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教,先思自散怀抱
2016-03-11徐俊
徐俊
友善书,特荐蔡邕《笔论》。读之,甚喜。蔡曰:“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为书之体,须入其形……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何止笔谈?抚琴、为文、丹青、授课,乃至为人,不亦散欤?欲为,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成之。境界高处,无出其右。然目睹今之课堂,“迫于事者”多。其师虽如“中山兔毫”,亦不能佳也。于是乎,益渴慕老先生“一支粉笔一本书”之返璞归真境界。
返璞归真为何样境界?“随文所适”也。贾师执教《卖鱼的人》,自“人”入手,工整书写,引生感知“字如其人”;旋入“卖鱼”之事,率诸子于字正腔圆之朗读中疑惑顿生;继因“奇怪”,重回文本,自我解惑,表达见解;俟疑惑皆明,“诚信”之主旨水到渠成;进而,由文本及生活,由感悟及表达,全课似是无形,然于听、说、读、写中尽显文章之意境、课堂之高格、大师之境界。课堂纵横之间,师者一言一行,学生一举一动,“无不善矣”。
何得“随文所适”?必“先默坐静思”。所思何物?不外文本之言语价值、学生之发展需求。此二者,课之根本也。执此牛耳,百课皆顺。曾有人于课后问道于贾师,备课花时几何?答:一辈子。复曰:此一课只二刻。
何谓“一辈子”备课?私忖之,乃潜心静思“何为语文,何为小学生所需之语文,如何为学生之学服务”,并践行之。贾师常言,夜半无眠,便背课文,或反思日间之课,使之益善。《大学》有言:“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盖诸前辈皆如贾师,静思语文,心无旁骛,潜心于课堂。格“课”致知,故能参透语文之道,并求止于至善。是故,贾师于上世纪70年代始便以《贾老师教作文》风靡华夏,并受各地之邀,示范小学低段、高段乃至中学之阅读、习作、现代文、诗词、古文等诸课型教学,历数十载,崇尚者众。甚至,常令人潸然而泪下,感喟“真语文也”!此之谓“花一辈子时间”以实践来备课!
又如何能二刻备得一课?如前文所引“为书之体,须入其形”,教材无非是个例子——学语文之例子。“为课之体”,无非“练语习文”。以课文之字、词、句、篇为例,习得听、说、读、写之能力,便是“入课之形”。
如《古文今译》一课,学生于反复诵读中感知语义,学会断句,继而以白话讲述。然意犹未尽,何如?愤悱之间,贾师以“具体”二字启迪之,便得诸生生动之描写。搁笔之后,又共推敲语句,斟酌文体。此课,不外听、说、读、写,亦是紧扣“练语习文”之“课体”,纵横之间有了“课形”。
然而,常有耽于形式而迷失“课体”者!或图解语文,如甜蜜毒药,扼杀学生之语感;或热衷表演,失之肤浅,使学生心浮气躁;或分析课文,如一把匕首,将文本肢解,不忍目睹;抑或滔滔不绝之讲解,声、光、电之展示,华而不实之合作探究……夫唯不为纷繁之形式所迷惑,方能得“课之体”,具“课之形”。
课之形何如?唯有听、说、读、写可得。书声琅琅,如临其境;不吐不快,滔滔不绝;深受感染,奋笔疾书;侧耳倾听,能思善辩。如是,无论何样文本,何种课型,皆可谓入“课之形”。
是故,欲教,先散怀抱。