《别墅守》《片濑船》等作品,并开始创作《海之秘密》等冒险小说;1898—1900年在严谷小波的介绍下任神户新闻的三面主任;1900—1902年任东京博文馆周刊杂志《太平洋》的主编,在此期间还曾代替严谷小波兼任《少年世界》的主编;1904—1905年就职于二六新报社;1908年—1909年任《探险世界》的主编。
江见水荫创作过多类题材的作品,他曾颇为自豪地说:“通俗小说、侠客小说、侦探小说、冒险小说、海事小说、军事小说、怪奇小说,明治时期各类题材的开创者大抵都是我。”不过,江见对各类题材的广泛涉足很快遭到了“江见堕落”“水荫滥作”之类的批判。福田清人认为江见“是紧贴时代表层的庸俗化作家,不知不觉中被时代超越,他自己却被时代丢在了后面”。江见也承认自己“属于二流或者三流,处于相同起跑线上的选手们都跑到了终点并获得殊荣,只有自己依然在奔跑之中”。的确,且不论与江见交往甚密的尾崎红叶,就连由他推上文坛的田山花袋,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远远超越了他自己。
或许因为属于“二三流的作家”,日本学术界一直以来对江见的关注度并不高,只会在砚友社的相关论著及明治战争文学的相关论文中有所提及,很少将他作为专门的研究对象。但近年来开始出现重新评价江见水荫的相关论著,研究内容主要围绕他的翻案小说、怪奇小说及探险小说。而在中国,江见的作品早在清末就被译介过来,如凤仙女史翻译的《地中秘》(上海广智书局1906年版)、1908年出版的《女海贼》(出版社及译者不详)等,但国内学术界一直缺乏对江见的专门研究。
江见水荫的第一篇军事小说是1894年发表于《中央新闻》上的《夏服士官》。据他本人回忆,由于引起了出乎意料的反响,中央新闻社马上制定了继续发表相关作品的计划。于是江见开始以《电光石火》为总标题连载军事小说,基本上一天一篇,篇篇独立,篇幅较长的也顶多分为四五回。甲午战争期间,江见共发表约八十篇军事小说,并将其整理出版了单行本《军事小说·水雷艇》(博文馆1895年版)、《军事小说·速射炮》(博文馆1895年版)。1900年中国爆发了庚子事变,日本派兵参加八国联军镇压义和团,曾在甲午战争时期靠军事小说“大获成功”的江见重操旧业,开始在他担任主编的周刊杂志《太平洋》上连载军事短篇小说。1901年春,江见将关于庚子事变的军事短篇小说汇总成了单行本《军事小说·突贯》,由博文馆出版发行。1904年的日俄战争期间,江见先是在2月12日的《二六新报》上刊登短篇小说《水雷艇的去向》,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发表军事小说,到十月份为止写了一百三十多篇。
江见并没有随军亲临战场,那他创作军事小说的素材来源于何处?首先以他的第一篇军事小说《夏服士官》为例,据江见回忆,中央新闻社的社长大冈育造曾设宴款待刚从战场归来的人,其中包括众议院议员早川隆介,江见当时也在场,事后便根据宴席间听早川隆介谈论的甲午战争话题创作了《夏服士官》。再以《突贯》为例,每一篇军事小说的正文前都附有一小段文字,如《服部中佐的妻子》的开篇部分注明“6月23日上午7时佐世保发电”,《义勇军医》的开篇部分注明是“7月8日上海发电”,《武久大尉的战死》的开篇部分注明“靺鞨生从军记的一节”,《天津城的南门》的开篇部分注明“永田氏的战乱通信的一节”……由此看来,江见的军事小说主要以报刊报道、随军记、战场通信等为基础,再添加上文学性虚构,描绘出了自己想象中的战争场面。
从1894年的《电光石火》开始,江见水荫基本使用“言文一致”的文体创作军事小说。究其原因,除了受当时明治小说文体变迁的影响,主要出于对读者层的关照。军事小说从其性质而言属于大众小说(尽管明治时期尚不存在“大众小说”的称谓),要以读者为主体,需要迎合读者的欣赏趣味及阅读心理。而“言文一致”的文体,能有效促进军事小说成为一般市民都能够接受、都愿意阅读的通俗性读物。总而言之,明治时期日本每次发动涉外战争,江见都会撰写大量“言文一致”文体的军事小说。
《突贯》中的空间叙事及人物形象
《突贯》由五部分构成,包括十八篇军事小说、两篇军事讲谈、两篇军人小说、一百四十五篇战争杂谈,以及若干首军事俳句。其中的战争杂谈并非江见创作的作品,确切地说是由八国联军镇压庚子事变的相关奇闻杂谈汇总而成的小故事集,篇幅短小,主要内容是凸显参加八国联军的日军如何“英勇”、义和团战士及清兵如何“卑劣”。军事俳句部分的副标题为“全国俳句联合军”,即由全国各地征集而来的俳句汇总而成。真正由江见创作的是军事小说、军事讲谈及军人小说三部分,其中的两篇军事讲谈(具体为《德国公使的杀害者》《御用船的船长》)均由江见水荫口述、八山三水笔录而成。两篇军人小说《大象的去向》和《讨厌青蛙》,分别以浅草和鹿儿岛为故事舞台,内容与庚子事变无关,故而本文主要以十八篇军事小说为分析对象。
《突贯》中的十八篇军事小说,除了最后三篇以北京为舞台,剩余的大部分都是讲述天津发生的故事,如《重围中的天津》《天津最初的联络者》《天津城的南门》等。但阅读文本可以发现,天津的城市形象在江见的笔下处于完全空白的状态,天津只被定位为一个“绚丽舞台”。如在《服部中佐的战死》中,出场军官强调天津是“列国注视下的绚丽之地”①。在《已故服部中佐的妻子》中,内山少将对服部妻子说:“在列国注视的绚丽舞台上,作为日本男儿能英勇奋战光荣战死,你也应该聊以自慰。”(第13页)当时在天津这个“绚丽舞台”上,汇集了英、德、俄、法、美、日、意、奥八国联军,再加上义和团战士及清兵,堪称拥有其他任何战争都无法比拟的多国“演员”。那么,并未亲眼看见战争实况的江见水荫是以怎样的方式塑造来自不同国籍的“演员”呢?
《突贯》中收入的是江见分别发表在各类报刊上的内容相对独立的短篇小说,前后并没有连贯性,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文中出现的日军将士全都是英勇善战的“英雄”,有在攻击大沽炮台时被流弹击中而“光荣就义”的服部中佐,有战死后依然保持站立姿势怒视敌方的武久大尉,有“最为敏捷最为英勇”的帝国水兵……总之,不论个体还是群体,出场的日军都被涂成了一色的勇敢、献身、激情的武士形象,完全可以用“英勇”“无畏”“视死如归”之类的词语概括。而且,为了凸显日本士兵的勇猛无敌,树立日本士兵的高大形象,江见将义和团战士、清兵、普通中国百姓、西洋士兵统统设定为“陪衬物”,他甚至将义和团战士比作野猪,“匪徒就像平日的家猪突然变成了鲁莽的野猪,在天津市街上乱窜” (第245页)。
天津城沦陷后,八国联军在城内鼓楼上架起大炮,向城内稠密的市民连放排炮,后来又连放开花炮,“自城内鼓楼迄北门外水阁,积尸数里,高数尺。海河中飘浮的死尸阻塞了河流”。八国联军在天津城的疯狂虐杀当然缺不了日军的“功劳”,时任天津英租界工部局秘书长的马克里希曾记录道:“我们的人们劝告逃跑的中国人回到家中……但是当他们听从劝告回家时,这些不幸的中国人就落到了日本人和法国人的刺刀下,因为法国人和日本人不知道这种劝告,他们马上开始了放火和杀戮。”而江见却将这一滔天大罪套在了中国人头上:
死者中既有老人也有妇女儿童,有的老人手拉着孩子,有的妇女怀中还抱着婴儿……究竟是谁杀了这些并非军人的普通百姓呢!!!杀死之后又是谁将他们扔进河里的呢!!!绝对不是联军所为,绝不是提倡文明的西洋人所为,毋庸置言,当然也不是原本就是东洋人的日本兵所为……究竟是谁进行的大虐杀呢?估计是本国的士兵吧……事实上中国人是最残忍的人种,是全世界第一的野蛮人。(第86—87页)
在江见笔下,日本人与西洋人同为文明人种,与之相对,中国人则是既野蛮又残忍的人种。通过这类表述,江见直接将中国人这一“他者”纳入了不利的等级秩序之中。日本人的“文明”高于中国人的“野蛮”这一文化等级,实际上并非因为庚子事变过程中出现的过度暴力而产生,“文明——野蛮”的二元范畴可以说是先于庚子事变存在的为残害中国人设立的“预期理由”。除此之外,在《突贯》中还有下面的一段描写:
当走到天津城内中央鼓楼附近的北门通路时,城内的男男女女,只要见到日本人来,马上拿着纸笔簇拥过来,恳求为他们写下“大日本顺民”。不单纯是因为中日两国同文,主要是我国军人毫不侵犯百姓,从而信任我们才从四方涌来,希望以此来保护性命和财产,真是可怜。(第89—90页)
《突贯》中的中国人既懦弱又愚蠢,日军则成了保护中国人的“救世主”,中国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产,争先恐后地要成为“日本顺民”,日本人则会随便瞎写几个字来打发。这种场景的描述具有明显的隐喻功能,即向世人表明日本人是亚洲最优秀的人种,中国人要靠日本人的保护才能生存下去,从而也为日军侵略中国铺垫了“合法的理由”。
在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中,西方人同样没有摆脱成为“陪衬物”的命运,文中曾提到“美军和日军就像眼睛颜色及头发颜色不同一样,在勇猛气势上也截然不同”(第56页)。江见还特意夸大西方人对日军的依赖,“百折不挠的日本魂,历经千锤百炼的日本兵的英勇,现在已无需赘言,天津的外国人翘首企盼我军的到来,他们眺望南方,其中三四名外国人看到白衣白帽的我军陆战队到达当地,欣喜无以言表,特意上前迎接将我们领到领事馆之前” (第246页)。
另外,收在《突贯》中的短篇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汇总在一起后便出现了前后矛盾的表述。如前面的作品刚刚强调了天津军民惨遭虐杀绝不是提倡文明的西洋人所为,后面的《惨杀》就描写了惨无人道的西方人如何杀害中国女性的场面,并对此大发感慨:
法国大博览会实在气派,形象展示了文明进步的程度,西方列强的物质文明实在发达,我国在这方面确实远远不及。然而,精神文明方面也是彼强我弱吗?北清联军实际就是士兵博览会,其中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蹂躏人道!是那么的惊世骇俗!虽然外表尽善尽美,内心却丑陋无比,实在令我惊讶。我不禁想大声疾呼。(第103—104页)
由此可以看出,江见水荫试图在日本与西方列强的对比中不断塑造自身,将日本士兵描述得勇猛、文明、纪律严明,而将西方士兵描述得怯懦、蛮横、残忍。笔者认为这种对比具有两个重要目的:首先,将所谓的盟友加以恶魔化描述,意在表明天津城惨遭涂炭的罪魁祸首是西洋兵,将日本的战争责任推卸殆尽。其次,通过对西洋兵这个“他者”的否定来演说“自我”,塑造完美的日本兵形象,进而得出日本人不仅远远优于中国人,还优于西方人的结论。
概言之,江见水荫的小说只是讴歌战争的“传声筒”,他笔下的人物塑造呈现出了明显格式化的倾向。在作为“绚丽舞台”的天津战场上,尽管汇集了世界各国的“名角”,但主角只是“英勇无敌”的日本人,聚光灯时刻照在舞台上的日本人身上;即便偶尔照到中国人或西方人身上,也只不过起到了使日本人显得更加“高大勇猛”的陪衬作用。
江见水荫军事小说的创作根源
通过对《突贯》的文本分析,可以发现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内容虚假,缺乏深度与内涵,作为文学作品经不住历史的批判。高山樗牛曾将其军事小说称为二流以下作家的浅薄战争谈,德田秋声则将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大量出现的时代称为小说文坛的黑暗时代。幸德秋水于1900年9月5日在《日本人》上发表了《所谓战争文学》一文,对当时泛滥文坛的军事小说进行了深刻批判:
他们笔下只会宣扬刀光剑影的壮观,不会说明杀戮的惨状。只会强调对敌国的憎恶,不会描述士兵的可怜。只会关注巨额的战利品,不会述说掠夺的罪恶。只会讴歌“一将功成”而不会触笔“万骨枯”。只会渲染战死之荣耀,不会提及死者将被遗忘的现实。只会强调国旗之光荣,不会描写百姓的痛苦。只会从野蛮竞争中取乐,不会提及文明惨遭破坏。
幸德秋水的这些话精确地概括出了江见水荫军事小说的主要特点。同样以《突贯》为例,可以说江见只注重笔墨渲染日军将士如何光荣战死,却对普通士兵的生死不屑一顾;只会强调日本国旗插在天津城头上的“激动之情”,不会关照天津深受战争之苦的中国百姓。而事实上,战争会涉及军事、外交、经济、政治等多个领域,会汇集人类所有的情感、意志及智慧,其中既有激昂慷慨、英勇无畏,也有优柔懦弱、背叛动摇,更充满了悲欢离合的情感纠葛。但江见的军事小说中缺乏对战争、个人、民族、人类关系的深入思考,忽略对个人在战争中命运起伏的关怀,一味地通过将日本将士“神话”的方式来讴歌战争,缺乏理解战争的多重维度。
除了从文学价值、思想内涵及脱离史实的角度对江见水荫的军事小说进行批判外,本文关注的另一个重点是这些军事小说产生的深层原因。任何文学思潮及文学现象,不论好与坏、优与劣,其产生与发展都不是无源之水,都有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环境及读者需求。对于明治时期泛滥一时的军事小说,笔者认为不能简单地用“低俗”“迎合时尚”“滥作”等词汇概括了之,而应该挖掘这些军事小说创作的根源。如果聚焦江见水荫,可以从个人因素及社会因素两个方面来具体探究。
首先,江见水荫创作大量军事小说与他的个人思想特点密不可分。江见曾在《自我中心明治文坛史》中为自己创作通俗小说的经历辩解:“如果能保证安定的生活,我也想回归曾经的诗文创作,但不知不觉中岁月流逝,一直未能过上安定的生活……我一方面靠通俗小说挣钱,一方面创作纯文学作品。”按照江见自己的说法,他从事包括军事小说在内的通俗小说创作主要是被生活所迫,但笔者认为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江见在私塾时代就具有强烈的冒险精神,整日沉浸在幻想之中,“为了国家能闯入未开发地,即便横尸沙漠也在所不惜”,并直言“当时是世界吞并主义盛行的时代”。江见在私塾内还有一位好友青木,青木的梦想是夺取未开化国成为国王,并将在私塾中最活跃的江见水荫视为他的左膀右臂,认为“他日共同远征,肯定成就大事”。可以说,明治时期日本发动的三次对外战争与江见少年时代持有的“远征他国”之梦想完全一致。对他而言,尽管无法真正上战场参与“吞并世界”的行动,却能“以笔代剑,以与国难共生死的气势”从事军事小说的创作。在日俄战争时期,除了创作出上百篇军事小说外,他曾在《文艺俱乐部》上发表《文士的战争观》一文,强调文人要自始至终坚持国家主义,认为鼓舞国民士气才是上策。
其次,江见水荫创作大量军事小说与日本当时的社会风潮密切相关。日本传统的武国思想、神国观念原本就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形成提供了适宜的土壤,甲午战争的胜利更是助长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发展,普通民众对军人的崇拜也达到了高潮,颂扬军人的声音四处喧嚣。这样的社会氛围,一方面能够确保军事小说拥有大批的读者群,另一方面,通过写作协力战争也成为文人的一种义务。1904年4月号的《战争文学》曾刊登一文:“文士挥笔,犹如武士挥剑,又如农夫挥镐。如果说武士挥剑对外开战是武士对国家的义务,文士挥笔鼓舞士气也必然成为对国家的义务。如果说农夫挥镐对内耕种是农夫对国家的义务,文士展纸慰藉军民也必将是文士对国家的义务。即便不能一概而论,在战争时期,文士绝不能袖手旁观。”可以说,读者对军事小说的需求、社会对文人文学报国的要求,是促使江见水荫从事军事小说创作的巨大外在推动力。
综上所述,作家的个人思想倾向、明治时期的社会风潮等因素使明治文坛出现军事小说泛滥的现象成为了必然,这些因“低俗”被摒弃在学术研究范围之外的“二流”军事小说,却像一面面镜子,不仅能够清晰映照出明治时期日本妄图对外侵略的民族心理,同时也能展现出日本文人主动配合战争宣传的积极姿态。
①江见水荫:《突贯》,日本博文馆1901年版,第3页。本文中所有《突贯》的引文皆出自此版本,下面只标明页码,不再一一注释。
作 者: 李炜,中央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日比较文学。
编 辑:赵斌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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